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欲花枝

    01

    帝国着名的加兰安抚营，今天突然停了营业。

    拿着预约单的虫族气愤地和工作虫员争论起来，苦哈哈的工作虫员们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解释：“真的很抱歉，营里发生了一点特殊的事情，因此，方似元近日的所有预约安排全部都取消了。请您谅解……如果您急需要雄虫信息素安抚，您可以改至其他几位雄虫的排队列表里……”

    “谁要改到别的雄虫那儿去啊！”他们愤怒地大喊，“我们辛苦等的是似元的预约表，你们凭什么说取消就取消？！”

    这些虫族大都是来自不同星球的高等虫族，辗转来此就是为了方似元。好不容易排到了自己的预约日，今天却连个面都见不到，哪里肯就这么放弃。

    入口处的热闹实在是超乎了管理虫员的预料。他们坐在办公室里，看着屏幕上仍在争论、不肯死心的虫族们，忍不住叹息一声。

    ……不，应该说，虽是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这么多年来，整个帝国的安抚营里，就只出了这么一个方似元。

    安抚营当然是挑了个好听的、正式点的说法，它的本质其实就是雄妓营。

    在当今的帝国里，雄虫数量稀少、地位高贵，每一个都是被捧着的宝贝，正常情况下当然不可能强迫雄虫做雄妓。

    因此，会被送到安抚营的，都是犯下了重罪的雄虫。

    全帝国的安抚营其实数量很少，零零散散地分布在各地，里面的雄虫也并不多。

    加兰安抚营就更是特殊，它是唯一一个在母星上打造的安抚营，里面的雄虫全部都是高等级的雄虫，是唯一能满足那些高等级雌虫的地方。

    不过，即使加上方似元，加兰安抚营里的雄虫数量也只有九个，比起别的安抚营简直是少得可怜。

    安抚营容纳这些雄虫，并不亏待他们，甚至他们在选择客虫这方面有较大的自主权。但毕竟是作为重罪犯来到这里的，他们再怎么逃避，每个月也至少得完成三次完整结合——也就是正儿八经性爱——的任务。

    这些雄虫虽然落了个雄妓的名头，但心里头到底还是有着傲气，哪能心甘情愿接受被动的处境。他们对这些雌虫基本上不给什么好脸色。大部分的雄虫也都是勉强完成每个月的结合任务，而后就只愿意跟雌虫们见见面聊聊天、摸个小手交换个吻什么的，连允许雌虫舔自己的性器都已经是极限。

    但方似元的出现，彻底颠覆了以往对安抚营雄虫的刻板印象，甚至还让加兰安抚营的名声比以往更盛。

    想要与他见面、与他结合的雌虫能从母星排到遥远的法兰，他的预约表也早就排到了一年半之后去了。几乎每一个来过他这儿的高等雌虫，都会在结束约会后砸下重金去抢夺新的预约位置。

    正如这些管理虫员所说，整个帝国，也就只有方似元才有这样的待遇。

    ……他是安抚营里，最为特殊的雄虫。

    在他们讨论的时候，方似元刚换好轻薄的纱衣，往他那间宽敞明亮的客房走去。

    没有哪个见过他的虫能昧着良心说他不好看。方似元的身体柔软白皙，四肢修长，一张美丽的脸更是像染了艳色的花朵，在安抚营影影绰绰的暧昧灯光下肆意盛放。

    他有一头半长的、浓密的乌发，被红色的绳线随意地扎到脑后；五官精致，眼窝深邃，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像是蕴着朦胧的、湿润的雾，扑闪的长睫毛就好似小钩子一样，勾得雌虫心痒。他的嘴唇颜色红润，两片唇形状优美、十足饱满，是非常适合亲吻的姿态。

    他推开房门，脚步轻盈，望见端正坐在位置上的虫族。他所在的方向只看得见对方的背影，这是个梳着褐色短发的，非常高大、健壮的雌虫，穿着非常贴身的银蓝色军装，宽肩窄腰，坐得笔直。

    啊，这就是那位新来的客虫吧。

    方似元非常熟稔地贴到对方身上，用双臂自后向前缠住对方宽厚有力的肩膀。感受到对方身体绷紧，僵硬了一瞬，他撒娇一般地在对方耳边说：“不要这么紧张呀。”

    他笑盈盈地问，“不如先聊会儿？比如说，你喜欢什么姿势？你要是不想待在房里，咱们去外面也可以……”

    然而高大的雌虫却沉默着。

    方似元停了话头，有点疑惑地眨眨眼，看着对方英挺的侧脸：“怎么了吗？”

    雌虫却忽然抓住他的一只手，声音低沉，满含痛苦：“你一直……都是这样吗？”

    “嗯？”

    “我是说……”对方的手指不自觉地加了力气，“从你来到这里……来到安抚营之后，就一直，被迫做这样的……”

