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是不是特别过意不去

    “下节课我们跟七班一起上啊，余老师请假了。”体委跑得气喘吁吁，趁着还没打上课铃赶紧通知，“待会儿大家去二操场啊。”

    这下热闹了，教室里大家都瞬间来精神，两个班一起上的话，根据经验，老师根本懒得管，象征性做套操就自由活动了。

    可是很难得的。

    果然，上课十分钟不到，操场上已经没多少人了。大部分人，不管男生女生都去买吃的或者回教室了，这会儿太阳正上头，愿意待在外边儿晒着的没几个人。

    杜阮不太想回，他又想晒晒太阳，又嫌弃太毒了。最后在操场出口的地方，有几棵树下面盘腿坐着。

    他看见不远处有几个人拉着一个人往篮球场那边走，杜阮他们班几个特别喜欢打篮球的男生就在那儿等着。看那架势，两个班是准备约一场了，但那个被拉着的人明显不想打。

    这么热的天，这么毒的太阳，打篮球确实挺傻逼的。

    杜阮咬着吸管把冰块吸得滋滋响。

    第一场，他们班输得好惨。这下杜阮明白了为什么那帮人非要拉着那位上场了。打得太凶，横冲直撞，太能进球了。

    杜阮摇头，看不下去了。他站起来拍拍屁股准备走人，却被人叫住。

    “杜阮！来帮哥们儿报仇！”拉拉扯扯、不情不愿的戏码再一次上演，主角成了杜阮。

    他被推到球场中间，不太高兴。每次打球他都挺不高兴，他往人群中一站，就是个低洼，看谁都得抬头，非常伤自尊。

    杜阮不高，体检173.7，对外宣称175。他不明白，为什么他这一辈，所有人都长得很高，就他仿佛停留在他爸妈那一辈的水平，连他还没上高中的表妹都有一米七，就离谱。

    但杜阮篮球打得不错，身高不够，但胜在灵巧，满场穿梭，拦都拦不住。所以大家打球都爱叫上他。

    “我们家杜阮，四班吉祥物，一流的技术，顶级的运气，今儿来给你们七班显摆显摆。”杜阮闻言一肘子顶过去，骂了句傻逼。

    他见对面那人好像笑了一下，顿时觉得有点尴尬。实在不怪杜阮在意他，人长得帅，难免成为焦点。

    “我们家宋闻之，天降猛男，球场一霸，不靠玄学，冲就完事儿！”对面也有个皮的，也跟着瞎说一通。

    杜阮心说这人名字也挺好听的，怪斯文的听着，怎么也看不出来打球那么凶。

    宋闻之只想快点打完然后回教室，他被晒得后颈皮肤火辣辣的。

    这一场宋闻之急着走，打得格外凶狠，次次带球上篮都得撞几个人，撞的几乎都是自己班的。对着四班的人他还是刻意注意着的。

    可防不胜防，杜阮打着打着，眼见着比分拉得越来越开，心里窜火。拦人本来不是他的强项，这会儿他也抢着挡在宋闻之前面。

    然后他被撞了，宋闻之肩膀撞上他锁骨位置，他被撞倒在地。

    杜阮捂着锁骨疼得眼泪汪汪的，咬着唇坐地上缓着劲儿。这下球也打不成了，全围着他，问他有没有事。宋闻之蹲在他面前，拉开他手，把衣领往下一扯，看了眼通红一片的位置，皱眉道：“需要擦点药。”他清楚自己那下没收着劲儿，确实是撞得狠了。

    宋闻之背对着杜阮蹲下，“走吧。”他示意自己班体委把人扶上背，毕竟是他撞的，人家疼得没力气了也该他负责。

    “不是，宋闻之你不会欺负我们家杜阮吧？我寻思你撞我们的时候没那么狠啊？”四班体委卓宇纳闷，前几场也不是没过宋闻之野蛮冲撞过，真没多疼。

    宋闻之站起身，心想杜阮真够轻的，“我也没想到你们家杜阮走位那么野。”

    杜阮全程不想说话，他觉得既丢人又委屈，果然以后还是不要打篮球了，伤人。

    到了医务室，宋闻之把他放到床上，居高临下地看他。

    “对不起。”

    “谢谢。”

    他们俩的声音重合，气氛有点尴尬。

    医生打破沉默，“伤哪儿了？”

    杜阮扯着衣服给医生看，这会儿已经开始变得青紫了，医生手按上去杜阮就疼得吸气。

    “撞得不轻啊，这一大片，”宋闻之眉头紧锁，医生给擦了药又按了一会儿才继续说，“皮外伤，不碍事儿，不过淤青消得慢，自己注意点。”

    这会儿已经下课了，宋闻之心里过意不去，带着杜阮去学校奶茶店买了杯果茶给杜阮。杜阮也没拒绝，他还有点不高兴，大口大口地吸着果茶，脸颊一鼓一鼓的。

    宋闻之看着觉得挺好玩儿，脑子里突然就想起四班那几个怎么形容的杜阮，他张口意味深长道：“顶级的运气。”

    杜阮闻言一愣，更不高兴了，掏出一块冰块塞嘴里，嘎嘣咬碎了，恶狠狠地看着宋闻之：“冲就完事儿。”

