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朱砂归来，谎言的漏洞与真相

    “魏总，这是您需要批复的邮件。还有关于下午的竞聘……”

    傅铭正一板一眼地向魏青冥汇报工作。在接收庞大信息量的同时，魏青冥忍不住抬眼望向眼前的助理。工作中的傅铭永远面无表情，仿佛给了电就会无限度运转的机器人似的。这么想着，魏青冥低下头，唇角勾起了一抹浅淡的弧度。

    那天之后，仿佛一切都再次回归了平静。魏青冥不需要再担心自己走在路上被不认识的路人灌一肚子精、不需要去思考该怎样去解除诅咒、不用去咒骂该死的恶灵，有时他跟魏储靖通话甚至会随意问两句阮子钰怎么样了。虽然两腿间那套女性的性器官并没有消失，但好歹没有对他的生活与事业造成任何的障碍。

    混乱的棋子好像都回到了他们应该在的地方，但魏青冥明白有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只是，面前的这个人还是一模一样。不管是干过他、帮他发泄欲望，还是把那些隐藏得很深的爱慕明明白白地摆上台面，傅铭一直都严肃认真、一丝不苟。只要看着傅铭，魏青冥就会有种莫名其妙的安心。

    “……魏总，劳烦您不要走神。”

    “咳咳，知道了。”魏青冥清了清嗓，把思绪拉回了工作上。

    ＊

    “哥！”

    不过魏青冥忘记了，还有些小年轻擅长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才刚刚停好车，身后传来的一阵巨大的压力便压得他身体一沉。他有些惊讶地回头，对上的是那双闪闪发光的浅色瞳孔，里面满满都是不再掩饰的爱意。两三周没有出现的小孩头发稍微长了些，几缕碎发恰到好处地垂在额前，慵懒又痞气的感觉与他的年龄正符合。他孩子气地晃了晃魏青冥的身子：“青冥哥，不要发呆了，是我太帅了吗？”

    “……别贫了。”魏青冥叹了口气，稍微挣扎了一下。意外的，朱砂没有耍赖，乖乖放开了他。揉了揉被朱砂的气息弄得有点奇怪的肩膀，魏青冥打量了一下自家表弟，唇角不禁晕开一抹笑容，“事情都处理好了？小姨他们……”

    “青冥哥，”没等魏青冥说完，朱砂便出声打断了他，“你明知道我喜欢你还笑得这么好看，你这是在诱惑我吧！”

    魏青冥哑然：“……那我该怎么办，对你说‘滚’？”虽然事实上朱砂对他做的事情的确值得一句“滚”，但魏青冥的骨子里还是有点弟控的根在的，不管是面对魏储靖还是朱砂他都硬气不起来。

    朱砂显然也明白魏青冥对他宽容只是因为他是他的表弟。他夸张地举手投降：“我发誓，没有哥的允许，绝对不再越雷池一步，不管有没有恶魔影响我！我休学不就是为了好好追求青冥哥吗，所以……”说着，朱砂的神情变得认真起来，“我不会再做了。”

    那句隐秘的“对不起”被融在了朱砂的一举一动之中，他正仗着自己的优势试图一笔带过那些过分到极点的伤痛。魏青冥与朱砂对视了一会儿，却没有正面回应他，只是淡淡笑道：“走吧，哥请你吃个饭，给你接风。”

    “好呀！”朱砂一点也不见外，“哥本来也是打算去吃饭的对吧？我吃什么都好，只要跟你在一起吃什么都没关系！”

    魏青冥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示意朱砂跟上。

    今晚不用应酬，魏青冥本来也只是打算到大商场里找个没什么人的餐厅吃个简餐就回家，带了朱砂之后也没打算更改自己的决定。他听着朱砂在耳边小鸟似的，看见什么新奇玩意儿就要唠叨半天，魏青冥一边觉得有些恼人，一边又觉得弟弟这种生物真的很可爱。

    他笑着调侃：“小砂，你是19岁、不是9岁，别一惊一乍的。”

    “偶尔像个小孩子一样有什么不好。”朱砂的笑容里也带着点认真，“哥哥不是喜欢吗？”

