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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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文元不敢去看陆锦年的脸,这些滚烫的液体让他无所适从。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陆文元问他。 “很清楚。”陆锦年回答。 那就够了。 陆文元不想再去深究这些转变背后的发生了什么,他把陆锦年捞到车上,开回家了。 奥斯卡饭盆里的羊奶所剩无几,陆锦年又给它泡了点,然后在沙发那边的摇椅上趟下了。 “你洗过澡了吗?”陆文元扫了一眼地板上被踩出来的脚印,觉得有点好笑。 “洗过了。”陆锦年无所谓地晃着椅子,这个摇椅是前不久陆文元买回来的,买了一对,还有一个放在院子里了。 “那就再去把脚冲一下,等下奥斯卡把你带进来的灰都舔了。” 陆锦年应了一声,去厕所冲脚,这时候踩过石子后轻微的刺痛才显现出来,他什么都没说,擦干净后又躺回摇椅上了。 奥斯卡喝完奶在他腿边绕了两圈,最后抓着他的睡裤爬进他怀里了,他晃着椅子伸手去挠奥斯卡的下巴,奥斯卡窝眯起眼睛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它确实更喜欢你。”陆文元评价道。 “你今天为什么去疗养院?”陆锦年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窝进摇椅里,和怀里抱着的奥斯卡如出一辙。 “我放暑假了,准备接你回家而已。” 陆锦年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那后天你跟我出去一趟,刚好有些事一起做了,你有时间吧?” 陆文元走到陆锦年旁边俯视他,对方的眼尾在哭过之后还有点泛红,其实他不想强调这些,但他还是摸了摸陆锦年的眼尾,答非所问道:“我今天没有逼你做决定,你还有好几天的时间可以考虑。” “没那个必要了,”陆锦年说,“其实在跟你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我最终会给你什么样的答案了吧,所谓的一周,不过是留给我改变观念的时间。” 陆文元笑了笑,不置可否。 “所以,后天去干什么?”陆文元坐到沙发上,随手放了个电影,客厅的电视被他换成九十五寸的了,巨大一个,悬挂在雪白的墙壁上。 “谈谈店面转让的事,带奥斯卡去检查一下,顺便买点衣服。” “买什么衣服?”陆文元有点惊讶,记忆里陆锦年在衣食住行方面是没什么追求的。 “趁着气温还比较高买几件短袖试试看,不过先从在家里开始试起。”陆锦年的声音有点含糊,这事儿还是需要点勇气的,在决定向前看以后,他不想再像之前一样故步自封。 “嗯,这样很好。”陆文元说。 明天不用再早起了,当了一段时间好学生的陆文元久违的有点兴奋,他把电影退出来连上了自己的游戏机,这电视本来就是买来打游戏的,他拿起游戏手柄冲陆锦年晃了晃:“要不要一起?” 陆锦年抱着奥斯卡有摇椅那边挪过来,坐在了陆文元旁边:“我不会这些。” 陆文元塞了一个手柄给陆锦年,然后随便挑了一个游戏点开:“没关系,可以从最简单的地方开始。” 陆文元启动了单人模式,他绕到陆锦年后面把陆锦年圈在怀里,两人一猫叠成了俄罗斯套娃的样子。陆文元掌着陆锦年的手开始一步一步的教,游戏并不难,但他们靠得太近了。 “哥,”陆文元的下巴垫在陆锦年的颈窝里,讲话时的气息全都喷洒在他的耳垂上,“你心脏跳得好快。” 这种刻意放低的嗓音实在蛊惑人心,陆锦年的耳垂被晕红了,思绪也开始涣散,手里的手柄不知什么时候被人给抽走了,陆文元从背后绕到他面前蹲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对他说道:“上来。” 