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没有分手的结束是不舍得还是从没在乎过
“是你叫陌尘来的？” 一进门便遭到了欧阳澈的质问，欧阳溪无奈的耸耸肩，“刚刚来的时候还被他撞了，我还在奇怪他怎么会在这。” 此刻的包厢已与刚刚陌尘看到的截然不同，旋转灯光被关上了，主灯亮着，包厢里很明亮，音乐也暂停了，话筒安静地躺在玻璃板上，书契和宋云手里的酒瓶都放了下来，欧阳澈的衬衣扣系好，陌然也乖乖的穿着外衣，唯一没变的是陌然手里依旧夹着烟在抽。 “你约我们来到底是什么事？” 宋云有点沉不住气了，“说完就抓紧走吧。” “好，那我就直说了。”欧阳溪微笑了一下，“上次比赛，你们输掉了，那笔奖金没拿到，你们几个又都负伤，这么久没参加任何表演，任何比赛，车队一直在赔钱吧？我还听说，有不少公司就因为这事对你们公司撤资了，过不了多久就会亏空，这样的日子不好过吧？” “如果不是你们使用卑鄙的手段，你以为你们可以赢？” 宋云的脾气有些上来了，毕竟自己的好兄弟都受了伤。 “不不，那可不是卑鄙手段，那是战术。” 欧阳溪倒是不火不恼，依旧保持着微笑，那股气死人不偿命的样子颇像欧阳澈的作风。 “我想说的呢，就是下个月的亚洲大奖赛，我希望我们可以联手。” “联手？” 欧阳澈挑眉问道，“与其说联手，不如说让我们自动输给你们，好让你们顺利拿到奖杯吧？” “当然不是，我们老板很赏识你们车队，希望能够让你们与我们wing合并，作为一支车队的代表出战，这样咱们的车队就拥有全亚洲所有的最好车手了。” “等等，说‘咱们’太早了吧？我还没答应你合作，为什么我们一定要被你们收购？我们可以自己拿下大奖赛，不需要你的条件。” “能让你们一次无法获胜，就有办法搞定第二次，你们迟早会答应的，只是时间问题。” “这么自信？”欧阳澈站起身，上身前倾手肘支在玻璃板上，面对着欧阳溪，“至少现在，我不会答应。” 欧阳澈的表情也没有太大的波动，依旧保持着笑颜，他起身搂过陌然向门外走去，其余人也跟着起身离场。 “你们会后悔的。” 欧阳澈的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紧接着坚定地离开了。 房子里昏暗一片只有客厅里的壁灯亮着，淡淡的光笼罩着沙发上的人。 玻璃茶几上一字排开摆放着的是一瓶瓶的酒，这些名贵的酒都是商场上的人送的，但陌尘向来没有喝酒的嗜好，也就一直放在柜子里没有动，本以为这些酒会是有一天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品味的，却没想到在这种时候派上了用场。 打开一瓶，澄黄色的液体咕嘟咕嘟的倒进杯子里，然后端起玻璃杯独自喝起来，人们都喜欢借酒消愁，却不懂这样只会愁上加愁。 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陌尘有些醉了，神经不再紧绷，头脑好像松弛了一些，心里却还是翻搅的疼痛难忍，似乎越是这样就越容易记起曾经的事。看看自己坐的沙发，以前身边总会有个长不大的孩子手里握着遥控器盯着电视看个不停，连饭都不知道吃，还要自己端起来一口一口喂到嘴边。 前方的地板，是曾经那个孩子很喜欢抱膝而坐的地方，因为那里可以看到窗外的景象，看到明媚的阳光，温柔的月光，而今晚，却这般阴暗，天上什么也没有。 “小然，别看了，快点吃饭。”陌尘无奈的坐在陌然身旁，端起放到玻璃茶几上的碗，“不在餐厅好好吃饭，答应你到这来吃就很便宜你了，你还盯着电视没完。” “嗯嗯，知道了。”陌然只顾着答应，眼睛却还是聚精会神的盯着电视，陌尘看了看电视上的画面，真不知道这些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他只好再次端起碗，舀了一勺饭送到陌然嘴边，“张嘴，啊～” 陌尘像是哄孩子一样做着张开嘴的动作，陌然便也跟着乖乖的张开嘴吃下去。