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遗体化妆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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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驰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才拿钥匙开门进屋。 屋里灯没开,黑着,客厅没人,卧室也没声音。 很安静。 很好。 高驰直接脱掉T恤,扔到沙发上,进卫生间洗漱。 洗完光着出来,高驰把斑斑点点的T恤连同内裤裤子一起扔进了洗衣机,然后去冰箱拿了瓶水回到卧室。 打开空调,高驰随手翻了件内裤穿上,拿着手机躺到了飘窗上。 十一点了,她还是没有任何回信。 高驰手指敲了会儿手机背壳,然后点亮屏幕,直接拨了电话过去。 音乐直到结束,还是无人接听。 高驰将手机扔到一旁,闭上眼睛。 将睡未睡之间,手机嘀了一声。 高驰睁开眼,拿来手机。 “不要了。” 不出所料。 高驰挑了挑眉,闭上眼睡了。 …… 十二点二十,陆离收拾好东西,骑上电动车回到家里。 洗簌完已经一点,陆离打开手机,点开音乐,在画架前坐下。 两首歌完,轮廓底稿完成。 盯着那轮廓半晌,陆离拿来颜料开始着色。 三个半个小时后,画完工,陆离起身拿过手机关掉音乐,直接躺在了画架旁的小床上。 下午二点半,闹钟响,陆离睁开眼,拿来手机按停闹铃,放下手机,她看到床边画架上的画右下角的数字。 289。 画架上的画黑黢黢一大片,白色粉色以及其他的颜色只占了一小片,画架脚上放着另外一副差不多风格的画,左上角写着290。 一天又过去了。 窗外传来人声,陆离回过神,起床洗漱。 三点十五分出门,二十五分准时到单位,她推着电动车去车棚将车停好。 小王一见到她,便拉住了她,小王一脸八卦,神情有些激动,低声说:“张主任让你去她办公室找她。” 陆离问:“找我干什么?” 小王说:“就昨晚那个高教授,他儿子,那个大帅哥,他说你妆弄得不好,点名要你改。你认识他?” 陆离微微皱了皱眉,问:“他人呢?” 她不回答,小王撇了撇嘴,食指指了指天花板,“在主任办公室聊天呢。” 陆离问:“来了多久了?” 小王说:“一个多小时了。” 陆离嗯一声,抬脚就走,小王的诸多问题都堵在了喉咙里,她盯着陆离的背影,失落地叹了口气,然后拿来手机在聊天群里说了句:“她毫无反应。” 群里有人秒回:“你还指望她能有什么反应?” …… 陆离站在张主任办公室门口。 张主任斜着身子坐在办公桌后,一身黑色掐腰长裙,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她盯着对面的人,脸颊晕红,话声轻柔又带着丝羞怯,像个害羞的小姑娘。 陆离看向她对面的那人。 小王口中的“大帅哥”。 和昨天一样,他依旧白T黑色长裤。 白T宽大,没有一点图案,纯色,裤子也宽宽松松,也是纯色,他脚上那双黑色帆布鞋也没有图案。 简简单单,配上他的寸头,干净利落又硬朗大气,又张狂不羁。 此刻,他塌着肩膀勾着背坐在宽大的沙发上,表情淡淡,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十分闲适的模样地听着张主任说话。 陆离看了他一会儿,抬手敲了两下门,走进去。 高驰抬起头。 她换了身衣服,却依旧是黑色卫衣黑色裤子,鞋子倒是换了双黑色帆布鞋。她脸色依旧如冰,手上依旧戴着双针织手套…… 高驰看着那双手套,眨了眨眼。 粉色的。 和她这一身黑倒也挺搭。 高驰低声笑了一声。 陆离目不斜视,走到张主任办公桌前停下。 “主任,他昨天说:清洗干净就行了。人都走了,也没那么多讲究了。” 好像…一字不落,记性还挺好。 高驰挑了挑眉,说:“我今天见到了,对“干净”也有了新的理解。麻烦您帮忙再好好妆扮妆扮。” 张主任笑着说:“是啊,小陆,花不了多长时间,你就再装扮装扮。” 陆离说:“主任,已经定好火化时间了,重新弄,时间得往后排。” 高驰说:“没关系,我不急。” 陆离这才转身看向他,问:“你有什么要求?” 两人只隔着半米远的距离,她的声音却似乎从百米外传来,透着冷淡和疏离。 高驰上下打量她一番,笑着,“什么要求?” 话里有话。 陆离皱了皱眉。 张主任看一眼两人,说:“小陆,你就按照给白市长岳父妆扮的规格来好了。” 陆离问他:“可以吗?” 高驰点了点头,依旧笑着,说:“可以。” 陆离盯着他带笑的眼睛,说:“那麻烦您先付2000块钱押金。” 