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人皇寿诞

    九月初十，是人皇寿诞。从清早开始，各家各户就挂上了大红灯笼，装饰上了红绸缎，衙门专门派人来挨家挨户的查，一遍遍地提点，“都上点心，陛下寿诞那是能敷衍的事儿么？都高兴起来，欢乐起来。陛下英明，才有国泰民安，才有我等这安稳美满的生活，一年一度普天同庆的日子，都乐呵起来。”

    小鱼儿挂好红绸缎，将木梯收进院里，跑去问在查看药材的姬玄，“师父，陛下是谁？”

    姬玄瞟了眼已经出得门去的衙役，低声道：“就是陆地上权利最大的人，谁都要听他的话。”

    然后八卦地问：“你们海里有么？”

    小鱼儿摇摇头，“没有，但是大家都很听我阿爹的话。”

    姬玄故作惊讶地“呀”了一声，逗小鱼儿，“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太子。”

    小鱼儿真诚发问：“什么是太子？”

    姬玄突然就觉得很没意思，这小鱼儿长了个聪明像，本质还是个呆瓜，于是挥挥手，“去看看阿布药熬得怎么样了，今天早点打烊，晚上有好玩的。”

    听到有好玩的，小鱼儿来劲儿了，去药房找阿布。

    阿布正把熬好的药往陶罐里倒，小鱼儿长腿一跨，到了阿布身边，“阿布，师父说今天是陛下的寿诞，晚上有好玩的。”

    阿布笑笑，“对呀，是你以前没见过的。”

    小鱼儿更好奇了，“是什么？”

    “那可多了，杂耍，戏台，还有说书人，会放河灯，能许愿，许的愿望会实现哦。”

    小鱼儿不禁感叹：“陛下好厉害啊！所有的愿望都会实现么？”

    当然不是，要真这么灵验，阿布已经许了四年愿，他现在早就成风华绝代的一世名医了。

    但阿布说：“当然，心诚则灵。”

    小鱼儿兴冲冲地，“那我要许愿，永远跟阿布在一起，一天也不分开。”

    阿布赶紧捂住他的嘴巴，嗔道：“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他原本一点都不信，这会儿小鱼儿说了，他又觉得应该要有所忌讳。

    小鱼儿没想那么多，只知道阿布现在离他好近，他弯着眼睛，伸出舌头在阿布掌心舔了一下。

    阿布赶紧收回手瞪他，然后将陶罐塞他怀里，“送药去。”

    “是。”小鱼儿笑嘻嘻接过，一溜烟跑了。

    医堂打烊很早，姬玄先回了自己的住所，小鱼儿和阿布则梳洗一番，出了门。

    夜幕刚降，长镶街已经灯火通明，人比平时多了好多，卖各种小玩意儿的从街头摆到街尾，戏台已经搭起来，上面正在唱着贺寿词，他们看了一会儿，又被旁边说书的吸引过去，说书人正说着人皇年轻时如何英勇神武，又如何被上天选中成为真龙天子。

    往前走是一个卖河灯的摊位，阿布拉着小鱼儿去买，小鱼儿却道：“等一下。”

    原来已经到了做喜服的铺子，桑婆婆她们还没打烊。

    看到小鱼儿进来，桑婆婆的脑瓜子已经嗡嗡响了，幽怨着一张脸，道：“马上好马上好，就差俩扣子没钉了，我这老眼昏花的，外面又那么热闹，你也让我老人家凑凑热闹行不？”

    小鱼儿嘿嘿笑，抓了一把头发，“那明天能来取么？”

    “能，你这一天催几回谁受得了，”桑婆婆笑道，“明天保证做好，好让你赶紧把阿布娶回去当新娘。”

    这种打趣听多了，小鱼儿已经不会觉得羞，眼睛亮亮的，重重地说：“好。”

    桑婆婆牵上阿秀，“走走走，咱也看看热闹去。”

    小鱼儿一出来，就看到阿布旁边站着风情万种的萝慎夫人，提着一盏好看的花灯，和阿布说话。

    他几步跨过去，笑盈盈道：“萝慎夫人，你也来玩啊。”然后将阿布不着痕迹地往自己身边揽。

    不着痕迹是他自以为，看在萝慎眼里却是明晃晃，她将花灯往旁边的小丫鬟手里一塞，没好气道：“没人跟你抢。”

    接着小腰一扭，走入了人群中。

    小鱼儿捏着阿布的腰，“你们说什么了？”

    “没什么，”阿布痒得直躲，“她说花灯好看，要送我，我想要来着，但是你来了，她就不送我了。”

    “我送你。”

    他们真去买了花灯，又买了许愿用的河灯。

    才走了两步，迎面就碰到了蚩姚，蚩姚朝他们招手，他手里牵着一个小男娃，提着一盏小花灯。

    阿布迎上去，“蚩姚伯伯，你的腿好些了么？”

    蚩姚笑道：“好得不得了，一点事都没有，就是恢复得慢，耽误干活。阿布，我听说你医好了姜夫人，照老伯我看，你已经可以出师了，你自己开医堂，我保管每次都找你，不找你师父。”

    “您别打趣我了，我还要多跟师父学。”

    阿布看小男娃一直盯着小鱼儿手里的河灯看，就拿了一只递给他，“送给你。”

    小男娃犹豫着没接，看向蚩姚，蚩姚却看着阿布的手腕，继而抓住，有些激动道：“完美啊，这颗珍珠太完美了，阿布，你从哪里得来的？”

