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道歉?叔叔跪下给我磕几个头,我就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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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章:“道歉?叔叔跪下给我磕几个头,我就道歉。” 忙到将近凌晨一点,西湾街道再次变得寂静下来,微风刮过地上用过的卷起一团的抽纸堆,飘到水沟里浸湿成一片,散发出阵阵恶臭。林青阳的掌心附在后脖颈处,昂着头左右摇晃了几番放松,揉着肩打扫干净周围的垃圾后,心满意足地推着宵夜车回家去了。 想到今日那个小少爷吃东西的模样,觉得甚是可爱,犹豫不决地浅尝辄止,果然还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富家子弟,与他们这些普通人差太多了。 估摸着打包的东西拿回去喂宠物,往好了想,或者会带回去品尝品尝,也许还会觉得好吃,暗自赞叹他的厨艺呢,往坏了想,就是直接扔了。……不过瞅着挺乖巧安静的一个孩子,男人倒觉得他不会这么没良心,兴许喂了流浪猫也说不定。 一路上胡思乱想,天马行空了许久,不知不觉也慢慢地走到了家门口。 林青阳同往常一样,摆放好谋生的家伙,下意识地蹑手蹑脚走到林星辰的房前,敲了敲门,停了几秒,推开了门。 发现房间里昏暗,仅有客厅外的黯淡灯光透过半开的门缝打入房内,男人发现林星辰已经背朝着门口,熟睡了过去。 正要关上门时,他听到男孩儿的呼吸声似乎比平日里要更重些,嘴里似乎还发出些难受的低吟。 发烧了? 这种想法忽然窜入脑中。 林青阳走近了几步,发现孩子发鬓都是汗水,濡湿了枕头和发丝。 “阿辰?”他轻唤了一声。 “阿辰你怎么了?”男人又靠近,摸着他的肩膀,翻了个身。 发现林星辰满头大汗,脸色发白,衣领敞开发现,肩膀处有一大片红紫的淤痕。 林青阳大惊失色,声音提高了几分:“你身上都是些什么?!” “你打架了吗?!” 林星辰艰难地想要坐起身,林青阳赶紧扶着他,只听见他痛苦地低吟着,难受地唤了一声:“爸……” 林青阳感觉不妙,撩开他的衣服发现全身都是被殴打的痕迹,还有鞋印,一道道难以入目的淤痕,他颤巍着呼吸,心疼地看着儿子身上的伤痕,问他:“老实告诉爸爸,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是不是得罪了谁,为什么被欺负成这样?!……” 林星辰难受地低语道:“喻沉……” 男人惊恐地睁大双眼:“你说什么?!” “谁?!——” 林星辰痛苦地压下喘息,埋在父亲的颈窝处,流着泪呢喃着:“是喻沉他……” “喻沉?!——” 怎么会是这个小孩儿,怎么会是他…… 林青阳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带林星辰去了趟医院,大半夜的,父亲带着满身淤痕的少年,疯了似的焦急寻找着医生,整个急诊部的夜班医生都被男人给惊了一道。一系列的检查过后,发现只是一些轻重殴打交织在一块儿留下的大片淤痕,没有骨折,处处都避开了致命部位,脑袋也没受伤。 直到医生告诉他并无大碍时,林青阳才松了口气,走到病床前,看着男孩儿打着点滴熟睡的模样,心疼几乎都溢了出来,趴在床边,拨开儿子濡湿的秀发,将他的冷汗统统擦去,不知不觉中也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后,在林青阳的软磨硬泡下,林星辰将所有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他。男人想都没想直接去派出所报了警,起初警察说一定重视,校园霸凌到这种程度,是非常严重的,还带了俩人去病床前做笔录,林青阳向人民警察连连道谢。忙碌了一早上,给林星辰喂了饭,待孩子午睡之后,林青阳毅然决然地前往罗意恩私立高,他必须去找他们班主任谈话,找喻沉的家长谈话,找喻沉谈话…… 下午两点近半,喻沉坐在车后座里,周遭的遮光车帘徐徐打开。 直至浅灰SUV停驻在了罗意恩私立高的门口停车区,少年才黑了平板屏幕,从手扶箱里拿出一瓶水饮了几口,既而撇眼望向窗外,正好瞧见了那个熟悉的男人身影。 喻沉眼底微微泛光,看着林青阳风尘仆仆,来势汹汹进入学校的模样。 看来已经发现自己儿子身上的伤了。 看着男人一路上跟无头苍蝇似的乱撞,在偌大的校园像迷了路的无助人,抓着学生问路的窘迫模样,喻沉竟觉得有些好玩。 