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小把柄
阚齐穿着一身休闲西装风风火火的走进来,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老武他们几个楞了一下。 “齐哥,你的脸……”老武惊诧道。 阚齐的左半边脸是肿的,虽然没有太夸张,但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脸上跟多了坨肉一样。 阚齐瞄了一眼明朗,随口说:“昨晚上喝多了,在家门口摔了一跤。” “昨晚您跟谁喝酒去了?怎么也不叫上我们陪您?”杨小欢问。 “我就想自己喝。” 杨小欢苦口婆心道:“那喝高了您叫我去接您呗,搞的自己摔一跟头跟被谁打了一顿似的。” 明朗站在后面挠挠鼻子,莫名的想笑笑不出来。 阚齐被捅到痛处,十分不悦:“你少说两句没人忽略你的存在,好吗?” 杨小欢莫名其妙,明明是出于关心,怎么齐哥那样儿看起来就跟被踩到尾巴的狗似的…… 周冠冲了杯热咖啡放到阚齐桌子上,“齐哥要不要喷点儿云南白药?” “别是喷脸上待会儿吃东西不方便。”阚齐抬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你们都坐下吧!” 几个人都围坐在办公桌旁,只有明朗坐在对面的沙发上。 阚齐不满的啧啧嘴:“坐那么远干嘛?觉得跟大家很生分吗?”还是怕我越过办公桌在众目睽睽之下再强吻你一次? “没有……”明朗无奈,只能提着椅子坐过去。 就在他坐下抬头的一瞬间,看见阚齐弯起嘴角,对他露出一个不明意义的笑脸,随之还轻轻咬了咬下嘴唇,这种小动作也许在其他人看来没什么,但经过昨晚那事后,他可谓是惊弓之鸟,明显感觉到阚齐下流的暗示,这算挑衅还是挑逗? “今天就是想跟大家说一下关于赌场那事,”阚齐立马收起前一秒的嬉皮笑脸,一脸严谨道:“现在跟提萨彻底闹翻,迈扎央那边的场子我想暂时交给隋正义帮我看着,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几个人面面相觑,觉得阚齐这个决定既在意料之中,又有点出乎预料。 “只要齐哥您觉得方便……我们倒是没啥。”杨小欢支支吾吾道,这事牵扯的不只是工作,他也不好过多发表意见。 这句话也许明朗在昨天听到还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但现在他大概知道阚齐和隋正义的那点儿事后,自然也就理解杨小欢这话里的意思了。 原以为这话说出口会被老大咒骂的杨小欢,小心翼翼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阚齐有骂人的苗头,只是一直皱着眉头在深思。 “老武你觉得呢?”阚齐问。 老武认真道:“正义哥在迈扎央的势力范围确实相比提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更重要的是除了迈扎央当地,他在中缅边境也是有相关势力组织的,加上你跟正义哥的……关系,就工作上来说他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起码这方面没人能跟他抗衡。” 阚齐稍稍呼了一口气,看得出来他很挣扎,“周冠,你说呢?” “老武说的对,”周冠赞成道:“尤其现在我们已经招惹了提萨,他必定会见缝插针的找麻烦,迈扎央的场子必须找一个能镇住他的人来看守,这么一来除了正义哥还真没谁能罩得住。” 这个道理阚齐比谁都清楚,他很矛盾,四年前就已经下定决心不跟隋正义再有任何瓜葛,没想到绕了一圈又要返回他的领地。只要确定让隋正义看管他的赌场,安全方面固然不用担心,甚至比提萨更能给他保障,但同时就意味着俩人肯定免不了又会有很多交集,这是他最不愿意的,但目前他真的没有其它选择。 “明朗,你怎么想的?” 一直侧耳恭听的明朗没想到阚齐会问他这个新人的意见,支吾道:“我刚来没多久,对公司的事不是太、太了解,我就不发表意见了。” “嗯……”阚齐说:“那就是大家都觉得隋正义是不二人选对吗?” 几个人不约而同的点点头。 “行,那就散会吧!”阚齐站起身来就往外走,一秒钟不耽误。 “齐哥,您上哪儿去?”杨小欢不知道老大这来去匆匆的是要干什么。 “去锡江饭店吃过桥米线,一会儿帮你们我收拾打扫一下办公室。”阚齐说话时已经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了。 杨小欢见老大走了,朝他们几个甩甩头:“走吧哥们儿,咱们也吃米线去,我请客。” 