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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三章 建议(昔)

    

第三百零三章 建议(昔)



    嗯唔久违的年轻男声,伴随着陌生但也可以称之为熟悉的某种低吟,幽幽地从那门缝隙间飘来,季芹藻知道这颤栗的声音背后所蕴含的意义,因为他自己也曾被迫发出过当他在顾采真身下无处可逃时这其中情色的意味太过明显,令他根本做不到充耳不闻,更做不到自欺欺人。

    正骁他在里面顾采真正在对他做那种事即便没有看到顾采真的存在,可在季芹藻的内心深处,只有她才会对他以及正骁做出那种行为。

    他垂在袖中的手一只握紧了拳头,一只抓紧了那张面具,整个人如同被钉在了原地,双腿灌铅,沉重地抬不起来,于是无力前进,也无法后退。同时,他仿佛被人从后心窝狠狠击中了一掌般,曾经不管被顾采真如何羞辱折磨都不曾弯折的脊背,第一次因为某种自心底瞬间触发的疼痛而禁不住瑟缩了一下。他自己受到的痛苦是可以无视的,可在意的人受的苦,对他而言却是无法忽视的。里面的人,是他曾经给予厚望也为之骄傲的大弟子啊!是花家新生代中最杰出的那一个,是新晋的九天仙尊之一,是誉满天下的开阳正临,是永远正直,永远骄傲,永远敢当人先,永远眼中揉不得沙子的开阳君。这孩子活得一贯灿烈直率,却在顾采真的手下不见天日地过了多少年?他都经历了些什么?自己的遭遇,自己遭受的折辱,是不是也都在他身上重演了一遍?

    我对你做过什么,对他自然也会做一遍。

    哦,做了,不止一遍。

    顾采真轻慢残忍的话犹在耳边,青年虚弱昏沉地静静躺着的情形还在眼前,现实就用如此粗暴直接的方式,将血淋淋的一切摆在了他的面前。

    心脏仿佛被一只手掌剖开胸腔直接抓住了,掐着,捏着,挤出鲜血,禁止跳动。正骁他的徒弟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他亲自教导着长成那么优秀出众的男孩,如今都在经历些什么而施加这一切折磨的,是他当初一意孤行非要收下的另一个弟子。

    正骁的痛苦,若是逐本溯源,那造成这一切的,都是他这个师傅。

    他的劫,是他的命,可正骁何其无辜。

    若不是多年前的那夜,自己命他将顾采真带去万尸潭,又交代他如何行事,她也不会那般记恨他,他又怎会遭受这些?他们都一样,有太多想要保护的人,于是不得不对顾采真妥协,生不如死地活着留在了她的身边。

    嗯唔年轻男人的声音压抑着,有些难以名状的痛苦,喘息间细碎的轻吟却又带着点点热意,越发的缥缈飘忽。换一个时间,换一个地点,换一个站在这里的人,也许会面红耳赤浮想联翩。可季芹藻只觉得愤怒而无力。他的肩关节仿佛被弃置太久的人偶一般,僵硬地轻轻颤了颤,才艰涩地抬起了手臂。指尖掐入掌心的手张开后,四个染血的月牙印清晰可见,修长的五指颤抖着伸向那扇只堪堪开了半指见宽的门。

    嗯疼男子的声音再度响起,低沉的带着点哭腔的音色,脆弱至极。门被推开了,季芹藻面色苍白地朝里望去。床榻之上的帷幔依旧低垂着,里面传来女子的一声轻笑。

    果然,是顾采真。

    当然,也只可能是她。

    之前门内的沉默间,花正骁偶尔的呻吟令他揪心至极;可如今沉默被打破后,花正骁没了动静,他的心却还是高悬难落。他望着那布幔,说不上来是松了口气还是心弦更加紧绷,只是依旧无法迈步向前。

    师傅,你来了啊顾采真的声音不高,却很清晰,充满温柔的恶意。然后,一只凝脂似的柔荑从那帷幔间伸出手来,连着一截莲藕似的玉臂。那只手,对他轻轻勾了勾手指。

    像是对季芹藻心中的痛苦煎熬了如指掌,隔着布幔,顾采真体贴的声音继续着,师兄他烧还有点没退,刚刚服了安神的药就又睡了。你来得正好,我正在为他上药。

    师傅,你一向关心师兄,难道不过来帮我搭把手吗?

