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啧,爱上他了
自那以后倪郁听不得玻璃碎裂的声音,看不得鲜艳,去不了高处,甚至拒绝与人交流,他抗拒一切。 没人知道从前矜贵的小少爷在疗养院的两年里受到了什么,平白无故挨了多少打骂,心底防线一次次的被击溃,甚至连生死都受人掌控。 他的十六岁有七个月是在疗养院度过的。 随后,他的靠山来了。 ** 在周祀行救下倪郁的第三天,第一次见到他,前两天一直在忙着如何处理这个孩子,如何利用这个孩子从他权势滔天的父亲手中获取最大的利益。 经过两天的谈判,算是收益颇丰,既然如此,周祀行也不介意花费一点时间来驯服这个孩子。 他刚到门口时显然出现了一些意外,气喘吁吁的小护士一脸惊恐的拦住他,抽噎着诉说:“院长,您前几天带回来很好看的小孩突然发作了,我们都不敢靠近他。” 周祀行稍微一听就明白了是谁,很好看的小孩,倪郁。 刚带进来的时候,护士们似乎都抢着看管他,他在巡房时曾远远看过一眼,七八个小姑娘围在倪郁病房前赤红着脸说些什么,用一种惊叹又带着惋惜的语调,再后来,他就没有关注过了。 “那个小孩其实很乖的,来了三天,就一个人安静的待着,只不过今天...”,护士瞄了眼院长依旧平静俊郎的侧脸,确定院长没有因为被打扰下班时间的愠怒才继续往下说:“今天小敏去给他送药,不小心打破了玻璃杯,他就开始大叫,甚至动手打人,他看着单薄,其实力气很大,三个男医生都没有压制住他。” 说着,她们已经走到了病房门口,借着身高优势,周祀行很轻松看到了病房内的全景。 昏暗的高级单人病房,窗帘拉的很紧,不透半分光,灯也没有开,凭借着长廊微弱的廊灯才能勉强看清地上睡着个人,说起来好笑,周祀行第一次见倪郁时,似乎也是这样。 他应该是不想被人打扰,沉声打发了全部的医护人员,房间内只剩下他和倪郁。 周祀行慢慢的走过去,像踩着一路冰,满地的玻璃渣,他连一瓦碎片都避的恰到好处,小孩害怕这种声音,他想了想倪郁反常的原因。 “我可以把你抱起来吗?” 接下来长久的静默,没有回答就是默认了,周祀行心安理得的带上纯白手套,把满身狼藉的倪郁从地面上抱起来。 他还在处于过呼吸的状态,全身依然战栗着。那时倪郁抬起头,脸朝着他,眼神却没聚焦在他的脸上,带着点病态,表情却是一片空白。 “之前也是,你把我抱来的。”倪郁说,声音又轻又慢,如泣如诉,似带血的悲鸣,“可你后来不管我了。” 周祀行拉过他,替他一片一片挑出身上的玻璃碎片,消毒包扎,轻轻抱住他。 “我这不是,来管你了吗。” ** 随后的一个月,周祀行经常来看倪郁,在察觉到小孩似乎很喜欢待在自己身旁,这是一种很微妙的心理工作者独有的能力,或许别人很难看出来他细小的心理活动,但通过倪郁的表情、动作、潜意识来说,只要周祀行在身边,他周身的气息就会舒张、放松,彻彻底底的把周祀行纳入进自己的安全范围内,这有助于他的康复。 在周祀行意识到这一点时,甚至开始在倪郁的房内办公,没有别事绊身时,一呆就是一天,会给倪郁喂饭,会给倪郁每天带来一束鲜花。 倪郁很讨厌活物,这跟他的经历不无关系,周祀行曾经想过方法改善,多无疾而终,直到韩深那天送给他的花被倪郁看到,那是倪郁第一次主动与周祀行交流,第一次主动要求接触新鲜事物。 长久的处在阴暗处,小孩的脸色苍白到接近透明,他缓缓绽放出一个病态的笑容,“你拿着花真好看,可惜不是我送的。” 周祀行诧异的看向他,第二天给他带来一束还沾着露水的百合,插在他的花瓶中,倪郁却仿佛对花失去了兴趣,半点眼神都不分给纯洁无瑕的百合,一整天都在看着办公的周祀行,这就是他每天的日常。 