老武和周冠马上齐声附和,唯独明朗摇摇头,说:“你们去吧,我已经吃过馒头了。” “馒头哪能填肚子,而且都十点半了,就当吃中午饭吧!”周冠笑嘻嘻的拍拍明朗肩膀。 “不了,我不饿,你们吃就行,我留在这儿帮齐、齐哥打扫办公室。”明朗推辞道。 一听有人主动提出帮老大打扫卫生,几个人就不再虚情假意,忙不迭的往外冲,乐呵道:“那就有劳兄弟了,一会儿给你带小笼包回来!” 明朗见他们几个走了,就开始帮阚齐收拾办公室。从办公桌到板凳椅子,从茶几到茶盘茶具,明朗手脚麻利,一个小时不到连窗户都抹干净了。 明朗这个人没那么多讲究,而且公私分明,不管阚齐私底下对他有过什么无耻的行为,上班时间他就是公司的员工,做一个员工该做的事是义不容辞的。 他发现阚齐真的很喜欢茶道,他的几个固定常在地点都会有茶桌,还有些连他都看不懂的奇形怪状的根雕,死沉死沉的,他拖地板时想挪动一下都难,他知道阚齐的东西都是价值连城,但就是欣赏不来。 明朗绕到阚齐办公桌后面拖地的时候,身子不小心碰到阚齐挂在椅子靠背上的西装外套,外套掉到地上,他放下拖把,俯身捡起阚齐的外套放回原位,正要继续拖地,看见地上掉了一张小便笺。 便笺折叠的很工整,一定不会是刚才扫地漏掉的垃圾,那就是……明朗盯着阚齐的西装外套。 他弯腰拾起那张便笺,刚要放回阚齐的外套口袋,然后他迟疑了,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鬼使神差的翻开了那张便笺。 我为鱼肉,你为刀俎。 纸条上就这八个字,然后落款是:正义。 一目了然,这是隋正义写给阚齐的,明朗说不出来是什么心情,但就这刚毅的字体和字面意思看来,隋正义对阚齐确实是一往情深死心塌地。没想到阚齐这种烂人还会有人愿意为他鱼肉。 这时候有人在门口咳了咳嗽,明朗就跟惊弓之鸟一样,猛的一回头,阚齐站在办公室门口好好瞧着他。 顿时一种被抓现行的难堪让明朗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今天他是第一次领教到什么叫贼人胆虚。 阚齐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口,也不说话,就是似笑非笑的盯着他,那神情显然是想让明朗就他刚才的行为给个说法。 “我……我不是故意的,是刚才打扫卫生的时候你的外套掉地上,所、所以我就……捡起来,然后不小心看……看见那个……”明朗平时说话就不利索,又不会扯谎,再加上这次确实是他理亏,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说起话来就更加语无伦次。 “停停停,”阚齐抬手叫停:“别说了,半天说不顺溜一句话,我听着都心急。” “……”明朗不语。 阚齐走了进来,关上办公室门,双手抱胸饶有趣味的看着他:“说白了你就是偷看私人信件。” “我……”虽然“偷看”这个字眼很不好听,但明朗现在根本没有立场反驳。 阚齐接着嘲讽道:“还特警呢,我都在门口站了两分钟了,你竟然没发现?你都什么专业素养啊?还是说……”他从明朗手上夺过便笺,打开又瞟了一眼:“你的注意力完全被这东西吸引了?” “我只是好奇……” 阚齐不以为然:“好奇?我兜里掉出来的东西你好奇个啥?” “……”明朗埋着头不说话。 “你有没有搞清楚,你好奇的仅仅是这张纸条,还是因为这是属于我的纸条?” 一句话把明朗问傻了,说实话,他还真不知道自己好奇的点在哪里。 “我真不是有意的……” “哎你换个说辞好不好?你就会这一句吗?” “……” 阚齐瞅着明朗抿着嘴唇拼了老命却挤不出一个字的憋屈模样,心里太有成就感了,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开玩笑,明朗这钢铁直男好不容易在自己手上栽了一次,他肯定得抓住这个机会趁火打劫一番,机不可失啊! 阚齐冷着脸,问:“便笺的内容你看了,是谁写的你也知道了,你想对自己的行为做出什么交代?” “我、我一定会替你保密。”明朗实诚道。 “保密有个屁用,”阚齐想都不想就怼了回去:“这事我就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 明朗思考了一会儿,郑重其事的说:“做错事就要付出代价,要怎样你、你说吧!” 嗳妈……阚齐真不知道该说他是耿直还是傻子,二十一世纪第一个二十年都过完了,怎么还有这种异类存在?他差点儿没绷住笑出来。 管他傻不傻,能达到目的就是王道! 阚齐长叹了一口气,惺惺作态道:“算了,我不是那种趁火打劫的人,要罚你,我也舍不得。” “别,”明朗很认真:“错了就要认,奖罚分明是我一向坚持的原则。” 