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肉屋 - 言情小说 - 【女攻】为人师表的正确打开方法在线阅读 - 一章完结(校园暴力 强奸未遂 下跪 圈养)

一章完结(校园暴力 强奸未遂 下跪 圈养)

    1.

    离放学还有十分钟,整个教室都还在安安静静地上着自习,可坐在最后一排角落里的男生已经坐立难耐起来,他草草收拾好书包,纂在手里,一分一秒地数着下课倒计时。

    “铃铃铃玲玲!”

    下课铃声终于响了!

    他像一支离弦的箭,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冲出了教室,等众人闻声抬头时,他只剩了一道虚影。

    近了!

    路过男厕所时,里面没有烟熏火燎的气味,他松了一口气。

    又近了!!

    路过操场旁的体育器材室,里面没有传来变声期少年难听的公鸭嗓,他又松了一口气。

    离校门只差一步之遥!

    他的鼻尖都因为急速冲刺跑出了汗珠,可他的神情却是轻松的,他以为今天幸运之神终于愿意眷顾,他眼看着可以逃出一劫…

    !!经过距离校门五十米处的大花坛时,一只手横空出世,拎着他因为奔跑腾空的书包,将整个人拖进了僻静的地方。

    这处花坛造型设计奇特,底基就建了一米多高,又种了长势喜人的冬青和其它灌木,郁郁葱葱,个把人窝在后面根本不容易察觉。

    拽着他的手将人拖进来就收了力气,他一时不察,顺着惯性栽倒在地,引来一阵轻鄙的嘲笑。

    他心脏皱缩,沉默着爬起来,低着头站在那里,缩在宽大的校服袖子里的手不安地绞着零散的线头。

    “同学,这么急赶着去哪里啊?”领头的黄毛挑起眉毛,叼着香烟站到他面前,对着他的脸吐了个烟圈。

    二手烟的气味呛进喉咙,言笑不敢咳嗽,憋红了脸,也没回答黄毛的话。

    “…我老大问你话呢!”黄毛身边的小跟班见他一直沉默,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

    言笑被推得一个趔趄,倒退两步站稳后,低着头,瑟瑟缩缩地像只吓傻了的鹌鹑。

    黄毛见状,扔了烟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打量着他,其实黄毛和言笑身高差不多,只是言笑总佝偻着腰,显得懦弱胆怯,看着竟比黄毛矮了许多。

    “我说,该不会是让你准备的东西没准备好,所以你才忙着跑路吧…”

    黄毛拽着他的头发,直扯得言笑身子也往后仰,他低垂着眼,不说话也不反抗,俨然是习以为常后滋生出的认命和麻木。

    “说话呀!”黄毛面色不耐,用空着的那只手甩了他一个耳光。

    火红的颜色迅速蔓延了少年的左脸,言笑被拽得头皮发麻,却始终不敢抬手去挡住脸,甚至他还在微微迎合着黄毛的欺凌。

    他默不作声的态度激怒了这一群不学无术的小混混,黄毛一甩手,他又一次跌倒在地,没装几本的书包压在胸口,却仿佛一块大石头,他起不来,也不敢起来。

    在这一群年轻气盛,又人多势众的霸凌者面前,言笑已经兴不起反抗的心,他知道抗拒过后会被教训得更惨,并且他知道,根本没有人会援助他。

    早先,在这群不良少年第一次盯上他的时候,他尝试过反抗并为此付出巨大代价,带着一身伤回了家却被指责不学好浪费医药费以后,他就学会了默默承受。

    黄毛的几个跟班眼疾手快地扑上来开始拳脚相加,言笑熟练地用手护住了头和脸,脑中闪现过父亲瞪着铜铃大的眼睛戳着他撕裂的嘴角,喷着酒气呵斥他的画面。

    “家里没有闲钱给你看病,再有下一次你给老子滚出去!”

