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你的好我知道
“齐哥,我跟你一块过去吧!” 当这句话在自己头顶响起的时候,阚齐空白了几秒,然后抬起头诧异的看着明朗。 “你要跟我去哪儿?” “跟你去清莱,陪你把事办了。” 明朗的眼中是深思熟虑后的坚定,他最终还是选择服从自己的内心。他的内心很简单,就是要在阚齐身边,其它没了。 “你不是反对我干这事吗?为什么……”阚齐被他这突然的转变给弄得莫名其妙。 “出于对国家的责任,我是坚决反对的,但出于对你的爱护,我是必、必须在你左右保护你的,不然我不放、放心。”明朗又是一脸严肃认真。 爱护……这个非常朴素的字眼让阚齐暗自耸动了一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同时,觉得心脏燃烧了。 说真的,阚齐被明朗这番掷地有声的说话感动的前胸贴后背,他活了半辈子造孽无数,坏事做的一麻袋一麻袋的,从没觉得亏心过,反而现在面对明朗的赤诚有些手足无措了。 他怎么会有这福气遇到这么优秀这么MAN的男人?他就快觉得自己配不上明朗了。 “傻看着我干嘛?不敢相信?”明朗伸手挑了一下他的下巴,这个爱昵的小动作让俩人周围顿时飘满了梦幻的玫瑰花瓣。 “明朗,”阚齐抓抓头:“我是不是睡得太沉了,所以没发现自己在做梦?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在你心里好像还是有点儿位置的。” “有。”明朗肯定道。 “有多少?”阚齐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居然会问一个男人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有多少,这个问题他一向是最不屑最鄙视的,但他还是问了,因为他稀罕,他在乎。 “嗯……”明朗默默地思考了一下:“仅次于我妈。” 呃……好吧,虽然不是第一,但好歹也鼻青脸肿的爬到第二了,阚齐知足了,留点儿进步空间,就当作是接下来奋起直追的目标吧! “可你在我心目中是第一。”阚齐主动告知。 “嗯……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 “我又不傻……” “你要是不傻,为什么要跟我一起去清莱?”阚齐问:“你知道有多危险。” “我不想你一个人面对困难,有我在,就算……就算没法改变结果,至少我要站在你身边。”明朗看着他:“你要么就别让我知道你哪、哪天去清莱,既然让我知道了,我就必须跟你一块儿去,否则我在哪儿都不、不安心。” 明朗的大实话让阚齐心中五味杂陈,瞬间他竟然有种自己真特么不是东西的自责感,他觉得自己好自私。 “要么……你别去了,你在锡江等我回来。” “为什么?”明朗一下坐起来。 “这事风险太大,万一出点问题,我怕你就回不来了,那你妈怎么办?没你她是真活不下去。” “……” 阚齐说的是大实话。 “我妈不一样,我早就给她准备了一笔钱,就算我死在外面,她有生之年也不愁吃穿了。” “干嘛动不动就想死……”明朗觉得太不吉利了。 “这是现实,我必须考虑,”阚齐坐起来认真看着他:“利益和风险永远是共存的,我知道自己做的事有多危险。” “不行,我就是要去。”明朗在已经知道陈福刚那边的行动计划后不可能还这么放着阚齐过去送死。 要死,也要一起死。这是最坏的打算,也是心底最终的呐喊。 阚齐当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说:“你去干嘛,整个交易也就不到一个小时,他们都验过货了,到时候在西双版纳那边碰个头,货一交就没事。” “我说我要去。”明朗又重复了一遍。 “你去干嘛……什么都不懂。”阚齐佯装嘲讽。 阚齐想什么明朗会不知道? “你不用管我,我知、知道该怎么做。”明朗看他还是没有让步的意思,果断说:“随你吧,大不了我自己去。” 阚齐看他这么固执,轻叹了一声,“你这什么狗屎脾气,怎么说着就不听呢?” “齐哥,让我跟你一起去吧,我不会成为你的负担。”明朗换了一副可怜样儿看着他,适时调整策略,软硬兼施阚齐肯定招架不了。 阚齐真的投降了,他最受不了明朗给他来温柔的,每次只要明朗喊他一声哥,他就浑身哆嗦,后背都酥掉了。 “那……那既然要跟我一起去,就要听我的,不准自作主张。”阚齐丑话先说。 “嗯。”明朗马上点头同意。 今天明朗是凌晨三点才回到家的,阚齐把他送到楼下,俩人又细语温存了一下,亲亲抱抱,然后才不舍的目送他上楼。 阚齐坐回车上,他怎么觉得……明朗今晚上的行为有些不正常,但是他又说不出是哪里有问题,总之很别扭。听他说的那些话和执意要跟自己去清莱的态度,好像心里有啥事一样。 阚齐摇摇头,发动车子离开了。 第三天一大早,明朗跟着阚齐他们一起出发了,周冠在看到明朗的时候,给了一个不明意义的笑脸,这俩人的舐犊情深还真是续都续不完啊! 坐上车,阚齐问道:“你怎么跟你妈说的?” “我就告诉她我要离开锡江几天。”明朗说。 “就没了?” “没了,”明朗说:“存折放哪儿她知、知道。” “……你这什么话,好像去了就回不来一样。”阚齐念叨道。 回不回得来,谁心里有个肯定的答案呢? “我跟老武他们交待过了,这几天让他们好生伺候你妈去。”阚齐说。 毕竟是个腿脚不方便的老人,哪怕就在自己家不出门,也不安全。明朗没反驳,有人看着老妈确实能让他更放心。 一路上阚齐都在闭目养神,不知道是累了还是在思考事情,他过度的沉默让车里显得有点阴森。 明朗还不清楚交易流程,于是问道:“齐哥,交易是今天吗?” “嗯,凌晨一点。”阚齐懒洋洋地说。 “我们需要做什么准备吗?” “不需要,时间到了上船就行。” “就我们三个吗?” “还有隋正义,他是中间人。” 明朗点点头,没再问什么。 他们坐的国际航班在当地时间五点半到达泰国清莱,走出机场的时候隋正义已经在外面候着他们了。 隋正义看到明朗也在的时候确实楞了一下,随即心领神会的朝他笑了:“兄弟,又见面了!” 明朗这次见到隋正义,心里的芥蒂竟没有之前那么大了,他也微笑道:“陪齐哥来办事。” 隋正义转头看看阚齐,没有往日张扬跋扈的气场,更多的是舒坦平静,心里大概明白了一二分,貌似这俩人慢慢被彼此同化了。 隋正义带他们去到市区里一家半露天的餐馆,几个人坐在外面,边吃饭边说事。 “武器分两次给他们,”隋正义说:“今晚先把小型武器和一部分弹药……” “不用,”阚齐打断他的话:“今晚全部一起运上船。” “不行,”隋正义否决道:“最近景洪那边风声有点儿紧,老挝和中国交界地方也有边境游艇巡逻,安全第一,不能出事。” 明朗微蹙了一下眉头,看来隋正义也收到风声了。 “我说了,全部一起运上船。”阚齐又重复了一遍。 隋正义不知道他干嘛这么固执,说:“你没听见我说什么吗?你再急着等钱用也不能这么玩儿吧?你这是拿大家的性命开玩笑呢!” “就这么决定了,想跟我一起上船的就走,不去的也不勉强。”阚齐面无表情。 在座的没人知道阚齐在想什么,虽然都觉得他这做法太极端,但没人敢反驳。 “齐哥,我觉得正义哥说的有、有道理,还是小心为妙。”明朗第一次跟隋正义站在一条线上。 “你忘记来之前你答应我什么吗?” 阚齐一句话就怼的明朗张口结舌。 明朗:“……”就算我答应过你什么都听你的,但这人命关天的事也不能瞎固执啊! 隋正义依旧反对:“阚齐,这不是你一个人的行动,你这么一意孤行最终大家都会一起翻船,你是装傻呢还是真傻?” “难道我想怎么做还要经过你同意吗?”阚齐毫不示弱,就是这么坚决。 “做武器的要都像你这么横冲直撞早就死光了!” “那你就别去啊!” 桌上另外几个人顿时都呆了,其他的不说,周冠认识隋正义这么些年,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隋正义跟阚齐起正面冲突,平时他都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任何事只要齐哥说一,他绝没二话,今天俩人争执的这么激烈,他也看傻了。 几个小弟面面相觑,神仙打架,谁都不敢插嘴。 明朗一时半会儿也没反应过来,没想到一直对阚齐百依百顺的隋正义会在这件事上跟他急眼,不过话说回来,明朗也想不通阚齐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隋正义沉默了一阵,抬起桌上的啤酒一口气干完,接着把酒瓶摔在地上,说:“行,既然你这么义无反顾,那我也就不追问原因了,反正已经摊上这趟浑水,我就好人做到底,你说怎样就怎样吧!” 