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官司缠身
从昆明回来后,阚齐忙的不可开交,矿山的事没有什么好的处理方法,只能暂且搁置,他现在主要精力都放在跟红坳村打官司这件事上。 无论当时是以什么手段得到那块地,并且让村民代表集体签字同意出让,他都是真金白银砸了好多钱进去的,现在新的村长和村书记上任后全部推翻不认账,这让他很恼火,同时也很头大。 “陈律师,您的意思就是把流程简单化,法庭上事实陈述就行,其它没什么了?”阚齐询问道。 陈律师手持相关资料,说:“对,法庭上没人听你啰嗦,简明扼要说重点就行,自信一点,这样陪审团对我们的印象也会有所提升。我们的重点要放在之前所签的土地转让合同上,证明它的真实性和合法性。” 杨小欢有疑问:“那我们手上的转让合同暂时就没有说服力了吗?” “对啊,陈律师,难道就这份合同来讲我们一点优势都不占吗?”阚齐皱眉问,如果合同真成了废纸,这场官司连他都没信心了。 “前两天我找几个人去红坳村了解了一下情况,”陈律师抽高眼镜,缓缓道来:“村民们现在是统一口径一致对外,最棘手的就是他们都没否认合同上是自己签的字,他们坚持说自己大字不识几个,一辈子只会写自己名字,之所以会在合同上签名是因为何立国……也就是上一届村主任忽悠他们,出于对村领导的充分信任,也就毫不犹豫的签了字,实际上他们连合同都没看过。” “呵呵,一句话就把责任全部推给上一届村主任了,咦……”杨小欢不解:“都是一个村的,怎么听这话的意思是想把何立国也拖下水啊?” “因为新上任的村委书记跟何立国有过节,”陈律师说:“听说是十来年前因为自家盖房子占地的事引发的矛盾,当时两人大打出手,还闹到了派出所,所以现在新上任的村委书记在抬高地价的同时,顺道也想把何立国也灭掉,一石二鸟。” 阚齐一听,心凉的叹了一口气,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谁说农民都是憨厚朴实的?至少红坳村村民就不是,那狗咬的良心比自己好不到哪儿去,居然反咬一口贼喊捉贼? 妈的……他才是受害者吧? “现在村民要告他收受贿赂,在职期间滥用职权。”陈律师补充道。 阚齐眯着眼睛陷入沉思,手上那根烟点着就吸了一两口,完全是烧完的。 “收受贿赂?那这就意味着我们也脱不了干系?”阚齐问。 “嗯,除此之外还有强占农民土地、不公平买卖,这些都是对方的立足点。”陈律师说。 “不公平买卖?!”阚齐嗤笑一声:“我可是出了比市价高出五十万的占地补偿,真是帮禽兽!” “现在哪有人嫌钱多呢?”杨小欢唾弃道。 阚齐脑子一转,突然想到什么,问:“陈律师,现在何立国等于已经被村民隔离出来了,估计这时候他也是走投无路,我们能不能把他拢到门下,既可以做他的救命稻草,他也能为我们提供不少有用的信息,你觉得呢?” “我也正有这个想法,”陈律师赞同道:“毕竟他是上一届的村干部,村里的情况他比我们熟悉的多,我们可以约他谈谈。” “就这么决定,”阚齐对杨小欢说:“你联系一下何立国,过两天请他出来吃顿饭。” 杨小欢点头。 陈律师接着开始下一个话题,“然后阚总,现在施工方暂时不要动工,不然我担心村民这边又借机……” “动什么工?外墙都还没围起来,那些农民就扯着白布拉着横幅去闹事了!”阚齐一提到这事就火大,对付这些没文化没素质一心只认钱的农民,他还真是有种秀才遇到兵的感觉。 “什么时候的事?”陈律师惊讶。 “上个星期。” “报警了吗?” “报了,”阚齐无奈道:“派出所的人来了把闹事的人群疏散开就走了,有个屁用。” 杨小欢也特气愤:“人家就是几十个人举着白布吆喝了一会儿,扎了几个小人,又没伤人,警察拿他们也没办法。” “扎小人?”陈律师以为自己听错了。 “啊,照着齐哥的模样扎的,然后用针戳用火烧,还拍了视频发给齐哥,嚯……太惨不忍睹了。”杨小欢简直是哭笑不得。 “……”阚齐对于这种啼笑皆非的行为真的没辙了。 “那个视频还在吗?”陈律师问。 “在。”阚齐说。 “我看看。” 阚齐不知陈律师什么用意,从手机上找出那段视频给他放了一遍。 “视频保留好了,”陈律师正声道:“如果他们只是举个牌子瞎乱的话咱没办法,如果有这种过激的行为就不一定了,他这是涉嫌威胁他人人身安全。” 阚齐看着那段视频:“你的意思是这短视频如果在开庭的时候播放,会让陪审团对这些人……” “对,”陈律师说:“哪怕这跟案子没有直接关系,但陪审们在看过这段视频后,村民的行为举止会影响到陪审对他们的好感度。” “这跟最后判决有关系吗?”阚齐问。 “不一定,但这就是打官司的……旁门左道,”陈律师笑道:“陪审团也是人,有时候被告原告的现场表现也会作用到他们的判断上。” 看着阚齐和杨小欢似懂非懂的样子,陈律师又解释道:“就像办理信用卡一样,银行在没有必然依据的情况下,只能参考你之前的诚信值和还款记录,这是一个道理。现在的形势对我们很不利,我们要尝试走走捷径。” 阚齐大概明白陈律师的意思,就是用非常规的方式去赢这场官司。 今天阚齐一直在跟陈律师商讨官司的事,直到晚上十点多才离开公司。 阚齐开着车给某人打了个电话。 “喂?”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接起来,听着话筒里呼呼的风声就知道,这小子肯定在送外卖。 “在忙呢?”阚齐问。 “嗯,在送下河沟的外卖!”由于噪音较大,明朗说话的声音都是用吼的。 “有空给我也送个外卖吗?”阚齐调侃道。 “别捣乱,忙着呢!” “我说真的。” “你这不没事找事吗?”明朗不耐烦:“你要什么?” 阚齐一听目的达到,嘿嘿的笑了:“要……要刘大爷家的小锅米线,大碗的。”他还没吃晚饭,肚子饿得慌。 “送哪里?” “我家。” “地址?”明朗多余一个字都没有。 “自己想,超过半小时就取消订单给差评。” “你敢!”明朗骂道。 “敢不敢你试试不就知道了。”阚齐说完接着就把电话挂了,在恶整明朗这件事上他始终是乐此不彼的。 “畜牲!”明朗一激动,差点儿骑上了人行道,这时候给他添乱。 阚齐回到家冲了个澡,已经是初夏了,天气越来越热,他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啤酒,坐在客厅,边喝边又开始研究官司。 过了一会儿,有人摁门铃,他看看时间,刚好半小时,他扬起嘴角满意的笑笑,看来明朗真的信了他的鬼话了。 打开大门,明朗从提着外卖恶狠狠地看着他:“你用得着这么折腾我吗?” “谁折腾你了?我照顾你生意呢!”阚齐说着就把明朗往里面带。 “喂喂喂……干什么?拿、拿外卖就行,别拉我,我还要接单呢!”明朗早就知道他目的不单纯。 “陪我十分钟,真的就十分钟,不接受任何反驳。” 阚齐的行为足以说明他真的不接受任何反驳,一把拉着明朗就往家里走。 明朗知道他这段时间很累,为了官司的事忙的焦头烂额,他什么忙都帮不了,也许他能给阚齐的,就是一点点精神上的支持。明朗没再挣扎,跟着阚齐进去了。 进到屋子里,阚齐摊开米线狼吞虎咽的就吃了起来。 明朗瞧他恨不得连汤带渣一起倒进嘴里的架势,问:“你没吃晚饭?” “没吃,忙着说案子的事。”阚齐头也没抬。 “那倒是商量出点儿什么没有啊?” “也就那样吧,现在就是尽量提供证据给陈律师,然后跟出庭的人串一下词儿。” 明朗在这方面给不了任何意见,因为他压根儿就是一窍不通,只能问:“什么时候开庭?” “这个月底。” “你……你有把握吗?”明朗一进门就看见客厅桌上那堆乱七八糟的资料,可以想象阚齐现在工作量有多大。 “没有,”阚齐喝了口啤酒:“这官司搞不好会是个持久战。” “怎么说?” 