    方似元笑出声来，把脑袋靠在雌虫的肩窝边，用空着的那只手戳了戳对方的脸：“阁下呀，收收您无处安放的同情心吧，这哪里是被迫呢？我很喜欢这份工作，也不认为这是对我的羞辱。因为大家都对我很好——您看，您不也很关心我？”

    对方一下子转过头来，用这张英俊的、成熟的脸对着他。

    方似元恍惚了一瞬，总感觉眼前的虫族好像有点眼熟……但他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对方了。

    或许是错觉吧。

    于是他收敛了心神，用柔软的手挑逗着对方的下颔和锁骨，带了点暧昧的情色意味，唇边的笑容再一次勾起：“好啦，别再纠结那些有的没的了，咱们还是先做正事，你觉得呢？”

    “不！似元，别这样，我……”对方深深地吸一口气，握住方似元到处撩拨的手，坚毅的眼神里满是悲伤，声音带了点哽咽，“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在这里……我以为你退学之后不想再看到我，还以为你是回到故乡去了——我……”

    他的眼眶已经泛起红色。

    方似元微微蹙起了眉头，好像完全不能理解一般，困惑地看着眼前的雌虫：“啊，你是……？”

    对方一下子就怔住了。

    02

    “唔……抱歉抱歉，你别生气啊。你以前认识我吗？请让我想一想……”

    方似元揉了揉额角，在雌虫身边坐下来，有点烦恼地、努力地在蒙了灰尘的记忆里翻找起来。穿过那些层层叠叠的、肉欲交缠的、浸染了花香的画面，他才终于模模糊糊地触碰到非常遥远的过去，把眼前雌虫已经完全长开的成熟脸庞，同曾经那张青涩的面孔重叠起来。

    方似元睁开双眼，端详了对方好一阵，才试探性地开口：“黎青？”

    黎青浑身一颤，终于从痛苦中回过神来，猛地点了下头：“是我！似元……是我。”

    “真的是你呀，青哥。我们也好多年都没见了，你怎么一开始不跟我说一声，还把我给吓一跳。”方似元半是抱怨半是撒娇地吐槽一句，随后笑眯眯地肯定道，“你现在倒是比以前还要帅气，身材也很好嘛。”

    黎青静静望着他，嘴唇微动，目光里充满不解：“你……你不恨我吗？”

    他的声音太轻了，方似元没有听清楚，也没有再追问，而是直接换了个话题。

    “先前小朱跟我说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客虫，我还很奇怪呢，现在算是明白了。”方似元面上带笑，抬手提起小茶壶，给两个印着花的空杯子满上，“不过，青哥，皇室的成员不是不允许来安抚营么？你这样大动干戈的，也不怕出什么岔子？”

    黎青喉结滑动了一下。他低低地开口，解释道：“……从三年前开始，皇室里就取消了这条禁令了。”

    追溯起来，这条皇室禁止条例还是因为方似元而取消的。皇帝陛下最亲的兄弟、帝国的亲王殿下黎川，正是在四年前遇上了方似元，并与方似元成功结合。自那之后，亲王殿下便努力游说他的兄弟，费尽心思，终于让这一禁令被废除。

    ……当然，方似元并不知道那位情事风格相当狂野的雌虫就是亲王殿下。

    他闻言，也只是随意点了点头，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在他的嘴唇上染开一层潋滟的润光，让他的唇瓣显得更添几分诱惑。

    “既然已经允许了，那我们在这办事，就是安全的咯。”

    他轻笑一声，倾身向前，坐到黎青的腿上，搂住对方的脖颈，用湿润的双唇贴上对方的唇。他还用自己微微勃起的下身贴住对方的腹部，暗示性地蹭了蹭。

    黎青铅灰色的眼睛因为受到惊吓而瞪大了。他一下子抱住方似元的腰，手下稍稍用力，让方似元向后靠，与他分开。他的声音带着痛意：“你这是在做什么？！”

    方似元反而是万分奇怪地看着他：“你在说些什么啊，青哥？你来这里，不就是要和我做的吗？”

    “似元，不是的……不是的！我来这里，”黎青抱紧他，眼睛里蒙上痛惜的水色，有些急切地说，“我是要带你离开这里的。似元，你不应该在这儿，你的案子、你的……”他的声音愈发沙哑，“你是无罪的了，似元，那件案子翻案了……安宇入狱了。在确凿的证据面前，他已经认罪……”

    “安宇”这个被尘封在过去的名字，终于让方似元回想起了什么。他怔怔地看着黎青伤心的脸，好一会儿，才呆呆地回了一个：“噢……”

    黎青摸了摸他的脸，轻声说：“我带你回家，好吗？你不用再在这里，过这种被迫……被迫满足他们的日子。我们……如果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我想重新开始……”

    然而方似元根本没有注意他在说什么。漂亮的雄虫只是皱着脸，认真地想了想，忽然转头问：“青哥，我可以申请继续留在这里工作吗？”

    黎青绷不住了：“什——似元，你说什么？”