周祀行已经习以为常,即使他曾经试图以电视、游戏这些他们这个年龄段喜欢的事物,来转移倪郁对他的注视,可都不如人意。 直到那天晚上,周祀行照例哄着倪郁睡觉,在他以为小孩已经睡着时替他掖了掖被角,倪郁突然握住他的手指摇了摇,碧蓝的双眼夜明珠般美丽。 在周祀行的注视下,他突然咬破自己的唇角,可能是咬的很深,血液犹如断了线的珍珠划过他的嘴角,倪郁抿了抿嘴唇,以至于能让血液均匀的分布在唇周。 周祀行安静的注视他,倪郁也在偷偷打量他,似乎是见男人没有露出不赞同、不解、生气的表情,他浅浅的笑了一下,不是以往那种渗人的、故作病态的笑,那是一个很稚气很灵动的笑容,笑完似乎有些害羞,很快的撇过脸,然后他拿起一只百合,虔诚的吻了上去,一个鲜翠欲滴的唇印便在娇嫩的百合上展开。 周祀行仍旧是静默的看着他,看着小孩欲说还休的眼神,内心觉得好笑,主动伸手准备接过带着唇印的花,却见刚刚还甜丝丝笑着的倪郁突然浑身发抖的回缩,蓝湛湛的眼珠失去了全部活力,他把自己抱成一团,目无焦距的流泪。 “...” 周祀行讶然。 “不要打我...周医生...” 随即他恍然了,倪郁这是以为自己要打他?怎么会呢,这么缺乏安全感。 他轻轻的靠近倪郁,一点一点缩短他们的距离,柔软的抱住他,像给小宠物顺毛,一下一下的安抚他。 “花是送给我的吗?我很喜欢,谢谢倪郁。” 这下轮到倪郁愣住了,按他从前在疗养院的作风,在对方乖乖跳下他陷阱后,必定要当着对方的面戳穿这个心血来潮的谎话。 这样一来,才能满足他内心的恶作趣味,还有就是欣赏一下对方伪善又难看的脸色被割裂的一刹。反正,世界上没有谁会关心一个没有妈妈的小孩不是吗?只是,不知为何,这一次,倪郁却神差鬼使地没有终止这个谎言,就任周祀行去了。 怀里的小刺猬停止了抽噎,眨巴眨巴眼睛瞪着他,真的像个小孩,怪不得医院护士私下里都喊他小孩,周祀行简直被萌到了,继续安抚的摸摸头:“在医生眼里,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可以被理解的。” 倪郁不说话了,也不再瑟缩,他费力收起全身刺,慢慢回抱住周祀行,平静的流泪。 周祀行,我好像开始爱上你了。 ** 不知道是不是周祀行的错觉,那次鲜血百合之后,倪郁就异常配合治疗,能平静接受鲜活的生命,常常给花浇水,浇的很小心翼翼,可鲜花还是会枯萎,然后周祀行会适时的告诉他,或许可以给花晒晒太阳。 倪郁明白,他的花想要阳光,他的周医生也希望他能被阳光照耀,于是他开始接受阳光。 他常常畏惧高处,并不是恐高症,是后天阴影导致的心理疾病,可治愈的类型,但说实话周祀行也有些不太明白小孩怎么就不治而愈了。 一开始为了照顾倪郁,他甚至把他安排在了一楼,哪怕一楼通常是不住人的,他专门开辟了一间实验室来给倪郁疗伤。 直到那次韩深来给他送午餐,为了回避倪郁,他跟韩深在顶楼办公室吃饭,吃完饭后,顺便在顶楼探索了一下生命起源的奥秘。 他出门的时候就见到光着脚,冻的瑟瑟发抖的倪郁以及一大堆医护人员。 周祀行刚走近,倪郁便娴熟的收起了神经病即将发疯的神色,可怜兮兮的蹲在墙角,甚至一秒落泪:“周医生...” 围观全程一开始很喜欢倪郁,现在不知道说什么,心情复杂,还想给倪郁颁个奥斯卡小金人的护士姐姐:“......” 周祀行把他抱进办公室,耐心的等他睡着,才出门追究其因。 “您吩咐我们中午给他送餐,他却一直在等您,自己抱着餐盘去热了三次,我们害怕出现意外,告知他您正在与韩先生一同用餐无需等待。