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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2夜话天台(感情线:纪骆白/剧情章)

    “思晨,你说……一个人和另一个人在一起时间久了,真的会习惯到离不开他,继而日久生情吗?”

    顾思晨一愣,“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难道是为情所困?

    也不怪他奇怪,毕竟在顾思晨心里,这大绅士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识情懂趣又知进退。就算以他一个直男的审美,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纪骆白是非常招人的。他实在无法相信像纪骆白这种什么都不干,就能让一堆人倒贴的情场高手,还能有他都搞不定的人?

    除非那人是个直的。

    没错,他知道纪骆白是个弯的,并且从前换过不少男朋友。可或许是因为纪骆白对他的坦率,一开始就向他说明了自己的取向;又或许是在工作室的一年多里,这人不但工作认真,专业水平强,还从未让他见过他身边那些不停更换的‘伴儿’。所以就算他对私生活放浪的人向来没什么好感,也完全不影响他对纪骆白这个人的认知——他对他,从一开始就讨厌不起来。

    纪骆白说,因为同性之间的关系在九州还很缺乏认同感和包容性,加之同性之间比起异性有着更多的不确定和不稳定性,所以他们这个圈子里,想要找到一个能一起白头偕老的人实在太难了。

    他曾说他遇到了一个很想让他稳定下来的人,可惜他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喜欢他,又愿不愿意跟他在一起。前者是出于对对方感情的不确定,后者是出于双方身份地位的不匹配——他爱的人,是个出身尊贵的世家子。

    正想着,顾思晨果然听身边的人对他说:“我应该和你提过,我一直有个喜欢的人,并且想和他定下来,对吧?”

    他点点头,示意纪骆白接着往下说。

    “他出身好、有本事、长得也漂亮,所以走到哪儿都是众星拱月的,也从不缺人追。我或许只是他众多追求者中最不起眼的那个。所以……尽管我已经在他身边很长时间了,也不敢贸然和他表白。因为我怕自己一旦被他拒绝了,就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说到这,纪骆白似是颓然地叹了口气,仰头把高脚杯中剩余的红酒一饮而尽。

    这还是顾思晨第一次见到如此失意的纪骆白。因为在他的印象里,纪骆白总是从容不迫又游刃有余的,仿佛任何困难和尴尬在他面前都不值一提,所以他很难想象眼前这个为情所困、有些狼狈的男人和他印象里知性优雅的绅士是同一个人。

    只是感情的事,旁人到底不好多插嘴,他不知怎样安慰纪骆白,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别怂啊,你不表白怎么知道行不行?他出身好是不假,可你也没偷没抢啊?你靠自己的本事吃饭,有什么可不硬气的?总不能是他家里还有皇位要继承吧?”这都什么年代了?

    纪骆白垂下眼帘,对顾思晨的话不置可否,可心里却自嘲一笑:可不就是有皇位要继承吗?

    顾思晨见纪骆白不说话,有点尴尬。他摸了摸鼻子,却不知自己到底是哪句话说错了,只得在心里暗叹:感情这事果然伤人,尤其像骆白这样,还得考虑门当户对和取向问题的,就更难了。像他一样日后找个温柔贤惠的小姐姐不好吗?

    不过这话顾思晨也就是随便一想,毕竟每个人会遇到的感情问题都不尽相同,就算他以后真的遇到了自己的理想型,也未必就会一帆风顺。

    谈感情嘛,磕磕绊绊很正常,只要两个人能平心静气的把问题解决就行。

    不过,这对如今还是母胎solo的顾思晨来说还是有点扯远了,回到正题说起骆白这人,顾思晨觉得他身上总有一种很神秘的气质。

    他曾听人说过一句话,‘A secret makes a woman woman’,翻译成中文的意思就是:秘密能使女人更有女人味。当时他还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可当他见到纪骆白的时候,好似一下就明白了。

    虽说这句话用在纪骆白身上可能不太恰当,但神秘的事物总是有共性的——大概都是因为莫测难解,所以才格外令人着迷吧。

    就拿他来说,和骆白相处了一年多,自问对这人的脾气秉性还算有所了解。可就在今天,他恍然见到了这人除却温和有礼和优雅稳健之外的样子,这才明白,原来在他心里无所不能的人也是有力所不逮的时候的,也是会为另一个人黯然神伤的。

    想到这儿,顾思晨不禁有点难过,但他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委屈还是羡慕,又或者说是嫉妒更为恰当。

    因为他发现自己对纪骆白的了解还是太肤浅了。他自以为的了解,或许只是这人愿意给他展现出来的部分。而那些从未向他展示过的,直白的、真实的、完整的纪骆白,他大概是永远也无法触及的——因为那些无疑都是属于那个被他放在心尖上的人的。

    不过作为纪骆白的朋友,见这人对心上人苦追多年却求而不得,到底是有些心疼,所以他又接着说:“你要实在非他不可,不如和他或者他身边人旁敲侧击一下,也免得到时候如果人家接受不了男人,或是看重门第出身,你俩日后尴尬。”

    实在不行,你就赶紧撤吧,干耗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这的确还算个不错的建议,毕竟及时止损很重要,这话对男人和女人同样有效。可惜顾思晨并没有那么了解纪骆白,也不知道纪骆白已经和自己的心上人捅破了那层窗户纸,所以他的话无疑再次伤到了男人那颗濒临破碎的心。

    纪骆白双眸低垂,眼底闪过一道浓烈的忧伤,“我知道啊,我知道……可以接受男人,并不看重出身,身边没有其他的伴儿,可就算这样,为什么还是不能接受我呢?”

    这可就尴尬了……

    恋爱经验为零的三好青年这下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总不能让他直白的跟纪骆白说,‘哦,那没准就是人家单纯的不喜欢你’吧?

    似乎是看出了顾思晨的所思所想,纪骆白又叹了口气说:“不,我看得出来,他也是喜欢我的。”就算可能没有我喜欢他那么喜欢我,但无疑也是喜欢的。

    顾思晨一愣,“嗳?那这么说,你今天是找他聊过了?”所以情绪才会那么反常?

    纪骆白没否认,“是。所以我想知道,到底还有什么理由能让他拒绝我?”

    说完,他似是疲惫的昂头扯了扯领口,闭目深吸了一口气,滚动的喉结和隐约可见的理肌锁骨沁出些许薄汗,带着潮湿的荷尔蒙气息迎面向顾思晨扑去。

    “我什么都依着他,也记得他每一个喜好,浪漫、惊喜更是样样不缺,如果是你,你会被打动吗?”

    说到最后的问题时,纪骆白忽然转头看向自己的身边人,他的目光专注而又瑰丽,甚至让顾思晨恍然觉得,他要告白的对象就是他。

    但他很快就清醒过来,磕磕巴巴地回答道:“我,我怎么知道?人和人不一样的。像人家那样出身优渥的,肯定什么阵仗都见过吧?”

    纪骆白对于这样的回答显然有些失望,但他很快就恢复了以往的从容优雅,“是我冒失了,抱歉。……已经很晚了,这里风大,我们回去吧?”

    见这人明显不想再聊,顾思晨觉得自己心头有些发堵,闷闷的,不舒服。

    他觉得自己很奇怪,明明自己也不想再聊这个话题了,可当这个人真的不和他聊了的时候,他却并没有感到高兴,甚至还由此衍生出了一种‘难道我们之间就没别的话题可聊了吗?’的诡异错觉。

    他觉得自己真是魔障了。

    但或许是已经习惯纪骆白有时夹杂在温和中的不容置喙,顾思晨也生不出什么反对的念头,就这么乖乖的跟着纪骆白回到了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