    方似元却是对他露出甜甜的笑：“我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好啊。而且我跟他们……呃，我是说，我的一些客虫们，还有约定的。我怎么能离开这里呢？”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轻咳几声，又道，“虽然这样说话，实在有点太放荡了……但是，我是真的很喜欢和大家做爱。”

    黎青难以克制地、微微地战栗着。

    他错愕地、痛苦地看着眼前已经与过去完全不同的雄虫，呼吸粗重。

    在方似元疑惑的注视之下，当他感受到自己眼角的泪珠被方似元动作温柔地抹去，他勉强维系的理智终于崩溃。

    黎青死死地抱住方似元，将头埋在对方的颈边，无措地、宣泄地、嘶哑地哭喊出声。

    03

    方似元和黎青，曾经是帝国清河大学里最为出名的一对情侣。

    黎青是当今皇帝的第三个孩子，与太子是同为皇后所出的亲兄弟，在军事方面有着特殊的才能，自小就备受重视。

    方似元则来自于一个被誉为“星钻之乡”的出名矿业星球，家世虽比不得顶尖的阶层，但也相当不错。他是家里唯一的高等雄虫，自幼被予以重望。他也确实很优秀，学习刻苦，做事认真，凭借自己的实力，以特优生的身份考入了帝国清河大学。

    黎青比方似元大一些，他俩读于不同的专业，原本是不应会有任何交集的。但在七月底的一天，在母星一处偏远区域实习的方似元，意外之下遇到了被暗算后浑身是伤的黎青。

    救虫心切的方似元顾不得别的，小心翼翼地背上黎青，绕开他虫的围堵，把黎青带回了自己临时居住的宿舍。因为害怕被追杀者发现，最开始那几天他不敢把黎青送去医院，只能自己偷偷买了合适的药物回来。他照顾了黎青几天几夜，终于稳住了黎青的伤势。黎青也醒了过来，面色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脾气温和的雄虫。

    他俩就此相识。

    被相互吸引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当黎青和方似元确认关系的时候，方似元的脸都红透了。他羞涩地抿着嘴唇，但在黎青温柔纵容的目光之下，还是掩不住笑意。

    他们牵手、拥抱、亲吻，做每一对情侣都会做的事情。即使身份上有巨大的差距，在他们的努力之下，皇室和周遭的虫族们也渐渐改变了看法。

    终于在皇帝点头之后，他们俩定下了婚约。只等方似元毕业，他们就能完婚。

    尽管由于地位差别，方似元将以入赘的形式与黎青结婚——这就意味着他会成为三皇子殿下专属的雄虫，不能再娶别的雌虫——但方似元并没有什么不满。他眉眼弯弯地握着黎青的手，与对方交换了一个带着薄荷糖香味的吻，告诉对方：“没什么的呀，青哥。你只属于我，而我也只属于你，这不是很好吗？”

    黎青感动无比，只能紧紧搂住对方，低声诉说着爱语。

    原本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又幸福。

    但是，突然地，方似元的生活发生了改变。

    与方似元同专业的好朋友，帝国母星的贵族雄子安宇，在某一天从高处坠落。经过紧急救治之后，他睁开双眼，从此就跟变了一个虫似的。曾经活泼可爱的模样再没有出现，他变得阴沉、固执，尤其是在看向方似元时那种打量的、暗恨的视线，让方似元有时都会不由自主地感到害怕。

    甚至在半梦半醒之间，方似元曾经隐约听见安宇的声音：“你这样的……未来……会背叛殿下……放荡的雄虫……根本不配和三皇子……”

    方似元不明白，为什么原本与自己亲密无间的好友会突然性情大变，并且逐渐疏远自己。他为此伤心、难过，却怎么都挽不回自己的好友。甚至，他还察觉到现在的安宇对黎青有不一般的心思。

    方似元知道自己的身份比不得母星上的贵族，便暗暗憋着气，跟着导师努力地进行钻研，立志要在自己的事业上做出一番成就来。在校期间，由于他的优秀，导师带领他参与了许多重要的研究项目。方似元的名声也在他们的学术圈里渐渐地传开了。

    而安宇，出乎意料地也挤进了方似元研究的领域。像是要和他比较似的，方似元每做一个项目，他就一定要抢另一个突出的项目。他也不在意黎青的冷脸，时常去找黎青，热烈示爱，闹得很不好看。

    方似元和他曾经的情谊被他一点点磨掉，直到走向陌路。

    而安宇不仅如此。他对外谈到方似元时，总做出一副轻蔑的模样，或者故意露出为难的表情，说些语焉不详的话语，给别的虫留下一片好像自己被方似元伤害的想象空间。

    这简直让方似元直犯恶心。

    方似元不像他那么能说会道，更不会颠倒黑白，只能自己闷着，把愤怒化成激励自己的力量，更加用心地对待黎青和自己的事业。

    他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坚强，就能抵挡外面的风雨。

    然而，方似元忽视了虫心的险恶。

    他努力地仰着头，拼命向上攀爬，想要和他的恋虫一同站在阳光之下。可肮脏的刀会从他脚下看不见的阴暗角落里伸出来。它们刺穿他的身体，舔舐他的鲜血，用黑暗的欲念化作的锁链将他捆缚，一步步地拖入深渊。