阚齐擦擦嘴,点了根烟:“本来现在就开发商和农民来说,社会上都默认后者是弱势群体,这首先对我们就非常不利,加上国家这几年对保护农民合法权益上也有特殊照顾,就算法院最后判决我们胜诉,但只要牵扯到社会舆论这一方面,判决执行起来也是很困难的,少则三五年,多则十来年。” “照你这么说,那这官司打了还、还有意义吗?”明朗听着都闹心。 “现在由不得我选择,因为我是被告。”阚齐也是前所未有的心烦。 可以说现在的阚齐正处于前所未有的事业低谷期。 明朗寻思了一会儿,磕磕绊绊的说:“我不是迷信,但我怎么觉得你自从遇、遇上我后,倒霉事一波接一波啊?” 阚齐一愣,还真是,自打跟这傻蛋纠缠上之后自己的生活状态就每况愈下,用日暮穷途来形容现在的他再合适不过。 “对啊,咱俩是不是八字相冲啊?” “不知道……”明朗认真道:“要不让我妈约孙婆婆来看一下?” “孙婆婆?什么东西?”一听这名字就不是什么好鸟。 “看相的,她只要看你面相和生辰八字就……就能推算出你的贫富贵贱和命运休咎变化。” 阚齐嫌弃的摆摆手:“停停停,我做生意只信自己,这些跳大神的我一概没兴趣。” “她不是跳大神的,”明朗解释道:“她学的是命相,能看出你命中带什么梗,从阴阳五行中算出你缺、缺什么……” “我什么都不缺,就是缺心眼儿,我命中带的梗就是你,这么说够简单明了了吧?”阚齐一句话就把明朗给堵死了。 “我是在跟你讨、讨论一个很正经的问题。”这人怎么说什么都跟讲笑话似的。 “我也在很负责任的帮你解答这个问题啊!”阚齐瞧着明朗哑口无言的模样,说:“你一个九零后怎么还相信这种封建迷信的东西?” “我不信,”明朗的手抠着实木餐桌上的纹路:“但……但是病急只能乱投医了呗……” “那你是信我还是信那跳大神的?” “当然……信你。”明朗瞪他一眼。 “那就对了,相信你男人的实力是你必须坚定的信念。”阚齐说的铿锵有力。 其实明朗最喜欢阚齐那种无时不刻都充满自信的样子,很让他心动,阚齐身上总是有一股别人模仿不来的魔力,这种魔力就是源于他的自傲与自负,这两个词语放在其他人身上或许是贬义的,但放在阚齐身上,就是最贴切的形容、最光鲜的赞美。 阚齐瞧瞧手机,说:“去吧,都十五分钟了,你不是还要接单吗?” “哦……”明朗站起身,犹豫道:“其实我可以再、再待十五分钟,如果你有需要的话。” 阚齐犀利的一挑眉,蔫儿坏的说:“十五分钟可满足不了我的‘需要’。” 明朗一听他又在开车,骂道:“严肃点儿!” 阚齐舒展了一下身子,笑笑:“不用了,你忙你的事去,我再看看陈律师给我的材料。” “真不用了?” “嗯。”阚齐眉眼间已经发散着明显的倦意。 阚齐这么轻松容易就放他走,他反而有些莫名的失落了,哎……怪不得那谁说呢,不贱枉为人,大概形容的就是现在的自己吧? 明朗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扶着阚齐的椅子,弯下腰亲在他的唇上。刚吃完米线的嘴巴油叽叽的,但明朗却不厌其烦的吸吮着阚齐的嘴唇,舌尖圈裹着属于他的味道,品尝着口中刚灭了不久的烟味,同时佯装不满的抱怨道:“一股猪油味……” 阚齐闷笑了两声,单手揽着明朗的后脑勺压向自己,撒欢儿的把自己嘴上的油往他脸上蹭。两个人就这么唇齿相依,舌尖勾缠,你来我往的啃了一气儿,最后嘬着嘬着才依依不舍的放开彼此。 “那你要睡早点儿,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心态好,问题就、就能迎刃而解。”明朗在他唇边叮嘱道。 “我知道,你也是,别傻不拉几一个劲儿接单,差不多就赶紧回家,我十二点准时查岗。” “查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