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幻假面、37

    “你着急出去，强闯失败，在冲入水眼的过程中失去了意识，一度濒死。”

    “师尊当时拿出的那条红线，你还记得吗？”

    “子规他被那条红线牵引，带到了这里，只是位置出现了一点偏差。”

    “在这个秘境中，他被纯星门的人发现带走，从此囚入魔门当了禁脔。”

    水眼中的声音在念出纯星门三个字之后，忽然冷笑了一声，仿佛也在压抑着什么滔天怒意。

    关峥城抬了抬眼，那道声音一句话止住了他的发狂，却消减不了他心底的怒恨，他此刻眼底仍是一片骇人的红，在听到这件事的因缘后更是用力的攥紧了拳，“我……要……出去！”

    他看向水眼，嗓音喑哑而迟缓，平静中透出一丝玉石俱焚的疯狂。

    水纹倏然一荡，水面又泛起波澜来。

    那个冷冷阴鸷的声音再度响起，“出去继续看他被人折辱吗？”

    “你现在太弱了，找到他又能做什么？”

    “合欢宗的风泯，纯星门的杨炎……有哪一个是你能毫无顾忌又实力足够去打杀的？天下之大，好色而重欲者数不胜数，你以命相博，又能杀得了几人？”

    这道声音毫不留情的说出了关峥城目前最为痛恨的几点因素，那无名人似乎对他了解到了极点，将关峥城埋藏于心底的打算说的分毫不差。

    这种仿佛被猜透了心思，毫无遮掩的站在人前的感觉简直让人如坐针毡，关峥城心头一冷，终于将注意力放在了这道声音上，他眉头紧锁，神色狠戾中透出几分杀意。

    “你到底是谁？”

    水面之下，幽深无底的海穴之中，无数人造的星力交粹铺开，如绳索般连接入了极深的地方。

    在万万吨水压的尽头，堪比幽冥涧的冰寒浓黑之中，有一面华光四溢的镜子正徐徐的转动着，将某种无形的联系注入上方的水潭。

    在一个遥远的不知相隔了多少岁月与距离的地方，声音的主人正沉眉敛目，他的面前，分明悬浮着一面与海中那面别无二致的镜子。

    他眼神阴鸷，眉宇间带着极重的沉郁之色，这时垂眸看去，那面如水打造的镜子继续运转着，但看里面的情形，分明就是被关峥城打碎以后的画面。

    这种运转的镜法看上去深奥无比，倒不像是普通的水镜，而是回溯什么似的，一幕幕飞快闪过。

    镜中的画面越到后面越残忍，那个性如谪仙的淡漠少年是怎么流着泪被打碎，蹂躏进尘埃里的。

    他哭了。——真美。

    他在哀求。——想要我们停手吗？

    可还是不行，还是不够，真是太美味了——凡俗之乐，怎么会如此快意？

    碧眸修士眼眸泛红，他无声的在嘴唇上涂了天朱香，然后去吮美人因喘息而张开的唇，甜腻的滋味在交缠的湿润口舌间蔓延。

    一丝黑血自嘴边流出，被心魔寄生的高大修士诡异一笑，失去气息前的最后一个动作，就是将仍硬挺着的东西深深的埋了进去。

    他的大手死死的抓着孟琉君的腰，几乎将自己贴上去一样，癫狂的将同样在毒作用下失去气力的少年拥入怀中。

    心魔一出，所为便只是毁灭，它们只是短暂诞生意识的主体分裂产物，在知道自身无望存活之后，便依据残忍的本性带走了这世间最珍贵的陪葬。

    孟琉君睫毛轻颤，他睁开了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眸，仿佛是用尽最后的力气，狠狠一口咬上了舌尖。

    那股莫名而来的修复他身体的力量，终于溃散而去，而失去了那道力量，折磨了他这么久的噩梦在此刻于眼前模糊渐渐。

    疲惫漫上身体，少年唇角血色触目惊心，他闭上了眼，歪头倒在了碧眸修士的胸前。

    水镜结束，镜中画面转回秘地中孤零零的关峥城一人，玄衣青年面上的警惕与凝重一览无余。

    隔着一面镜子，过去与未来的时空在彼此的世界缓缓流逝，镜前的主人一身如墨的玄衣，身后穷奢极欲却空空如也的宫殿内一片寂然。

    流云般的鲛纱床帐飘起，显出其中令人不由放轻呼吸也不敢去碰触的，乃至看了一眼都让人觉得亵渎，睡熟了一般的少年仙人。

    少年面色苍白的几近透明，不知闭目睡了多久，但那种不似人间的美貌反而看上去多了几分脆弱。

    “我是谁？”

    镜前的人微微垂首，他有着一张与关峥城一模一样脸，只是在某些地方，又有着一些微妙的不同。

    譬如深红的瞳色，右眉边一个漆色的玄奥印记，以及浓重的好似从无间炼狱走出的浑身煞气……漠然的垂眸间，就能看出与镜中尚且稚嫩的关峥城的不同。

    他自言自语般重复了一句，静默片刻，忽然大笑了起来，笑声苍凉而悲恸。

    “我就是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