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敌人的糖衣炮弹
搬到新家的第二天一早，正当我在厨房里煮面，柚子抱着个小画板坐在地毯上画画时，门铃响了，我打开门，是形容有些憔悴的林九。 柚子从我腿边出来，见了林九还是很高兴，长着肥胖的小短手就去扑林九的大腿。林九也不说话，抱起柚子就进了门。 我：“……”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林九虽然憔悴，但还是强撑精神，露出个笑脸陪柚子画画，骑小木马。 我捞好了面，盛起两碗，柚子的儿童碗和原本我要用的碗给了林九，我自己则直接端起了小面锅吃面。 西红柿鸡蛋面，柚子最爱吃，面被我捞出的时候过了过温水，因此吃起来已经不太烫口了。但是林九还是给正画画的柚子吹了吹并不烫的热气，再喂他吃了一口。 “你不要这样惯着他，林柚子，去洗洗手自己吃。”说完，我就端着锅开始吃我的面，丝毫不顾“父子情深”的二人。 柚子还是很听我话的，他望了望林九，又望了望我，最后放下了画板，乖乖地自己去洗手然后回来端碗自己吃。 林九见柚子自己吃，也挽了挽衬衫袖子，开始吃面。 “爸爸，你今天不上班吗?”柚子按耐不住，眨巴着眼睛问林九。 “不上班，柚柚，爸爸今天都陪你玩好不好?”林九停下筷子摸摸柚子的脑袋，一脸慈爱。 然而，林九这么高的个子“屈尊降贵”和我跟柚子一块坐小马扎就显得有些滑稽，我一声没注意，呛到了自己。 柚子赶紧去给我拿纸，林九也赶紧去给我倒了一杯水。 “圆圆，给。”柚子递纸给我。 我接过以后，尴尬又无法优雅地擦掉了从我鼻子里喷出的面条，假如时光能重来，我一定今天不煮面。 好在好奇心旺盛的柚子坐我身边，没看到我尴尬的一幕。而林九，应该是看了个全过程，好在，他还算给面子，只是微微一笑，什么也没说。 以前他笑，就把我迷的七荤八素，觉得可爱，想太阳。但现在我只觉得他傻！也许，五年过去了，我也变了。 吃完饭，柚子去玩，我端起锅碗，就去厨房刷碗。林九也将袖子挽的更靠上准备来帮忙。 “你去跟柚子玩，一共就两个碗，一会儿就能刷完。”我端起碗，也不抬眼看他，转身就匆匆地进了厨房。 但是，林九还是跟进来了。 我一边刷碗，他一边跟我说：“靳斯沅，我……并不想离婚，柚柚还小……”你看看，结婚五年，客气成这个样子，林九是唯一一个喊我大名的人。 “林濯，我信里写的很清楚了，可能我们不太合适，柚柚年纪小，我们早一点会比晚一点要好。”我沥了沥水，将碗擦干，放进柜子里。 “可是……” “有什么话等柚子午睡的时候说，你现在要是有空，就陪他去玩。”林九还想说什么，被我打断。 “好。”林九应了声，依言出去。 然后等他出去，我一个锅刷了半个小时。 ———————————————————— 等林九哄好柚子睡觉，我倒了两杯水，和林九分坐在沙发两侧。 “靳斯沅。”林九唤我：“我知道自己不对，海岸名都这个项目做完，我跟爸爸说我想休息几天。” “那也不必，我想了想，林濯，我们可能确实不太合适。”我居然这么有骨气，跟林九说出这么绝情的话，我真是智商见长。 “我错了，我不该忽视柚柚跟你的。你原谅我，再给我次机会好不好?”林九垂头丧气，有些可怜。 “林濯，你还不明白。不光是这个，还有我想出去工作了，是一直出去工作。柚子爷爷不会同意的，我们之间的矛盾，其实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我握着水杯，大概真的是想了很久，话说的简明扼要，还直击重点。我们一家，不仅是林九太忙，忽视了我和柚子，更严重的矛盾是柚子的爷爷现今还大权在握的林董事长，他不允许我出去工作，他觉得林九太忙希望我更好的照顾柚子，然而，我已经为柚子耽误了几年。我并不喜欢，也并不想只伸手向人要钱。我爱我儿子林柚子，但是我并不能为了他牺牲我的全部。 “这件事我也答应你，你去工作，柚子我们再请人照顾，好不好?”林九想了想说。 “你总是这个样子，我说什么，你就说好，我是去工作了，但是柚子爷爷会高兴吗?”我低下头，眼泪就流了下来。 “怎么哭了，别……”林九见我哭，手忙脚乱地去给我找抽纸。。 我妈说我，天生该去演戏，我一激动，眼泪就抑制不住，比如读个感人的文章会流泪，看纪录片会流泪，被人说几句也会流泪。 林九找抽纸，太过于激动，碰倒了纸巾盒子，发出了声响。睡了一会儿的柚子就抱着个毛毛熊，拖着个小拖鞋，揉揉眼睛走了出来。 