喻沉静静地跟在后方,直至瞧见林青阳进入了教务室,少年并不显得着急,反而踏步走到教务室前时,往前走了几步,在门前输入密码之后,踱步走近了教务室隔壁的休息间。 喻沉推开门便看到一身工作制服,戴着白手套的职工男人。 男人见到喻沉,瞧见了他制服胸前的铭牌后,忌惮地后退两步,让出了路,恭敬地双手在身前交叠,微微颔首,礼貌地让出道路,示意对方进去。 喻沉径直地走到沙发前,优雅又惬意地侧躺着。 职工男人见状,埋着头熟练地将休息室的门关上。 除开同等地位的人,在这里似乎见到姓喻的,人人都有种忌惮远离的神色。 都说富不过三代,喻家富了四代以上。十大名门世家,光淮安市就占了仨——喻宋陆三氏。喻沉居住在本市最贵别墅区之一的锦绣山庄,这个山庄只建造了二十八套庄园式别墅,每幢的售价为三亿以上,28套均属喻家所有。呈扇形设计的分布,中央的一幢比环绕周围的面积要更大一倍,喻家主人就居住在中央独栋,剩余二十七套皆是保姆、司机、厨师等等为喻家生活起居配备的工作人员所居住。……这些表面东西人尽皆知。 这仨家族,还算是最低调的几个。 这所私立高对于位高权重的家族,是享有特权的。学校的设计都是依着这些财阀家族及权利人士方便所作,譬如现在,教务室与特殊休息间相连,中间的墙不隔音,因此教务室的对话,待在隔壁休息间的人就会听得清清楚楚。 喻沉瞌睡间迷迷糊糊听到了大致内容,林青阳一直同教导主任说着要见他的母亲,要同他母亲谈话,而教导主任都是一个劲的避重就轻。 “他将我家孩子伤得那么重,怎么能就这样算了?” “林先生,您是否能提供证据,证明是喻沉同学将林星辰同学伤成这样。” “我家孩子跟我说的,是那个叫喻沉的孩子雇了两个打手,在巷子里将他打成这样的。” “那林先生,您是否能提供证据,证明那两名打手是喻沉同学雇佣的。” “老师,您这是强词夺理。我家孩子不会对我撒谎的,老师您看我给我家孩子拍的照,整个后背都是伤,都是一个班的,怎么能这样霸凌同学呢?我必须要和他母亲谈谈。” “喻沉同学的母亲不是一般人,咱普通人通常是见不到的……您这是算碰瓷啊。” “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为什么要碰瓷?我怎么会拿孩子的生命去碰瓷?而且我已经报警了,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糊弄过去!” “林先生啊,您太冲动了,只有林星辰同学单方面的说辞我们没有办法帮您。除非您能拿出警方提供的报告或是证据,能证明这他们二人之间的关联。” “……那我总能和喻沉见一面吧,老师您今日必须给我个说法。” “林先生,您这是为难我啊,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我们如何给您说法……” 听到这儿,喻沉打了个哈欠。 接下来的话他也懒得听进去,无趣地离开了休息室。 刚走出走廊,宋竟就在身后一把勾过他的肩膀,开心说:“阿沉我想好了。” 喻沉睡眼惺忪,一边走一边问:“想好什么东西?” 宋竟双眼放光:“两个月之后的生日会,我想在游艇上举行。” 喻沉眉尖挑起:“你爸舍得送你游艇了?” 宋竟撇撇嘴:“他才舍不得呢,我爷爷送的。” 喻沉忍俊不禁:“果然还是宋爷爷疼你啊。” 宋竟呿了一声,自豪道:“那当然。” “诶阿沉。” 喻沉又打了个哈欠,问:“怎么?” “林星辰今天没来学校。”宋竟眉宇挑起,戏谑道,“是你干的吧。” 喻沉平静说:“是我。” 宋竟拍了一下他的胸膛:“不愧是你,闷声干大事儿。”他又继续说,“我刚还看见穿得跟贫民似的大叔来了,瞅着跟林星辰有几分相像,盲猜他父亲来讨说法了。” “这林星辰吧,家境不太好,我是没想到贫寒到这程度。陆伯伯还是太好心,资助他入学罗意恩,要不是有点儿学习天赋,指不定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呢,话说回来,南湾路附近乞讨的穿得都比那大叔好。” 听到这儿,喻沉眼底掠过一丝阴戾,心底顿时溢出半分不舒坦。 猛地将宋竟的手一把捞开,疾步往前走。 “哎哎——” 宋竟后脚跟上:“阿沉?怎么了?有什么急事儿吗?……” 晚霞映入私立高的人工湖里,波光粼粼。 喻沉和宋竟道别以后,径直地穿过人群,走向停车区的那辆灰色库里南。 林青阳垂头丧气地走出校园,抬眼间,似乎瞧见了熟悉的人影…… 少年坐在车后座上,像往常那样拿起平板,脑海里皆是男人在校园中无助的可怜模样,跟着记忆,一点一点地落笔描绘。 突然一个刹车。 笔尖从屏幕划开一条黑线,将精心画好的轮廓破坏掉。 “少爷……” 循着司机声音,喻沉抬头,目光透过车前玻璃。 男人正站在SUV车前,挡住了去路,他的双眼一直盯着自己,带着愤怒、不甘、无助、失望、疲惫…… 喻沉捏着触控笔的手收紧了几分,半晌,对司机说:“你先下车。” “是。” 