就这么一勺一勺的喂着，无限拉长了晚饭的时间，却又饱含恋人间的温暖爱意。 “哥哥～”小孩坏笑着走过来坐在陌尘的腿上，很少会叫陌尘‘哥哥’，所以只要是一这么叫绝对会有什么不对劲。 “怎么了？”宠溺的用手抚抚小孩的头发，陌尘眼中满是笑意。 “要哥哥亲～”陌然嘟起嘴巴来，可爱的眯着眼睛。 “真是……”陌尘笑得更开了，啄了一下红嫩的嘴唇。 看着陌然水晶般闪耀的双眸，紧接着便是再一次的深吻，陌然热切的回吻着，一切都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在看什么？”陌尘坐在陌然身侧，看他抱膝望向窗外的样子。 “夏天到了啊～”陌然笑起来，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眼睛里闪着光。 “夏天来了有什么好开心的。”陌尘失笑，“夏天这么热，多烦人啊。” “夏天多好，我最喜欢夏天了！夏天会有两周的假期，我可以跟陌尘一起去旅行。” “我还不见得有时间呢。” “你没时间也得有时间！”陌然转过头使劲捏了下陌尘的鼻子，“你敢没时间！” “好，陪你，陪你。”陌尘搂住陌然，将他小小的身体圈在怀里，“我们一起去看海，一起吃冰激凌，一起看日出日落。”陌尘也看向窗外，好像已经看到了未来的景象一样，满目憧憬。 “其实，我喜欢夏天是因为，过了夏天就要到我的生日啦～～” “那今年一定要好好给我的宝贝过生日，把错过的那些年都补回来。” 陌然的生日，生日…… 仓促地看了一眼日期，现在是十一月了，陌然生日的时候，自己还在医院里被裴嘉楠断绝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连自己睡了多久都不知道，陌然的生日也自然而然错过了，就算没错过，现在的陌然，还会愿意让自己为他庆祝生日吗？ 陌尘自嘲的笑笑，放下手里的酒杯，直接拿起瓶子往嘴里灌起来，怎么会这样，他真的不懂，为什么越是想要忘记就越想陌然，越是神志不清，心就越难过。 “小然！” 猛然间陌尘看见陌然坐在自己对面朝自己笑呢，微弱的灯光洒在他身上，朦朦胧胧的，好美。 “陌然！” 伸出手想去触碰，陌然的轮廓却突然消失了，眼前只是一片空虚，什么也没有。 “小然啊，你现在在哪里啊，在干什么呢，又在谁的怀里……” 陌尘手臂一颤，心好像被猛地刺了一下隐隐作痛，他只好再拿起酒瓶，没命的喝下去。 这个男人，伤心时，不会摔东西，不会哭泣，不会安慰自己，也许只能用这样的方法，虽然无济于事，但最终，亦是睡死，亦是醉死，终归心里会舒服一些。 “陌尘你是不是疯了！是不是疯了啊！” 看着不停的吐酒，已经满脸苍白的陌尘，裴嘉楠简直要抓狂。 “我太想他了。” 陌尘不敢说出他的名字，那两个字，是上天对陌尘下的最无情的咒语，只不过是一个人的名字，却一想起就会痛不欲生。 “你不要命了是不是？你知不知道你刚好身体还很虚弱不能喝酒，你以为这样陌然就会回来了吗？你把自己弄得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陌然知道吗？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你再奢望他的可怜吗？” “我不要他可怜我，我要他爱我！” 陌尘就算是愤怒的说出这句话，却还是有气无力，嗓子干涩的不行，好像被划裂了，正在往身体里滴血。 “我要他爱我。” 亚洲大奖赛，wing的代表车手是欧阳溪，欧阳澈和陌然，这也就意味着Fly向wing屈服了。 结果可想而知，冠军奖杯被wing稳夺，与其说这是一场亚洲大奖赛不如说是wing和Fly的斗争，欧阳澈和陌然运用气流互逆成功推动了对方的车子加速，又出现了曾经的场景，两辆车子几乎同时越过终点，依旧是一红一蓝，只不过这一次，前面的是欧阳澈，后面的是陌然。