肉肉屋 - 耽美小说 - 攀附在线阅读 - [05视角] 过去现在

[05视角] 过去现在

    我出生在下三区的奥德街,没有母亲,我爸是个小偷,靠长得好,骗了不少人的钱,也正因为如此我爸在下三区烂名远着。

    我们过得很拮据,但姑且还能温饱。

    有一日,我爸兴高采烈地从外面回家,他抱起我转圈说,“我们要咸鱼大翻身,去上二区咯!”

    我看着我爸的笑容,也跟着他笑了,我很少笑,我爸总说我像个严肃的小大人。

    去上二区时我七岁,我记得我爸在外面给我带回来了一个蛋糕,他说,家里再穷,也不能够忘记过生日,虽然我从未见过他给自己庆生。

    我们围在桌子前,对着蛋糕吹蜡烛许愿,我们都希望在上二区的能够生活的好一点。

    上二区的生活起初算好,我爸在一个贵族家做帮工,我们住在佣人房里,虽然是佣人房,但比起下三区已经好很多了,至少我们不会在下雨天被冻醒。

    他每次发了工钱,就会给我买很多好吃的,他说,虽然他只是个帮工,但那些贵族少爷有的我也不能缺,我知道,他怕我自卑。

    我总爱到处乱跑,上二区比起下三区安全了很多,街道上都是盛装打扮的贵族老爷或小姐,和我看不懂的好玩的马戏。

    有一次我看马戏上瘾了,忘记了回家的时间,他等我到家后,发了很大的火。

    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发火,他把我狠狠地揍了一顿后,问我,“知不道错了!”,我倔强地忍着泪站在旁边,不肯认错。

    我不懂,上二区很安全,他为什么会担心我。

    后来我明白了,只不过明白的太晚了。

    那次过后的第二日,我爸就用碳笔在我脸上画了个大花猫,我不懂他为什么这么做,便问他,“你不说爱干净才会有女生喜欢吗?你看我这样,怎么去喜欢女生呀。”

    他没有说话,只是蹲下身子,把我紧紧地抱在怀里,我的肩头温温热热的,对我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的他,哭了。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哭,只能无奈地安慰他,“知道啦,我以后不到处乱跑了。”

    那天过后,我再也没有出过门,他却一天比一天回来得晚,他开始酗酒,酗酒后就会把房间里的东西砸的稀碎,起初我会让他少喝点,后来我就冷眼地看着他,然后默默地把房间给收拾干净。

    我知道,我爸变了,来上二区后,变了。

    唯一没变的,是他待我的好。

    我在上二区又待了好几年,在我10岁生日那天,他买回来了蛋糕,这是他这几年头一次早回家,也是头一次庆祝我的生日。

    他点了根烟,用猩红的烟芯点燃蜡烛,对我说,“风仔,你去读书好吗?”

    我望着他,沉默了很久才道,“好。”

    他让我许愿,我还未吹灭蜡烛,就被外面的声响打断,他把我塞进床底,神情是我从未见过的紧张,“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准出来!”

    我躲在床底下,以为是他旧习难改犯了诨,骗了上二区的贵族,这些贵族是来找他算账的。

    这样的事在下三区发生过很多回,大多数他都是调笑着过去,或者被那些人揍一顿,我心疼他,但也知道他在自作自受,因为骗人从来不是一个好习惯。

    这次不同,他赤裸着身子对着那些人屈膝跪了下去,他的衣服和裤子散落在地上,我听到那些人说,“莫林公爵这次调教的狗不错啊。”

    “那可不是,调教了好几年了。”

    “哈哈,喂,骚母狗,你主子把你送给我们了。”

    那些人的话像是无形的针一样刺在我耳朵上,这是我从未想到的局面。

    我爸低声地呻吟着,有人看到桌上的蛋糕,讥笑道,“大屁眼还知道买蛋糕来庆祝成狗日啊。”

    那人把蛋糕拿起来,‘啪——’地砸在地上,奶油蛋糕在地上糊成了一团,旁侧的人在奶油上碾了几下,将脚神在我爸的面前,“骚屄,舔干净点。”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爸,低下脑袋,舔上那人的皮靴,有人在我爸的屁股上踹了一脚,让我爸舔鞋的人皮靴一收,我爸整张脸都埋进了奶油上。

    他们看我爸这样笑得四面朝天,“这骚屄真逗。”

    我爸刚毅俊朗的脸上露出一份窘迫,我看着他伸出舌头舔那些奶油后,对着那些人说,“主人,我舔干净了。”

    清脆地巴掌声和笑声回荡在房间内,“知道了,大屁眼。”

    他们让我爸整个人都趴在地上,一人捡起地上的蜡烛,插在我爸屁眼上,然后用火点燃了蜡烛,“老骚屄,还不许愿。”

    我愤怒不已,这是我爸送我的蛋糕,他们怎么能,怎么能这么对待我爸!

    我再也忍不了了,从床底下冲了出去,那些人震惊意外地看着我,我爸看到我沉声道,“我不是让你不准出来吗!”

    我拉着我爸,让他起来,他跪在地上纹丝不动,他在等那些人的命令。

    我冲他吼道,“你起来!不管你是不是骗了他们!也不能够被人这么对待!”

    他一巴掌扇在我脸上,“你在胡说什么!”,他换头对那些贵族磕头,“对不起,,,对不起!小孩子不懂事,冲撞了先生们的兴致!!”

    我拼命地护在他身上,我不想让他对那些贵族道歉,谁也不能够这么对他,我冲那些贵族吼道,“我爸欠你们什么,我替他还!”