    04

    方似元即将毕业的那年，他带领团队着手研发一款名为“青元”的新型药物。从最初的成分采集，到后面的实验计划、制作流程，全都是方似元日夜不休、尽心尽力完成的。

    这不仅是他事业上一个新的成就，同时也是他认真准备的毕业作品。方似元把它看得非常重要。

    然而，就在方似元做出展示的前一天，安宇却抢先把“青元”的相关资料公示出来，并厚颜无耻地标明是自己制作的。

    方似元气得浑身发抖。他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愤怒地跑去后台找安宇对峙。

    而安宇对上他，脸上却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变故就是这么突然发生的。

    当方似元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当作刺杀贵族未遂的虫关押起来了。

    安宇声称方似元与他起了口角，而后就因为心虚，试图拿刀杀死自己。所幸自己运气好，只被刺伤腹部，捡回一条命。

    当黎青难以置信地从外披星戴月地赶回母星的时候，安宇又对外曝出数个令虫震惊的消息。

    除了斥责方似元剽窃自己的作品之外，他还告诉皇室，当年最初救下黎青的其实是自己，而非方似元。他满脸委屈地说，方似元认出了三皇子的身份，便别有用心地从他那儿把三皇子给带走了，之后就以此作为攀枝，想方设法地利用三皇子获取利益。

    黎青当然不肯相信他的话。但偏偏安宇还能说出当年事件的很多细节，甚至是关于那些追杀者，还有黎青身上具体的伤势。

    安宇一边做着皇室这边的工作，一边又在舆论上进行造势。方似元被他泼尽了脏水，即使有虫族气不过想为他正名，也会被围攻。

    黎青的雌父看着安宇搜集的一堆“证据”，眼见自己的雌子又为方似元的事忙碌不已，认定了方似元就是个表里不一、想要利用黎青攀炎附势的虫。他为此非常生气，不允许黎青再去帮助方似元，甚至他还请求皇帝解除他们的婚约，给黎青换一个更适合的雄虫。

    黎青的心情也很复杂。他不愿意相信方似元是那种趋炎附势的虫族，也不肯相信方似元会冲动到做这种伤虫的事；但是在前台的录像里，方似元又确实拿着刺伤安宇的那把刀。他一方面要费劲应付自己的父后，一方面又想努力把方似元从关押所捞出来。

    毕竟刺伤贵族这种事，既可以放大数倍，也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是安宇不想给方似元翻身的机会。他发动家族的力量，态度十足强硬，明显是要把方似元钉死在罪犯的身份上。

    他原本是想着，犯过罪的雄虫，即使是轻度的罪行，那也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跟皇室成员结婚了。然而他身边爱出馊主意的狐朋狗友居然想到了更加恶毒的招数：除了刺伤安宇的事，他们还可以继续起诉，状告方似元剽窃保密项目，甚至这个可恶的雄虫还想要将项目卖出去。

    多罪并罚之下，方似元必然会被判定为重罪犯。到时候就能将他扔去安抚营，大半生都在那种肮脏的地方度过。

    安宇欣然接受了他们的提议，并私底下向皇后提起了这个解决方案。皇后对方似元已经很厌恶，自然也就放任安宇的做法，甚至还帮助他拖住黎青的动作，不让黎青知道方似元会被判成重罪犯。

    在安宇的操作之下，方似元的上诉根本没有结果。他渐渐变得沉默，灰心地等待自己的命运。

    但当他得知自己被判定为重罪犯，并且即将被发配去安抚营做雄妓的时候，方似元终于还是失控了。他不知是哪来的勇气，竟然挣脱了看守虫员的桎梏，七拐八绕地冲进黎青的宫殿，想要向他的恋虫寻求帮助。

    他被守卫捉住，押到了黎青，还有正在黎青宫殿里的皇后的面前。

    黎青被信任的亲虫所欺骗，以为方似元只是被判了轻罪，会被短暂地关押几个月。但当他看见方似元流泪的眼，他犹豫地看向皇后，还是想要开口求情。

    皇后对雌子的心理变化了如指掌。他冷哼，不等黎青出声，就开口提醒他：“每个虫都应该为自己所犯下的错误负责。”

    黎青紧抿着嘴唇，下颔紧绷。良久，他不忍地望着方似元的脸，终究还是摇了摇头，他说：“等你出来，我……”

    方似元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嘴唇颤抖着。他剧烈地挣扎起来，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似哭非哭的尖叫，泪流满面，第一次这么卑微地哀求起他的恋虫、哀求起那位冷漠的皇后：“不要！黎青，青哥，求你——我求你们，皇后陛下、青哥，不要！我不要去那里，我——”