高驰没想到她直接开口要钱,他微微顿了顿,又笑着说:“我没带现金,也没带银行卡。” 陆离脸上表情冷淡,说:“这样的话,我也爱莫能助。” 高驰呵笑了声,转头看向张主任,“张主任,您看?” 张主任说:“小陆,直接转你支付宝,或者微信,或者网上银行。” 陆离皱眉,转头看向张主任,“主任,这不符合流程。” 张主任说:“没关系,到时候,你列个清单,多退少补。” 高驰笑着附和:“对,列个清单给我就行。” 陆离看了他眯着笑的眼睛一眼,点开支付宝二维码。 高驰看一眼二维码,说:“不好意思,我只有微信有钱。” 陆离点开微信二维码,递到他面前。 高驰挑了一下眉头,看一眼屏幕,看着她脸,似笑非笑,“清单…怎么发我?” 陆离看他两秒,当着他面点开好友添加,点了同意。 高驰笑一声,这才掏出手机。 账户余额不足。 高驰后排牙齿搓了搓,说:“稍等,回到家我立马转给你。” 陆离嗯了一声,转身离开办公室。 高驰看一眼她背影,站起身,朝张主任伸出手,笑容灿烂,“谢谢您,改天一起喝咖啡。” 张主任脸更红了,连连说好,伸手回握。 高驰离开张主任办公室,两步追上陆离,说:“小鹿,你打算给高教授装扮成什么样?” 小陆?张主任对自己的称呼到了他嘴里,整个变了味道。 太亲昵了。 陆离皱了皱眉。 高驰又说:“白市长岳父……” 陆离停下脚步,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一脸寒霜,眼神戒备,高驰笑了,“不想干什么。作为家属问两句,难道这也不符合你们单位的流程吗?” 陆离抿了抿嘴。 故意找茬。 不想再搭理他,陆离抬脚走人。 …… 来到地下一层的工作间,陆离套上白色大褂,戴上口罩,脱掉手套,走到水龙头前洗了洗手。 工作间内一共两个房间,中间隔着道玻璃推拉门,一大一小,大的是操作间,小的是休息室,挨着大门。 休息室温度很低,高驰穿着件短袖,站了一会儿,他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喷嚏。 陆离看了他一眼,拉开抽屉拿出一个口罩,又从旁边墙上取下一件大褂,一起递给他。 高驰朝她笑笑,没客气,接过来直接穿戴上。 口罩很闷,高驰只戴了一半,干脆一把捋到下巴上,大褂很大,高驰穿上却很紧,扣子扣不上,他干脆敞开着。 “你的?” 陆离看了他一眼,又洗了洗手。 见她不搭理,高驰低头嗅了嗅。 一股淡淡的香味,像是哪种花的香味,和那双手套的味道一模一样。 高驰挑了挑眉,说:“放心,不会给你撑坏的。” 陆离擦干净手,慢步走到玻璃门前。 一般不关的门今天关着。 昨夜下班时,她记得自己没关这扇门。 事实上,她下班不仅不关这扇门,连工作间的大门也不关,因为这屋除了她和老林,几乎没人敢进来。 操作间正中央的推床上躺着个年轻姑娘,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身形苗条。 一丝不挂…… 高驰愣了愣,看向陆离。 刚刚听张主任说她就是负责给遗体妆化的人,他其实是不相信的。等真的亲眼见到,他突然发现这一切是如此的合情合理。 她很适合这个工作。无论是说话还是外表,她都和这里一样,由内而外,冷冷冰冰,尤其是那双手。 原来是老林进来过。 陆离拿左侧身子推开门,走到屋内拐角一处置物架前,侧身走进去,从后面的架子上拿下来一个袋子。 从架子后出来,见高驰倚着门框,直愣愣地盯着床上,她问:“知道怎么穿裙子吗?” 高驰下意思地点了点头,然后,又立刻猛摇头。 他一点都不想碰眼前这个姑娘,任何部分都不想。何况,这姑娘细胳膊细腿的,她应该能搞得定,应该不需要帮忙。 陆离走到床边,拆开袋子封口,从里面拿出来一件红色长裙,她找来一块干净的白布铺在凳子上,将裙子对折放了上去。 高驰问:“都要火化了,还穿这些干什么?” 陆离说:“遗书里面特意要求的,家属告别的时候,也看得到。” 高驰点了点头,两步走到床左侧站定。 陆离往对侧看去一眼。 倒是一点都不怕。 她又从袋子里拿出来一套白色内衣,放在裙子上。 没让他帮忙,她弯下腰给姑娘各处按摩清洗一番后,才将内衣和裙子依次慢慢穿上。 “自杀?” 陆离一愣,看了他一眼,问:“你怎么知道?” 那就是对了。 高驰又扫了床上姑娘的脸一眼,忍住了嘴边那句“你刚刚说遗书”,改口说:“煤气中毒。” 说的没错。 陆离皱了皱眉,抬起头看着他,问:“你是做什么的?” 她口罩外露着的眉眼冷淡,眼底藏着疑惑,高驰笑了,反问:“你看我像做什么的?” 陆离上下打量他。 高驰的身材遗传了高铁生的优秀基因,挺拔高大,四肢修长,肌肉线条流畅。脸却没有,但长得也不错,寸头干净清爽,五官英挺硬朗。 