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卫生间窄小逼仄，或许正因如此才显得亮堂。何谷敬笨拙地打开老式热水器接热水，然后取了条毛巾回客厅给梁钦擦拭身体。

    梁钦盖着何谷敬的大衣卧在沙发上，他现在恢复了一些理智，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何谷敬的动作轻柔从胸脯往下擦，梁钦过意不去，按住何他的手腕说：“我自己来。”

    何谷敬暗中不快，仍是从了梁钦。他坐在一旁默默盯着梁钦看，梁钦的脊椎一条线很明显，清瘦优美，引他心头遐思。

    “小钦，等这个项目完结，就把工作辞了到我身边来。”他明明是征询梁钦的意见，说出来却像命令人家。

    梁钦荒唐过后才想起今晚本来的目的，对自己又羞又恼，口上犹豫道：“这样不太好，我们平日里还是照常？”

    他没转身，自然看不见何谷敬愈加阴沉的神色，仿佛暴雨前的雷霆。

    “小钦，我是真心喜欢你，我明天就跟王路说让你走，项目按照第一版来。”

    “我…”梁钦还想说什么，何谷敬打断了他的话：“现在是凌晨两点，你先休息，我帮你收拾行李。”

    梁钦觉得古怪，但脑海里面全是对恋人的依恋，于是不加细想下去，只是问：“为什么这样急？我还可以继续工作的。”

    “工作？”何谷敬停顿住脚步，“你工作了有多少时间陪我？睡觉吧，小钦。”

    梁钦确实有点累，何谷敬把他抱进卧室床上躺着。他注视着酣睡中的梁钦嘴角上扬，过了会儿他给蒋月廷发了条短信：

    「给王路说梁钦辞职了，示范区用第一版方案。梁钦的其他社会关系你善后一下，明天我带他回庄园。」

    何谷敬关上灯后坐回沙发，布面还是温热的，闻得出一股石楠花臭味。他把掌心横在上面，细心感受那场情事的余温。豢养一个人不是难事，但愿小钦能对得住他的喜爱。

    天上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梁钦被雨声唤醒时已是午后。他揉揉惺忪的睡眼，浓郁的饭菜香味自餐桌传来。

    何谷敬过来想抱梁钦洗漱，这回梁钦有力气推人了，他说：“我自己来就可以。”

    他打开衣柜门傻眼，空空荡荡，但凡贴身一点的都不见了，他问何谷敬，何谷敬说：“我不知道你念不念旧，就把东西都收好搬我那儿去，当然我也给你定制了许多新衣服。”

    “没必要，会不会太麻烦你。”梁钦感觉何谷敬有点太控制人，可能这就是上位者的习惯。

    饭菜很可口，梁钦边吃边想，自己是不是做得不太对？但何谷敬表现得太过强势，他无从拒绝，只能依赖顺从着对方。他那么优秀，我不过路边恰巧被采撷的野草罢了。

    梁钦向来简洁，没有太多杂物需要带走。他给房东发消息时迟疑两下，手机便被何谷敬夺去发送。

    “谷敬？”梁钦有些不满，但语气仍是温软的，“唉，待会儿我去公司说明一下，我觉得工作还是不能辞，但是我会尽量早点回家的。”

    “不用了，我给王路说你不干了，再说我家离你公司很远。”

    “可是，那我换个近点的工作？”

    “不用，我们走吧。”

    梁钦的胸口闷得慌，但是无力反抗，不愿打破在一起的美好。他坐在副驾驶，此时身份不同了，他和何谷敬不再是甲方和乙方，而是何谷敬的男朋友。

    “谷敬，我去你家干什么呢？我总不能天天闲着，我还欠一些钱，我不能就这样。”

    何谷敬深深叹了口气：“你当我的仆人吧，这也是个工作。”

    梁钦望向车窗外面不说话，雨滴从窗舷上蜿蜒滑落，模糊了外面的世界。他有种冲动，推开车门跑下去，但他找不到那样做的意义。他头一次拥有了爱情，只是这爱情要用事业来换，哪怕他对当前的事业没有感情，不过苟且谋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