    他未完的话语被守卫粗糙的大手捂住，身体也被用力地往后拖拽，一点一点地与黎青拉开距离。

    方似元眼里曾经热烈燃烧着的，属于爱情、希冀和求生的光芒，在他被拖出宫殿、被炙热的太阳热辣辣地照射的那一瞬间，沉沉地、沉沉地熄灭了。

    05

    方似元被接到加兰安抚营的第一天，原本在此的八位雄妓看着他消沉空洞的模样，都忍不住摇了摇头，露出同命相怜的神色。

    他们也曾经历过这样的痛苦，他们也知道，在这时候，没有任何的虫能安慰得了方似元。

    刚来的雄妓是需要经过短期的训练——或者说调教的。这样的调教项目当然不会太苛刻，毕竟这些都是高等级的雄虫。但多少都得走个流程，把情况了解清楚的。

    方似元平静地接受了三个多月的调教。他身上曾经坠着的苦痛、消沉和怨愤，好像都轻飘飘地被他剥下了，取而代之的是灿烂的笑容、十足的风情，还有恣意享受的快乐。

    当管理虫员询问他是否曾经与雌虫结合过，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把指甲上不小心沾到的灰块吹掉，而后抬起脸，露出柔美的微笑来：“当然没有，阁下。”

    管理虫员点点头，记录了下来。

    而方似元颇有些苦恼地托着下巴，眨了眨眼睛，开口道——

    “所以说，想要我的话，恐怕得付出不小的代价啊。”

    方似元的第一次约会，卖出了加兰安抚营有史以来“初次约会”的最高价。

    买下这次约会权的是星际闻名的军火商沈玉平。他也是第一次来加兰安抚营，本来只是陪生意伙伴来这场拍卖会凑个热闹，哪知道一见着方似元，他的眼睛就黏在对方身上下不来了。

    沈玉平和方似元他俩都是第一次结合，开头着实有点艰难。不过方似元很快掌握了技巧，再配合着房里点的催情的香，他们很快就进入状态，完成了一场非常愉快的深度结合。

    第二次的时候主动权掌握在了沈玉平的手上。他骑在方似元的性器上，一边亲吻这个让他欲罢不能的雄虫，一边观察方似元的反应，上下地抬动有力的臀部，把对方的性器深深容纳。

    方似元爽得手指头都是酥的。他伸手插入沈玉平汗湿的发间，从口中发出柔软动听的呻吟，一张纯情又白净的脸蛋被情欲熏得荡开了红。

    第二天日上三竿，他悠悠转醒，刚起身就被沈玉平吻得昏昏沉沉。待一吻毕，他忽而笑着说：“要是我早知道结合是这么舒服的事情就好了。”

    沈玉平搂住他，在他身上留下一片又一片的痕迹：“现在知道也不迟，宝贝。”

    方似元深以为然：“阁下，您说得对。”

    沈玉平常常会来看他，也会为他买来星际里各种各样新奇的、昂贵的东西。方似元总会高高兴兴地收下，给予沈玉平热情的反应，再同沈玉平滚到床榻上面去。

    其实沈玉平也曾想要把他带走，或者支付赎金，什么都行——但偏偏加兰安抚营很特殊，在这里的重罪犯是不允许被赎走的，他们只能等刑期满了，才能被释放。

    沈玉平只能尽可能多地来找方似元。

    但方似元的生活并不是只有他。自从开荤之后，方似元从性爱这种事情里获取了极大的快乐，在经过其他数位雌虫之后，他愈发地享受这样的快感。

    他不像别的雄虫那样对性爱充满抵触心理，也不讨厌这些前来找他们寻求抚慰的高等级雌虫。他每个月会和不少雌虫约会，没兴致的时候就让对方给他口交，或者玩点小游戏；有兴致的时候就带着对方做爱。他不仅在他的那间专属客房里做，还会带着雌虫去安抚营外的花田，又或者是安抚营里某个隐秘的角落。这种紧张又刺激的野合让他尤其兴奋。

    他喜欢这些雌虫服侍他，喜欢看他们沉迷于他的姿态，更喜欢他们给他带来的肉欲刺激。他的体质在这一过程里渐渐发生了变化，他不再能忍受长期只与同一个雌虫做爱、交换信息素，他的身体需要不同的、许多的雌虫来安抚，需要他们给他更多的、更多的欲望。

    他是唯一一个，每个月会与雌虫结合十次以上的雄妓。就算不做爱，他也很喜欢跟这些与他约会的雌虫们玩各种各样充满淫欲的游戏，逗弄得这些雌虫高潮一次又一次。而他坐在一边，笑得眉眼弯弯，微微歪着脑袋，狡黠地冲他们眨眨眼，勾得他们心都在颤抖。

    长此以往，他整个虫的气质愈发明丽，眉目间满满的都是情爱酿成的艳色。他的名声也传得越来越远，吸引着越来越多的高等雌虫来这里。这些雌虫带着怀疑和期待的心情来找他，又带着怅然和怀念的神情离开他充满花香的房间，转头就找管理虫员要求再一次安排约会的日期。

