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新年快乐，男朋友。（完结）

    吴双根本没把那天找上门来的钟子轩的威胁放在眼里。

    他吴双是什么人？监察处处长的儿子，从他穿开裆裤的时候起，就没把别人放在眼里过。

    从小到大不管是同学还是老师，都得尊称他一声吴少爷，无论什么事，只有他想不想干，没有他能不能干。

    初中他就把能玩的女人玩过一个遍，但很快就开始厌倦。那些女人对他太殷勤，就算玩出花来也还都笑脸相迎，于是他开始把兴趣放在漂亮的男孩身上，对他来说，这样更有征服的快感。

    张小林就是他的第一个目标。

    就算到现在，吴双一闭眼还是能回想起张小林在仓库里露出的那个眼神。惊恐、愤怒、难以置信，满脸都是被背叛的震惊，让他实在太满意了。

    那个美人，甚至还有勇气去报警打官司，吴双又进一步地让他体验到了什么是真正的绝望。

    当他在众人厌恶和好奇的目光下收拾行李离开学校时，吴双体会到了莫大的满足感。

    这是他的全面胜利，他毁了一个人的人生，他充分让一个不知好歹的小婊子体会到了什么叫螳臂当车。

    从那起案子判决到现在，所有人对他的态度都更加毕恭毕敬了，根本没有人敢反抗他，生怕自己会变成下一个张小林。

    他想起那天故意来找事的那名少年，磨了磨后槽牙。好啊，竟然到现在还有人敢上门来找他吴少爷的麻烦，而且还敢跟他动手，实在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不狠狠教训他一顿，简直有辱他的名声。

    吴双烦躁地敲击着桌板，小弟总算没让他等太久，踉踉跄跄地跑回来了，“吴少爷，我、我……查到那天来找您的那股人了！”

    “磨磨唧唧的干什么，说。”吴双踹了他一脚。

    “是，是，他叫钟子轩。”小弟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听说是、是万明集团的……继承人。”

    吴双大惊失色，猛地站起来，桌椅发出刺耳的声音。他一把揪住小弟的衣领，“万明集团？”

    “对、对……”小弟慌得连腿都在抖，“万明集团的，大少爷！要是他想，能买咱们十个学校！”

    操他妈的，撞到硬钉子了。

    “放屁！”吴双的声音虽然也在抖，但他不能露怯，他甚至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放了个狠话，“有种就让他来！我吴双什么时候怕过人！”

    吴双战战兢兢地在不安和恐惧中度过了接下来的一个星期。

    他以为万家的小少爷会和他一样，用一些资本的肮脏手段对付他，但他并没有等到钟子轩的报复，而是收到了一张法院传票。

    吴双并不知道，他的大好人生就被终结在了这张传票上。

    六月，“吴双及朋友六人强制猥亵张小林暨吴烨伟贪污一案”正式开庭。

    这一天张小林早早起床，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洗澡洗漱收拾自己，郑重其事地穿上了最喜欢的一件白色风衣。钟子轩拉着他的手一起走进法庭，说什么都要陪他一起见证翻案的时刻。

    在法庭上张小林才了解到，原来那名叫温椋的检察官曾经当过吴双的父亲吴烨伟的下属，吴烨伟收留了身为孤儿的他，却想在三年前制造车祸陷害温椋，让他成为帮自己洗脱贪污罪的工具。但当天温椋由于有急事，没有上那辆车，吴烨伟的车祸计划自然就没有成功。

    温椋很快便调离了原有单位，但出于对吴烨伟的赏识之恩和多年共事的情感，始终没有下决心揭发他的罪行。直到钟子轩将张小林经历的事告诉白轲，白轲才决定以此事为由，帮温椋彻底下定决心。

    无论吴烨伟是否曾经是个好人，现在的他也只是个掩盖证据、纵容儿子犯罪的不称职的处长。

    如果这样放任下去，吴双还会伤害更多人，做出更加恶劣的事情。

    打死吴双也没有想到，这次不仅他得到了实打实的有罪判决，而且连那个一直能给他撑腰的老爸都因为确凿无疑的证据被定下了贪污罪。

    那名叫做温椋的检察官目光如炬，身形挺直，在法庭上头脑清晰条理分明，一件一件地将证据呈现在所有人眼前。

    这一场仗，打得酣畅淋漓。

    法官宣布判决结果后，张小林坐在原地恍惚了许久，突如其来的惊喜让他觉得自己还在梦里。

    “钟子轩，你掐我一下。”张小林茫然地抬起头看向钟子轩。

    钟子轩毫不客气地在他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

    “卧槽！”张小林疼得直接从座位上跳了起来，骂道，“钟子轩！你是人吗？让你掐你还真掐啊！”

    “不是做梦吧？”钟子轩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不是你让我掐的吗？”

