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项瀚虽然心里万般不愿意，但还是有点惧怕宋池泽刚刚那个眼神的，踌躇着走了出去。

    等他走了，宋池泽苦笑了一下，说：“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你这幅样子。”，他印象中的颜文柏向来都是冷静睿智的，躲在背后精明地算计着别人，很少自己动手，即便有那么一两次也是直接干脆利落的取人性命，不会有这么大的怒意。

    “是我失态了。”，颜文柏跛着腿重新走到宋池泽身边，哽咽着说：“池泽，原谅我好不好？”

    宋池泽深呼了一口气，“我没法原谅你。”

    “那为什么可以原谅项瀚，就因为他给你挡过子弹吗？还是说你喜欢他？”，颜文柏顿了顿：“可你曾经不是也喜欢过我吗，为什么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这么说并不是空穴来风，两人在一起相处的时候，他是能明确感受到宋池泽毫不隐藏的爱意的。

    “你也知道那是曾经。是，我曾经是喜欢过你，可是现在我不喜欢了，也做不到原谅你，有什么问题吗？”，宋池泽觉得这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曾经的颜文柏温柔、绅士，有着渊博的学识和独到的审美，撑得上是一位艺术家，跟自己的契合度也很高，是个非常有魅力的男人，他的确很喜欢。

    可当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他将自己伪装起来的面具之后，又怎么还会喜欢一个施暴者？

    颜文柏听他说完那句不喜欢，突然感觉自己坠入了万丈深渊，他以前只以为自己的这种喜欢完全是芯片作用，从而忽略了宋池泽的感受，只把他当作泄欲的工具、玩弄的人偶，甚至为了自己能坐上高位不惜伤害他，直到最后幡然醒悟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对自己彻底失望了。

    可他也知道自己割舍不下宋池泽，只得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说道：“我知道都是我的错，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话都说道这个份上了，宋池泽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执着，狠下心来说道：“颜文柏，究竟要我怎么说你才能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不经过当事人同意发生的性行为就是强奸，尽管现在人们的行为观念都变得很开放了，但在我这个原始人类的眼里，你、包括容焕，你们就是在犯罪，我都不打算追究你们的责任了，你还想要怎样？”

    颜文柏浑身乏力地后退了一步，原来这才是宋池泽的真实想法，他一直觉得好像做点什么就可以弥补，可当血淋淋的真相放在眼前时，他才知道自己已经无力回天了，这种心理和生理上的创伤不是那么轻易就能修复的。

    宋池泽见他不说话，举起左手继续说道：“看到我尾指上的这一圈痕迹了吗，也是拜你所赐，每次我看到都会想起那是一种怎样的疼痛。借刀杀人的把戏好玩吗，是不是觉得不亲自去做这些自己就没什么罪过，就值得被原谅？你表面上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实际上知道什么叫做尊重吗，不过是惺惺作态罢了。”

    宋池泽很少会说这种伤人的话，但眼下他也是迫不得已了，因为他实在是不想跟颜文柏再有任何的瓜葛，每次看到他都会让自己又陷入那段痛苦的回忆中。

    颜文柏站了许久，才低着头往门口走去，背影落寞，没有多余的纠缠，维持着他一贯的清高与自持。

    宋池泽知道按照他的性格是不会再继续死缠烂打的，所以在他即将开门的前一秒说道：“我知道自己不该要求你干什么，但是现在国难当头，希望你能配合。”

    是怕他因此生恨，不肯提供帮助吗？颜文柏打开门，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我知道。”

    见颜文柏离开了，项瀚马上冲了进来，拉着宋池泽的手迫切地问道：“我在病床上听到的都是真的？”，关于颜文柏的事情就没必要再问了，看他刚刚出门的表情就知道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他现在只在意自己跟宋池泽的关系。

    宋池泽有点招架不住项瀚的提问，虽然他的语气听起来非常平淡，但他身上与生俱来的压迫感总是让宋池泽情不自禁地听从他的指令。

    “什么真的假的。”，宋池泽干笑两声，打算就此糊弄过去。

    项瀚静默地盯着宋池泽看了几秒，手臂忽然搂住他的腰，迫使他逼近自己，将嘴唇贴了上去。

    宋池泽本能地想要伸手去推他，手掌刚碰到他的胸肌便感受到了有力的心跳声，不自觉地泄了劲，他好像永远没有办法拒绝项瀚。

    这个久违的吻来得太晚太晚，宋池泽依稀记得他们唯一有过的一次亲密接触就是在澡堂，项瀚对他名义上的惩罚，实际上的泄欲。那次项瀚把他压在墙边做了很久，却从头到尾都没有吻过他，他又怎么可能没有感受出来项瀚的愤怒，怎么可能不知道他这么做不过是因为内心觉得是芯片在作祟。