站上讲台，捧起奖杯，欧阳澈却没有人和满足感。 庆功宴进行到一半，欧阳澈把陌然拽出了包厢。 “为什么这么做？” 欧阳澈质问道。 “什么？” “我问你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要让我！” “我怕……” “怕我再像以前一样是不是？你就这么不信任我？你觉得我是那种趁虚而入的人是不是？” “我没有，我只是，不想欠哥太多。” 陌然的语调柔软缓和。 “不要再这样了，你不欠我什么。” 欧阳澈的口气也软下来，透着无奈。 “知道了。” 陌然点点头，好像没什么好说的了，只能默默的离开。 看陌然回来很久，还不见欧阳澈的踪影，欧阳溪假借去洗手间的理由也出了包厢，仔细想过，他觉得欧阳澈还真的是最有可能在洗手间。 欧阳澈双手撑在大理石台上，头埋进胸口，发丝垂下来让他完美的侧脸看不分明。 “怎么了？” 欧阳溪走到他身前，是温柔的口吻。 “怎么是你？” 欧阳澈抬头，还是那样不屑的表情，他对待欧阳溪好像一直是这种态度。 “我知道你其实不像你表面的这样，你并不是这么无所谓的人，我看得出，你的眼神里充满了疲惫。” 欧阳澈再一次满不在乎的笑了，“不要以为你什么都能看透。” 欧阳澈收回手直起身准备离开，却不料保持那个姿势太久腿有些僵硬，转身的时候向前踉跄了一下。 “小心！” 一只手揽过他的肩，稳稳地扶住了他的身体，欧阳溪满脸关切的看着他，那张倾国倾城的脸让欧阳溪有些恍惚，他好像看到的不是欧阳澈，而是另外一个人，欧阳溪不知道那是谁，只是心底有股很熟悉很亲切的感觉。 欧阳澈也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推开了欧阳溪。 “今晚能陪我喝一杯么？” 看着欧阳澈离开的背影，欧阳溪问道。 “宴会结束？” 欧阳澈回过头挑了一下右眉。 “是，不介意吧？” “好。” 走在异国的街道上，跟国内首都的冬天很不一样，没有雪，没有寒冷，只是夜的风增添了丝丝孤寂。 欧阳澈随意挑了一间小店，欧阳溪跟了进去。 他们选了最角落的位置，很晚了，店里的客人已经不多了。 点了几瓶简单的啤酒，欧阳溪打开瓶盖，将酒倒进玻璃杯喝起来。欧阳澈也把酒倒进玻璃杯。 “我以为你要直接拿瓶子喝。” “什么？”欧阳澈惊讶了一下，“怎么会，我可是有洁癖的，我没有那么坏的习惯。” 欧阳溪浅浅的笑起来，“我以为心情不好的时候大家都会那样喝，过瘾一点。” “我没有心情不好。”欧阳澈的眉头皱了一下，好像被说破了心事。 “知道吗，我对于你有一种很特殊的感情，对别人从没有过的。”欧阳溪盯着欧阳澈的眼睛缓缓说道。 “你可是别人的未婚夫了，不要对我说这种话。”欧阳澈调笑道。 “是那种像亲人一样的感觉，我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你很像是一个哥哥，有一种让我依赖的感觉，对别人好像从没有过，而且我们的姓氏一样，这么特别的姓氏也太巧合了。” “你没有亲人吗？为什么要对我有这种感情。” 欧阳澈越听越觉得可笑，虽说自己内心也不讨厌欧阳溪的，但也谈不什么强烈的感觉。 “我是个孤儿，我不知道爸爸妈妈是谁，在哪里。我是被杜伯母领养回来的小孩，那时候杜妍已经快一岁了，我是看着她长大的，我虽不是他亲哥，但其实对他没有男女之情，和她订婚是伯母的意思，他们说从小就是把我当做继承人培养的，就是为了长大后让我接手家业，娶杜妍，让她一辈子过无忧无虑的生活。伯父伯母对我有恩，我不能拒绝这门婚事，虽然我一点也不想娶杜妍，但我也从没爱过任何一个人，我不知道爱情是什么，所以我也不知道要拿什么理由来拒绝，只能和她订婚了。可是我在订婚那天遇见了你，我第一眼就对你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你身上好像有一种奇异的力量可以吸引我，你虽然是男人，却比任何一个女人都更能吸引我，我不知道为什么。” 