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

    公司旁边有个幼儿园，我下班的时候刚好赶上幼儿园放学，一群小屁孩小鸟一样叽叽喳喳地冲出来，在夕阳的余晖中等着大鸟把他们衔回家。

    我今天刚好把车停在旁边了，就停下来看了一会儿，好久没见着这么多生气儿了。

    一个很可爱的小女孩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她年纪很小，也就两三岁的样子，扎了俩冲天揪，乌发雪肤，大眼睛，说话很利索，能看得出来性格活泼开朗，还很爱笑。家长还没来接她，她就和老师站在一起送其他小朋友回家，和每一个小朋友说再见的时候都会大笑。

    小孩们都走得差不多了，她也不着急。都快没人的时候，老师喊了她一声，“周如顾，你爸爸来了。”

    女孩往幼儿园门口看了看，眼睛都亮了，笑着跟老师再见，然后一颠一颠地往幼儿园门口跑过去。

    看清来接她的大人的脸的时候，我愣了一下，她爸是周锐？

    等等，老师刚刚叫她什么，如故？如顾？？是我想的那个“如顾”吗？她叫周如顾？？？

    他凭什么？？他以为自己很深情吗？！

    我气得肝疼。

    那小女孩看到了我，突然变得很兴奋，像发现新大陆一样，从她爸怀里跑了出来，指着我的方向对周锐说，“爸爸，那是妈妈吧？”

    什么？她妈也来了？

    我不由得回头望了下，却空无一人。

    然后就见小女孩跑到了我面前，拽着我的西装裤管，有些害羞地问我，“叔叔，你是我的妈妈吧？”

    我脑海里第一反应是，周锐这个骗子连小孩都不放过了吗？骗她什么？说我是她妈？！性别都对不上好吗？！

    周锐向我这边走过来，我指了指俩冲天揪的小丫头，问周锐，“这怎么回事儿啊？”

    小女孩也抬头看他。

    周锐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羞怯，不过片刻之后马上恢复了面瘫表情，大言不惭地跟她女儿说，“对，他就是你妈妈。”

    周锐站起来，难得有些抱歉地看着我，小声解释道，“孩子小的时候一直闹着要找妈妈，我就给她看了你的照片，说照片上的人就是你妈妈。我不想让孩子知道她生身母亲的那些破事儿，想给她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楠楠，我不想让她这么小的年纪就遭受那么大的打击，想必你也不忍心看着这么小的孩子心灵受到伤害，对吧？”

    他看着我的眼神十分恳切，我却只想一拳揍他脸上。

    我都快气yue了，周锐啊周锐，还真是你，撒一个谎，然后不惜用一万个谎圆它。就算孩子受伤那也是被你的谎言所伤好吗？！

    不过看着小孩望着我的扑灵灵的大眼睛，我的确一时不知该不该戳破她的美梦，只好先勉强敷衍一下，“对，我是你……男妈妈。”

    小女孩一下高兴起来，大笑着扑进我怀里，伶牙俐齿地说道，“爸爸说过，爸爸爱的人就是妈妈，所以你是我的妈妈！”

    我警惕心提起来，周锐这个人谎话张口就来，不能信的。但软乎乎的小奶娃抱在怀里的感觉还挺奇妙，我心里某个地方痒了一下，忍不住又抱了一下。

    周锐竟然露出一脸“女儿奴”的痴笑，脸皮有点泛红。

    小女孩眨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对我说，“爸爸说，我的名字是用妈妈的姓起的，因为妈妈姓顾，我长得像妈妈，所以我叫如顾。妈妈，你看我们长得多像呀！”

    孩子，你怕不是被骗子洗脑了吧？就算洗脑，眼睛也不能瞎啊！

    我仔细打量了下这小孩，和周锐长得并不像，也不像她妈。我想可能是孩子太小，还没长开吧。

    我不忍心看这孩子继续迷失在谎言中，亲切地一语道破天真，“乖，你和我长得不像，你是女孩，我是男孩，我们怎么会像呢，快跟你爸回家吧。”

    我起身，抬脚准备往我车那边走，小女孩的笑脸却瞬间挂起来了，小手拉着她爸的裤脚，委屈巴巴地看着我，嘴里问的却是她爸，“爸爸，妈妈不跟我们一起回家吗？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我看向周锐，以眼神示意：你惹出来的祸，自己解决。

    周锐把她抱起来安慰了几句，放进车里的儿童座位系上安全带，然后跑过来拦我，“北楠，对不起，我也是没办法才跟孩子这么说的，希望你不要介意。”

    真有意思，我介不介意有关系吗，你都已经跟她说了。

    “周锐，你这样很容易让她产生性别认知错误。”我皮笑肉不笑地说，“你该带她去见她的亲妈。”

    “楠楠，你知道我不能。”

    “随便你能不能，但我劝你一句，长痛不如短痛，别再一错再错了，早点告诉孩子真相吧，趁她还不怎么记事儿的时候。”

    周锐愣了一下，开口道，“楠楠，我之前做错了很多事，但孩子现在太小，有些事她还不能理解，以后我会告诉她的。”

    “你最好是。”我笑道，转身准备走。

    “楠楠，”周锐叫住我，脸上略露难色，“今天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儿，刚刚你也看到了，孩子太想要妈妈了，今天能不能请你到我家陪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