我连忙抹抹眼泪，柚子走过来，偎到我怀里问我：“圆圆，你怎么哭了?” 能不能别问，真是的。他一问我就更刹不住闸，索性抱着肥柚子哭了一场。 “圆圆乖，圆圆不哭。”柚子抚着我肩，慢慢安慰。 直过了好几分钟我才收住。 “我没事，我是见了你爸爸激动的。”我擦擦眼泪说。 “那圆圆，我们还可以去昨天玩的那个小滑梯吗?”柚子看我又看看林九，补充了句：“爸爸也陪我去。” 我望着面容相似的一大一小，厌屋及乌，我都这么伤心了，也不提议一个我喜欢的娱乐活动，还想着出去玩。于是，就对柚子说：“自己穿衣服，让你爸爸陪你去玩，我要睡美容觉。” 说完，我就谁也不管，去卫生间洗了把脸，走到房间里蒙头大睡。 ———————————————————————— 我可能太累了，一睡就睡了许久，等我醒来时，到了下午四点，门铃响了，我去开门，就见林九带着柚子，父子二人两手全满拎了几个看起来就极沉的购物袋。 “圆圆，爸爸给你买了好多好吃的，还有我们上次去看的小书包。”明显收贿的柚子兴奋地跟我喊。 血缘关系这个东西真的是很奇怪，柚子跟林九，十天半个月地才玩一次，但两个人关系却很亲密，柚子很喜欢自己的爸爸，经常在我耳边念叨“爸爸怎么还不回来……” 但是他还小，他体会不到去产检总是张妈陪我，他还不会说话的时候，是月嫂陪我照顾他，幼儿园活动、家长会总是我一个人去参加……我是喜欢林九，但这些时间消磨下来，我对林九的喜欢比不上我对林九的失望。 到了晚上，吃完饭。林九主动去刷碗，我摸着肚子和柚子看动物世界。 “圆圆，你知道吗?爸爸今天就陪我玩了一小会儿滑梯，然后他就问了我好多问题。”柚子眨着眼睛向我告密。 “什么问题。”我晚饭吃的有点多，一边揉肚子，一边问他。 “爸爸问我最近是不是惹你生气了，最近你做了什么，去了超市之后，爸爸还问我你喜欢什么……” 我闻言，去扒拉那一大堆，果然发现了一套柚子嘴里说的小书包是什么东西，那不就是逛商场的时候，我领着柚子去瞄了一眼，果断走人的那个新款奢侈品包，我还寻思着分期买辆不太好的小车呢，这两个家伙，说买就买，这是小书包吗，分明是能装好几个人的小汽车！但就是这样，林九收买不了我。我下辈子要是是个有钱男的，我就掏钱买七个八个，专门用来林九生气的时候给他。 另外，这一包是什么……居然是林九的睡衣还有牙刷、剃须刀等杂七杂八，父子二人，真是好心机。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柚子该睡觉的时候。我以为林九会住下来，毕竟行李都打包来了，却没想到，林九起身告辞。 林九走，柚子不哭不闹，我和他去送林九，他居然还站在门口跟林九挥手：“爸爸再见，欢迎爸爸下次再来我家玩。” 童言无忌，最是扎心。 我想了想，转身把玩具架上的小汽车塞给柚子，叮嘱他别乱跑，也不准去爬窗户，我送一送林九马上回来之后，就拿好钥匙，去赶林九。 “林濯！林濯！”我追上去，喘了口气，拽着他袖子对他抱歉道：“小孩子说的话，别在意，我没有那个意思。” “靳思沅，我知道了。”林九罕见地一张端肃清俊的脸上带了笑意。 “你放心，你来，我不会阻拦你探望他的。要是爸爸想柚子了，你接他回去就好。” “我说的不是这个。” “诶?”林九这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以前是我错了，爸爸那边我也会跟他谈。”说完，他还帮我整整衣服，我这才发现我穿着睡衣，最上面扣子没系好。 “下次，你有什么事，你打电话再叫我回去，不要自己跑。柚子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那行，那你走吧。”敌人糖衣炮弹太猛，我竟有些招架不住，只得立即远离，以免自己沦陷。 “明日早餐不用做，我还休息，我再来看看柚柚。”林九伸手摸了摸我的后脑勺，然后就站定说看着我先上去。 我呆呆地，送走了林九，慢慢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心里还唾弃自己没出息：“看吧，看吧，靳思沅，人家那么一点点手段，你又想缴械投降。” “不！不行！”我摇摇头，再想想林九的爸爸，再想想那些个我一个人和柚子的日子，我觉得，婚，还是要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