十分钟后,我们听到倪郁先生的房间有东西破裂的声音。” “然后他怎么上来的?他不是恐高吗?”,周祀行捏了捏鼻尖,不急不缓的问道。 “我们没有发现倪先生使用电梯的痕迹。” “那就是走楼梯?” “...他脚受伤了”,护士长有些哽咽,“他是爬上来的,每一阶都有血迹,四十七楼...” ** 周祀行刚忙完工作一大堆杂七陈八的事儿,半斜靠在沙发上,时间已是傍晚六点。 身侧是落地窗,能俯视大半个城市的林立风景。在城区位置拥有一整座精神疗养院已经是他三四年前的事了,二十二岁的周医生彼时风华正茂。 他侧头的时候,一丝凌乱的卷发刚才盖在他皎长的睫毛,被他用指尖随意地撩拨到了眼测。 慵懒,又欲得不可方物,即便他自己不曾察觉,可在他人眼中,美好的不似真人。 “倪郁,今天还有其他行程么?” 他软塌塌陷在沙发中,任凭窗外的彩色霓虹披在他的半长灰发上,构落成斑驳的暗影。 同一件白大褂,白日的时候端庄严谨的不可直视,在夜晚放下一切工作下,却又好似变换了一种风格,沾染上这世间任何一种至柔至绝的颜色。 漫天荧光从他身上缓慢地卷过,拉成一片纤长的黑色漩涡。 这傍晚的瑰丽似乎黯然失色,全部陷入他的映衬之中,倪郁一时有点失神,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幸好他一向反应慢,没有引起男人注意:“...没有别的安排了。” 男人淡淡“哦”了一声,垂下了眸子,似是思考。 过了会儿,他问:“还是不太能流畅对话吗?” “当...”然能... 经过三个月的治疗,少年从开始的对男人问话的意思都故意含糊不清,已经能有很好的回应,甚至能给予出出人意料的反应。 男人显然是不太在意他的回答,没等倪郁反驳完他的询问,周祀行便含笑着抛出下一个问题。 “今天几号?” “今天是...十六号。” 他一个几乎与社会脱节,对外界全部交流仅依托眼前男人的“精神病”,对于日期的敏感度近乎于零。 但假使他是一个被康复的卓有成效的“正常人”,此刻应该流利的回答出医生似乎心血来潮的提问。 应该是吧,周医生显然时常是把他当成了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于是倪郁下意识的把这个问题当成康复治疗的一类。并集中精力以备医生下一个突击询问。 “是啊,是十六号。” 十六号。是他和倪江约定过的日子。 他轻笑一声,意味不明的瞟过严阵以待的倪郁,似是感叹,“走吧,小朋友,你该回家了。” “我已兑现承诺,剩下的你父亲应该明白怎么做,你家管家正在公司楼下等你。” ** 用倪郁的精神状况治疗换取倪江手下城南那块地皮,是他和倪江的约定,在确保倪郁的精神状态稍回正常后,管家亲自带领协议与周祀行洽谈。 几小时后。 【阿深,倪江那块地我帮你解决了。】 发送了这条短信,他就收了手机,起身驱车回公寓,之后手机又是嗡嗡嗡好几声,似乎是韩深连发了好几条讯息过来。 只是他正在开车,没工夫看,专心致志盯着路况。 等到他到家的时候,却意外发现倪郁站在他家楼下,似乎已经站了很久,夜晚淅淅沥沥的小雨已经打湿了他的大半肩头,透出一片朦胧的肌肤。 这三个月他几乎天天加班,已经很久没有正常下过班,基本上都是把小孩哄睡着才能离开,这时候突然看见倪郁,反而让他有些不太真切的感受。 车窗上是雾蒙蒙的雨,让周祀行的视线不太清晰,他蹙了眉,摇下车窗,隔着细细的雨帘看过去。 “倪郁,怎么在这?” 