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随着最后一个字音收尾，谭一馨的笑容瞬间僵住。 其他客人的说笑声和侍应生来回走动的声音仿佛不在，空气凝固在此刻，两人之间的气氛静谧得出奇。 说清楚后梁耀离反而镇定多了，他双手交握撑在桌上，微微歪着头耐心地等待谭一馨的反应。 不管什么反应，他都接受，并且诚心道歉。 谭一馨收了笑，目光掠过梁耀离英俊的脸，落到不远处的玫瑰花架上。 一次两次想着梁耀离或许真是性格沉闷，不爱说话，时间久了熟悉些就好办了，凭她优越的交际能力，还怕拿不下这位。 可见面三次之后，尤其是昨晚的酒会，谭一馨发觉不对劲了。 对待那个漂亮可爱的男孩，梁耀离宠溺有耐心，细致又温柔。所以男人并不是不爱说话，也不爱笑，他只是——对自己不感兴趣，也不感性趣。 谭一馨在家里向她妈妈问起过梁耀离家里的事，为什么他和梁宗烨关系这么差，完全不像是父子。 听她妈妈大概说了一些缘由，谭一馨无奈地苦笑，也是个复杂的家庭。 订婚。该死的的订婚。没想到把梁耀离逼到这份上，直接当她的面儿出了柜。 有爱人，甜蜜又坦荡。 他说起陶谦雨是他爱人时，脸上溢出的笑容真是迷人得够呛。 沉默了半晌，谭一馨用指尖捻着餐桌桌布的一角，满是遗憾地开了口:“啊——好可惜呢。” 梁耀离脸上没什么表情，只微微挑了挑眉。 欧式水晶吊灯照射出的柔和光亮同落地窗外亮起的璀璨霓虹一并投射过来，灯彩变幻落在男人英俊的眉眼，十分迷人。 谭一馨一眼不眨地盯着他看，十几秒后优雅从容地笑了笑:“我确实挺喜欢你一款的，你又高又帅，站着不动就气场逼人，成熟而且能力又强——” 梁耀离皱起眉头，不明白她说这些没用的话作什么。 “哎，别不高兴嘛，我可不会死缠烂打，又不是非你不可。”谭一馨抿了口葡萄酒，勾起红唇，冲他狡黠地眨眨眼，“那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既然计划之外男人没办法做自己的男朋友，那么和他联手整一整无耻背叛的人也会很有意思。 梁耀离很是意外，眯起了眼似笑非笑地看过去:“交易？” 谭一馨点头，眼中渐渐显出冷意。 “我爸在外面的小老婆给他生了个儿子，都这么大了，比我高一个头，”谭一馨站起来抬手比划了个高度，没好气道，“我妈很早就知道，她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便我爸在外面怎么玩。” “可是呢，那小孩现在已经十六岁了，我爸就动了把人接回来的心思，甚至还想把几个公司产业留给他。” “我妈身体不好，这些年手里拿着股份公司却一直是我爸在打理。他自己家的东西全给那个私生子也没关系，可我爸居然还想动我妈妈那边的产业。” “这就触到我妈妈的底线了，所以——”谭一馨勾了勾红唇迷人一笑，“所以我就从国外回来了。” 谭健生和梁宗烨还不一样，虽然都是婚内出轨的混蛋。谭健生年轻时本来就有丰厚的家底，和谭一馨的妈妈潘梦娴在当时也算是门当户对。 和潘梦娴结婚一年后生下谭一馨时，潘梦娴的哥哥潘正棋当时还只是个小县级干部。二十多年过去，尤其最近这两年潘正棋因为政绩不错升得很快，去年从副厅一下调任为z市正厅级干部。 谭健生还得抱着潘正棋这棵大树，没敢明面上再提把私生子接回家门的事。不过谭一馨的妈妈知道，谭健生这个人相当封建，家族产业只会留给儿子。他的地产集团潘梦娴也不稀罕，现在居然想动自己这块蛋糕，不过是帮她管理公司而已，还真当是自己的东西了。 现如今，谭健生和梁宗烨互惠互利，想拿联姻当跳板，坐收渔翁之利。 两个老混蛋，想都别想。 梁耀离听完脸色微变，明白了个大概，还是有些疑问。 他思量片刻问道:“你说的交易是指什么？要我怎么帮你，你又能给我什么？” 谭一馨仰头喝干剩下的红酒，擦了擦唇角，笑着说道:“订婚，按照他们所期望的演下去。” 梁耀离不解。 谭一馨直白地解释:“我妈和我舅舅手里也有一些万宏集团的股份，目前梁叔和你外公家族那边五五分算是最高股份持有者，你外婆手里还有一些吧，梁叔一直拿不到。所以，我妈手里的，我爸想要，你爸也想要。” “我爸自以为能掌控我，还想着订婚后慢慢哄我，把妈妈手里的股份转给他。订婚后，明面上就是利益共同体，我爸也会放松警惕，我要把我妈的东西都拿回来在自己手里攥着才可以彻底放心嘛。” 梁耀离听得倒是很痛快，敲了敲桌面问道:“对我而言有什么好处？” 谭一馨笑着“哎”一声，继续说道:“你不是因为你外婆在梁叔的手里一直被他牵制嘛，和我约会也是被逼无奈，唯一的亲人被梁叔用来做威胁的滋味不好受吧。” 被她戳破真相，梁耀离唇角抿得很平，没有接话。 谭一馨眼睛转了转，笑着补充道:“我们配合着订婚后，你自己想想看，把外婆接回来的几率有多大。” 订婚对他而言只能是负担，梁耀离还是不解，困惑地抬了抬眉梢。 “哎呀笨死啦！”谭一馨抬起手背抵住额头，“你到时候就说，说我和外婆很投缘，想要照顾外婆，再买栋房子，表示想要把外婆接过去一起住不就好了。梁叔想不到那么多的。” “我跟你打配合做出恩爱的样子，他们求之不得。” 梁耀离沉默了半分钟，心里隐约有了底，最终沉声应道:“好。” 是一场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