    一个贵族饶有兴致的看着我,“这里还有一个小母狗啊。”

    我瞪着他,“你是没有眼睛吗?人和狗都分不清了!”

    “老母狗,你儿子好像很不懂事。”

    我爸听到他的话,猛然一抖,他抬起脑袋,额头渗着血,他将我牢牢地护在怀里,发了疯冲那些贵族吼,“他是无辜的!我给你们当狗!”

    我心疼地落下眼泪,“爸,我们是人,不是狗。”

    那个贵族弯下身子,掐住我爸的下颚,“你本来就是我们的狗了。”

    我抓着那个贵族的手,狠狠地咬下去,我只知道一件事,我不能够让那些贵族这么对待我爸!

    那贵族吃痛地扯住我头发,让我松口,我就如只发了狂的野狗一样,势必要把那人的肉给咬下来。

    “他妈的,松开!老子今天不动你爸,可以了吧!”

    我听到他这话,才松嘴,我嘴刚松开,那人就一脚踹在我身上,“麻痹,还挺野的!”

    我疼的额头冒冷汗,但我知道我不能够在他们面前示弱,如果示弱,他们就认为我好欺负,我得保护好我爸。

    他们强制地把我从我爸怀里拉扯出,我爸用力地环住我,他悲痛地恳求道,“求你们了!”

    “等会儿再给你算账!”

    我手脚乱挥地想要脱离他们的控制,冲我爸嘶吼,“别求他们!”

    一人掐住我的脸,“这小孩看起来还是挺好看的,还没淦过这么小的小孩。”

    我死死地瞪着他,旁边的人解下裤腰带,将他丑陋的阴茎伸在我面前,掐住我脸的人笑道,“你就不怕他咬你?”

    “他要敢,我就把老母狗的鸡巴剁下来喂他!”

    我爸痛苦地看着我,他被两个人制倒在地,我用喉头发声道,“爸,你说的男儿膝下有黄金,有泪不轻弹!!”

    我爸听到我的话,眼角滑下一行泪,他对我说,“对不起。”

    “我不要你说对不起!你起来揍他们一顿啊!爸!我求你了!!你的尊严呢!!”,我嘶声裂肺地吼道,我爸明明就常和我说,做人一定不能丢了尊严,他现在的尊严全都丢了,怎么能,怎么能臣服在男人的脚下。

    旁边的人一巴掌扇在我脸上,我死死地盯着我爸,我爸终于有了动作,他抬起头,眼里有我从未见过的决然。

    他使用了全身力气从桎梏中挣脱出来,一拳揍在那个贵族脸上,那些贵族很诧异我爸的动作,我爸就像是蛰伏的野兽般,终于清醒了。

    我终于破涕为笑,跌进他的怀里,他却打开门,一把把我推到外面,我慌忙地推门,“爸!你做什么!”

    “快跑,去哪里都好!”,他说。

    他的背抵在门上,我听到里面那些回神的贵族说,“老母狗挺有种的啊!”

    接着我就听到他隐忍的疼痛声,我无力地瘫倒在地上,“开门啊...”

    那扇门就像是被一座大山压着一般,让我寸步难移,我只能够听着里面的嘲笑声,呻吟声,我不知道过了多久,那扇门终于打开。

    那些贵族看我的样子,嗤笑一声,然后大步离开,我连滚带爬的冲进屋内,我爸躺在地上,下身一片狼藉,地上全是血,他冲我咧嘴一笑,“让你丢脸了。”

    我嚎啕大哭,“没有,你是我的骄傲!”

    “回下三区吧。”,他说。

    说完后,他的眼睛就一动就不动了,我埋在他胸膛上放声哭泣,“你起来啊,你醒醒啊!我错了!爸!!”

    回答我的只有呼啸的风声。

    我爸走了,就这么走了,他被那些贵族们玩死了。

    我守了我爸的尸体三天,我看着他的尸体僵硬,发白,被蛆虫占满,面目全非,臭不可闻。

    这处庄园的管家来了,身后还跟着这栋庄园的主人,一个大腹便便,珠光宝气的青年,他让管家处理好我爸的尸体,然后将我丢出庄园。

    我抱着我爸的遗物,随着被遣返的人流回到了下三区。

    多年后,我总想如果我没有对我爸说出那些话,我爸会不会就不会死,但我知道,会的,会被那些贵族玩的不像人样。

    那些贵族以及莫林公爵的脸在我脑子里无比清晰,从回到下三区那一刻,我就下定决心,有一朝一日我一定会回到上二区,为我爸报仇。

    回到下三区后,我没有回奥德街,我和那些被遣返的人到了白夜街,下三区着名的恶人街,要想在这条街上活着,就必须做恶人。

    在这条街上,我认识了德森,德森是恶人街拳场老板的孩子,长得憨厚老实,他在我被人打时,救了我。

    他对我说,“我叫德森,交个朋友?”

    我看着他,面目冰冷,“好。”

    我知道,他是拳场老板的儿子,所以,我利用了他。

    我靠着他进入拳场,学着打拳,我把沙袋当成那些贵族们,用沙袋宣泄我的仇恨,他们说我为了打拳不要命了,我只知道我需要足够的力量。

    我最初住在垃圾房旁边,后来抢了一家小平房住,我打倒了比我壮硕几倍的大汉,但我知道,这还不够,还不够!

    德森看我打拳狠了,就会拉着我在恶人街闲逛,说要劳逸结合。

    他有一个妹妹叫妮丫,妮丫比他小三岁,笑起来时眼睛咪咪的,有两个小虎牙,很可爱。

    妮丫总爱跟着我们,无论打拳还是闲逛,我们打拳时,她会买很多水抱在手里,看我们打拳,对旁边学徒说,“看到没,这是我哥和我未来男朋友!厉害吧!”