对于隋正义这番说话,让坐在一旁的明朗不得不暗自感叹这真的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 阚齐的目光柔软了一些,点点头,只说了一句:“谢谢你给我的……无条件的信任。”话虽简单,但当中承载的重量不是普通塑料花友谊可以与之比较的。 吃完饭,天已经黑了,一行人驾车去到清莱北部最靠近老挝的地方,在一处小堤坝边停下。 明朗下车,一阵凉爽的清风吹过来,让人闷了一天的头脑瞬间清醒不少。他左右环顾了一下,这里就像个村庄,视线范围内都是一排低矮的平房,当地居民戴着三角帽坐在家门口,边乘凉边聊天,很惬意。 他放眼看向距离他不到二十米远的那条河流,那就是湄公河。这里是缅甸、老挝、泰国的交界地,也是金三角中心地带。河边有不少当地私船在吆喝生意,偷渡和游河他们都接。 从远处走来一个人,长得黝黑结实,一看就是当地人。他跟隋正义交流了一下,往湄公河方向指了指,又陈述了几句,好像在交代什么,然后示意他们跟自己一块儿走。 明朗完全听不懂他说什么,周冠拍拍他,说:“走,他们的船停在下面,我们跟他上船。” “不是凌晨一点出发吗?”明朗看看时间,现在才十点半。 “先上船清点一下货物。”周冠说。 明朗跟他们顺着河边走了一百来米,看见一艘船艇停在岸边,这艘船明显比刚刚那些小型船只大得多,而且一眼就看出船上堆放的都是什么东西。 阚齐示意周冠他们上船查货,自己站在下面点了根烟,跟那个本地人交谈起来。明朗不懂泰语,但看他喋喋不休的边比划边说,还有那略显焦急的神情,明朗琢磨着是不是情况不太好。 隋正义似乎看出他懵逼的样子,主动解释道:“他说这段时间从清莱进入老挝境内这段水路,河盗有点猖獗,在征求阚齐的意见。” 明朗一听更是心烦,真是不折不扣的雪上加霜,有特警围追还不够,又来一群河盗堵截,形势太严峻了。之前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他现在根本没把握能活着回锡江了。 他抬头看看黑到发蓝的夜空,繁星闪烁,每一下都像戳进他心里一样,有种说不出的小撼动。他深呼吸,都站在这儿了,听天由命吧! 数量清点完毕后,阚齐大手一挥:“出发!” 现在是夜里十一点半,明朗如履薄冰的上船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上船后感觉比刚才在岸上冷了一截,他看着船艇启动出发,慢慢加速前进,眼前的风景不断推进变换,脑子开始空白了。 数了数船上一共就不到十个人,如果真出点意外,他们肯定是毫无还击余地的。明朗第一次有种对自己没把握的不安,这种不安跟恐惧无关,而是对下一秒的未知感到无措的……忐忑,这种感觉就连以前在执行任务时都是从未有过的,他也很茫然。 不知道明天的这个时候,他会在哪里?或者……下落不明? “害怕吗?”阚齐走过来,歪着头看他。 明朗傻傻的笑道:“怎么,你看出我害怕了?” “表面没看出来,但我感觉得到你肯定是有所顾忌的,对吗?” “对啊,所以我现在回去还、还来得及吗?”明朗逗他。 “随时都来得及。”阚齐眨眨眼睛。 “我怎……怎么可能当临阵逃脱的逃兵,别小瞧人。” 阚齐无所事事的坐在甲板上,说:“你说你把老妈一人扔在家里陪我过来合适吗?你人在这儿,心也勾挂着老人家,何必呢?” “两码事,”明朗凝神道:“我就算在锡江陪我妈,心不、不也勾挂着你么,起码现在我知道我妈在家挺……挺好,如果我放你一人过来,这时候我就没把握你到底是死是活了。” 阚齐表面平静,但心中的高低起伏一波一波的,他在酝酿着什么。 “死就死呗,反正我这种人作恶多端,从小都是踩在别人脑袋上长大的,不知道有多少人巴不得我一命呜呼呢!” “那关我什么事?”明朗呼吸着清凉干净的空气,欣赏着眼前湄公河的风景,眼里全是星星:“我只知道你对、对我好。” 嗳妈……这句话听得阚齐下一秒就热泪盈眶,憋都憋不住。明朗这小子说话总是能立马戳中他泪点,虽然他一直不知道自己的泪点是什么,同时还能让他像个老娘们儿一样感动的乱七八糟,这种丰富多彩的内心活动在他生命的前三十二年是从未有幸享受过的。 感性确实又是另一种体验,它能让人感受到自己还有温度,人间并非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