喻沉说:“让他上来。” 司机再次应声答是。 后座车门缓缓打开,喻沉余光瞥见男人一直站在外面,迟迟不落座,他的双手半握成拳,似有似无地揪着腿边裤子布料。 转眼看去,忽视男人眼中对他射出的怨恨,平淡道:“有什么事儿上车说。” 昨夜里对他的灿烂笑容忽然浮现在眼前,与此刻的神情相差极大,喻沉心底泛起一丝落差感。 男人小心翼翼地坐上他身旁的真皮沙发,瞅了眼脚下的车毯,还是羊绒的,车门被关上。 放学后的人群吵闹声完全隔绝在车外。 许久,林青阳才决然率先开口:“喻沉。”男人感觉不对劲,又加了后半句,“同学。” 喻沉循声抬眸,看向他:“嗯?怎么了。” “叔叔。” 男人忽然觉得这声叔叔变得刺耳无比,紧皱眉头,眼里满是不解:“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同龄人。” 喻沉一边在平板做着数学题,一边说:“我有做什么吗?” 林青阳眉头皱得更深,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无所谓模样,声音高了几分:“我知道你家境富裕,但为什么要这样霸凌同学,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要雇人这样殴打同学,这就是你们富家少爷的素养吗?仗势欺人还觉得理所当然?” 笔尖突然停在平板某处,少年的双眼盈上了几丝阴沉和暗戾。 男人极力压下怒火与失望,说:“你必须向林星辰道歉。” 车内一片寂静,喻沉突然抬起头,将触控笔贴回平板,转过脸,对男人说:“道歉?” “对,必须向他道歉。” 喻沉双眸渐渐溢出几分骇人的笑意,逐字道:“叔叔跪下给我磕几个头,我就道歉。” “你说什么?!”男人满眼震惊。 喻沉嘴角勾起,笑着再次耐心重复道:“你跪下给我磕几个头——” 啪—— 一记耳光落下。 安静的车内骤时冷了几分,静得只剩下男人急促的呼吸。 喻沉被一巴掌打偏的右脸,逐渐泛起了通红的掌印。 第一次有人敢扇他巴掌。 连母亲最生气的时候都未曾这样对待过他。 这个老男人惹怒他了。 林青阳难以置信地看着少年,大声说:“怎么会有那么没教养的孩子。”竟然对长辈说出这样的话,男人管他是什么权势滔天的大家族,太没有礼貌太没有教养了! 喻沉突然起身,扣住他的喉咙,倾下身子,将他整个人罩住,褐眸里射出令人胆寒的冷光,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口齿间蹦出:“你说谁没教养。” 男人被少年突然掐住脖子,鼻腔中无意识地哼出一声嘤咛,眼中透着震惊,眼眶被逼得通红了一圈。 少年的力气出奇地大,他几乎动弹不得,微微张着嘴,极力地继续叙说:“究竟是怎样的父母,才会养出这么没教养的、的……孩子。”眼里斥满了失望、无助、震惊、甚至……同情。 喻沉突然冷笑了一声:“我没教养?” 他压低身子,靠近男人耳边,侧着脸,逐字道:“你儿子倒是挺有教养,喜欢插手别人家族的私事儿。” “以为自己是见义勇为的大英雄呢,呵?” “安安静静地待在角落享受财团送给他的教育资源不好吗?非要插足别人的事情?显得自己很正义吗?” 喻沉靠得更近,大腿抵着男人两胯间,男人被这样逼近,鼻腔再一次无意识地哼出低吟,他挣扎着想要逃脱,却被喻沉掐得更狠。 那声细细的低吟穿入喻沉的耳中,让他心脏如一丝电流窜过,转瞬即逝。 喻沉上身压得更低,掐着他的下颌抬高,迫使对方与自己对视。 “道歉?他配吗?” “你以为你又是谁,一副长辈的惺惺作态,在这装模作样地教训别人,你又很有教养?” “只能待在犄角旮旯里苟延残喘的渣滓,呼吸空气都在浪费生态资源的社会败类,在我面前装什么呢?呵?” “你最好省点儿力,拿着那三万块给林星辰交医药费吧。” “不自量力的老东西。” 男人泛着通红的眼睑隐约间溢出水雾,樱红的双唇微微张开,急促地喘息着。 喻沉心一沉,将门打开。 单手掐着林青阳的肩,直接将他推到了车外。 男人被这样重重地一甩,直接倒坐在了地上。 喻沉看着男人被自己掐出红痕的脖颈处,一阵口干舌燥,既而对他切齿道:“最好现在滚远点儿。” “否则一会儿没你好果子吃。” 话音落下,喻沉按下车侧的按钮,车门随之关闭。 灰色库里南行驶在平缓的公路上。 喻沉看着平板屏幕里的肖像半成品,一阵心烦意乱,发泄怒火般用笔尖疯狂地画乱,无数的黑线将其遮盖。 “你必须向林星辰道歉……” “怎么会有那么没教养的孩子……” “究竟是怎样的父母,才会养出这么没教养的孩子……” 道歉? 没教养? 你以为你是谁? 一个犄角旮旯里苟延残喘的渣滓。 也有资格教训他? 自以为是的老男人。 哐嗒—— 手中的平板被狠狠地摔在了车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