    那些学徒会嘲讽她一顿,她就抱着水,追着他们打。

    每到这个时候,德森就会用胳膊肘拐我,八卦道,“你们啥时候在一起,你当我妹夫,我放心。”

    我只是冷然看他一眼,继续发狠的打拳。

    在我爸去世后,我就没有了儿女情长,只有无尽的仇恨。

    就这样,我在恶人街一待就是五年,这五年里,我几乎每夜都在拳场度过,我也从当初的小豆芽,成为恶人街不敢惹的存在。

    我的容貌越发出众,越来越多的人向我表达爱意,我讨厌这张脸,现在想想,我爸当初抹花我的脸,就是怕我遇上和他一样的遭遇。

    如果当时我能够早点发现他的异常,让他带我回下三区,会不会就不会发生惨剧。

    可这世间哪有这么多如果。

    恶人街的人都知道,下三区有一个由下三区当权者创建的地下拳场,在德森家学打拳的人,一是为了有点本事傍身,二是想通过地下拳场逆天改命。

    恶人街流传一句话,‘谁要在地下拳场取胜,谁就能获得数不尽的金钱和权利’,事实情况是,地下拳场的拼命打拳不过就是当权者献给上二区贵族的一场戏罢了,而这句话也是当权者给身陷绝望深渊的下三区人的一个糖衣炮弹。

    可我得参加,这是我唯一能够回到上二区的机会。

    去报名的那一天,德森抓着我,对我说,“你别去可不可以,我听说那里很恐怖!”

    我撇开他的手,这几年来德森已经从一个小胖子变成了大胖子,体型比我高了不少,我说,“我必须得去。”

    我有必须要去的理由,所以明知是地狱,我也要往下跳。

    德森就往我家门口一坐,用他的身体挡住我,妮丫就在他身后探出一个脑袋,肉嘟嘟的脸上一脸严肃,“你不能去!”

    “尼叔,你来了?”

    听到我的声音,他们两个一同抬头往外面看过去,我趁着这个机会,翻了窗户跑了出去,德森气急败坏地直跺脚,妮丫指着他的鼻子骂,“你怎么这么蠢!”

    “你更蠢!”

    我报完名回到拳场,德森不理我了,见到我就对我冷哼,我对他视而不见,我们两个就像是在赌气一般,都在等对方妥协。

    最终,德森选择了妥协。

    我去地下拳场那天,德森和妮丫一人送了我一个拳套,这两人哭的梨花带雨,德森握住我的手说,“你一定要活着回来,等你回来我请你吃肉串。”

    妮丫挤开他,“你一天到晚只知道吃!风哥哥,等你回来,我们去奥德街,听说奥德街有好多好玩的。”

    “你不也除了吃就是玩吗?”

    “放屁,大蠢猪!”

    这两兄妹又开始吵起来了,在他们吵起来的间隙,我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我对他们说,“我一定会活着回来。”

    只有活着,才能为我爸报仇。

    地下拳场很大,在一个圆形的地坑里面,到了后,有人过来收我的东西,把我丢进牢笼般的洞窟里,让我等待我的对手。

    从栏杆望出去,能够看到糜丽华贵的洛神像,一面天堂一面地狱,拳场中央全是白花花的骷髅头,我知道失败了,就会沦为这些骷髅头的其中之一。

    在地下拳场不乏有实力强劲的人,打到最后我四肢乏力,全身渗血,但我知道我不能认输,我只能够赢!

    德森和妮丫送我的拳套已经坏的不成人样,在我把一个对手丢进地下的骷髅堆里时,那双拳套也跟着掉了下去。

    这场以命相搏的拳赛,我赢了,可我没有等到上二区贵族,也没有见到下三区的当权者。

    在裁判把装着钱的麻袋丢给我时,我追问裁判,“我能去上二区吗?!”

    那裁判瞥了我一眼,“这次又没有上二区贵族来,去什么去。”

    他让人给我一份合同,“当不当人体餐桌,一晚上五百银元币。”

    我拒绝了,精疲力尽的回到了家里,原来,赢了也没有用。

    德森和妮丫知道我活着回来很高兴,妮丫看我心情很不好的样子,对我说,“风哥哥,你都得冠军了,开心点啊!我们拳场以你为荣!”

    我只是冷然地看着她,对她点了下头。

    去不了上二区,就给我爸报不了仇,给我爸报不了仇,我又怎么配开心呢。

    这样的拳赛我参加了十六次,一次受的伤比一次重,最严重时,我两个月不能下床,德森和妮丫都很担心我,甚至把门锁了,不准我再去参加了。

    但我得去,只有去,才有机会被上二区看到,只有去,我才能够报仇!

    这是我的执念,也是支撑我活着的唯一动力,在一次次地失望中,我迷失了自己,我开始感到绝望,我开始认为我做的这些都是无用功。

    可我不能放弃。

    但比上二区贵族先来一步的是战争。

    下三区位于白晔星的表层,是最易受外来星球入侵的地域,那天晚上,无数的火星降临,一时间哀嚎不断,恶人街上挤满了皮肤被烧伤的人。

    德森家的拳场也免不了遭殃,德森带妮丫来找我时,妮丫全是烧伤,德森拉着我,“快跑,恶人街不能再待了!”