    加兰安抚营对待方似元愈发珍重。他提出的要求，只要不涉及底线，基本都会得到满足。于是方似元提出了外租约会的项目，经过管理虫员的讨论，一致通过了他的申请。

    在这个项目出现之前，为了方便管理，安抚营并不允许雄虫轻易离开。平日里他们只能待在安抚营的管理范围，特殊时候才会被允许放假出门，还是得在专员盯着的情况下。

    开通了所谓的“外租约会”之后，方似元就能跟着不同的雌虫去不同的地方，而不必一直待在安抚营里了。即使他的左手上被要求佩戴一个代表着雄妓身份的电子镣铐，他也还是为着这样的自由感到快活。

    方似元曾被黎川带着在隔壁旅游星玩了很久。当黎川带他到青蓝的大海边看日落，他露出向往又惊喜的微笑，非常主动地踮起脚来亲吻黎川的嘴唇，引得这位帝国的亲王没忍住，差点就在海滩边跟他做上一次。

    方似元被他抱起亲得直笑，不经意抬起头，却是与不远处一脸震惊和嫉妒的安宇对上了视线。不光是安宇，他身边那几个狐朋狗友的表情也跟见了鬼似的。

    “你不专心，嗯？”

    压根没注意别的虫族的亲王察觉到方似元的走神，不满地咬住他的嘴唇，又温柔地舔了几下。

    方似元收回目光，乖软地蹭了蹭亲王的脸颊：“边上还有其他虫在呢，阁下，我当然也会害羞呀。”

    黎川爽朗地笑出声来，这才把他放下，拿自己的外衣披在方似元身上，抱着他回到名贵的跑车里，驱车前往为方似元精心准备好的餐馆。

    方似元侧头望着窗外掠过的繁华夜景，平静地想：他现在的生活，真是再幸福不过了。

    06

    黎青哭过之后，迅速收拾好心情，还是带着方似元离开了加兰安抚营，回到了宫殿里。

    他向方似元解释：“安抚营的工作申请，你……你就算是想要申请，也得等处理完相关的事情之后再做。案子翻案后，现在还有很多细节需要你尽快去确认的……”

    方似元懒懒地坐在他的身边，有点无聊地玩着自己的手指，嘴上还是很配合：“我知道了。”

    对于他的不在意——不论是对于自己名誉的恢复，还是对沉没的真相通通都不在意，黎青感到一阵无力，随之而来的是更强烈的痛苦。

    五年前，他亲眼看见方似元被带走。那时候他还不知道后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却仍然为方似元的眼神而感到心悸。在等待的日子里，他常常会做噩梦，梦里总是方似元冷漠的眼，还有越行越远的身影。

    而当他以为的释放日期到了的时候，他等不住了，急急地跑去，想要接方似元回住处，却压根没等到方似元。他又赶紧往清河大学赶，却听说方似元办理完退学手续离开了。

    他不敢相信，可哪里都找不到方似元。他沮丧地返回宫殿，不得不接受方似元与他分手、还不想见他的这一事实。他也曾经想去方似元的故乡找他，却被皇后拦下，斥责他简直是为了感情忘记了自己身为军虫的责任，又说既然已经分手，就别再去打扰对方。

    为了逃避内心的痛苦，黎青选择了去往偏远星球执行的长期任务，主动避开母星的消息，逼迫自己沉浸在一项又一项危险的任务里。

    安宇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响，可惜黎青并不乐意给他面子。在得知黎青执行特殊任务，消失在母星上之后，安宇气得在家里砸了好多东西。他试图联系皇后，请求皇后牵线，但皇后又哪里会再理会他？

    安宇只能把气闷在自己肚子里。

    他从学校毕业之后，就不再继续进行相关的学术研究了。他其实本身对这些也没什么兴趣，先前的竞争只是想打压方似元，吸引黎青的注意。他从方似元那抢夺的“青元”项目，他也不懂得后续该怎么继续做，自然就搁置一旁，不再去管，还让学校的老师们很是可惜。

    只是，不论是关于当年的刺伤案，还是所谓的剽窃案，他以为自己当年做的事情足够隐蔽，却还是被有心虫不经意间挖掘出了很多问题。

    最先列出安宇诬陷方似元的证据的，是安宇曾经那个研究团队里的一个雌虫学弟。他也是一位母星的贵族虫族，当初安宇暗中派虫同方似元团队里的虫做地下交易的时候，被这位学弟抓到了证据。

    见到方似元被押走后，他强压着内心的不安，低头继续研究项目。可是当他无意间去见到了安抚营里的方似元之后，他终于无法再面对明知真相却选择隐瞒的自己，毅然决定站出来，揭穿安宇虚伪的面容，还方似元一个清白。

    方似元温温柔柔的，学习优秀，待虫真诚，当年其实有很多虫族喜欢他，也在质疑安宇的证词。只是当年安宇动作太过迅速，又故意做了舆论工作，弄得他们措手不及，才没法进行更深入的调查。