    “我看你就是欠揍！”张小林跳起来一拳朝钟子轩砸过去，钟子轩一边笑一边往外跑，张小林一路跟在后面追。

    这起案件第二天就上了新闻头条，不仅监察处处长贪污被判刑，而且他的儿子还聚众轮奸一个无辜的男生，热度在互联网上发酵了好几天，所有人都在骂姓吴的父子不是东西。

    也有不甘心想继续抹黑张小林的人，拿出法学校的帖子试图证明张小林本身就是个到处约炮的婊子，结果被海浪似的指责声给淹没了。

    ——受害者有罪论滚啊！

    ——他爱怎么约炮是他的自由，难道喜欢约就应该被强奸吗？

    ——拒绝受害者有罪论！法院判决都下来了，证据确凿别他妈洗了！

    ……

    除了第二天上学他从进校门时就一路接受注目礼之外，其实这些网络上的言论，对张小林的现实生活并没有太大的影响。他照常上课学习，照常随堂考拿满分，照常会在讲的无聊的课上趴桌子上和他的同桌交头接耳，然后把头埋在胳膊里一阵狂笑。

    只是那个在学校论坛里叠了几百层的高高的帖子多了条最新回复。

    林仔：有对象了，约炮业务永久性暂停，勿扰。

    很快法学校的学生们都发现，之前自己加上的那个微信头像变成了灰色，朋友圈里只有一行字：换号了，请勿再纠缠，除非你想尝尝来自万明集团的制裁。

    全学校都哗然了，不仅因为美人校花有了对象，还因为这个对象是谁都惹不起的大少爷。

    只是大家左思右想，把学校里姓万的人排除了一个遍，也最终没能找到那位神秘低调的万家少爷。

    时间过得飞快，停止了约炮业务的张小林性格突然变得比从前更加开朗，而且似乎因为有更多精力可以放在学习上，张小林的专业课成绩直线上升。

    这个变化让原本因为不好的传言而对张小林有糟糕印象的老师们也对他赞不绝口，又因为张小林长得好看，时不时找他在全校面前演讲。

    张小林很不想去，一下课就脚底抹油，但每回都会被班里的学委抓住。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元旦。

    钟子轩还是回了一趟家，像小鸡一样被钟立国拎着站在墙根挨了俩小时的训。幸好中途万姝亦回了家，才及时打断了这场没有尽头的训话。

    训到最后，钟立国的嗓子也干了，大手一挥让他进屋闭门思过。

    一进屋，钟子轩就收到了张小林的短信。

    ——男朋友，一起跨年？

    钟子轩叹了口气，回复他：被我爸关小黑屋了，出不来。

    张小林发了条语音过来，钟子轩能听到他在那头的笑声。

    “你爸难道还在记恨你学期初的时候偷偷跑去住宿？”

    “那倒不是，就算是他也没记仇到那个份上。”钟子轩也发了条语音过去，平静地说，“他发火是因为我说我有男朋友了。”

    张小林：……

    那头没了动静。显示了好几次“正在输入中”都没发出东西来。

    “你放心，我还没说你名字呢。”钟子轩说，“我得让我爸慢慢缓缓，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他接受这件事的……你没有不高兴吧？”

    这次张小林回的很快。

    ——傻逼，当然没有。

    ——开窗户，低头。

    钟子轩一怔，把手机放下，走到自己房间的窗边。

    前几天气温骤降，这座小城里下了点雪。马路上的积雪已经融化得差不多了，但方砖和屋檐上还有大片的白色。

    钟子轩打开窗户，楼下，张小林穿着一件白色的羽绒服，就站在一小片白色的中央，一边朝手心里哈气一边望向他，露出一个笑容。

    钟子轩来不及多想，草草套上外套，直接从窗户里翻了出去。

    “你怎么来了？”

    “跟你一起跨年啊。”张小林脸颊被冻得有些泛红，神情却很兴奋，“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话音刚落，楼上就传来了佣人的惊呼：“钟少爷！你怎么下去的？”

    糟了。

    没多久，楼上拉开了窗户，钟立国气急败坏地站在窗边，“钟子轩！你小子现在还学会翻窗户了是不是！？你给我回来！”

    张小林一把拉住了钟子轩的手，“愣着干嘛，快跑！”

    钟子轩这才反应过来，反握住张小林的手，两个人拔腿就跑，在雪地里肆意狂奔。

    心脏在胸膛里砰砰狂跳着，这一瞬间，钟子轩有种私奔的错觉。

    他和他的小男朋友，在下雪的元旦夜一起私奔。

    “他们追上来了吗？”张小林气喘吁吁地问。

    “没。”钟子轩也停下来，两手撑在膝盖上喘着气，“估计准备开车来追了，咱们还有点时间。”

    “太好了，来。”张小林拉着他的手，穿过绿化带，来到一片小广场上。

    广场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男女老少都有，左边还有一对小情侣缠绵地围着同一条围巾。

    “在这儿？”钟子轩被拉得踉跄了几步。

    “对，马上就开始了。”张小林很兴奋，脸颊红扑扑的，掏出手机里数着秒，“十、九、八……”

    很快整个广场的人都跟着倒数起来。

    “五、四、三、二、一！”

    一朵绚烂的烟花腾空而起，在墨蓝色的夜空中绽放开来，一瞬间将广场照得亮如白昼。

    广场上的人喧哗起来，有的在拍照，有的在笑闹。张小林把手鞠成喇叭放在嘴边，大声说：“新年快乐！男朋友！”

    莫名其妙的，钟子轩的鼻子一酸。他拉过张小林，在夜色和人群的掩盖下，在他的唇上印上一个吻。

    “嗯，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