    德森的父母死在了火中,我们三人开始在下三区流浪,妮丫因为烧伤害怕见人,总躲在角落里,我知道战争给她带来了不的冲击,可我没有话能够安慰她。

    下三区一时间生灵涂炭,民不聊生,无数的悲剧发生,又有无数的人生谢幕。

    在这场战争中,死亡的人太多了,几乎我们每一日出去觅食,都能见到地上的横尸堆积成山,有一日我甚至将一具尸体认成我爸,我冲着那具尸体哭喊,德森赶紧拉住我,气急败坏地喊道,“你认错人了!”

    时间越久,我活的越如行尸走肉,我开始想我活着的意义除了报仇还有什么?我爸和因为战争死亡的人,有什么区别?

    我知道,有区别,一个是国难,一个是人祸。

    我们流浪到了弗林街,弗林街距离恶人街很远,是下三区受战争辐射最小的区域,妮丫在流浪的过程染上了病,这种病让她痛不欲生。

    我们好几次坚持不下去,想就这么算了,她反倒成为了安慰我们的人,她会用树枝在地上画一个笑脸,对我们说,“没事的,熬一熬就过去了,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柳暗花明又一村,希望就在明天!”

    “哪有什么希望?”

    德森会恶狠狠地说她,转过身却泪流满面,因为这场战争,我们都过得很艰难。

    我们所有的钱都给妮丫看病了,她知道后,哭喊着说她不治了,她宁可自己难受,也不愿我们饿肚子。

    德森骂了她一顿,坐在诊所门口台阶上哽咽着问我,“你说为什么会有战争,为什么那些上区人不来救救我们!”

    我只是冷然地看着他。

    我们三人最终分道扬镳,我留在了弗林街,德森说他有法子,能够帮妮丫治病。

    走时,妮丫对我说,“风哥哥,下次见面你娶我好不好!”

    我看着她,我知道她活不久,但我还是点了下头,“好。”

    妮丫笑了起来,甜甜的,即使疾病让她骨瘦如柴,她也有一种让人不服输的精气神,她说,“我会加油坚持的!”

    我在弗林街找了一个破旧的房子,这房子是弗林街唯一可以下脚的地方,在这个房子里,我找到了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女人风韵犹存,她抱着一个小男孩,小男孩笑得很开心。

    这个女人是个妓女,我不禁想,在这种环境下,他们是怎么过得开心的。

    我收留了几个小孩,那些小孩是弗林街女人的孩子,他们被抛弃了,我把这些孩子当成我活着的信念。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几个星期,或者几个月,战争结束了,那些外星人退了军,他们知道,下三区是被白晔星抛弃的地方,可他们留下的战争残骸确是下三区无法抹掉的疼痛。

    地下拳场又开了,这次开的沸沸扬扬,说是有上二区贵客到。

    在战争后,我很久没有听人谈起地下拳场,但这一次,是我唯一能够去上二区的机会。

    我去前,让那些孩子照顾好自己,他们问我,“哥哥,你还会回来吗?”

    我说,“可能不会了。”

    因为战争,报名地下拳场的人格外多,所以没有间隔期,也没有准备期,报完名后便能直接入场。

    洞窟冰冷如旧,我们就如被圈养的动物般,我盯着对面的洛神像,终于,从未开过的,意味着上二区的洞窟打开了,那些穿着华贵的人围着一个男人,我知道他就是那个从上二区来的贵客,我得让他看中我。

    我发了狠的揍和我同洞窟的对手,那对手实力强劲,又或者饿疯了,他就像匹疯狗,紧咬着我不放,是我从未有过的棘手。

    在我险些被他丢下去的时候,洞窟开始渗水了,我趁他不注意,勒住他的脖子,将他扔进骷髅堆里。

    那些水蔓延至我的脖颈,我的身体在发臭,发红,而对面一片欢声笑语。

    我想起我爸死时的样子,想起下三区的生灵涂炭,凭什么,凭什么那些上区人就能够享受着一切,甚至在战争当下看戏,我恨,太恨了!

    又有新的人被丢了进来,水的重力让我无法挥拳,我撕咬着那些的人脖颈,看着他们在我的手中断气,一个接一个。

    门阀被打开,我知道我获得了上台的资格,可看到拳场上站着的人时,我全身力气如抽干了一般,是德森,为什么会是德森!

    我在生死边缘徘徊了十六回,为什么让我在最后一次遇上他。

    他看到我是惊喜的,又是悲伤的,他不想对我动手,可我动手了,我捡起地上的削骨,在他错愕的眼神中刺向他。

    是的,我对他这么多年只有利用,是因为我要打拳,才和他做朋友的。

    是的,就是这样的,可我说服不了自己,但我得去上二区,只有去上二区才有机会替我爸报仇,是仇恨支撑我活着。

    他手握着削骨,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我对他说,“我从没有想过把你当朋友,也没有想娶你妹。”

    “等去了上二区,我就脱离下三区这个苦海了。”

    他抓住我的领子冲我面目狰狞地吼道,“你说什么!”

    我没有再说话,他把我咂向地面,我的身体在骷髅堆里劈啪作响,“你妹妹的病治不好,她死的时候,你记得给她买一个好看的花圈,她爱美。”

    他朝我挥拳,我歪倒脑袋,他双眼通红底愤恨地砸着我,我的胸腔像是被碾压般的疼,我倒在骷髅堆上,阳光刺目。

    我想,我不能够为我爸报仇了。

    德森会来地下拳场是为了让人活着,我来地下拳场是为了报仇。

    一个是善,一个是恶。

    仇恨的最后,我想做个善人,死在这个地下拳场也好。

    可我没有死,还见到了那个上二区人。

    地下拳场的人在拳赛结束后救了我,他们第一次好心的给拳赛打输的人治了伤,裁判说,“你不是要去上二区吗?现在有个机会,你愿不愿意。”

    我怎么可能不愿意了,这是我多年所求!