欧阳溪自己默默诉说着，眼神由黯淡变得明亮，最后静静欣赏着欧阳澈的脸，每一处都那么精致，那么美。 “搞不清楚就好好想，不要以为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就叫爱情。”欧阳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倒满了一杯。 “干杯吧。” “我以后能叫你‘哥’吗？” “可以。” “干杯！” 入夜了，街道上的人寥寥无几，欧阳澈是第一次这样喝得烂醉，歪歪扭扭的走着，欧阳溪跟的很紧，生怕他出个什么意外，却又不解为什么一定要喝成这样才痛快。 落地玻璃前，陌尘孤独的坐在双人桌的位置上，咖啡店的暖橙光线笼罩着情侣们的身影，洋溢着幸福的味道。 “嘎达嘎达嘎达……” 木质细跟踩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声音越来越近随后戛然而止。 陌尘抬起头，看见坐在自己对面的人是杜妍。 “你怎么在这？” “这句话应该由我来问吧？陌尘哥怎么会在这？” 陌尘沉默了，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不相关的人，他不想说太多。 “是来找陌然的？应该已经试过了吧？见到了没有？” “你应该知道答案的。”是的，杜妍说得对，陌尘是一路追着陌然到国外的。他也尝试着去酒店找陌然了，但车手们住宿的那一层的每一个入口都安排了保镖，自己根本没办法进去。 “我可以帮你。” “你？” “不要用这种不信任的表情看着我，你难道忘了，我是wing队长的未婚妻啊。” 站在门外，陌尘反反复复的看着门牌号码，手抬起又放下，始终不敢敲响那扇门。太多的忧虑，太多的畏惧，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期盼。 “咚咚。” 走廊里太安静，只是两声若有若无的敲门声都显得那么突兀 “咔哒。” 没过多久门就被打开了，陌然还没换上睡衣，看来还不准备睡觉。陌然刚打开门就看到了对面那张熟悉的脸，没有经过任何犹豫立刻把本就没完全打开的门推了回去。陌尘是没有事先做好准备的，可就是条件反应，他迅速的支撑住了马上要关上的门。 “你干什么？” 陌尘的力气更大一些，好像有些惹恼陌然了。 “我只是不明白，我们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原因是什么，这么无缘无故的做出这么大的转变，总要有理由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陌然垂了垂眼，再次试图把门关上。 “我们是分手了吗？” 按着门的手猛地颤抖了，陌然的心因为那两个字迅速抽搐了一下，陌尘很平静，就那样站在那里，好像在等陌然的答案。 陌然深吸了口气，掩盖着自己的慌乱，努力装出冷漠的样子，眼睛却还是不敢看向陌尘。 “为什么是分手？我们好像从没交往过。” “什么……” “让我说分手，至少你还不配。” 陌尘的手渐渐从门上滑落下来，垂在半空中找不到安置的地方，门被不留情面的关上了，那个人的脸就那样渐渐被黑暗所掩盖消失在了眼前。陌尘双腿失去力气，只能任自己的身体重重摔在地上，眼泪也开始不听话了，一滴一滴，击打着地板，击打着他的心。 连分手都没给的结束，真的就像从来都没开始过，自己以为那样真那样深的爱情，在别人看来原来只是一场游戏。对方从来都没在乎过，这样的自己多么可笑，这样认真的爱情多么荒谬。 连句分手都不说，到底是不舍得，还是从没在乎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