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封口

    翌日，李响走进教室。

    他昨晚没有睡好，临到天亮的时候才迷糊地睡了三个小时。

    不过好在是年轻人，熬了一夜眼睛也没冒黑眼圈，就是神情有些憔悴。

    今天是系里的大课，李响找了个安静的位置趴着睡觉。

    忽然脑袋上被一个东西砸了一下。

    李响嘶了声，抬头。

    没人。

    砸自己的是个很尖锐的饰品，将他的额头刮出了一道红痕。

    过了一会儿，他佯装睡着，等着那东西砸上自己后立马抬起头，看到了是前排的一个短发妹。

    被他看到后也不尴尬，瞪了他一眼。

    李响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她。

    但当第三个东西扔到自己脸上的时候他生气了，他猛地坐直身，朝那女生说道：“你再打我一下试试。”

    原本只是窃窃私语的教室里立马安静了下来。

    在看电脑的老师也抬起了头。

    他扶了扶眼睛：“怎么回事？”

    李响不说话，看着那个女生。

    老师：“你们是大学生，还当是小学生打架呢，不想上课就给我出去。”

    李响重新趴了下来。

    但是那个女生并没有停止，猛地一个东西又扔过来。

    她的准心很好，一个魔方扔过来直接砰的一声砸中了他的脑袋。

    周围传来笑声。

    老师：“你叫什么名字，立马道歉！”

    短发妹哼了声，也不站起来，看着指甲：“哎呀，人家是不小心的嘛，我在和他前面的同学玩。再说了，我们学校的艾滋病患者应该不会斤斤计较吧～”

    班上的同学都知道了李响的性向，纷纷笑了起来。

    那种笑声非常恶毒，是李响这辈子听过最难听的声音，他控制不住地发抖，一股子怒气从心肺处一路烧到了喉咙。

    他不想忍了。

    他受够了。

    他想起了陈启明指着自己鼻子臭骂的样子：

    “被欺负了就揍回去啊！拿着椅子砸过去，就算没砸到人也得把他给吓个半死，窝不窝囊你！”

    李响深吸了口气，直接抄起那椅子朝短发妹走过去。

    老师脸色都变了：“李响，你要做什么。”

    李响压根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看着那还在带着讽刺笑容的女孩直接一个椅子朝她砸过去。

    砰的一声。

    “啊啊啊——”

    尖叫声响起。

    李响把桌子直接砸烂了一个角，那个短发妹毫无损伤，但吓的尖叫起来。

    班上的同学也都愣住了，显然没有想到这个一直懦弱的少年居然在这个时刻爆发。

    李响手在滴血，他看着女生，喘着气说道：“很害怕同性恋是吗？”

    李响直接用自己的手抹在了那个女生的脸上。

    那个短发妹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来啊，继续欺负我啊！”李响眼睛通红，哽咽着吼到。

    其余还想上来帮忙的同学看到李响满手的血，也纷纷都退到了角落。

    只有老师拉住了满手是血的李响。

    他抽出纸抱住了李响受伤的手心，说道：“你们两个，现在跟我走。”

    那个短发妹已经吓傻了，尖叫着冲出教室跑进厕所里洗脸，嘴里吓的不断念叨，哭着让其他同学帮帮他。

    但是没有人上去，就像李响当初被孤立一般。

    最后女生终于冷静了下来，哭着说要报警，要告他恶意传播艾滋病。

    李响麻木地看着她。

    最后两人被带到了院长办公室。

    一推开门，就看到身兼数职的罗绮芬正拿着教鞭打人。

    被打的人正好是陈启明。

    陈启明招架不住罗绮芬的攻击，被打的节节败退，哎哟哎哟地叫着，躲到墙角：“老师，你这是体罚学生！啊！”

    李响这才想起陈启明昨天的一战封神。

    两个人目光短暂相触。

    “哎？你也被请过来喝茶了？”陈启明立马说道。

    李响：“………”

    罗绮芬：“………”

    办公室另外两个正在交谈的中年人都看了过来，其中一个和陈启明有七分像的男人猛地吼道：“还笑！陈启明你给我站好了，再一副地痞流氓样子我看你这大学就别读了！！！”

    “一天天的正事不做，净给我惹麻烦。”

    陈启明又顶嘴：“这是我惹麻烦吗？！是麻烦来惹我！”

    “就算其他几个同学做的不对，也不能打人，现在好了，你成名了，兜不住了让老子来给你擦屁股，狗日的。”

    “整天到晚吊儿郎当真当自己是个黑社会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社会败类，草你妈的，还瞅！瞧瞧你那地痞样。”

    所有人：“………”

    坐在前面的那个中年男人深吸了口气，从衣服里掏出一瓶天王保心丹。

    陈启明的爸爸立马转身给院上递上水：“院长别气，这狗娘养的小兔崽子就是这副德行。”

    院长摆了摆手，显然招架不住陈启明的爸爸，朝李响一干人说道：“又发生什么事了？”