    冲得太他妈狠了。

    杜阮不管宋闻之了，自己转头回自己班。

    宋闻之心里还有些过意不去，但马上上课了，他只好也回自己班。

    下午最后一节课的时候，杜阮被宋闻之堵在教室后门口，“请你吃饭。”

    杜阮觉得他好玩儿，“你是不是觉得特别过意不去？”他状似无意地扯了扯自己衣服下摆，露出一点黑紫的淤青，看得宋闻之眉头一跳。

    宋闻之没有回答，他知道杜阮没什么事了，不然也没心情在这儿逗他好玩儿。

    见他不说话，杜阮也不恼，心说这人怪难接触的，可他想跟宋闻之交个朋友。不为别的，就冲着宋闻之特别高特别帅。

    “这样吧，你给我买一周早饭，包子鸡蛋豆浆，怎么样？”

    宋闻之想了想，“可以，买到你这淤青消干净吧。”

    “好啊，我倒是乐意。”

    “走吧，先把饭吃了。”这会儿大部队已经冲到食堂了，不过他们学校有三个食堂，三食堂三楼吃的比较贵，平时人不算多，周末反而人多，回不了家的都去吃顿好的。

    宋闻之一早就算好了带人直奔三食堂，毕竟是请人吃饭，还是得请顿好的。

    杜阮心大，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宋闻之把他撞成这样，请吃点饭算什么，便大大方方地跟着吃饭去了。

    “我有个疑问。”杜阮咬着块排骨开口道，“你为什么是天降猛男？”他本意是想嘲讽这个至少外形上跟宋闻之一点都不搭的别致称号，结果又被反将一军。

    “那你为什么是四班吉祥物？”宋闻之咽干净嘴里的东西，慢条斯理开口，仔细看能发现他扬起的嘴角。

    杜阮心里骂自己傻逼，但又嘴硬，“吉祥物怎么了？那说明我可爱，说明我招人喜欢，你那什么表情？想笑就笑！”

    “嗯，可爱。”宋闻之笑着看他一眼，“我上学期转学过来的。”他没头没尾地这么来一句，杜阮还反应了一下才明白在说他天降猛男这事。“啊？为什么转学啊？”杜阮没多想，就下意识问了一嘴。

    这次宋闻之等了半天才开口，“因为打架，所以你知道为什么我是猛男了吧。”

    “看不出来啊，你还会打架？”杜阮这会儿已经忘了自己被宋闻之撞得多狠，他看着宋闻之斯斯文文的样子和慢条斯理吃饭的动作，怎么都想不出来他会打架，还因为打架转学。

    “其实你今天上午才体验过的，你回忆回忆。”

    杜阮：“……”他张口还想说什么，被宋闻之打断，“知道为什么你长不高吗？好好吃饭，吉祥物。”

    这下杜阮彻底闭了嘴，心里暗骂宋闻之人不可貌相，长得挺有礼貌的怎么说话专挑别人不爱听的，早知道就不交这朋友了。

    吃完饭杜阮准备回寝室午休，却见宋闻之往教学楼方向走，他问道：“你忘了东西？”午休就这么点时间有什么是必须回去拿的，杜阮不明白。

    “没，我回教室。”

    杜阮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学习？”

    “嗯。”宋闻之也没急着走，因为杜阮还盯着他，不知道有什么好惊讶的。他们高二了，学校又是个挺好的重点高中，卷得厉害，午休不回寝室在教室里学习的人挺多的，并不是稀奇事。

    “你看上去一副学霸的样子，竟然也这么努力吗？太卷了太卷了，我怎么睡得着啊！”他真睡得着，睡得可好，不管晚上还是中午。

    宋闻之被逗笑了，“谢谢，谬赞了，我成绩挺差的。”宋闻之成绩算不上差，但也说不上多好，他前面耽搁太多了，现在就不上不下的，挺危险就是了。

    “果然人不可貌相。”杜阮咂舌，突然想起带早饭的事，“你早上几点去教室啊？我看看你早饭能不能拿给我。”

    “七点四十，我在你教室门口等你。”他们早上七点五十得到教室，八点开始第一节课，宋闻之习惯七点起床，十分钟收拾好出门，花十分钟慢条斯理地在食堂喝碗粥，然后去奶茶店买杯咖啡，在教室边背单词边把咖啡喝完，刚好赶上第一节课，特别会生活，特别没有早起困难的问题。

    杜阮闻言直摇头，他得七点半才起得来，每天在上课前最后一分钟吃完早饭，“我为了吃你早饭还得少睡二十分钟，不行，不然我早自习下课来你们班找你拿？”

    “就十分钟休息，那点时间你跑个来回还能吃饭？”四班和七班，在两层楼的一左一右，隔得不远但毕竟得爬楼梯。吃得快其实没问题，但宋闻之觉得不行，他吃东西细嚼慢咽从不赶时间，很对得起食物。

    但杜阮并不觉得这是个问题，他认真回答：“我能，我上课能悄悄吃。”

    宋闻之无语，心想四班老师都这么人性化的吗？一想到自己那个糟心的班主任，就忍不住迷信，觉得自己是真的没有班主任运气，这一个二个的都遇见的什么人啊。

    他还是拒绝了杜阮的提议，“凉了吃对胃不好，你告诉我你位置在哪儿，我到时候给你放桌上。”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杜阮觉得宋闻之还挺贴心的同时，非常不理解就这么点小事他们俩竟然可以扯这么半天，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