    我被他带到了一个房间,房间门口等待的还有不少人,那裁判说,“进了这个房间,就得丢弃男人的尊严,你愿意吗?”

    因为尊严,我让我爸丧了命,只要能够给我爸报仇,尊严又值几分钱?

    我如行尸走肉般冷然的脱掉我的衣服,他们让我和其他人一排排站,然后彼此淦自己,我做了。

    我的阴茎硬了又软,软了又硬,可对比在地下拳场受的伤和疼痛,这些能算什么呢?至少,我这样做了,能够被选中。

    在结束后,裁判丢给我一袋子的银元币,让我回去等消息,我没有走,坐在房间门口靠着墙,我等了这么多年的机会,我不能够错过。

    我不知道等了多久,房间门外出现了几个珠光宝气的当权者,其中一个用手卷着络腮胡说,“这人送给先生,先生应该会满意吧。”

    “先生在拳场提了他一嘴,我看对他肯定有兴趣。”

    他们让人把我带走,在我的伤疤上上了一层白粉,然后为我裹上一层薄纱,我就如礼物般被献祭给了上二区人。

    当我打开那扇门时,看到了德森,德森看我的目光是愤恨的,他说他应该在拳场打死,而不是在这里丢弃尊严。

    我没有理会他,尊严重要吗?

    我看向旁侧矜贵的男人,问他,“先生,做吗?”

    那男人让人把德森带了出去,我以为他会和那些上二区人一样,迫不及待的发泄淫欲,没有想到他说,“我是一个下三区人。”

    “上二区的狗。”

    他问我,“你想去上二区吗?”

    我错愕的抬起头,过了半响,我才开口,“我爸死在上二区贵族的手中。”

    “我想为我爸报仇。”

    他沉默了很久,给我讲了一个故事,故事中有很多人,多利,乔恩,艾斯,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沦为了上二区的玩物,他问我,“即使在上二区你会丢掉尊严,有一天可能连人性都没有了,你还愿意跟我回上二区吗?”

    “嗯。”

    只要能够报仇,我什么都愿意。

    后来再想,他对上二区人或许没有仇恨,他把所有的不堪,不幸都归咎于自己的身上,他想让上一区插手上二区的事,而不过是间接的帮我报仇罢了。

    我让他和我一起去了弗林街,弗林街的小孩见到我很开心,对我叫哥哥。

    他们看见他很意外,对我说,“这个怪叔叔想要带我们走!”

    我看向他,他笑了一下,“这里曾经是我家。”

    我诧然想起,在这房子里找到的照片,他的样子和照片上男孩的样子重合,这只是比起当初开怀大笑的男孩,他神情里更多的是忧愁。

    “抱歉。”,我说。

    仿佛我和他的相遇是命中注定般,我帮他完成他的目的,他帮我报仇。

    德森也有了能够治妮丫的药,但他终究是晚了一步。

    我们拿着药到戴森安定妮丫的诊所时,妮丫正被医生推出诊所,白色的床单盖住了她的头颅,那医生说,“我们还在想怎么处理,你来得正好...”

    德森不可置信地冲过去,他双手发抖的纂起医生的领子,“你说什么!”

    “她太久没有用药,不行了!”

    德森松开双手,他掀开床单,妮丫闭着眼睛,手里拿着一支笔,他摇晃着妮丫的身体,哭喊道,“妮丫,你醒醒啊!哥哥给你拿药回来了!”

    “有了药就不会疼了!你在给哥哥开玩笑对吗?”

    “你不是说再见到风会和风结婚吗,我把他带来了!”

    “你睁开眼看一下我啊!”

    痛苦地声音回荡在这条街上,这样的声音在这条街上出现过太多回了。

    我默然地站在那里,看着德森。

    那医生叹了口气,等德森冷静了,才交给德森一个笔记本,“你去拳场打拳的时候,她就不行了。”

    “她给你们的交代都放在里面了。”

    医生看了眼我,又叹了口气,进了诊所里。

    妮丫在笔记本的首页画了我的素描像,上面写着,‘我最爱的人!’。

    【德森和风亲启——

    抱歉啊,没有坚持到最后一刻,这战争都结束了,我的身子骨还这么不争气。对了,你们可不准伤心!我在天堂肯定会好好的,让我想想天堂会有什么好吃的,哎呀,反正比下三区多啦!

    嘿嘿,说正经事。我走后你们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德森,我听诊所的医生说,太胖了会对身体不好,虽然你吃的也不好,但你也得减减肥,不能够再吃肉了,多锻炼锻炼,嗯,就这样,每天绕着恶人街跑十圈步!然后只能啃树叶!

    还有啊,我不知道风能够能看见这封信,要是他没有看见,你就说我始乱终弃了,和其他人跑了!嘿嘿,气死他!谁让他不娶我的!

    我咋又写偏了,算啦算啦,我只想告诉你们。

    活着就是希望,你们要替我去看看下三区以外的世界,那里一定是和平,幸福,安定的,没有战争,也没有死亡。】

    后面的字越来越歪扭,最后变成一条横线,那条横线又无力地歪曲成了一个笑脸。

    妮丫知道她走后德森会崩溃,在战争后,德森只剩她一个亲人了,她害怕德森想不开,所以她得让德森继续活着,就如她所说,活着就是希望。

    德森泣不成声,嘴里念叨着,“对不起,是哥哥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对不起...”

    我望着妮丫的遗体,低下头,亲吻她的额头。

    报完仇后,我怎么不会娶你呢?