看明朗较真的模样,阚齐真是难以置信,这人的意识观念老旧到不行,直接倒退四十年,好像在他的世界里只有黑和白,没有灰色地带,只有奖和罚,没有无功无过。 “你确定?” “我一直就说话算数。” 目的达到,阚齐自然是心花怒放,脸上却依旧冷漠:“我暂时没想好,这个惩罚就暂时保留吧!”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他怎么可能轻易就把它用掉? “……也行,但仅限一星期。”说到底,明朗还是对阚齐的人品没信心。 晚上,阚齐约了市里土地局和房管局几个领导一块吃饭,说是聊聊天沟通个感情。实际上都是屁话,他有什么感情跟这些脑满肠肥的家伙沟通,是因为他最近看上了城郊的一块地皮,想收购过来盖别墅区,但又碍于那块地皮的持有人都是农民,很难沟通,想让市里相关机构出面先协调一下。 今天阚齐只带了明朗一人出席饭局,而且整个应酬他没有让明朗沾过一滴酒。 明朗观察着阚齐跟几个市领导推杯换盏你来我往的互相恭维,发现阚齐是个极度聪明的人。他脑子转的很快,懂得在适当的时机投其所好,他熟知什么叫看菜吃饭见风驶船,同样的话从其他人口中说出来是浮夸的阿谀奉承,但换了阚齐这张嘴,就成了实诚的苦口良药,溜须拍马毫无痕迹,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顿饭下来把几个领导哄得兴高采烈忘乎所以,本来吃完饭就打算回家,谁知他们死活不让阚齐走,非要拉着他继续下半场。领导意犹未尽,阚齐再怎么着也不能破坏人家的兴致,只能硬着头皮带他们去了自己的KTV会所。 这时候的阚齐已经喝的有点高了,明朗开着车,看他半躺在副驾上半梦半醒的样子,问:“你还能喝下半场?” “不能又怎样?你喝?”阚齐说话的节奏已经不稳了,喃喃道:“什么狗屁包谷酒?也太上头了……” 明朗没说话,过了两分钟,阚齐似乎思索了一下,又说:“打电话叫老武他们过来,顺便安排几个妹子。” 明朗知道现在阚齐状态不太好,在路上停下车去药店帮他买了醒酒的药,上车递给他:“来,把这个喝了。” 阚齐半睁开眼睛,问:“什么东西?” “解酒饮料,四、四十多块呢!”明朗心疼道。 阚齐目不转睛盯着他瞧了一会儿,接过解酒饮料:“你还知道关心我?” “让你喝你就喝,瞎比比什么?” 阚齐上扬起嘴角,眨眨被酒熏的通红的眼睛,乖乖将解酒饮料喝了,然后在车上躺了近半个小时。 去到会所的时候已经十点了,那几个领导被年轻朝气的姑娘们连哄带撒娇伺候的相当满意,又是划拳又是玩牌又是唱歌,闹的不亦乐乎。 其它还能忍受,就是歌唱的太难听了,跟摸着高压电似的,能把人眼睛听瞎。唱歌可以,能别出声吗? 阚齐稍微缓过来一些了,头脑也比之前清醒,走进包房的时候看见几个老家伙左拥右抱笑的一脸褶子,看来这几个姑娘比自己更能干,起码把老板招呼高兴了。 其中一个领导一见阚齐总算出现,立马撑着身子摇摆不定的站起来,硬要跟他喝两杯。这人一看就是完全醉了,连抬酒的手都是哆嗦的,阚齐倒了杯酒,痛快的干了。 老武走过来低声跟阚齐交待了一下,阚齐点点头,然后坐到沙发上,他一看明朗坐的老远,拍拍沙发说:“过来坐。” “不用,我坐这儿就行。”明朗不想离他太近。 “跟你说正事呢。” 明朗想了想,还是迟疑着走过去了,反正这里这么多人,相信阚齐也不敢有什么过激行为。 见明朗乖乖过来坐下,阚齐满足的一笑,一开始是半坐在沙发上的,慢慢的就挪过去贴着明朗,最后干脆直接靠在他肩膀上。 “哎你……” 明朗见他得寸进尺,想把他脑袋推开,阚齐好像知道他要干什么,朝他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我头晕,让我靠会儿怎么了?”他不悦道:“听这些蠢货唱歌很糟心吧?跟杀猪似的,今天哥哥高兴,唱首歌给你听!听完保准你爱上哥哥……” “……”明朗觉得真是荒谬,你高兴为什么要折磨我? 阚齐才不管明朗什么意见,拿起话筒,以葛优躺的造型粘在他身上,自顾自的唱开了。 “今夜特别漫长 有个号码一直被存放 源自某种倔强 不舍删去又不敢想 明明对你念念不忘 思前想后越发紧张 无法深藏 爱没爱过想听你讲……” 阚齐边唱还边深情款款的看着明朗,明朗真是无法直视他一本正经的朝自己发浪的模样,你说阚齐是不是骚的发慌?明朗只能佯装若无其事,目光散漫的四处张望。 “讲真的 会不会是我被鬼迷心窍了 敷衍了太多 我怎么不难过 要你亲口说 别只剩沉默 或许你早就回答了我 讲真的 想得不可得是最难割舍的 自作多情了 好吧我认了……” 整首歌不到五分钟,明朗听得一头冷汗,众目睽睽之下只能这么尴尬了,唱的也太……太骚包了!他瞥了一眼阚齐,他依旧瘫在自己身边,一脸自满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