    短发妹立马哭了起来，柔柔弱弱的看着就可怜。

    季老师坐在了座位上，说：“打架，你们谁先来？”

    罗绮芬：“李响，你打架？”

    李响朝罗绮芬鞠了一躬：“对不起老师，又给你添麻烦了。”

    院长看了眼李响：“你是……那个，就那天晚上那个”

    罗绮芬：“院长。”

    院长哦了声，整了整衣服，朝陈启明爸爸说了什么，于是就带着陈启明走了。

    办公桌上。

    院长，系主任，辅导员，任课老师到齐。

    对面坐着李响和短发妹。

    “到底怎么回事？李响同学平时都很安静的。”罗绮芬说道。

    抽泣的短发妹立马控诉起来：“他是个同性恋，他有艾滋病，我上课就扔了他几个东西，然后他就拿椅子砸我，铁的，朝我脑袋上砸！”

    “他，他还把手上的血抹在我的脸上，他恶意传播HIV病毒，我要报警！”

    系主任喝了口茶：“李响，你想说什么？”

    系主任是个女人，眼神非常犀利。

    李响：“是她先欺负我的。”

    短发妹立马柔柔弱弱地哭了起来，又扯着尖锐的声音说道：“到底谁欺负谁，我是个女生，老师……他直接拿着椅子朝我砸过来，就差一点就砸到我脑袋上了！他是恶心的同性恋，我要报警，我要去医院检查！”

    季老师：“同性恋？这个依据从何而来？”

    短发妹：“听别人说的。”

    季老师：“听谁说的？”

    短发妹：“听说！季老师，刚才我们是上您的课，你也看到了，他直接抹了我满脸血！”

    季老师皱着眉：“李响同学确实有欠妥当，不过我看到你朝他扔了四次东西，甚至没有把老师放在眼里，当着我的面继续扔。李响同学更是厉害了，直接拿着椅子当着我的面砸人，怎么，老师在你们的面前存在感这么低吗？”

    院长开口了，他喝了口茶：“两个孩子闹着玩呢，大一的孩子还保留着高中时候的脾性呢。”

    短发妹又哭嚎起来：“老师，院长，他真的是恶心的同性恋，他有艾滋病，我们学校怎么能收这种人。”

    系主任拍了拍桌子：“注意点形象，什么同性恋不同性恋，现在22年了，上次上课的时候怎么说的？多元平等，尊重与包容。”

    院长又笑着吹了吹茶杯，说：“放心，入学体检表示我们学校里的同学身体都非常健康。绮芬，带着他们出去吧。”

    短发妹：“我不服，你们都帮着他！凭什么，就凭他跳河自杀？！我必须要他给我道歉！不然，不然我就从窗户那跳下去！”

    系主任厉声道：“闭嘴！你眼睛里还有没有老师了！这里还容不得你放肆！”

    短发妹被吼的又哭了起来。

    一直安静的李响说道：“对不起。”

    短发妹愣了一下。

    李响：“对不起，我不该用椅子砸你，是我冲动了。”

    季老师起身：“我先走了。你们两个，无论最后的结果如何，这门课都挂了，等着补考吧。”

    李响：“………”

    短发妹：“………”

    “等等，季老师。”显然，挂科和道歉还是挂科更严重，短发妹立马起身，“季老师，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是受害者，等等！”

    说着，直接追了出去。

    一场闹剧直接结束。

    李响吐出一口气，没有什么精神：“又给老师们添麻烦了。”

    院长：“没事，人嘛，要心向阳光，今天的事情完全可以用其他方法解决。”

    系主任却说道：“我倒觉得吓一吓他们也好，李响，最近还有没有在明面上对你说些让你不舒服的事情。”

    李响疑惑地抬头，罗绮芬朝他点了点脑袋。

    他便知道是罗绮芬尽力帮自己争取了。

    他心中感激，院长又说道：“你的室友我们已经私下约谈过，他们道歉的态度非常诚恳，回到寝室后，他们会给你个说法。至于日记风波的进行宣传的同学，太多了。”

    “很多人只是当做玩笑一笑置之，并且这件事情我们知道的太晚，现在传阅的很广泛。李响，你应当知道法不责众，当一件错事人人都犯的时候，反而难以处罚。”系主任接过院长的话，然后推出一个信封递给李响。

    李响笑了笑：“这是封口费吗？”

    系主任却很直接地说道：“是的，封口费。但更多的，是希望你能有活下去的勇气，现在你缺钱，我们就给钱。”

    院长又笑呵呵地说：“系主任说话不好听，但这个钱可是他私人出的，说是很抱歉当初的补助问题。”

    李响心中更是感动了，他摆手：“谢谢老师们，谢谢主任，谢谢院长。可是这个钱我不能收，我也没有理由收。”

    “我也理解，所以这可以算是预支的薪水费用。”系主任撑在桌子上，将信封塞进了他的兜里，说道，“美术学院的画室缺个人，负责平时的整理和考试教室分布，去找学生会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