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幻假面、25

    关峥城筑基巅峰的神识大致寻了一圈，并不意外自己的妹妹离开了洞府。

    自幼时起他就知道，妹妹的血脉虽不如他那般强盛，但却莫名的对自己拥有一种感知。

    在这之前，那股感知仅用于两人之间交流处境，传递危险的信号，连关峥城也没想过，他们兄妹会同时为一人神魂颠倒。

    甚至于，曾经证明血肉相连的感知，也在一人得意、一人失意的情况下，成了伤口撒盐的加倍痛楚。

    他无意造成这种结果，但在见到孟琉君的拼死抵抗之后，却也不打算再主动拱手让出了。

    有些人，或许本就不能是拿出来分享的，他们骄傲，但也脆弱。

    如果不想毁掉那株玉般荏弱的花，那他们就注定要做出妥协。

    他相信自己的妹妹，能找到让孟琉君接受她的方式，亦或者从这段可望而不可即的绮念中脱身而出，真正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个人。

    关峥城是如此笃定，所以在走出洞府，见到洞内静静漂浮着的留影石时，他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一种恍惚的怔然。

    记忆中的小女孩似乎真的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思想，超出了他的预料。

    可这样危险的关口，她又打算去哪里呢？

    灵气触及黑漆漆的留影石，那如镜面般光滑的石头缓缓放出光华，流淌出水一般朦胧的晕彩，汇聚成一个红裙少女的模样。

    玄衣青年唇角下压，眸光冷凝地听完了妹妹似是找到方向的平静留言。

    他并不知道，这就是他与关明婉见的最后一面了。

    而洞穴的阴影处，一个凤眸含笑，五官俊美如狐妖的青年，正眯着眼，手中金丝檀木串珠随意把玩着，捕捉着他出洞府时的那丝波动。

    ……

    一刻钟前。

    关明婉面色淡淡，眸光微移，“说起来，我兄长如今面临的困境，与明光宗的追杀……”

    她语气一顿，还没说出下话，就被心情焦躁的温姝接了话，“这个我可以帮你们解决，不若就以此作为交易的要求，如何？”

    五官古典，衣饰明艳的少女睨了她一眼，如同看透了温姝此刻的急躁一般，声音放慢，嘴角渐渐带出玩味的笑意，“师姐急什么？我一离开，兄长和子规就不成问题了，他们完全可以去十大宗门，明光宗这个小宗门可掀不起什么风浪。”

    手里的阵符已焦的只剩下个边角，温姝深吸一口气，勉强露出了个笑脸，“关道友，你有什么要求不妨直说。”

    关明婉抿了抿唇，放下方才刻意戏耍的恶劣，神情中倒切实流露出一股愁绪来，“师姐曾多次开解兄长与明婉，看上去对感情颇为了解，不如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吧。”

    温姝提了几分神，眼神一侧，催促着示意她开口。

    “如果让师姐选择伴侣，一名男子和一名女子，你会选择谁？”

    黑衣妖女一时卡壳，连本欲出口的话也戛然而止，哑了片刻，她用一种不解的眼神看向关明婉，“我是女子，自然是选男子了。”

    关明婉抿紧了唇，似是想起了什么，眉眼间拢起了一种明显的阴郁，“如果你选女子呢？什么样的情况下，师姐你才会选择女子。”

    温姝被这奇奇怪怪的问题搞的摸不清头脑，只好绞尽脑汁的思索答案，“那……就是相爱了，真心相爱的人，是不会在意这些外物的。”

    关明婉没再出声，她的目光有些悠远，心里否定了这个可能，但似乎除此以外，没有更好的解释了。

    温姝眉梢拧起，见她仍不满意的模样，也有些困扰，“那是因为女人的缘故？如果我无爱却选了女人，定是因为我不爱男人，唯爱红妆。”

    这一次关明婉无言了很久，直到阵符焦完，温姝心死的闭上眼，才又一次听到了关明婉的声音。

    她沉默着，像是在自言自语，“是因为他是个男人吗？”

    头顶的屏障似乎破碎，云层中一抹小小的电花如墨下落，无声的就要落在温姝头顶。

    被天降的煌煌威压针对的傀儡只觉得自己虚假的神魂几欲在这越来越浩瀚的威视与重压下崩溃，它张了张嘴，万年灵气籽填充的灵根开始裂解，仿佛昭示着这次任务的彻底失败。

    正在这绝望的关口，意识凝固的温姝听到了一句从平静逐渐变得颤抖的轻声。

    “不，原来是因为他是个男人啊……”

    不会有孕的男人——

    眼前的红衣少女眼眶渐红，忽然大笑失声。

    “原来竟是如此！”

    轰——

    雷声惊止。

    瓢泼大雨自九天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