    阿布收回手，没说话，而是害羞地看了小鱼儿一眼。

    蚩姚没看到，他一直盯着已经被袖口遮住的珍珠，大腿一拍，“我买了。”

    阿布忙摇头，“这个不卖的。”

    “你这孩子都不知道多少钱呢，就不卖？”

    阿布道：“多少钱都不卖。”

    蚩姚一时不解，但看着阿布的手指勾着小鱼儿的衣角，又想起之前听了一耳朵闲言碎语，当下明白过来，“哦，是小鱼儿送的是吧。”

    阿布点头，“嗯。”

    他还是不死心，又问小鱼儿，“你是怎么得来的？”

    小鱼儿只好说：“家里，祖传的。”

    “哦哦，那就没办法了。”蚩姚牵起小男娃，“谢谢你们的河灯，对了，办喜事了，记得请我喝酒。”

    阿布红着脸说：“一定的。”

    等一老一小汇入人流，小鱼儿和阿布相视一笑，拉着手，又去买了一盏河灯。

    街尾往下走不了多远，就有一条连着海的小河，放花灯就是在那里，他们跟着人群走，看到前面是已经病愈的姜夫人，由几个丫鬟掺着。

    姜夫人是阿布的第一个病人，阿布对她的情感很不一般，他快跑几步，到了姜夫人身边，姜夫人惊喜地招了招手，“哎呀，阿布，快来。”

    旁边的丫鬟退下，阿布上前，姜夫人拉着他的手拍了拍，“我刚还说起你呢，今儿多好的日子啊，虽是给陛下贺寿，但你看有情人你侬我侬的，我记得你还没成亲吧。”

    阿布摇摇头，“没呢。”

    “今年十六了，过了年就十七，也该成亲了，我呀，打算给你说门亲事，顶好的姑娘……”

    她还没说完，就听一声咳嗽，就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阿布身边的小鱼儿。

    一时更来劲儿了，“还有小鱼儿，这镇上多少姑娘被你迷了心去，我也给你说门亲，也是顶好的姑娘，你们兄弟俩一起成亲，那得多热闹啊。”

    小鱼儿声音淡淡的，“多谢夫人，但是不用了，我明天就要成亲了。”

    “哎呀，这是好事啊，哪家姑娘啊？”

    “不是姑娘，”小鱼儿拉着阿布的手，带到自己身边，“是阿布。”

    姜夫人一时反应不过来，“啊？”

    旁边的丫鬟上前扶住，同她耳语了几句，就是一些早有的传言，只是姜夫人一直身体不大好，没人说给她听。

    “原来是这样，那也是好事啊，这样，”她一抚掌，“你们成亲的喜服我帮你们定做，这跟女子的可不一样，要好好做。”

    没想到姜夫人这么快就接受了，阿布好开心，道：“喜服我们已经做好了。”

    “那宅院准备好了没，总不能成亲之后你们还住在医堂那小后院里，新日子新过法，我帮你们准备宅院。”

    那可要花大钱了，阿布不能要，他道：“夫人，您能来喝杯酒我们就很开心了。”

    “那怎么行，你救了我的命，我当你是救命恩人。”

    “不能那么算，我给您看病，您付了诊金，就算两清，不存在救命恩人的说法。”

    “话是这么说，但你对我的心我是知道的，我没见过比你更细心的郎中。”

    “夫人，能得您的肯定我很开心，我立志治病救人，以前是，以后也一直是，您是我第一个病人，我将会用待您的心，对待我以后每一个病人。”

    姜夫人很欣慰，点点头，“好孩子。”

    他们打算一起去河边放灯，此时，街上突然一阵骚乱，马蹄声由远而近，很快在某一处停下，人群也突然往同一个方向跑去。

    阿布对姜夫人道：“我们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便和小鱼儿一起跑过去看，越走近人越多，然后听到有人说：“皇榜？咱们这里多少年没贴过皇榜了。”

    一人问：“写得什么呀？”

    “这我哪儿知道，找个认字的来。”

    刚刚贴完皇榜的人翻身上马，身手利落，一身铠甲，一看就是受过训练的，背上背着一面虎头旗。

    似乎知晓这里的人识字不多，他骑着高头大马，在人群踏出一条道来，高声道：“陛下有旨，凡，捉到鲛人上交者，不论生死，赏，黄金万两，良田千亩，封爵位，爵位世袭！”

    “陛下有旨，凡，捉到鲛人上交者，不论生死，赏，黄金万两，良田千亩，封爵位，爵位世袭！”

    “陛下有旨，凡，捉到鲛人上交者，不论生死，赏，黄金万两，良田千亩，封爵位，爵位世袭！”

    ……

    他的声音高亢、清楚，一遍又一遍，确保这条街上的每个人都听到，然后快马加鞭去往下一个地方。

    阿布整个人都呆傻了，花灯掉在了地上不知被谁踩碎，一张脸瞬间煞白，看向小鱼儿。小鱼儿脸上则全是茫然不解，皱着眉，问阿布：“为什么？”

    他看着因为自己太过用力而捏坏的河灯，又看向阿布，仍是不解，“为什么要抓……”

    阿布赶紧抱住他，颤着声儿，“别说了小鱼儿，没事的。”他凑近小鱼儿的耳朵，“除了我和师父，没人知道，别害怕，我们走。”

    阿布拉着小鱼儿，奋力挤出人群，他告诉小鱼儿不要怕，可他自己很怕。他脚软地走了两步，发觉身后的小鱼儿停下了来，他一回头，看到一只手搭在小鱼儿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