    算了，偶尔会耍小聪明骗骗人也是弟弟可爱的地方。魏青冥收回视线，正想着是带朱砂去吃烤肉还是西餐，却刹那间对上了一个人的视线。那人瞧见他仿佛受了惊的兔子，很明显地抖了一下，脸上带着明显的惶恐。可魏青冥一时间根本没能想起这个人是谁，他有点疑惑地歪了歪头，就这样与那名青年擦肩而过。

    “哥，你认识他吗？”朱砂也发现了青年的异样。他微皱眉头侧过身，豺狼一般的视线锁在故作镇静的青年的背影上。

    魏青冥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跟随朱砂的目光望着青年。直到青年的身影拐过一个转角、消失在他们的视野范围之内，那张在商场的强光之下显得有些朴素的脸才在刹那间与一个影子重叠——

    穿着大开口上衣跪在他的面前，伸出舌头一下一下舔着自己阴部，骑在自己身上跟那三个不学无术的纨绔一起玩弄自己的模样。

    魏青冥猛地握紧了拳头，双脚先一步迈了出来。他仿佛听不见朱砂在他身后焦急地呼喊他的声音，满脑子都是要找到那个鸭子问清楚。那三个二世祖在那之后没有来找过他，魏青冥也理所应当地认为他们是因为诅咒的力量才把一切忘记了，可看那个MB的反应，分明还记得他！这少爷当时说了几句话安慰他，不像是会怕事的样子，为什么看见他的模样跟见鬼了一样！

    诅咒，会所，雪崎，那场性事，那几个人……魏青冥总觉得自己似乎已经看见了真相的尾巴，然而混乱的思绪在脑海中乱转，始终理不清一个真正的答案。他今天非找到那个人问清楚不可！

    魏青冥想要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然而那少爷显然是拐了弯就飞快溜走了，现在追过去也很难。他轻啧一声，正在思考去联系商场管理员的可能性，朱砂却三两步跑到他的身边，拉着他去了栏杆附近：“哥，在那里！”

    栏杆附近的视野很是开阔，魏青冥轻易地瞧见了一个乘着扶梯匆忙逃走的身影。他侧头与朱砂对视了一眼，很快有了作战方案。

    “妈的，见鬼了见鬼了……”而另一边的小狸一边骂一边本能地快步向商场外赶去。那天之后他就辞掉了会所少爷的工作，希望再也不要碰到那晚那般匪夷所思的事，谁能想到逛个商场都能撞见那天被那几个富二代干得浑身都是水的双性人！

    那双性人打扮得人模狗样的，身边的高大外国人显然也不是好惹的！小狸知道自己表现得不够淡定，但有什么办法，再熟练的MB面对那样的事都没有办法冷静好吗！一定是他之前坑了个老实人的钱遭报应了……无数乱七八糟的弹幕在小狸心里飘过，眼看就要到地铁站那层了，面前的直降电梯却猛然打开来，出现在他面前的人赫然就是他避之不及的魏青冥！

    魏青冥显然也没预料到自己的运气居然这么好。他微微一愣，在小狸反应过来之前三两步冲过来拉住了小狸的手臂：“你等等！”

    “你、你干嘛！我不认识你！”小狸试图挣脱，然而他的体型在魏青冥面前本就不占优势。他试图扭头向行人求救，但一回头就瞧见朱砂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抱着手站到了他的身后，面无表情的模样很具有威胁性，也挡住了别人好奇的视线。小狸瑟瑟发抖，哭丧着脸朝向魏青冥，“你要干什么啊！我都已经不做了，还想怎样啊！我真的不想再撞鬼了！”

    “你说的撞鬼是怎么回事？”魏青冥闻言，不禁加大了力气，“你看见鬼了吗？！”不可能啊，阮子钰最近不是一直在魏储靖旁边吗？

    “不是这个见鬼！”小狸哭丧着脸，“是撞见邪门的事了！那天你走了之后，我害怕那几个公子哥打我，就先趁乱躲起来了……他们把一个男人从卫生间拽了出来，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个人离开了，邹少他们就把我找出来肏完，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完全不记得你了！我问他们之前那个双性人哥哥去哪儿了，他们都用很奇怪的眼神看我，说今天只干了我一个人，经理也说那个包厢只有我一个人！”