    我们推着妮丫的尸体回到了恶人街,恶人街尽是焦木残骸,无数灰烬染黑了整片天,德森找到了他家拳场的位置,用手刨出一个坑,将妮丫埋了进去,坟堆上,他撒了很多花种。

    来年开春,这些花会顺风生长。

    妮丫喜欢花。

    德森没有多久,就恢复如常了,我知道他只是面上不显,心里难受。

    和林石坐飞行器回上二区那天,我们又去看望了妮丫,那些花种发芽了,德森跪在妮丫的坟前,“我会好好活着,你在天堂一定要吃好喝好玩好,记得一定要好好看着我,不然以后我才不搭理你。”

    妮丫如果还在的话,会冷哼着鼻子说,‘谁要你搭理我,死胖子!’

    可妮丫不在了。

    多年后再回到上二区,我花了很久才平静心情,林石把他的计划和我说了,他有一家裁缝店,裁缝店里的伙计都是他精心挑选出来的人,把这些人送到贵族的床上并不难,他不在乎有哪些贵族死,他只在乎这些贵族的死能否引起上一区对上二区荒淫局面的重视。

    他要让上一区不再放任上二区不管,同时也让上二区人不再将下三区人当成玩物。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如果他们不愿意,就另外寻批愿意的人。”

    他是舍不得利用那些伙计的,但他无人可用,他把保险柜的密码给了我,让我可以随意支配里面的金钱,他对我有种出乎意料的信任。

    或许是因为我的坦诚,又或者是因为我的仇恨。

    凯斯将我和德森送到裁缝店,走前他说,“林石心软,你要敢背叛他,我绝饶不了你。”

    林石于我恩重如山,我又怎么会背叛他呢?

    林石裁缝店的伙计对我和德森都不认同,他们不相信我是林石请来的人,他们把林石当成自己的家人,他们这些下三区人之所以能够在下三区活得顺畅一点,是因为林石帮他们的忙,林石一直在护着他们。

    他们也知道林石在上二区并不是活得如表面的光鲜亮丽,一个下三区人在上二区贵族面前游走,又怎么能独善其身呢?

    我把林石的计划同他们说了,如林石嘱咐的,他们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不就是和那些狗贵族上床嘛,妈的,挨点疼有啥的!”

    “我前几日听说老板被带去奴隶场了。”

    “你怎么不早说!这么重要的事情!”

    这些裁缝店伙计吵成了一团,我不堪其扰,一脚踹在门上,他们才安静下来,我望着他们,“你们和那些贵族没有仇,他们死,你们也活不了。”

    “死就死呗,反正贱命一条,是该让那些贵族们知道什么叫做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

    “奈巧,你说这话不对,什么叫做牡丹花下死,你最多算是牛粪!”

    “你再说一遍!”

    这些伙计又吵起来了,我不禁想,林石是怎么忍受他们的,他们除了好看,真的会让那些贵族喜欢吗?

    我给他们制定了计划,就如我在拳场一般,我训练他们,这也是林石让我做的事之一,他想要这些伙计有反抗的技能。

    从到裁缝店后,我就没有见到过林石,但总能够听到裁缝店的伙计说,他们老板现在过得有多惨,那些上二区贵族都不是人。

    他们总有想不到的渠道去打听消息。

    这些人训练完就坐在裁缝店门口,他们都在期待某一天,林石能够打开门,来看望他们。

    纵然林石抛弃了自己的尊严,身后亦有人支持他。

    但他们没有等到林石,反而等来了西尼尔。

    裁缝店伙计都认为西尼尔是我请来的人,实际上我并不知道西尼尔是谁,西尼尔来是为了将我送到赛亚提身边。

    我知道赛亚提,目前上一区站在权利顶峰的人。

    林石想要我攀附上赛亚提,让我能自保。

    他让西尼尔给我带了句话,‘利用好你的外表。’

    我以拳师的身份接近赛亚提,我们第一次见面,打了个酣畅淋漓,西尼尔说,我应该输的,可我为什么要输。

    赛亚提却对我很满意,“痛快!”

    我成为了赛亚提的御用拳师,我以为赛亚提会借用职位之便,对我动手动脚,但赛亚提和上二区人很不一样,他的脑子只有政治,只有天下苍生,没有性。

    这位上一区当权者在力求平权,他厌恶白晔星的阶级制度,他知道下三区人民活在水深火热当中,可阻拦他的是几千年不变得思想,是穷出不尽的议员对他方案的反驳。

    站在权利顶峰真的能够随身所欲吗?

    他在外总是严肃的,他用打拳来发泄自己,打完拳后他额头会抵在我肩头,问我,“我做的不对吗?”

    我会说他对的,我以为下三区被白晔星抛弃了,原来并没有,原来还有人为白晔星努力着。

    莫林公爵暴毙的那一天,上二区为他举行了三天的葬礼,他庄园外跪的全是他调教出的‘狗’。

    我同赛亚提去参加他的葬礼,在跪下的人群中,裁缝店的一个伙计对我洋洋得意的笑,他在告诉我,他做到了。

    我只可惜,不是我亲手杀死莫林公爵的。

    莫林公爵的遗体被放在棺材里,庄园的管家为他的棺材加了防腐剂,以让他的遗体不腐败,供人祭奠。

    我看着愤恨不已,我想把他拉出来鞭尸,让他跪在我爸面前,向我爸道歉。

    可我不能,他调教的那些‘狗’们,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反而哭天喊地,没有了莫林公爵,他们的结局只有被送到奴隶场,或者供奉新的主。

    无知,可怜,愚昧,又无可奈何。

    我找到了林石让我找的人,也是林石故事中的多利,多利跪在这些人当中,眼神空洞,我问他,“你未来打算做什么?”