    季芹藻还是没有动,他担心这是一个同时羞辱他和正骁的陷阱,可他也没法就这么一走了之。在这些年里,他可以因为各种更优的考量而狠心回避与大弟子一见,却不可能在此时不过一帷之隔的情形下转身离开。

    他从来不够心狠,对当初师弟的哀求,对后来顾采真的命运,对如今花正骁的处境,他明知道什么才是更决绝而有用的选择,却还是做不到,所以落得害人害己的结局。

    顾采真隔着布幔叹了口气,然后撩起一侧的床帏挂于银钩上。她穿着一身雪白的里衣,不算修身的款式难掩她的窈窕。她赤着足下了床,师傅,我该说你是心软,还是心硬呢?她向他走来,语气透着一股宠溺,好似不论他怎么做,都能得到她的理解与包容。但事实上,她最爱做的事,就是逼他,逼他作出选择,又逼他毫无选择。

    帷帐内,青年青丝凌乱地披散在软枕上,双眸紧闭,面色苍白,脸颊染着不正常的潮红,寸缕不着的上身布满欢爱痕迹,伴随着胸膛起伏,那些暧昧的红痕紫印直接闯进季芹藻的眼帘。虽然花正骁腰部以下因为有另一侧帷幔的遮挡,暂时看不到,但目之所及的景象已经令年长的男人心头恨意翻滚,他看向顾采真,无力而愤怒,你答应过,只要我你就不碰他的。

    他身上那些,是之前弄的,你还没来的时候。

    那我总要给他清理和上药。

    一直含着我的东西身体会不舒服的,你不也知道吗?

    顾采真仰头对他笑了笑,用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完全是不安好心地解释着,忽然猛地将人拉入门内往床边一推!我没那么碰他,你可以亲自检查。

    季芹藻措手不及,几乎扑倒在床榻边,他抓着帷幔勉强站稳的同时,乍然瞥见床榻尾侧两条光裸修长的腿若隐若现,立刻下意识非礼勿视地垂下眸子,睡得并不安稳的青年许是哪里不适,又或者被两人的对话动作所惊扰,忽然皱眉发出低低的鼻音,嗯

    床边的男人慌忙扯下了那半侧帷幔,徒留银勾轻晃,像是在嘲弄他的举动。身后传来顾采真传来吃吃的冷笑,他被她从后面揽住,她纤柔的五指轻轻摩挲着他的腰身,师傅,你慌什么?

    季芹藻的身形一僵,但没有推开她。他不想闹得动静太大,更不想惊醒床上的青年。他太了解自己的大徒弟,花正骁绝对接受不了被他看到如今的样子,也接受不了看到他这样子被顾采真对待。

    顾采真勾住他的腰一转,让他变成与自己面对面的姿势,将他垂下的墨发拢在手中扎了一束,再垂在他一侧的胸前,这样随意得近乎有几分女气的慵懒发型,她也是第一次在他身上见到,却意外地品出些许娴静淑芳的柔美,那发梢垂至腰处轻轻晃着,不动声色间就轻而易举地勾人至极。她拿下他手里的面具放在一旁,把一件挂在一旁袖口绣着花家家纹,显然是属于花正骁的红色长袍披在了他的身上,抬臂系腰帮他穿好。她挑了挑眉,笑着夸赞道,师傅,你穿红衣可真漂亮,简直像是个新嫁娘。她顿了顿,笑得更加意味深长,让我想起,接你回宫的那晚了。这句话仿佛勾起了季芹藻某段极度想要遗忘的记忆,他闭了闭眼睛,抿紧的双唇带得下颌的线条都绷直了。幸好,顾采真没有再就这个话题说下去,她再度拿起那张面具,亲自遮住了他俊雅温润的面庞。

    季芹藻全程沉默着,没有一丝反抗地任她所为。他能猜到她在做什么打算,但他只能接受。

    看着戴上青面獠牙的面具,从发型到服饰都与他本人大相径庭的男人,顾采真满意地点点头,再度开口时甚至朝床榻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怎么样?你若是不信我,不如亲自检查一番?

    季芹藻尽量平静地看了她一眼,可他眼中压抑的痛恨太明显,就算经过克制,依旧被熟知他各种情绪的顾采真看得清清楚楚。大概是因为两人的关系早就发生了翻天覆地不可逆转的质变,她怎么瞧他,都只会觉得可口诱人。

    笑容明媚到简直让人不由自主想要亲近的女魔尊踮起脚,在男人冰凉狰狞的面具上落下一吻,又在他耳边真诚建议着,不想检查的话,也可以在旁边看着我给他继续上药,这样你总归放心了吧,我不会对他怎么样。

    说是建议,却又带着显而易见地威胁,不然我还真担心自己把持不住呢。

    她甚是好意地提醒道,反正,就算师兄他醒了,只要师傅不主动出声,他也认不出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