陆锦年往前倾了一下,被惊醒的奥斯卡摇着尾巴跳走了,陆文元抓过陆锦年的手环在自己脖子上,稍微调整了一下,就这么把人给背起来了。 陆文元掂了掂分量,还是觉得太轻了,他背着陆锦年往卧室走,恍惚间像是回到了很多年前的那个夏天。 从客厅到卧室总共也没几步路,陆锦年安安静静的没有说话,但怦怦作响的心跳却没有丝毫停歇,他贴着陆文元的后背,很宽阔,很温暖,不知道什么时候,记忆里那个需要自己保护的弟弟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 被放到床上的时候陆锦年还有点发蒙,陆文元换了新的床垫,非常软,彻底隔杜绝了再被木板硌到的可能。他躺下去的时候床垫陷进去了一块,软绵绵的触觉有种不真实的虚无感,陆文元凑过来细细地吻他,从额头到眼睛,最终落在嘴唇上。 陆文元的膝盖卡进他的腿间,带着点不容抗拒的意味,每当这种时候陆锦年才能深切地意识到这个人不单单是自己的弟弟。陆文元的吻常常带有侵略性,也许是年少时的种种经历让他过早的明白不争不抢就会一无所有,隐忍和退让不会激起任何人的恻隐之心,想要什么就必须勇于争取。 陆锦年被吻得有些缺氧,陆文元扣着他的手指紧紧交缠,他觉得自己像某种被俘获的猎物。等这个吻终于结束时,他抵住陆文元急促喘息,在眩晕敢渐渐消散以后,陆文元压上来,把头重新埋进他的颈窝里。 他发现陆文元很喜欢这样的姿势,这是一种无意识地撒娇,说明陆文元在潜意识里非常依赖自己,他抿了抿嘴唇想开口说话,但陆文元闷闷的声音先从耳边传来了。 他说:“不要害怕我。” 陆锦年顿了顿,然后伸手在陆文元后背上轻轻地拍,他想起陆文元年幼时被梦魇惊醒后的场景,就像现在这样。 他突然觉得自己缝了针的右手开始阵痛起来,每在陆文元后背轻拍一下就会牵扯一下。他不知道这种痛感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也可能是从别的什么地方的疼痛转移过来的,他陡然间忘了自己原本想说的话,只能将这样的动作持续下去。 陆文元的呼吸渐渐均匀起来,陆锦年慢慢翻动陆文元,想把他摆成平躺的姿势。他移动得非常缓慢,不想在这个过程中惊动已经睡着的陆文元,当他们变成面对面侧躺的时候,陆锦年听见了陆文元在睡梦中的呓语。 这声音微乎其微,如果不是此时他们刚好隔得很近,恐怕陆锦年也难以听清,他听见陆文元说:“我会很爱你。” 陆锦年不再继续翻动他了,陆文元睡着的样子很规矩,那些偶尔泄露出来的不和年龄的戾气全都没有了。他的眉毛微蹙,不知道又梦见了怎样惹人不快的东西,陆锦年伸手抚平了他眉间的沟壑,觉得一直以来自己可能真的想太多了。 他不停强调爱与爱之间的不同,不停放大他们家固有的顽疾,他把自己和陆文元的关系放在很重的位置上,但抛开这些不谈,陆锦年就是陆锦年,陆文元就是陆文元,他们和世界上任何一个人一样,没什么特别的。 陆文元的眉头舒展了,此时毫不设防的样子仿佛从来没有遭受过伤害,陆锦年没由来地想起十九岁生日那天他许下的愿望,然后他意识到,无论这些喜欢和爱是否相同,它们的出发点和目的地都是一样的。 所谓“我爱你”,“我喜欢你”,重点在于“我”和“你”,喜欢和爱不过是一种修饰词,而“你”才是“我”的心之所向,至于这些喜欢和爱到底包含什么样的情感,当然也就不怎么重要了。 *** 总店老板推荐的女生叫叶婉,陆锦年直接把她约到店里,省的到时候要再跑一趟。 他和陆文元是提前十分钟过来的,谁知道叶婉到的比他们还早,女生长得很秀气,和正在就读的高中生也没什么两样。 陆锦年和她打过招呼就去开门,陆文元提着奥斯卡的猫包跟在后面,叶婉在他们之间来回看了好几眼,觉得不太像单纯的合伙人。 “等很久了吧,怎么提前这么多来?”陆锦年给叶婉到了杯水,然后坐到她对面。 