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2）

    喻宁本就眉目精致，长相生的极好，坐着不说话静静看书的时候，下仆都觉得这位喻夫人满身仙气缭绕的。

    他偏爱看些奇事杂谈，会习惯性在嘴里含一颗杨梅糖，足尖一晃一晃点在地上。

    但若是有人进出，就会端坐着，像被严厉的夫子盯着，而不得不藏敛算不上活泼的本性。

    也就是这些日子，顾明谦发觉，喻宁可以不言不语间喝下一碗苦药，也能面不改色嚼着酸涩的杏子，唯独面对腌制过的蜜饯，他会微微皱眉说:“有点甜。”

    可顾明谦尝了一颗，分明就是普通的甜度，甚受小孩子的偏爱。

    杨梅糖在舌尖化开，喻宁察觉到面前这人一直定定望着自己。

    他也想吃糖吗？

    毕竟没有人会一直盯着另一个人，只为了单纯的“看”。

    所以喻宁猜测，这人大概是想吃糖了，但不好意思开口，就和自己相似，觉得蜜饯太甜但又不好拒绝一样。

    于是雪白的两指捻了颗糖放在顾明谦的掌心。

    还十分贴心不去看。

    吃吧，没关系，我不看你。

    就连顾明谦忍不住轻笑出声，喻宁也没抬头。

    霜降之后，澄澈的天幕下。

    喻宁望着庭院里高大的果树，恍惚间，他记得自己幼时还悄悄攀上去摘过果子。

    黄灿灿的柿子挂在枝头，沉甸甸的，看上去出奇的惹眼。

    可柿子树太高，树杈也生得也远，喻宁努力地够了够，也碰不到最低的柿子。

    午后的日光点在他纤长的睫毛，上翘的尾端恍若沾上一层金粉般熠熠生辉。

    让人忍不住想去触碰。

    “想要？”

    耳畔传来一道陌生的声线，有点冷，像冬日煨在火上的一块冰。

    喻宁惊讶抬头，撞上一双淡漠的眼睛。

    他听见下人喊这人“小少爷。”

    是顾明谦的弟弟吗？

    也算是自己的弟弟了。

    喻宁摇头否决，他想维持一种长辈的威严，不能让人觉得自己像个孩子一样贪恋枝头的果子。

    但顾明炽却移开视线，几步踏上树杈稳稳当当地摘下柿子。

    显然，喻宁被这般动作惊到了。

    顾明炽将完好无损的果子拖在手中递到他眼前，他才反应回来道谢。

    细细轻轻的一句，摇晃着听者的心。

    书房中，四下一片静谧。

    顾明谦握了一册书卷，状似无意地对唯一的亲弟弟开口:“你今年十七，也该成家立业了。”

    顾明炽神色淡然:“大哥当年这个年纪也没有成家。”

    刚刚庭院里发生的事尽收眼底，加之这些天顾明炽的异常，顾明谦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猜测，他等着对方开口。

    “……他还好吗？”

    关于谢长瑜或者是喻宁，顾明炽好像只知道东宫下仆对他的称呼——宁夫人，是个漂亮到过分的人，是自己的情之所起，也是求而不得。

    “喻宁是我的妻，”顾明谦不紧不慢道，“我找到他了，日后自然会妥帖照顾，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了。”

    顾明炽侧脸线条泛着冷意，他听见顾明谦掷地有声的一句:

    “明炽，你应该清楚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