    自那个学弟站出来之后，又有一些与案件相关的虫族站出来，分享他们所获的线索。多年前的案件重新调查其实很难，但他们仍然在努力。

    当他们搜查的动静暴露的时候，安宇当然是想拼命使计谋掩藏真相。然而，有许多身居高位的虫族也出手了。他们向这些进行调查的虫族们伸出援手，既帮他们挡下安宇的追杀，又为他们的搜查工作大开绿灯。

    安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曾经做过的龌龊事迹一层层被揭开，彻底暴露在大众眼前。

    他曾经恶意利用舆论对方似元所泼的脏水，最终都重新落到了他自己头上。

    黎青是被皇后叫回母星的。

    他曾以为自己就会这样自我流放至死，可皇后发来的消息击碎了他对外装出的冷硬的壳。他顾不得别的，使用最紧急情况下的特殊星船，以最快速度赶了回来。

    他在这时候，才知道方似元这些年的遭遇。

    他捏着文件的手指都在发颤。他像是一头愤怒的狮子，红着眼望着他尊敬的雌父，怒声质问。皇后沉默着，没有回答，只无声地承受着雌子的怒火。

    一旁的皇太子张了张口，有心想劝。但他看了看皇后，又看了看自己的弟弟，最终是叹息一声，不再出声。

    安宇入狱之后，黎青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加兰安抚营找方似元。

    可是，方似元已经彻底地被这座安抚营给改变了。

    黎青不敢去想方似元这样的变化是从何而来，那太过残忍了。他只恨自己多年前轻信于虫，手段青涩。是他自己太蠢。

    但是他……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却还是想可耻地奢求一个可能。

    ……一个，陪伴在方似元身边的，可能性。

    07

    方似元在文书上快速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他压根就没看这一叠厚厚的文书，他对这些已经没有兴趣了。清白又如何，不清白又能如何，他对别虫的看法早已经浑不在意。

    黎青带他见了那些为他站出来的虫族们。有的面孔他还有点印象，有的没有，但他们看向他的眼神都是同样的热切，还隐隐带了愧疚。

    虽说这样的善意他不怎么需要，但他知道这份心意非常珍贵。于是方似元冲他们笑，向他们一一道谢，又与他们作别。

    路上黎青试探地问：“似元，你还回帝国清河大学吗？你的学籍，其实还保留着，云教授他也在等你……”

    方似元有点困了。他打了个哈欠，疑惑地睨他一眼，不明白为什么还要回去。

    “你的项目，你的……”黎青绞尽脑汁，急得鼻尖都渗出了汗，“还记得的吧，‘青元’，你还可以继续进行，大家都很支持你。”

    方似元垂着脑袋想了想，才慢吞吞地回：“看情况吧……”

    正式开庭的那天，他见到了安宇。

    这个安宇与先前计谋得逞时的狂傲姿态又完全不同了。他像是被失败打击得过了头，整个虫显出一种老态，面目憔悴。他看见方似元被许多高等雌虫呵护在中间的模样，猛地一震，像是发了狂一样，抓住自己的头发，不停地说着他们不懂的话语：“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明明已经改变了啊！里明明没有这样的剧情……他是个卖身的婊子！还是说……身为主角的命运……凭什么、凭什么啊！”

    方似元连分给他一个眼神的劲儿都没有。他曾经最亲密的好友安宇已经停留在过去了，这个安宇则是个得不到爱的可怜虫，又不肯做个堂堂正正的虫，只会在阴暗处搞些小动作，被反噬的命运也是自找的。

    黎川的手顺着衣服镂空的部分钻了进去，轻轻摩挲方似元优美的腰线。他挑眉一笑，压低声音：“我都等了那么久了……今晚应该给我了吧？”

    三皇子铁青着脸，把自己小叔叔的手强硬地挪开：“叔叔，容我提醒一下，您的行为有点越界了。”

    坐在另一侧的大将军阿德里斯直接无视他们俩，将剥好的香果喂到方似元口中，目光温和。

    方似元轻轻咀嚼着嘴里的水果，眼神与阿德里斯交汇。他的呼吸变得缓慢——他想起阿德里斯那双强健有力的蜜色的长腿，想起对方是如何用带着茧子的大掌在他身上游弋，在敏感点上烧起火来……他久经情场的身体开始感到些许的燥热。

    他的桃花眼变得湿润起来，浓厚的情欲在眼睛里头聚拢，撩拨得大将军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硬了。

    方似元就这样愉快地敲定了今晚做爱的虫选。他吃完香果，转头正好看见大法官宣布判决结果。

    安宇被押下去的时候，仍然在神神叨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方似元感到一丝无趣。

    方似元终于还是回到了帝国清河大学。他将继续关于“青元”的开发项目，并用它作为毕业的作品，拿下帝国清河大学的毕业证。

    一切好像回到了最初。但黎青很清楚，他们已经回不到过去了，方似元尤甚。

    他在执行项目的期间，有意无意地诱惑了数个高等级的雌虫研究员，让他们心甘情愿地跪在他的脚边，吞吐他敏感的性器。他的身体不能久旷，他已经离不开雌虫，更离不开不同的雌虫。