叶婉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我以为你们开着店呢。” 陆文元在长椅那边把奥斯卡放出来了,奥斯卡有点怕生,在地上爬了两步就窝在陆文元脚边不动了。叶婉明显被小猫吸引了目光,又因为修养问题强忍着不往那边看。 “没关系,你可以过去跟它玩。”陆锦年被她逗笑了,觉得这个女生实在有趣。 得到特赦令的叶婉感激地看了陆锦年一眼,女生对毛茸茸的可爱生物一般是没什么抵抗力的,她蹲在奥斯卡面前从包里掏出了一根逗猫棒。 “你还随身携带这些东西?”陆锦年被这举动惊到了。 “不是,我家里也有只猫,这个是今天刚买的。”叶婉拿着逗猫棒来回地晃,奥斯卡颤颤巍巍从陆文元脚边挪开了,头跟着逗猫棒摇了几圈后,摆出了进攻的姿势。 奥斯卡扑了几下后就完全放开了,追着逗猫棒在店里横冲直撞,叶婉也没有刚来时那么紧张了,接着这个气氛又继续跟陆锦年往下谈。 叶婉今年二十二岁了,刚刚大学毕业,她在学校兼职的时候学过很多东西,反正做东西比陆锦年是强多了。 “你的情况呢我基本上都了解了,这个店吧其实转给谁都可以,我之后还在本地上学,转让费的事就不谈了,你如果真想把这个店开下去,我就当和你合开了,店面的和材料费我会继续付,之后赚的钱我们就五五分吧。” 怎么说也是在这待过一段时间,能继续保留下去陆锦年觉得也挺好,反正陆文元还要在这上一年的学,平时没事的时候他还能过来坐坐。 “那怎么可以!”叶婉被这个赔钱老板给惊呆了,“你是老板诶,我什么都不出,你跟我五五分?你在扶贫吗?” “我是觉得你一个小姑娘一个人在外面不容易。” “你等会儿,”奥斯卡跑累了,现在摇着尾巴重新在陆文元脚边趴下了,“没记错的话我好像比你大好几岁吧,你这人说话怎么老气横秋的?” 这话陆文元也跟他说过,陆锦年笑了笑没有反驳,又继续说道:“这边客流量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大。” “这事儿总店老板跟我说过了,他说开了这么多家分店只有你这里快要赔本了。” 陆锦年:“……” 陆文元坐在旁边一直没说话,听到这里没忍住笑了一声。 叶婉奇道:“这位帅哥可算是说话了,刚刚坐在这一动不动的,像哪个黑帮里出来的职业杀手。” 陆文元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看到了某个聒噪的影子。 “他这店开得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还没赔本就算不错了。” 叶婉点点头:“那是该转手了,但我不可能这么占你们便宜,到时候按月结吧,我算好了按正常比例给你们钱。” “行吧,”陆锦年干脆把钥匙给她了,“我们还有其他事,这店你先开着吧,合同的话等拟完了再说。” 叶婉接过钥匙继续教育他:“你这样不行啊,不能随便对别人放松警惕,万一我是个骗子呢?” “那我应该怎么做?”陆锦年虚心请教。 叶婉从包里拿出个本子开始涂涂写写,签完名后又用口红在落款处按了个手印,接着她又拿出身份证正反拍了两张照片传给陆锦年了。 “至少要像这样留下一点凭证,我要是真的骗你了,这样去公安局立案也方便一点。” 陆文元同情地拍了拍叶婉的肩膀:“婉姐,这些年没少被人骗吧?” “去你的,”叶婉拍开他的手,“我这叫防患于未然。” 店子的事情解决的差不多了,陆文元把奥斯卡塞回猫包里挂在摩托车上,他们预约的宠物医院快到时间了,陆锦年又跟叶婉交代了几句就垮上摩托车离开了。 结果到最后叶婉也没搞清楚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奥斯卡比刚捡回来的时候大了一圈,检查的情况还不错,可能是因为太小了的缘故,身上也没什么寄生虫,当时陆锦年他们不敢给它洗澡,只拿湿巾把脏的地方擦干净了,所以到现在它虽然脏了点,但总体还是比较健康的。 