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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夫》那位这不是履婚来了吗

    第25章

    阆州自古都是富庶之地,阆州人善于经商,金银器物、玉石交易、书籍印刻……向朝廷缴纳的赋税都占据国库的大头。

    但阆州最为有名的,还是当地的丝绸织物,每年市场上流通的生丝都多达数万石。

    这天,银通绸庄意外接到了一笔大单子,买空了几乎所有的存货。前来采买的应该是某个大户人家的管事,绷着一张脸,面色看不出什么好情绪,甚至有些垂丧。

    绸庄的大老板也格外叮嘱伙计,不要多问。但看到的人还是免不了好奇,“买这么多红绸缎?这是要出家多少新娘子唷。”

    若不是办喜事,也想不到谁家会专买这么多红布。

    “你快别说了。”同伴打了个手势,将人拉远,像是忌讳什么的样子,“知道这些东西都是被谁家买去的吗?”

    男子摇头,说不知。同行的人便接着道,“是叶家。”他顿时露出惊诧的表情。

    提到阆州叶家,多半只会想到那一户。主人家名叫叶寂容,经营着祖辈传下来的钱庄,手里田地商铺更是数不胜数,世代积累下的万贯家财,说句富商巨贾也毫不为过。

    “我记得叶家只有一位小姐,前年不是已经出阁了吗?”

    迎娶叶家小姐的是当朝首辅大人的孙儿,这事城里无人不知,现在提起当时叶小姐出嫁时的情景,免不了会再惊叹称道几句。

    “你别忘了,他们家还有位小少爷,早些年是跟人有过婚约的。”同伴压低声音继续说,“你看,‘那位’这不是履婚来了吗?”

    男子听到这里,惊诧的表情瞬间变为惊恐,立马就明白为何叶府管事的人会是那样一副喜事丧办的表情。

    “青天白日,你别说这种鬼话来吓人。”男子咽了咽口水,后背都开始发麻,脖子也僵住。

    说起叶家的这位小少爷的未婚夫婿,来头更是不小。

    二十多年前,平阳公主远嫁东济国和亲,成为后来东济国君夏蒙的侧夫人,第二年公主便替夏蒙诞下一名幼子夏源。可惜的是,平阳公主产后不过三日便离开人世,小公子也因为早产体弱多病。

    皇上怜他年幼丧母,便破例封赏了爵位,待长到二十岁,将人接来京城受封为晋王,还亲自替他取了字,景曜。自此这位亲王殿下便留在京城长住下来。

    不知道是怎样一段情缘,夏景曜偶然结识了当时正在翰林院修史的叶家少爷,一来二去,两人结交为好友。

    本以为是知己君子之交,后来他却突然向自己的皇帝舅舅请旨,给两人赐婚。

    一时间京城里议论纷纷,都想知道这位叶家少爷是何等惊艳绝伦的人物,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阆州叶氏。

    叶氏根底深厚,当家主人叶寂容,与夫人李氏感情甚笃,膝下育有两男一女,幼子年纪最小,名叫叶臻,生得眉目清秀,姿态丰盈。相比于父兄,叶臻性子安静恬淡,书读得极好,七八岁时提笔便能作文章。

    叶寂容见儿子如此有天赋,更是不遗余力地栽培,请了各路名师细心教导。叶臻也不负众望,在后来的礼部会试,名列第八。

    紧接着的殿试里,他作答的试卷文理流畅,见解独到,颇得皇上心意,再一细问,才知道叶臻年纪不过刚满十六。

    见他小小年纪便有此等才气,皇上更是青睐有加,本欲钦点为状元及第,可这时礼部的何大人来谏言,说叶臻年纪实在是太小了些,若是真给了如此殊荣,实在是太过高调,不论是旁人非议,或是他日后自满自骄,免不了会折损才气。

    他言辞恳切,表示自己同样的惜才之心,然而其实心里早有计较,这次一同参加殿试的,还有首辅大人的孙儿游逊,此人刚及弱冠,也颇有才气,何勇为了讨好首辅,定是要照顾一二的。

    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两人的文章都写得极好。皇上思索了许久,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便将叶臻的名次列到二甲的第一,如此一来,游逊便提到了一甲第三,得了探花的名号。

    传胪大典后,其余人都被授予官职,唯独叶臻,被皇上召去南书房侍读。旁人恭维他几句年少有为,深得圣上喜爱,但背地里都觉得,去南书房侍读,实际是陪着写诗作画,至多不过起草些文书,很难委以重任。

    或许也是叶臻年纪尚小,心思单纯沉静,并不像其他人那样致在仕途,渴求在官场上有所建树。他反倒觉得在南书房当个侍读也不错,落得清闲。

    叶臻文章作得极好,年纪虽小,但性格沉稳,接人待物懂得分寸,不缺诚心交好的友人。当然这其中也不乏一些看中叶家雄厚财力,有意巴结的。

    然而不到两年,叶臻便告病请辞,回了阆州。这就让许多人摸不着头脑了。

    “老爷,东西买齐了。”管事进来汇报,他低着头说话,光溜溜的脑门上是三四条深深的刻痕。

    叶寂容也是愁思满面的样子,无声地摆了下手。管事唉了声,转身退出去。安静的小书房这时传来女子轻微的啜泣声,叶寂容叹了口气,走上前,手搭在夫人一侧肩头,想说些什么宽慰的话,可嘴巴动了动,什么都没说出口。

    片刻后才问了声,“臻儿呢?”

