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可以收留你一晚

    就在钟子轩发作前一秒，万姝亦端着烤串过来了。张小林迅速收回了脚，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朝万姝亦露出笑容。

    “麻烦了，万姐。”

    “你嘴巴再甜我也不会多给你一串的。”万姝亦把面筋摆在张小林面前，“趁热吃吧，这天凉得快。”

    “谢啦。”

    然后万姝亦转头看向钟子轩，“我觉得我要的有点少了，你也不饿吧？不然你别吃了。”

    钟子轩：“……”

    您真是我亲姐姐。

    万姝亦风卷残云，吃得很快，钟子轩最后只来得及尝了一串，剩下的全被女侠席卷一空。

    女侠好像确实挺着急工作，吃完就风风火火地跨上了她心爱的小哈雷，“轩儿，那我走了？”

    “嗯，路上小心。”钟子轩喝了口水。

    “你说你跟小林在一块也不说一声，我还以为你大半夜一个人在外面闲逛，担心了半天。”万姝亦戴上头盔。

    钟子轩心说我之前说了跟朋友一块喝酒你也没听啊。

    “小林替我看好这个不省心的啊。”万姝亦笑着发动了摩托车，“他要是欺负你就跟万姐说，万姐帮你揍他！”

    “没问题。”张小林冲万姝亦比了个大拇指。

    ……神经病。

    万姝亦骑着摩托扬长而去，钟子轩拎起自己的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了两步，顿住，回头，张小林笑眯眯地站在他身后。

    “你干嘛？”钟子轩瞪他。

    “你姐说了，要我看好你啊。”张小林无比自然地伸出手，“来，我帮你拎行李。”

    这人怎么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钟子轩没理他，拉着行李箱就往前走。

    不过张小林并没有被打击到，继续跟在他身后追问。

    “你刚回来吗？还是要出远门？怎么拎着这么多行李？”

    “……”

    “要赶火车？还是要赶飞机？”

    “……”

    “还是说跟家里吵架了，准备离家出走？”

    钟子轩终于受不了了，转过身来，“你脑子是不是有坑？”

    “有脊椎生物的大脑皮层都有坑，学名叫脑沟。”张小林认真地说。

    钟子轩：“……”

    “我真不是故意跟着你。”张小林笑了，指了指前面，“我也往这个方向走。”

    “那你走你自己的，别跟我搭话。”钟子轩警告道。

    张小林摊了摊手，比起“好的吧”更像是在说“这人真无趣”。

    钟子轩算是看出来了，这美少年除了长得漂亮，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招人喜欢的地方。

    话唠、自来熟、毫无羞耻心、脸皮比城墙还厚，而且嘴贱。

    比他发小白轲的嘴还贱，而且不是那种讨人喜欢的贱，是让人想上去抽他俩大耳瓜子的贱。

    要是换张脸，钟子轩这会儿保准已经一拳揍上去了。

    他不想跟张小林继续纠缠下去，拐个弯走向一家最近的酒店，右手在包里摸身份证。

    明天就开学了，他只需要在外面住一晚上，明天就去学校申请住校。

    长这么大，钟子轩还从来没有住过校。

    其实家里离学校的距离不算近，开车要二十分钟。很早以前他就跟钟立国提过住校的事，但被后者坚决拒绝了，活像他提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要求。

    “家里有什么你不满意的吗？”钟立国板着脸严肃地问，“是不是司机惹你生气了？还是家里的阿姨做饭不好吃？有什么不满意的你就提，我马上就把人换掉。”

    说得这个家活像是他的所有物。

    钟子轩不喜欢钟立国对他无时无刻的掌控欲，像随时准备拿他继承皇位。但他在家里很少顶嘴，更别说吵架了。

    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能糊弄就糊弄，钟立国就不会为难他，反正离他毕业还早得很。但这次不一样，这次是为了万姝亦。

    他可以忍受钟立国骂他废物，也可以忍受万岚说他没用。钟子轩觉得他们说得没错，他向来是个胸无大志的废柴，对做生意没有半点兴趣，也从来没想过继承家业当上CEO迎娶白富美。

    但他们不能骂万姝亦，不能说万姝亦“头发长见识短”、不能说她“打扮得像个妓女”然后逼她辞职相亲嫁人。

    万家没用的怂货小少爷当着大老爷和大夫人的面把碗摔了夺门而出，大老爷亲自开车追来还逮不到。这事估计能当万家丑闻被传上好一阵子了。

    钟子轩的手顿了顿，他确信自己摸过了背包里的每一个角落，就是没有摸到身份证。

    “怎么了？”张小林凑过来。

    “不关你事。”

    烦躁感油然升起，钟子轩放下背包给万姝亦打电话。

    那边还是呼呼的风声。

    “怎么了？”万姝亦大声问。

    “我身份证你拿了吗？”钟子轩问。

    “什么？”

    “身、份、证！”钟子轩一字一顿的，“我身份证，就放在我屋书桌上，你拿了吗？”

    “啊？我没动过你书桌啊！”万姝亦说，“你放心，你桌子上的东西我一点都没碰！完好无损！”

    “……”钟子轩捏着手机感到一阵疲惫。

    “所以怎么了？”万姝亦扯着嗓子问。

    “没什么，没事，你好好工作，早点休息。”钟子轩叹了口气，挂断了电话。

    然后正对上张小林一眨一眨的大眼睛。

    “你该不会是要住酒店，结果却没带身份证吧？”

    “跟你没关系。”钟子轩烦躁地重新背上背包。

    他在这一刻才突然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

    如果不是跟家里吵架，他现在肯定已经躺在温暖的被窝里看小电影了。结果却沦落到孤苦伶仃流落街头，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找不到……

    张小林清了清嗓子，“朋友，我有一个不成熟的建议，或许有没有一种可能——”

    钟子轩看着他。

    “——我家刚好就在对面，而且家里没有人，而且有多余的床和被子？”

    －

    听说人撒下了第一个谎言，就要再用无数个谎言去弥补。

    那么钟子轩觉得自己就是冲动了第一次之后，只能用无数次冲动去掩盖。

    “洗手间在那边，冰箱在这边，晚上饿了冰箱里的东西都可以吃，不用打招呼。哦，还有，走廊里的灯开关不太好用，有时候要开两下。”张小林抱着一团被子扔在了钟子轩怀里，“你睡南边屋吧，床单被子都是新的，不用介意。”

    钟子轩的视线越过被褥朝屋里看去，床是一张双人床，床单很干净，床头柜上落了一层薄灰。分明是主卧，却像是很久都没人住过的样子。

    “……谢谢。”钟子轩把被子放在床上，“下次请你吃饭。”

    虽然不喜欢这个话唠，但到底是蒙人恩惠，他不喜欢欠人情。

    “饭就免了，我也是还万姐的人情，五串面筋呢。”张小林伸出一只手，修长的五指冲着他。

    合着他就值五串面筋，行。

    “而且看你大半夜一个人在外头晃悠怪可怜的，像只小流浪狗，我于心不忍啊。”张小林补充。

    钟子轩翻了个白眼，“咱俩半斤八两好吧？也不知道谁深更半夜光着屁股在厕所里跳踢踏舞。”

    “我？”张小林笑了，“你忘啦？我又不是一个人。”

    “……”钟子轩被噎了一下，低头铺被子不再说话。

    一时间房间里只有布料厮磨的簌簌声。

    “哎。”

    钟子轩被子的一角突然被按住了，他皱了皱眉，抬起头。张小林一手撑在床上，漂亮的脸蛋跟他只有几厘米的距离，纤长的睫毛下眼眸流转，透着一丝狡黠。

    “你就一点都不好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