他浑身上下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劲儿,那劲里面有股野生动物野蛮生长的味道。 陆离着重打量了他笔挺宽厚的胸背一番,说:“运动员?” 高驰愣了愣,抬起右臂握紧拳头,待肌肉块高高隆起,他朝她挑了挑眉头,笑着说:“对,我是运动员。” 那就一定不是。 陆离不想再猜,侧过身子打开工具箱。 高驰笑了声,放下右臂,见她取出来一张面膜,高驰一愣,问她:“你拿这个干什么?” 陆离看了他一眼,撕开包装,将面膜慢慢敷在了姑娘脸上。 高驰不懂化妆,对化妆也没兴趣,目光却止不住落在她身上。 她自己不化妆,却极认真地在给这个死去的姑娘做着妆化,和给活人化妆一样,一步都没落下。 五分钟后,她取下面膜扔进垃圾桶,用指腹轻轻按摩姑娘的皮肤,待吸收后,她又抹了些水乳精华,拿起一堆粉底液、眉笔和口红放在姑娘脸前。 挨个看了一眼后,最终,她选了自然色的粉底液、浅灰色的眉笔和正红色的口红。 她微微弯着腰,头发束在脑后,大半张脸被口罩遮住,露出来的眉眼淡淡,眼神坚定。她五指修长纤细,手腕微微转动,不像化妆,倒像是在作画。 “你为什么不带手套了?” 陆离说:“在这里带手套没必要。” 高驰问:“为什么?” 陆离说:“这里的东西都没有温度,不用担心受伤。” 高驰盯着她手,她手指皮肤很白,细看却有很多大大小小的伤口,有些只剩淡淡的疤痕,有些像是新伤,还存着痕迹,他问:“你的手怎么了?” 陆离说:“没怎么,就是感觉不到温度。” 高驰问:“天生的?” 陆离说:“出了场意外。” 高驰眯了眯眼,问:“什么时候?” 陆离停下手,过了会儿,才说:“忘了,好像是五年前。” 高驰盯着她,又问:“什么意外?” 陆离抬起头,冷淡的眼睛看着他,说:“忘了,一觉醒来就这样了。” “很严重的意外?” 陆离皱了皱眉,说:“忘了。” 不是忘了,多半是不想回忆过去,或者是不想说。高驰挑了挑眉,不再追问。 半个小时后,陆离长吁一口气,直起了腰。 “很不错。” 陆离看他一眼,说:“你懂化妆?” 高驰摇头,“不懂。但,我懂得欣赏美。” 陆离说:“你经常见尸体。” 陆离的语气是肯定,而不是询问。 高驰没吭声。 陆离说:“你是警察?” 这次陆离是询问,因为她也不敢肯定。经常接触尸体的除了殡葬业的同行,还有医护人员和警察。可他的模样,一点都不像医护人员。 高驰笑了,说:“对,我是警察。” 怪不得能看出来这姑娘的死因。 陆离看他一眼,从工具箱取出来一把木梳,给她头发又梳理了一下,然后将衣服褶皱细细抹平。 等这一切弄完,她又检查了一下,然后抬高声音说:“老林,她的家人来了吗?” 过了两秒,走廊里传来一个闷闷的、低低的声音:“哎,这就来,弄好了?” 陆离大声回:“对。” 低沉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响起,不一会停在了工作间门口,高驰眯了眯眼,转头盯着门口。 门口站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矮个子男人,他样貌普通,身材瘦小,不同于常年不见阳光的人,他的皮肤黑得均匀,黑得发亮。 看到高驰,老林一边走进屋,一边笑着问:“高先生,你怎么在这?” 高驰笑着说:“您叫我小高就行了,小鹿说要当面征求家属意见,我就直接跟着进来了。” 说谎! 陆离转头看向高驰。 老林点了点头,推着床尾栏杆往门口走,高驰盯着他背影。 他面色阴沉,眼神冷冽,这样的眼神让他五官都冷峻起来,陆离闻到他身上一股若有似无的肃杀气息,她皱了皱眉,说:“搭把手。” 高驰收回视线,笑着问:“怎么搭把手?” 他笑容灿烂,陆离顿了顿,看一眼他眼角堆起来的褶子,陆离说:“跟我来。” 高驰跟在她身后打量着这里。 这里和别处并没有什么不同,和平常的办公楼一样,白墙白顶水泥地面,只是这处比一般的办公楼温度低了很多。 走廊很长,两侧尽头右侧皆有一扇玻璃门。右手是白墙,左手是房间,一共五间房,陆离的工作间在走廊尽头,和停尸房遥遥相对,还有一个小隔间夹在停尸房和告别室中间。 陆离在告别室的玻璃窗外停下,高驰也停了下来。 窗内的房间里站着四人,一对中年夫妇和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女。 年轻男女皆一脸沉重,中年女人低头哭泣,中年男人揽着女人肩膀,垂头看着推床上躺着的人。 高驰看了一眼,转头问她:“需要我帮什么?” 他的目标不是这个姑娘,也不是她的家属。 陆离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