    言笑将头护得更紧,不敢在脸上落了伤,至于衣服下看不见的那些不见血的青紫淤痕,终究会自己褪去,忍一忍就没事了。

    “你们在干什么?!”从来在校园里无法无天的小团体像被按了定格键,被这惊疑不定的女声吓到了。

    几个人举着拳头扭过脑袋,发现一个背着画板的短发女生正愕然地看着他们。

    原来是他们推推搡搡中不知不觉移动到了花坛边缘,言笑抱头忍痛的可怜样子和他们嘲笑的嘴脸,很容易暴露在过往的人面前。

    她看起来和他们差不多大,穿着雪纺的连身裤,踩着一双细跟凉鞋,干练又清爽的装扮对这群只见过穿宽大校服女生的半大小子是个不小的冲击。

    小跟班不知所措地看向他们的老大,却发现老大已经看直了眼。有人从背后偷偷拽了黄毛的袖子,他这才醒神,意识到眼下的状况,他梗了梗脖子,对上她的眼睛,很快赤红了脸,实在说不出什么借口。

    黄毛瞪了眼拽他的小跟班,又偷偷看了看那个女生,一转身像个不小心打破别人家玻璃的小孩,趁着主人还没追究,连忙落荒而逃离开了现场。

    小跟班面面相觑,迟了两秒也跟着老大跑远了。

    舒辞眨眨眼,不再管那些跑了的少年郎,她疾走两步,扶起了言笑,拍拍他身上的灰,“同学,你还好吧?”

    言笑愣愣地看着她,连话也说不出一句,缩在校服袖子里的手又偷偷绞紧了零碎的线头,呆滞又木讷。

    舒辞呵呵笑着,揉揉他的头,“吓傻了?现在的熊孩子,真是欠收拾…”

    说着她远远看向不良少年们消失的地方,语带责备,突然手下一顿,沉默的少年偏了偏头,躲开了她的手。

    “……”舒辞看看僵着身子过于紧张的少年,收回了手,尴尬的情绪也瞬间消失,她开口替他解围,“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不习惯别人的触碰。”

    言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咽下,垂着的头埋得更低,无端露出几分难过。

    “好了,你赶紧回家吧,下次再碰到他们记得找老师哦…”

    舒辞与放了学的学生们反向而行,很快就淹没在他们中间。言笑垂眸站着,良久才敢抬起头看一眼她离开的方向,入目却是一片蓝白相间的穿着校服的人群。

    他失望收回视线,攥着书包,仿佛头上顶着什么东西,僵着脖颈离开了学校。

    老旧破败的住宅区里,仅三层高的几栋楼墙皮掉得十分厉害,露出了内里的灰色水泥,言笑拐进其中一个门洞,楼梯间昏暗窄小,没有灯,他扶着墙慢慢上去。

    都是走过多少年的,每一层有多少级台阶他心里是清清楚楚。可今天言笑心里藏着事,少数了一级,绊了一脚,踉跄几步趴倒在自家门前,发出“嘭”地一声闷响。

    邻居的老太太打开一条门缝看了他一眼,又悄悄关上。膝盖因为那群不良少年的殴打有些酸痛,这会儿磕在地上,好半天也起不来。

    老式的住宅楼隔音效果极差,可除了那个老太太给了他一个眼神,自家的房门始终紧闭,根本没人管他。

    言笑缓了一会,慢慢站起来,掏出钥匙拧开了房门。不出所料,已经开饭了,父母围着三四岁的弟弟在餐桌边笑闹,谁都没注意到另一个孩子回了家。

    直到母亲不经意地一瞥,看见他杵在门口,吓了一跳,唇边的笑意淡了许多,“回来怎么也不吭声,快过来吃饭吧。”

    父亲压根不理会他,抱着小儿子玩得不亦乐乎。言笑放了书包,蹭过去,刚挨了凳子边坐下,父亲哼了一声,咕哝着,“也不知道天天都干些什么,回来这么晚,这学上得屁用没有,白白浪费了钱…”

    言笑假装没听到,吃着桌上所剩无几的饭菜,母亲也不觉得父亲的话有什么不对,只顾着给弟弟喂饭,不曾为他辩解一句。

    弟弟咿咿呀呀地指着外面,父亲乐呵呵地,“好好,爸爸带你出去玩。”

    母亲擦了手,也围在弟弟跟前,“走啊,带宝宝去广场坐车车,看彩灯……”

    回身对着言笑道,“别傻着,快点吃,吃完把碗刷了。”

    一家三口欢欢喜喜地出门,言笑闷头扒饭的动作停住了。模糊的记忆里,他也曾被紧紧围在父母中间,如珠似宝……

    若不是因为…他也不会是被遗忘的那个吧…起码会得到一句“在学校累不累”这样的关心吧?