医生带奥斯卡做了驱虫,打了疫苗,再留下来观察半个小时就可以回去了。 “先把它放这吧,”陆文元把奥斯卡放进做检查的房间里,这个医院是新开业的,来的人不是很多,“这附近有买衣服的,买完刚好回来接它。” 陆锦年犹豫了一下,觉得有点麻烦别人。 陆文元读懂了他的顾虑,在前台拿了一堆吃的用的,又让医院这边联系个跑腿的给他送到老屋那边去,这堆东西加上检查的费用,一刷卡就是两千多块,这下子陆锦年也不觉得麻烦别人了。 他学着陆文元之前的语调朝他拱手道:“陆少大气!” 陆文元装模作样地一挥手:“走吧,买衣服的钱我也掏了。” 陆锦年看出来了,只要他不一直转牛角尖,和陆文元平常相处其实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宠物医院下面就是商圈,陆锦年逛街的欲望非常稀薄,只想随便买几件衣服赶紧走人,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陆文元对他愿意买短袖这件事异常上头,以至于一楼的所有男装店他都被陆文元拽着逛了个遍。 原计划的半个小时早就不够用了,要不是陆锦年实在试衣服试累了,陆文元能拖着他逛到顶楼去。陆锦年觉得自己经历了一场彻底的脱敏治疗,在反反复复换衣服的过程中,他已经不是很介意把疤痕露出来这件事了。 “其实像这样露出一点来还挺有味道的。” 当陆锦年换完今天最后一件衣服后,陆文元给出了这样的评价,陆锦年的皮肤很白,这点露出来的疤痕更像是某种特殊的胎记。用狰狞来形容太过了,陆文元第一次在光线充足的情况下看到陆锦年的疤痕,虽然只有这么一小块,但给人更多的感觉不是丑陋,而是一种残缺的美。 陆文元把他试过的衣服全都买了,摩托车肯定是挂不下了,一楼的大堂经理主动提出可以免费配送,陆锦年不说话了,觉得他弟弟可能有点走火入魔了。 “叶婉还说我赔钱,她真该见见你今天的阵仗。”接到奥斯卡后,陆锦年在摩托车后座碎碎念。 “我也没总这样啊,这叫合理投资,你以为这仅仅是买衣服吗?”陆文元垮上摩托车,转动钥匙。 “那不然呢?” “这还是一次让你直面内心创伤的机会,如果能取得任何一点进步,我觉得花多少钱都是值得的,况且这些衣服版型都很大,我们可以一起穿。” 陆锦年了然了:“你主要就是想和我混着穿衣服吧?” 陆文元发动车子假装没听见,轰轰隆隆把车子开回去了。 院子外面的猫用品堆了一堆,家里那个用鞋盒做的简易猫砂盆可以下岗退休了,陆文元这么多天终于扬了一回做爸爸的威风,奥斯卡围着他转了两圈以资鼓励。 收拾完这堆东西花了半个多小时,两个人在院子里的看台上躺下了,这几天气温都不算高,但运动起来还是很容易出汗,陆锦年往旁边挪了点,不想和陆文元挨得太近。 他看了眼时间,再过一会儿就可以开始准备晚饭了,头顶被高楼大厦遮挡的太阳还是露出了零星的光斑,陆锦年抬起手臂遮住了眼睛,觉得他们现在有种大隐隐于市的高深感。 “这栋老屋还能保留多久呢?”他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也不知道自己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想留多久都可以吧,”陆文元回答他,“反正我们家里也不缺钱。” 陆锦年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等天再凉一点的时候可以在院子里扎个秋千,周围种的那几簇花应该换成应季的品种,南边荒废的水池也能重新养几尾锦鲤,他想着想着才发现,原本觉得一眼就能望到头的未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值得期待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