    在知道芯片的秘密之前，他从未有那么一刻认清过自己的内心。

    项瀚的动作一开始还算温柔，后来变得越来越蛮横霸道，他疯狂地想要在宋池泽身上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想让他永远属于自己。这些年来，他的心思一直都放在建设军队上，没有对除工作以外的事情有过多大的兴趣，直到遇见宋池泽才发现自己对一个人竟然会有这么强烈的欲望，起初他不以为然，错误地认为那只是芯片的原因，于是便违背内心，放任自己欺骗他、伤害他。

    不过幸好事情还没有到无法挽留的地步，一切都还来得及。

    宋池泽从未接受过这样狂热地吻，逐渐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大脑缺氧导致眼前变得模糊起来。他只得伸手去推项瀚，以给自己谋取短暂喘息的机会，却不料这么轻轻一推，项瀚竟直接栽倒在地。

    他的身体本来就没有完全恢复，不该让他情绪这么激动的。宋池泽后悔地挠了挠头，叫人把他抬回去了。

    项瀚这一倒便躺了三天，这期间宋池泽也没什么事，就是去飞舰的施工现场监工了，中途抽空去看了眼容焕。

    他在冷舱里面的时候状态都还算好，后来恢复数据需要转移出来，他的身体接触到空气瞬间萎缩，原本紧致细腻的皮肤瞬间皱得像老树皮，只剩下皮包骨。

    这段时间他总算是恢复了一点，但是由于处于昏迷状态，他体内细胞的生长代谢速度非常缓慢，久久不能恢复到原来的状态，也不知道在飞舰建好之前能不能醒过来。

    “上校，扩建飞舰所需的材料都已经全部运送完成。”，一个士兵过来报告道。

    “好，那你们去休息吧，别把身体累垮了。”，宋池泽回过神来看了眼时间，加快步伐往汤明哲房间赶。

    汤明哲正在研究飞舰的制造图，看到宋池泽之后惊喜地笑道：“嗯，很准时。”

    今天是他给宋池泽定期做检查的日子，以往都是他主动去找宋池泽，今天太过忙碌差点忘了这件事，没想到他自己找过来了。

    “你在忙吗，要不我改天再来？”，宋池泽越过满地杂乱无章的设计图纸，终于找到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可以同时进行。”，检查的过程并不繁琐，只需要宋池泽喝一杯特殊的药剂，等待一段时间在身体中发生反应，最后抽血进行分析就可以了。

    宋池泽坐在椅子上等待的时候难得看到汤明哲皱起了眉头，等他过来抽血的时候忍不住问道：“是哪里出问题了吗？”

    “是飞舰的发射问题，速度有点不够。”，汤明哲皱眉道。

    宋池泽履平他紧皱地眉头道：“不急，我们还有时间，慢慢想。”

    “嗯。”，汤明哲点头回应，看着屏幕上终于有点起色的数据笑了起来，“每天都有在按时吃药，很听话。”

    “这么听话没点奖励吗？”

    汤明哲在他额头落下一吻：“正在制作，等药吃完了就给你。”

    宋池泽惊讶得瞪大了眼睛，他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汤明哲还真的准备了礼物。宋池泽刚想问是什么，突然接收到了一条消息，是项瀚发布的开会通知。

    汤明哲看着他叹了口气，显然是也收到了同样的消息：“刚醒过来就要搞事情。”

    宋池泽无奈地笑了笑，“可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走吧，一起过去。”

    宋池泽本来以为这应该会是一个大型会议的，没想到推开会议室的大门，只看到了几个人坐在长方形会议桌前，还是那几张熟悉的面孔，顿时萌生了退意。

    汤明哲看到这番情形，也是觉得很有意思，在宋池泽耳边揶揄道：“这次会议的主题应该是做宋池泽和他的男人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