    眼睛有点模糊,他咬着筷子,不禁懊恼,明明早就告诉过自己不在意的,明明早就接受了被排斥在外的事实,为什么还会难过呢?

    大概是因为,今天救了他的那个女生吧…她的手软软的,揉着他的头发,又暖又香,他根本不舍得离开的,却怕几天没洗的头发弄脏她的手……

    2.

    青阳中学最近津津乐道的话题,除了这两天赛得热火朝天的运动会,大概就是新来的美术老师——舒辞了。

    她毕业于巴黎艺术学院,大二就举办了自己的全数巡回画展,好几幅作品都曾获得国际奖项,被业界泰斗称赞为“艺术界冉冉升起的新星”。

    姑娘不仅有才有貌,家世也高贵。父亲从商,是青阳市首富;哥哥从政,有望竞选下一任市长。

    千娇万宠长大的舒辞刚一回国,心血来潮想当当老师,这才被女儿控和妹控的父兄送进了青阳中学。

    舒辞来得也巧,零零碎碎的手续办下来,刚好遇上运动会,又能清闲两天不用上课。

    而玩心甚重的学生们也都是这么想的,趁着运动会老师抓得松,逮到机会撒着欢儿地释放天性。

    此时教学楼里空无一人,但还能隐约听到操场上传来的呐喊摇旗的声音,不过也总有几个不甘于枯坐观众席的人偷偷跑出来。

    黄毛领着自己的一群小跟班缩在厕所里抽烟,下午还有一场趣味教师运动会,所有老师这会大概都在操场做准备活动。

    烟雾缭绕中,他们模仿着大人的动作吞云吐雾,看着滑稽又怪异。

    言笑捂着肚子低头冲了进来,迎面正对上黄毛眯起的眼。他僵了一下转身就要跑,可还是晚了,小跟班已经绕到身后堵住了退路。

    “呦~好久不见了呀。”说着像拎小鸡仔一样拽着他的领子将人拉进男厕所最靠里的地方。

    黄毛对言笑的态度可谓更差,不仅有之前的积怨,还有上一次因着他在舒老师面前出了丑,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那天黄毛落荒而逃,却对舒辞念念不忘,拐着弯打听了一圈才知道她是新来的老师,之后也献过殷勤,结果被舒辞揪住狠狠教育了一顿,让黄毛面色青白交加,在舒辞面前越发没脸。

    是以这会碰到“罪魁祸首”,心里恨恨,咬牙切齿如同见了仇人。

    言笑被推搡到角落,背靠着墙,腹痛因这群不良少年的围堵被暂且忘到脑后,他捏着拳头,低头不语,显然更担心接下来可能会出现的挨打场面。

    黄毛却觉得今天的言笑有点不一样,他也没说话,细细打量他,直看得少年鼻尖渗出汗珠,突然凑近他身边闻了闻,顿时脸色沉沉,添了许多阴霾。

    “你洗了头?还擦了油??”他揪着头发,果然觉得顺滑了许多,又见言笑穿得整整齐齐,一张清秀的脸干净朴素,喉结还不突出,没有成年男人极具侵略性的荷尔蒙,只是独属于少年的温软气息,让人如沐春风。

    同学半年,黄毛还是了解这个沉默寡言,质朴得有些土气的男孩,如今陡然变得爱收拾了,原因十分明了。

    因为姣好的容貌而对舒老师产生的单纯好感在黄毛心里,一下升温变质成了对她的怪异独占欲。他嫉妒眼前这个第一次见面就能得到舒老师关爱的男生,嫉妒得眼睛发红。

    少年人的厌恶不加遮掩,他怀着满满的恶意,掐起言笑的下巴,迫使他抬头,“我才发现,原来言同学长得还是挺好看的~”

    言笑被长睫毛遮住的双眸闪过一丝反抗和愤怒,可他到底懦弱了太久,只一下便歇了抵抗的心,那点势气都没来得及展示给敌人。

    “言笑言笑,莫不是你妈想让你做个卖笑的?”黄毛手下使力,近乎命令,“给老子笑一个看看?”