    魏青冥感觉自己的大脑“嗡”的一声，眼前的小狸委屈兮兮的脸也变得格外不真切起来。

    那个晚上，他被傅铭救走之后，还能有谁留在那里？

    “我……我太害怕了，我还以为你是鬼呢！”小狸发着抖，那一阵阵恐惧不似作伪，“你不是鬼的话，就是那几个人中邪了！我、我越想越觉得吓人，就辞职打算从良了……是真的，哥，你放过我吧！我现在就打算找个正经工作好好过日子，你的事我也当完全不记得行不行？求求你了大哥，你抓得我好疼……”

    “……哥。”朱砂闻言，轻轻搂住无意识地用力的魏青冥，“深呼吸，你先冷静一点！冷静下来好好想！”

    魏青冥一个激灵回了神。他松开小狸的手臂，小狸触电般地立刻退了两步，眼神里满是戒备。他讪笑两声：“两位大哥，我可以走了不？你们还不消气的话，要不我给你们……”

    “不用了。”没等小狸说完，朱砂的声音都冷了下来，“你走吧，只要关注你的嘴，一辈子不要出现在我们面前就好。”

    “好的好的！”小狸是真的害怕，根本就不敢有别的心思。他小鸡啄米地点头，飞快地跑了，生怕再被魏青冥跟朱砂捉住。

    魏青冥松下劲来，满脸都是疲倦。他捏了捏鼻梁：“对不起小砂，我……”

    “没关系。”朱砂像只安慰主人的大狗狗一样，一下把魏青冥抱了个满怀。他的眼底写满了担忧，面上却带着灿烂的微笑。

    人生有时是很讽刺的。虽然朱砂曾经那样伤害过他，可正因为朱砂见证了他那样的丑态，此时却也能包容他的一切。面对魏青冥复杂的眼神，朱砂像没事人一样地撒娇：“要不哥带我回家吃饭？我真的吃什么都行，吃泡面也可以！你今天肯定很累了，也想回家好好思考些东西吧？我保证，我吃完饭就走！”

    的确如此，小狸的话、傅铭的话，混着各种各样模糊的场景在头脑里交织，过于突然的真相与打击恼得魏青冥的手脚提不起半分力气。他抬头看了一眼朱砂，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吧，那改天再请你吃好的。”

    “我等着。”朱砂勾起嘴角，笑得明媚。

    察觉出了魏青冥的心不在焉，朱砂主动提出了要开车，魏青冥也没有精力再去拒绝朱砂的好意。他坐上了副驾驶，长长地叹了口气。

    “哥……”朱砂没有立刻发动引擎。他侧过身子，目光灼灼地望着魏青冥，“我一直没问，那个幽灵……”

    “他应该没事了。”魏青冥揉了揉太阳穴，“别的就先别问了。”他自己都还没搞清楚。

    朱砂抿了抿嘴，最终还是在驾驶座上坐直了身体：“我知道了。哥，虽然我说吃泡面也可以，但你都这么辛苦了，不好好吃饭还是不行吧。你看要不要点外卖……”

    “嗯，说得也是，要不我帮你们叫？”

    突然的声音让坐在前排的两个人身体猛然一颤。

    “谁？！”朱砂猛地扭过头，只瞧见男人穿着白大褂，自若地笑着对上朱砂的视线，丝毫没有自己突然出现在别人的车里的自觉。而魏青冥则是听出了这个声音来自于谁，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僵硬在座位上没有动弹。

    “……你怎么会在这里？”朱砂对眼前的男人没有好感，拧紧了眉询问。

    然而雪崎对朱砂的怒视没有丝毫反应。他的手指搭上了魏青冥的肩膀，笑道：“青冥，怎么不看我了？你有很多话想问我，对吧？”

    “你……”看着肩膀上修长白皙的手指，魏青冥费力地吐出了一个音节，然而其它的想法怎样都没有办法变成一句完整的话。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雪崎温柔的、让人安心的笑意，雪崎恰到好处能够宽慰他的笑容，雪崎的告白、雪崎柔和又强势的占有，雪崎坐在他身边听着他的自私与牢骚、跟他一同慢慢地喝酒，再勾肩搭背地回家。无数个雪崎交织错乱，让他鼓不起勇气扭头去看现在的雪崎，好半天只憋出了一句话：“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我爱你啊。”雪崎回答得理所当然。他收回手，摸了摸下巴，透过后视镜与魏青冥对视着，“不过青冥好像不太想跟我说话的样子。你肯定很累了，那现在……”

    他打了一个响指。

    “就先跟你亲爱的表弟睡一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