    多利过了好半响才木楞的回答我,“做什么?”

    我对他并没有多大的情绪,于我来说,他不过是个陌生人。

    我不免想,林石也过于好心泛滥。但正因为林石的好心泛滥,我才得以报仇,不是吗?

    我告诉了赛亚提这些人的经历,赛亚提知道后愤怒不已,他不敢想象莫林公爵居然敢这样草菅人命。

    上二区的荒淫在上一区不算秘密,这位当权者却好像一直被蒙在鼓里。

    赛亚提将这些人带回了上一区,庄园管家想要反对,但他不敢,因为赛亚提是上一区的当权者,一个一句话就能够要他命的人,他怎么敢。

    他们把这些人当成了莫林公爵的私有财产。

    我没有做好事的喜悦,我甚至想赛亚提为什么要把这些人带回上一区,这些人即使去了上一区还能做正常人吗?

    他们上飞行器时,多利冲过来抓住我的袖子,他没有说话,只是瞪大眼睛直直地看着我。

    我皱眉把他的手撇开,他又抓住,赛亚提也皱起了眉头,他身后的保镖举起了枪。

    我们僵持了很久,多利才说,“我...想...见...林...石。”,他的声音干哑撕裂,像是很久没有发声。

    我问,“林石是谁?”

    他垂下手,囔囔道,“谁是...林石....”

    赛亚提不知道我和林石认识,林石在上二区很出名,谁都知道他是白松南和卡罗尔放在心尖上的人,他们都在等白松南和卡罗尔斗的两败俱伤,好坐收渔翁之利。

    赛亚提把这些人带回了上一区后,将他们进行了遣返。

    我没有去上一区,是裁缝店伙计回来告诉我的,他乐滋滋地讲着,多亏了林石给他办的身份证明,他才没有回下三区。

    我只知道这个人不能够再用了。

    莫林公爵后,又有贵族暴毙,这还不足以引起上二区人的恐惧。

    没有多久,林石来裁缝店了,我从赛亚提那里回来,看到林石在和裁缝店伙计说笑,林石的神情是我从未见过的轻松,他大多数时候是忧愁,伤感,心事重重地,至少在下三区是这样的。

    我不禁厌恶林石,为什么他在上二区就能够游刃有余,我爸在上二区就得沦为狗,我打了十七场拳才获得了来上二区的机会,他又做了什么?!

    人一旦有了偏见,这些偏见就会如雨后春笋般疯长。

    我知道我不应该这么想,可我不甘,我不是什么好人,对比林石我更加虚伪。

    我进了裁缝店,裁缝店伙计看到我后,没说几句话就溜的没影了,林石看他们的眼睛里有无奈和宠溺。

    他是真的把这些伙计当成家人。

    他问了我上二区的情况,我如实告诉他了,他知道莫林公爵暴毙后问我,“多利...还在他庄园吗?”

    “没有,他回下三区了。”

    “回下三区也好。”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对他撒谎,但他只不过提了一嘴,就将话头转向了其他,我没有办法判断他是在意多利,还是不在意多利,我和他说起了西尼尔,我知道西尼尔在奴隶场痛失了爱人。

    我用西尼尔转移话题,我在心虚。

    他让我让西尼尔少喝点酒,末了他说,“我从下三区带回来的奴隶场的人,想办法安插进去,切勿引火烧身。”

    赛亚提知道西尼尔情绪不好,让我带着西尼尔打了场拳,说,“出了汗发泄了不就成了吗!”

    西尼尔是赛亚提的弟夫,赛亚提并不知道西尼尔在奴隶场工作,我不由觉得赛亚提这个当权者活得过于窝囊。

    但上二区的事,赛亚提为什么要了解呢?他手里的是整个白晔星,对比上二区,他更注重的是平区,因为上一区真正能够掌握的不就只有平区吗?

    正如林石所想,上一区需要借口插手上二区。

    白松南从偏远星球回来后,赛亚提并不好过。

    白送南掌握了埃尔莫斯星系的能源,这位贵族想从赛亚提手中要军权,赛亚提和上一区议员当然不会允许一个上二区贵族能够手握实权,可笑的是,议会里的人有一半都被白松南收买了。

    因为这件事,赛亚提的压力很大,他找我打拳的时间越来越多,打完拳后,他会和孩子一样,卸下刚毅的一面,和我谈理想,谈抱负。

    我不得不承认,我动心了。

    没有多久,赛亚提带我去白家庄园,路上他问我,“安娜会怪我吗?”

    安娜是他女儿,让安娜和白松南联姻,是为了避免把军权交到白松南手中,白松南不能薄他的面,这也算是当权者的无奈。

    我对白松南早有耳闻,但这是我第一次见白松南,白松南身材挺拔,长发披肩,一个男人生的比女人还好看,却没有女人的娇气,和上二区充满铜臭味油腻的贵族不同,他仿佛生来高贵,是真正的大贵族。

    安娜小姐看他的眼神充满了爱慕,而林石坐在他旁侧,神情不自在。

    我想,林石真是个很会演戏的人,在白松南面前他是被豢养的金丝雀,在白松南之外他又是运筹帷幄的棋手。

    林石没有坐多久就离开了,他给了我一个信号,让我去找他,我去了。

    他倚靠在走廊的柱子上,问我关于事情的进展。他让我加快速度,他给裁缝店伙计想了一个脱身的方案,如若上一区要查,一定会查到裁缝店头上,他让我将那些伙计们藏起来,他甚至找好了藏身的地点。