    几近侮辱,言笑挣了挣,想摆脱他的禁锢。黄毛识破他的意图,掐得更紧,甚至另一只手也掐住他的脸故意向两边扯,逼他露出笑容。

    言笑太过瘦弱,又加上心里的软弱,他反抗不了黄毛,被他扯着面颊做出了好几个难看的笑容。黄毛又用了很大的力气,几乎把嘴唇拉成一条细线,后牙床都露了出来。

    他的“无限配合”并不能让黄毛满意,黄毛的脸色仍是阴霾暗沉,却一时想不到更好的折辱方法,僵持着气氛变得愈加凝滞。

    其中一个小跟班似乎察觉到黄毛的想法,他走过来小声说了几句话,黄毛连连点头,颇有些兴奋。

    离他们很近的言笑也听到了那人的话,心情一下子紧张起来,脸色不由开始惨淡发白,抓紧了自己的衣服下摆和裤子相连的地方。

    黄毛见了,微挑起眉,“嗯?看来你也听到了,这么紧张做什么,大家都是男生,有什么不能看的?”

    其他几个跟班这才明白老大的打算,每个人都露出兴奋好奇的目光,纷纷开始附和。

    这个年纪的男生正是对性和身体极度好奇的时候,言笑表现出和以往不一样的拒绝之意,虽然很微小,却让这些不良少年更加好奇,对让他脱了衣服这件事开始执着起来。

    言笑脸色越发青白,低着头一言不发,攥着衣服的手在轻轻颤抖,黄毛拧着眉毛,狐疑问道,“你这么紧张,莫不是你的身体藏着什么秘密?”

    话音将落的一瞬间,言笑像被抓住尾巴的狐狸,身体紧绷,四肢僵硬,黄毛更加确定他有什么古怪,也更加想扒了他的衣服…

    不过,在这之前…

    他又点燃了一根烟,叉开两条腿大咧咧站着,好以整瑕地看着言笑,“不想脱衣服也行,要是你能从我这裆下钻过去,我就不脱如何?”

    从别人胯下钻过,对任何人来说都称得上奇耻大辱。言笑却心神一动,他已经难堪到极点了,再钻一次裤裆也不会怎么样吧…

    “真…真的吗?”他低哑细弱的声音轻飘飘地响在男厕所里,那群小混混怔了一下,很快兴奋不已,他们把黄毛和言笑围在中间,那种看热闹的邪恶情绪表现在脸上,让少年人本应充满朝气的神态变得狰狞可怖。

    黄毛喷了个烟圈,根本没打算理他。言笑就松开了攥着衣服的手,僵硬地垂在身侧,缓缓地,慢慢地,艰难地跪了下去…

    憋不住的窣窣笑声让他脸上火辣辣地烫着,他也想顶天立地地站起来,和他们大打一架,哪怕遍体鳞伤也好过直接投降。

    可是不行,身体是他的最大秘密…连至亲至爱,血缘深厚的父母都会因为他那样的身体变得渐渐冷漠疏离,他不敢想象,如果是暴露在本就看他不顺眼的人面前,他会遭受怎样的折辱和恶语。

    他弯下了腰,双手撑地,脊背一直僵着,闭了闭眼,在幸灾乐祸的催促下,快速地,从面前那个半米多宽的腿缝中爬了过去。

    哄笑声越发大了,言笑在黄毛背后立刻站了起来,却被一个人拍了肩膀一下,腿一酸又跌坐在地。

    那人笑着,“你小子可以呀!…”乍一听像是赞赏,细细回味却是满满的轻视和鄙夷。

    “不错。”黄毛叼着烟回身看他,面容在袅袅的烟雾里有点莫测。言笑想要站起来,却被几个接到黄毛眼神示意的人按住。

    他一下愣了,黄毛却扯起嘴角,“急什么?我只说了我不脱,可没说他们…也不动手啊…”

    言笑立刻剧烈挣扎起来,他拼着力气,激发了潜能,竟真的挣脱开几个人的束缚,只是还没逃跑,又被他们围上来按在地上。

    “哼!今天老子还非要看看你这身体到底有什么不能看,给我脱!”

