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酒吧里面的装潢与外部一脉相承，科技感很强，让人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酒吧中央是娱乐区，各种形形色色的人在酒池肉林里享受着快乐，这倒是和别的酒吧没有什么区别，最引人注目的是酒吧外围的展台，展台按照时间顺序摆放着许多的稀奇的展品，从远古的恐龙化石到以前的汽车残骸，再到如今的战舰，应有尽有。

    宋池泽走过那些自己因为在冷冻舱里而从未见过的东西，感知着那段自己从未参与过的历史，心里说不出的震撼。他拿起一把老式狙击枪仔细端详了一番，那上面斑驳的痕迹似乎正印证着它和自己主人共同建立的功勋，只是现在它的主人已经逝去，而他也逐渐被淘汰，成为一件任人欣赏的展品。

    这真实的触感跟他从芯片影像里看到的感受完全不同，令他的眼眶不自觉的湿润起来，一种巨大的孤独感包围着他，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在裹挟着他往前走，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阮宜修对他的反应有些吃惊，把他拉进怀里道：“你要是喜欢，我送你就是了。”

    “这些都是你的？”，听他的口气，好像这些东西都由他做主一样。

    “嗯，这些都是我搜集来的藏品，你喜欢什么随便挑。”，阮宜修见他在努力憋住眼泪，应该是不想让别人看到他这幅样子，便伸手把住他的后脑勺，霸道的把他往自己胸膛上摁，“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泪水从眼角滑落，将阮宜修胸膛咽湿了一大片。宋池泽听着他纯粹而干净的心跳声，心脏狠狠的悸动着，似乎才明白他话里的真诚，他内里的真心。

    只是他不希望自己是带着目的接近他，跟他在一起的。再等一等，等到他能坦白的那一天……

    “谢谢。”，宋池泽擦干眼泪抬头道：“不过东西还是算了，你千辛万苦才得到的，我怎么好意思拿。”

    阮宜修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东西而已，虽然费些力气，但总归能得到。不像有些人，我什么都愿意给，却怎么都得不到。”

    宋池泽眼睫忽闪，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再次因为他的一句话而泛起涟漪。迅速离开他的怀抱，转移话题道：“可以带我去别的地方转转吗？”

    虽然早就知道得不到他的回应，但阮宜修还是藏不住心里的一点期待，在真正听到他所给出的答案之后，又陷入无尽的失望当中。

    阮宜修盯着他的背影努力让自己从这种低落的情绪里走出来。几步追上去揽过他的肩往电梯走，用笑容极力掩饰着自己的失落，“有个地方你一定喜欢。”

    宋池泽也没拒绝他的亲昵，任由他揽着自己，“这么肯定，你很了解我？”

    “你身体的每一个敏感点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还不够了解你？”，阮宜修低声调戏着他，待电梯门开了之后才摆出正经的姿态道：“你不就是恋旧吗，这里有很多以前的游戏。”

    在他身边呆得久了，宋池泽也渐渐对他那些随时随地的荤话无感了，脑子已经非常自觉的过滤出了关键信息。

    他很恋旧吗，他自己怎么没有任何感觉。

    门一打开，宋池泽便被擂台中央的两个人吸引了，那两人体型很大，赤裸着上半身缠斗在一起，动静大得像是两头巨大的猛兽在打架。他们长期锻炼的肌肉已经被唤醒，似乎随时都要冲破皮肤爆出来，非常具有冲击力。

    “现在还有拳击赛？”，宋池泽吃惊的问道，他记得很久以前这种比赛还是大热的竞技项目，后来因为衍生出越来越多的人身安全问题就被淘汰了，他也只是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见过一次而已。

    “只有这里才有。”，阮宜修盯着擂台上的两人，前所未有的认真说道：“拳击本来就是一项非常有意义的运动，不该因为管理者的无用和参赛者的不守规矩而淘汰。”

    宋池泽刚开始还不太懂他话里的意思，直到其中一个人获胜，举起双臂大声呼喊的时候，他才明白了那种热血沸腾的感觉，整个人都振奋起来。

    胜利者从背部蜿蜒到前胸的黑蛇似乎都活了过来，兴奋的像全世界诉说着他的胜利。那人转身往后面高处抛了个飞吻，全场再次尖叫起来，宋池泽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俨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那样明艳的长相和标志性的琥珀色眼睛，他仅看了一眼就忘不掉，只是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你认识她？”，阮宜修看到他的表情，心里突然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叫拉斐尔，上次跟我一起出过任务。”，宋池泽皱眉看向他道：“她是这场擂台赛的赌注？”