    “老爷……”夫人抬起头,露出一张白皙的面孔,眼圈翻红,她手里攥着绣帕揩了揩眼泪,转过视线,这才轻声说:“在小楼呢。”

    叶寂容苦笑,“他是一点也不着急么……”

    此从晋王爷离世后,叶臻便辞官回了阆州,之后任谁登门拜访,只是说自己身体抱恙,一概闭门谢客。有人私下议论,认为这名新受封的外姓王爷死的很是蹊跷,叶臻突然离京,想必也是为了免受牵连。

    毕竟两人此前素昧平生,刚认识不久关系便那般交好,惹得夏源非要来娶他。就在人们都觉得这件事,就这该这么过去,成为坊间异闻,仅供茶余饭后谈资的时候。

    谁也没想到,就在三个多月前,京城突然传来一道御令,要求叶臻尽快与晋王完婚。

    按照当朝的律法,缔结婚约后,完婚前若有一方不幸离世,这婚约便算是作废了,若是双方都意外离世,那在两家父母商议的情况下,是可以举行冥阴婚。但实在没有死人跟活人成婚的道理。

    叶老爷看着从京城送来的婚书,以及源源不断送到府上的聘礼。各色的金银器物,珐琅玉器,每一样都价值连城,可越是这样,越是觉得这不像是一场简单走流程的阴婚。

    他先是请到了一位顶有名气的术士,请他指点破解之法。术士便用三棱草照着叶臻的模样做了个娃娃,大约一臂长,眉眼精致,栩栩如生。

    然后再将写了叶臻生辰八字的黄符纸折成三角,用泡了朱砂水的红绳扎进娃娃的心口位置,套上大红的婚服,当作是叶臻的替身。做了一套看不懂的法式,烧了些纸扎的器物,折腾了两日。

    然而这方法似乎并不奏效。不到十天,京城又传来一道御旨,将叶臻册封为亲王妃。这是无论如何都要叶臻和晋王成婚了。

    尘埃落定,婚礼的日子也敲定下来。随着婚期一日日逼近,叶臻反倒表现的十分淡然,整日在自己的小楼里看书写字。

    叶府里其他人忙碌奔波,按道理跟着少爷的书童柳生应该是闲下来了,然而他现在正苦兮兮的抱着碾钵,磨那些花花绿绿的石头,手都要酸了。

    碾碎了一遍还不行,还要过筛,细细的粉末再反复碾磨五六遍,然后用细毛刷子仔细扫进小碟里,最后送去少爷的小楼。

    可叶臻只是沾这涂料在纸上勾画了几笔,便放下了,“这颜色不好。”他凝视着白纸上的颜色。

    “浓了还是淡了?”柳生歪头问。他是瞧不出有什么不同样,只知道这石头一小块都价格不菲,卖上了珠宝玉石的价格,随便一颗拿去做成发簪头饰,小姐夫人们都要高兴坏了,可被少爷拿来画画还嫌弃不够好。

    叶臻摇摇头,“都不是。”他调着颜料,弄得袖口染色,画满了一张又一张的纸,也不见满意。

    既不是浓了,也不是淡了?柳生听不明白,低头换掉瓷笔洗里花花绿绿的水。过了一会儿,叶臻颇为愁闷地推开镇纸,咬着笔杆半趴在桌上,能看出来他心情有些低落。

    柳生挠挠头,也不知道怎么说话,半天才憋出一句,说:“您歇歇,别太费神……”

    叶臻唔了声,抬头时几根发丝垂在他白皙的腮侧,被他用手指轻轻勾到耳后。柳生盯着叶臻的侧脸有些发愣,他知道少爷很是好看,只是最近好像更有股说不出的味道……

    他盯着看了一会儿,匆忙红着脸低下头。

    “呀,少爷,您脖子怎么了?”他瞥见叶臻略微松开的领口晃过一抹深红,以为他是受伤了,凑近便要看。

    叶臻立马直起身,捂住衣服,神情流露出一丝慌乱,嘴上却很镇定,“前些日子有些不舒服,母亲说我是中了暑气……”

    柳生噢着点头,他倒是知道少爷有段时间身体不适,原来是刮痧留下的。不过他之前在少爷手臂上见过不止一处的红痕,叶臻也只说是不小心碰伤的。

    柳生没想到别处去,“少爷,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他猜少爷心里恐怕也是非常抗拒那荒唐的阴婚,只是不好表现出来,怕老爷夫人更加难受伤心,结果反倒郁结于心,总是身子不舒服。

    “不用。”叶臻摇头。他侧过脸,突然把卷起的袖子放了下来。

    这时不知道哪里来的一阵风,吹得小窗啪嗒一声关上,柳生走过去,重新推开,他望着外面日头正高,可这小楼却始终像是笼在一片阴影里。

    “少爷这屋里凉快的很。”柳生说。

    小楼的后面栽着一片老槐树,今年开花格外早,枝头压着一丛丛淡黄色的槐米,空气里也飘着淡香。槐树喜阳,栽植这一大片,倒是天然庇荫的良木。

    叶臻许久才低嗯了声。书童收拾好书卷,放回架子上。见他似乎是要走,叶臻突然出声叫住他,问他要去哪里。

    柳生转头站立住,疑惑地说:“夫人让厨房做了冻糕和桂花冰粉,我想去瞧瞧做好了没有,好了就给您送来。”

    他莫名觉得少爷是不想他走的。柳生等着听他吩咐,却迟迟不见少爷说话,心里也奇怪得很。叶臻眉头微蹙,垂着眼皮,身子似乎在不明显地轻颤。

    柳生本想走过来看看,他突然紧声道,“没事,你去吧……”叶臻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也不用送东西过来,我要……要休息一会儿——”

    小书童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躬身应了。他不知道的是,就在房门掩上的瞬间,屋子里的叶臻再也支持不住的倒在案台上,乌黑的发丝凌乱散落在耳边,微张的嘴里吐着一团团湿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