    他已经失去了所有与“爱情”、“忠诚”等字眼相关的东西。他那双情欲翻涌的眼睛只会平等地看着每一个雌虫，催促他们加快取悦他的动作。

    得知这一切的黎青，只能在练习室里疯狂地发泄自己的痛苦和嫉妒。

    他连阻止的勇气都没有……甚至于，他清楚自己必须接受这样的结果。因为这就是他为曾经的愚蠢所付出的代价。

    方似元的特殊体质、他那被性爱开发出来的致命的诱惑力、还有他所吸引的那些雌虫们，已经注定了他不会只属于黎青。

    黎青在无数个日夜里设想，如果可以回到过去，当他做出不同的选择，他们之间是否就会不一样。

    然而这个问题始终没有答案，因为他怎么也不可能再回到过去。

    08

    方似元还是和黎青结婚了。

    这倒并不是说，他要就此入赘皇室，一心一意对虫了——这是不可能的。

    事实上，他的婚姻关系表上面，除了黎青，还有许多雌虫的名字。例如，某位亲王、某位大将军、某位军火商……等等。

    只是，这样的混乱关系到底不适合展示给外面的民众看。经过数次激烈的商议之后，这些雌虫们默许了让黎青作为明面上的、方似元的结婚对象。

    不久后，方似元与黎青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全帝国直播的婚礼。许多听闻过他们故事的虫族还相当真心地为他们的“爱情”而落泪。而当直播画面结束，其他的数位雌虫便站了出来，带着方似元去参加他们所准备的下一场婚礼。

    皇帝和皇后面色复杂地看着眼前的情景，说不出话来。

    黎青在和方似元结婚的第六年怀孕了，并且顺利地生下了一对健康的雄雌双胞胎。方似元先是好奇地抱了会儿虫崽，对这种极其稀少的一雄一雌双胞胎感到惊讶，但很快，他就失去了兴致。他把虫崽放回保育箱，对黎青说了几句话，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黎青恍惚地注视着他的两只虫崽，心中酸涩无比。

    在他们年少时，曾依偎着畅想过未来的模样。那时候的方似元摸摸黎青的肚子，有点开心地说：“不如雄雌双胞胎吧，多好呀。雄崽崽像你，雌崽崽像我……你觉得怎么样，青哥？”

    黎青抬手揉乱方似元的黑发，哈哈大笑：“哪有那么容易揣崽，雄雌双胞胎更是少得可怜……当然，你要是努把力，也不是不行……”

    方似元气鼓鼓的：“肯定行！”他又忍不住笑开，“要是真能有双胞胎崽崽，我就不工作了，回家去全心全力照顾崽崽。”

    “哈？你这样……”

    过去的回忆飘散在逐渐失真的话语里。

    黎青伸手触碰到保育箱的边缘，眼中带了点泪光。

    现在的方似元恐怕早已经忘记了过往的短促幻想，对虫崽也不再感兴趣。

    早在黎青怀孕之前，阿德里斯就已经为方似元生了一只雌虫崽。方似元本就不多的父爱，在那时候就已经被消耗得差不多了。

    稍微让方似元提起点精神的，是哺乳期间雌虫的身体变化。他喜欢玩弄他们的胸乳，也喜欢在他们流着奶水的时候和他们结合。按照方似元的话来说，他觉得他们怀孕和溢奶的样子很性感，让他有想要多做几次的念头。

    多么残酷啊……这个雄虫，他对自己的虫崽没有爱，对他的雌虫们没有爱，却因为这期间产生的性欲而燃起了触碰的激情。

    ……可是，他们又能怎么办呢？

    黎青抹去眼泪，伸手进去温柔地抚了抚长得与方似元最像的雌虫崽。随后他收回手，缓慢地走出房间，看见走廊边正被方似元压着肏干的黎川。他一步步走过去，边走边解开上衣的扣子，露出饱满的胸肌，和溢出了些许奶水的、硬挺的奶头。

    方似元转过脑袋，笑盈盈地摸上他的胸，低头咬住流着奶的乳头，嘴里嘟囔着含糊不清的话语，大抵是夸奖的意思。

    黎青轻轻抚摸着方似元柔软的黑发，哽咽着发出被疼痛和快感牵动的呻吟。

    明知道方似元多情又柔软的外表之下是一颗封闭感情、只懂欲望的冷淡的心，他们却会仍然……这样。

    接受他给的痛苦，接受他给的快乐。

    继续绝望地、侥幸地、心碎地爱着他——

    黎青眼眶里悄悄蕴起的水汽，随着他的动作，轻轻地落在方似元的耳边，又迅速地滑过皮肤，消失在地面。

    方似元抬起眼，与黎青的视线相撞。

    而黎青为着这样美丽的眼神，渐渐地露出一个淡淡的、幸福的笑容来。

    继续。

    一直、一直、一直地……爱着他。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