    “是。”，阮宜修点头，眼看宋池泽要生气了，连忙解释道：“你别冲动，这是离开博马教的一种方式，她自愿作为赌注加入比赛，只要找到一个足够强大的金主就能脱离博马教，而判定方式就是在比赛中取得胜利，拳击就是其中一种。”

    “你确定她是自愿？”，宋池泽半信半疑的看向他道，他怎么感觉拉斐尔那个眼神是在向自己求救？

    阮宜修皱眉道：“虽然血魂崇尚自由，但基本的规矩还是没人敢破的。她这是想让你去参加比赛当她的金主。”

    宋池泽顿了许久，忽然开口道：“只要拳击胜利就可以了吗？”

    阮宜修瞳孔一缩，牢牢抓住他的手腕道：“你以为你是救世主么，什么都要去掺一脚。”

    印象中这貌似是阮宜修第一次说重话，但宋池泽并不会觉得他的观念有什么问题，因为他们的世界观就是视生命如草芥，丝毫没有敬畏之心，只在乎他们自己。这一点他上次在晶狼巢穴的时候就已经深有体会了。

    可他不是完完全全属于这个世界的人，让他袖手旁观，他做不到。宋池泽坚定的看向阮宜修，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不是什么救世主，拯救不了所有人，但不会忽视任何一个求救信号。”

    阮宜修被他眼里的坚定震惊到，眼前这个人于自己而言像是一个巨大的矛盾体，他眼里对于世界的定义，对于人性的定义与自己截然相反。可自己却被他身上那种善良，那种无所畏惧的正义感深深吸引着。

    阮宜修明白他不可能放弃了，只好给他讲述规则道：“比赛可以以团队或者个人的形式参赛，总共有拳击，射击和脑力三个项目，取得任意两项胜利即可，若三项冠军都由不同的人获得，则综合排名高者获胜。”

    宋池泽眼睛突然亮了起来，“诶，我们有机会啊，你不是天才儿童吗，智商应该挺高的吧。”

    再加上他的射击也不弱，所以大体上来说，他们的胜算还是挺大的。

    “你在哪里看到我是天才儿童的？”，阮宜修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找时间去芯片词库里面把这四个字彻底删除。他干咳两声，才幽幽怨怨的皱眉道：“我被这个项目禁赛了。”

    宋池泽吃惊的看向他道：“你干了什么？”

    “我在你眼里印象这么差？”，阮宜修不满的在他手臂上捏了一下，而后傲娇的扬了扬头，“是因为我太聪明了，他们觉得我是bug，就不让我参赛了。”

    原来是这样，可他们两个都不太会打拳击，贸然上去不是找死吗？宋池泽试探性的问道：“你是血魂的领导人，他们应该会卖你个面子吧？”

    阮宜修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摇头道：“如果自己都不遵守自己所订的规矩，还有谁会信服你？”

    闻言，宋池泽无奈的叹了口气，往擂台看去，此刻已经没有人敢站上去跟那个人比拼了，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一定会拿下冠军。

    眼看裁判就要宣布结果了，宋池泽一个健步跨到了擂台上，正欲开口，阮宜修突然把他拽到自己身后道：“我来比一局。”

    此话一出，场下的人全部都沸腾起来，甚至有许多人听到这个消息后从各个地方跑过来围观。

    大家都很想知道是谁能让阮宜修下场打拳击，毕竟像他这样堪称完美的人身边从来都不缺人。可当他们看到赌注竟是一个博马教的女人时不免猜测起来，他不是向来都喜欢男人吗，为什么会为了一个女人破例。

    “你干什么？”，宋池泽站在他身后皱眉道。这是他自己要做的事情，他不想把阮宜修卷进来。

    “正好手痒了而已。”，阮宜修一掌将他推下擂台，蹲下来威胁道：“乖乖在这儿站着，要是敢乱跑，我就马上叫人把你关起来。”

    宋池泽抿了抿唇，知道他是怕自己上去阻止比赛才这么说的，便接过他刚脱下的外套，叮嘱道：“我不跑，你别分心，注意安全。”

    阮宜修很意外竟然能从他口中听到这些话，情不自禁的扣住宋池泽的后脑勺向他索吻。

    宋池泽顿了一下，随即便不顾周围人的目光回应着他。

    大家早就对这种情况司空见惯了，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并没有察觉出萦绕他们俩周围浓烈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