少年久久的不回答,周祀行在别墅旁停了车,铮亮的皮鞋踩在水洼之上,在起身的时候撑开一把黑色长柄伞。 纯黑色的伞面之下,微风夹杂雨雾落在他银亮的短发,似水晶垂挂冰雪,耀眼夺目逼人。 倪郁只遥遥地隔着雨雾看他,心跳就不自觉的加速,本来责备、委屈的话竟然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周祀行似乎想对少年说些什么,却被一震铃声打断,在夜色里他对倪郁歉意一笑,随即接起电话,目光却锁在倪郁的身上。 “...阿深”他沙哑着自己的嗓音,低低开口。 “不用来接我,在门口。” 他慵懒地笑了笑。 “几分钟,遇到个小朋友。” 挂断电话后,男人笑吟吟的看着少年,“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雨开始渐渐变大,夜色也随之更加朦胧了起来。周祀行撑着伞,耐心等待他开口。 他声音沉闷,想质问可到嘴的话不知怎么却变成了:“...医生,为什么不跟我一起回家?” “哦?” 他似乎这才想起这一茬,随口接下去:“我还以为你会不想再见到我,毕竟跟着我可是太无聊了。” “不无聊,医生把我丢给管家,我以为...医生讨厌我。” 他们谁都没提,为什么突然送倪郁回家,雨滴渐渐丰硕,在路灯的光束下被打亮,仿佛发光的晶石。少年只身一人站在那儿,面庞如同夜色中的远山,俊美、朦胧,又透着山水墨色一般的淡淡忧郁。 周祀行沉默了一下,然后将自己纯黑色的长柄大伞倾斜一半,另一半遮挡住了少年,将他的身体也纳入自己的伞下。 “抱歉,是应该亲自开车送你回去的,只是今天是我与阿深的四周年纪念日。” 韩深,又是韩深,他几乎维持不住表面的楚楚可怜,指尖陷入掌心的皮肉,鲜血顺着手心留下。 “可是,平时医生都会哄我睡觉的,没有医生,我睡不着。” 他像小孩一般撒娇,目光却瞥向男人身后的别墅,天台处并未亮灯,黑暗处朦朦绰绰的身躯一动不动的盯着他们。 韩深,是吗? 各凭本事吧,少年脚下一软便朝身后倒去,周祀行眼见着小孩要摔倒,下意识的一拉,下一刻,小孩稳稳当当的被拉进怀里。 随即是小孩寒冷如冰的身子以及似有若无的痛苦喘息:“医生,哈...我好冷。” ** 倪郁:吸引老公注意的一些手段罢了。 韩深跟周祀行没结婚呢,现在算是谈恋爱吧,反正有倪郁在这,他两迟早要分 受的性格: 倪郁:偏执阴郁真神经病受 韩深:隐忍体贴深情人妻受 安樵:没想好呢,离他出场早着呢。 说起来大家是喜欢每个单元进度快一点还是慢一点。 慢穿的话大概30~40一个单元,会比较侧重于细节,感情之间的描写,大概就是灵肉结合的意思,但本人笔力不足,可能会弄巧成拙也说不定~ 快穿的话大概20~25一个单元,会比较侧重于肉欲的描写吧?因欲生爱什么的。 虽然说没什么大纲,但其实我也构思了一下韩深与周祀行的故事,有人想看吗或许,有的话我就写,没人想看的话就默认为他是一个“隐忍的人妻”吧? 我写东西真的从来没有用过什么大纲,所以可能会叙述衔接生硬跳脱,但我真改不了! 我就算用大纲写,也会没有灵感,但瞎写着反而会灵感乍现? 所以我笔下的人物大多不是我给与他一个什么样的人设,而是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从而让我叙述出他的故事。 有点玄学吧,没人评论下次再也不碎碎念了。 真无聊,就算玩单机游戏还有成就之类可以得呢 理理我!理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