    他总把事情往最糟糕的局面想,然后想出应对措施。

    裁缝店伙计身上有一种艾珂香,下三区人都知道,艾珂叶磨成粉后可以做成香料,但过多吸食会有毙命的危险。下三区人早就对艾珂叶的味道免疫了,但上二区人没有,他们大多只知道艾珂叶是尼流禾的制作材料。

    他们沉迷在这种香味中,却只以为这是裁缝店伙计的体香。

    只靠艾珂香不足以让他们快速毙命,还需要引子,就是吸食艾珂粉,艾珂粉会加速他们身体的崩坏程度,而在某一日他们终将暴毙在床上。

    裁缝店的伙计多多少少会留下证据,只是西尼尔带着奴隶场的人加入,混淆了视线。

    纵使有上二区贵族暴毙的消息,也改不了上二区贵族风流的德行。

    直到后面,局面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上二区人才终于开始警觉,他们开始搜查暴毙贵族的房间,找到了同一共性,那就是艾珂叶。

    而上一区唯一产出艾珂叶的就是白松南,一时间不少贵族向白松南讨公道,白松南却从未回应。

    我按照林石的话将裁缝店的伙计藏了起来,只要等这次的风波一过,他们就会被送到平区。

    所有的贵族都在让白松南交出人,因为林石所开的裁缝店,是白松南出的资。

    林石这招算是一石二鸟,赛亚提也因为这件事少见的舒展了眉头,即使有众多上二区人向议会提出要讨伐白松南,但议会不以为然,他们甚至反咬这些上二区人,给他们套上了聚众淫乱,吸食禁品的罪名。

    而白松南,不过就是放弃了要军权而已。

    他们不能对付白松南,就把矛头对上了林石,但林石已经被白松南送走了。

    我没有想到的是,上二区暴毙风波平定后,白松南开始疯狂找林石了,可分明是他把林石送走的。

    赛亚提找我打拳的时和我说,他被白松南烦死了,白松南取消了和安娜的婚姻,和他要平区的监视权限。

    上一区怎么可能给他监视权限,而现在又正值换届。

    所以白松楠和卡罗尔合作了,他要扶持卡罗尔上位,上二区人不能够当白晔星的统领者,所以他有半数的议员支持又能怎么样?他只能和人合作。

    而赛亚提想要扶持林枭鹰,林枭鹰掌握着星际军,同赛亚提一样,林枭鹰也追求平权。

    卡罗尔来找我时,我以为他要套我的话,没有想到他说,“你认为赛亚提知道你是幕后操纵人会做什么?”

    我皱眉,“什么意思。”

    他笑道,“白松南对他手下的产业了如指掌,林石也就算了,你以为你凭什么能够蹦跶这么久?”

    “先生,我不懂你的话。”

    “简单来说,把那些参与暴毙事件的伙计交出来。当然,你可以不交,只是赛亚提最讨厌人利用他。”

    卡罗尔在笑,他的语气是懒散的,话却如刀子般扎在我心上。

    我不敢想象赛亚提知道这些事情是我做的后,他会怎么想,我不得不承认,在我报完仇后,我整颗心都放在了赛亚提身上。

    我是一个极其自私的人,认定了一件事或者一个人就不会改变。

    “好。”

    我把那些藏匿裁缝店伙计的地址都告诉了卡罗尔,而那些伙计在三日后,被送到了上一区的法庭,上二区贵族将对他们进行制裁。

    赛亚提知道后极其气愤,毕竟这能够让卡罗尔拉到一大波上二区人的选票。

    他不知道这些人是我卖给卡罗尔的,在背叛了林石的同时,我也背叛了他。

    只因我爱上了他,一发不可收拾的爱上了他,他的温柔,他的坦然,他的烦恼,他的理想,他的一切。

    白松南在平区投资了一部电影,以卡罗尔为原型的电影,他们要用传播率最广的方式拉取选票。

    白松南邀请了赛亚提参加庆功宴,但赛亚提并不想去,我代替赛亚提和林枭鹰一同前往。

    我从未去过平区,也想看看平区是什么样的。

    但我没有想到,我会看到林石,我不禁疑惑,白松南和卡罗尔不是已经找到林石,为什么卡罗尔还要参选。

    不过这些东西不就是一沾手,就无法脱身了吗?

    我朝林石走了过去,问他,“先生,你过得还好吗?”

    他见到我有些诧然,回答,“很好,你们呢?”

    我知道他在关心他裁缝店的伙计们,但我不可能告诉他,我把他的伙计们出卖了,我只说,“抱歉,我没有保护好他们。”

    他愣怔在原地,手上的餐盘也随之掉了下去,他崩溃了。

    我想,他真是道貌岸然。

    他问我,“谁下的指令。”

    我说了卡罗尔。

    我没有撒谎,确实是卡罗尔逼我的。

    他没有说话,弯下腰,捡起了地上的餐刀,他对我说,“保护好你自己。”

    然后一步步朝着露台的方向走去,我盯着他的背影,脑子里回响着他的话,宛如很多年前,我爸对我说,‘保护好你自己’一样。

    他动手的那刻,整个宴会厅都尖叫一片,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我不相信他会对卡罗尔动手。

    血沾满了他的手,他却如个机器一般,重复着。

    卡罗尔望他的眼神是带笑的,像是在看孩子玩闹。

    林石疯了。

    他们把林石拉起来时,林石看向了我,我的眼眶发酸,原来我哭了,我对他说,“对不起”,我背叛了你。

    他用口型道,他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