    得令的跟班七手八脚扯起他的衣服,言笑的双手得到了自由,他将自己缩成一团,牢牢拽住衣裤。

    奈何动手动脚的人太多,他根本顾不过来,挣扎间衣服被整个撕开,裤子也扒下来一半。

    完了…全都完了…

    言笑被强烈的绝望席卷身心,四肢脱力,放弃了反抗,眼神逐渐空洞,他仰面盯着天花板,不由愤恨起世道的不公。

    为什么要给他这样一个残疾的身体!?为什么要让他被人如此欺负却反抗不了!??为什么!为什么每次他都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不!不是每次都这样的!

    言笑突然福至心灵,不知哪来的力气又开始反抗起来,他想起了上一次,唯一得到救援的那次,他想起了舒辞的娇声呵斥,想起了她的关怀。

    不如试一试…

    他心里迟疑着,不禁开始默默呼唤:舒老师,救我!……

    3.

    “好啊!”

    “你们这几个臭小子,果然躲在这里抽烟!!”

    “嗯??怎么还有个躺在地上?你们干的??”

    胖胖的教导主任挺着啤酒肚,迈着鸭子步走进来,直接拎起门口的一个男孩子,开始一通苦口婆心的教育。

    带着一排垂头丧气的小伙子出来,教导主任看着等在门口的舒辞,脸色缓和一些,“小舒啊,真是感谢你的汇报了,这几个皮猴子我就带走了,哦还有一个看着不太好,你先帮忙照看一下,我让他的班主任联系父母。”

    “啊……好的,主任。”舒辞接过末尾两个男孩手中架着的另一个男孩子,扶着他目送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去,除了有点疑惑其中染了黄头发的男同学频频回头,舒辞并没太多感觉。

    这个年纪的孩子,最是喜欢玩耍,也可以理解。不过…恃强凌弱,校园霸凌什么的,可不是什么值得鼓励的事情。

    舒辞将手机放回口袋里,扶着萎靡不振,明显情绪崩溃的言笑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他的衣服已经被完全扯坏了,舒辞递给他一条毯子让他先裹着,言笑低着头不动,舒辞以为他还没缓过来,直接自己动手替他裹上。

    又用毛巾沾着水替他擦擦混乱中弄脏的脸,然后给他倒了一杯热水,坐到他旁边,“先喝点水吧,别怕,已经过去了…”

    言笑的脸色还是很难看,青白交加的,没有一点血色,嘴唇抿成一条线,也是惨白的,刻着深深的牙印。

    他窝在毯子里,只觉得骨头缝里都渗着寒风,从里到外的冷。他抖着手,颤颤巍巍拿起杯子,灌了两大口,才恢复知觉,舌头烫得发麻。

    “没事吧…”舒辞皱着眉很担心他的状态,看他毫无所觉灌了热水,连忙抢过他手里的杯子兑了凉白开进去,直至水温适中,才又给他。

    “舒老师,你……”言笑的舌头还是麻,说话不利索,他索性不说了,捧着杯子,里面的水不烫了,他却舍不得喝。

    他其实想问问她是怎么知道他当时正在那间厕所被人欺侮的,但是话到嘴边又觉得没有问的必要了。

    管她因为什么呢…总归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救了他的人。

    他曾向神明祈求许多次都是徒劳无功,可舒辞,他一求,她就出现了。哪怕这其实是万分之一概率的巧合,他也愿意相信,舒辞就是他的救赎。

    不会有人明白他的感受的,那种半只脚踏进深渊,已经准备怆然赴死的时候,又被人给拉回岸上的感觉。

    言笑冷寂空洞了多年的心,在看到舒辞的那一刻就再容不下别的人和东西了。只那一瞬,他觉得自己找到了能拯救他的信仰,找到了能给他力量,给他希望和温暖的寄托。

    终其一生,他都会是她虔诚的信徒,而她是他唯一的救赎。

    “嗯?怎么了?”舒辞见他话只说了一半,以为他有什么难言之隐,“有什么事情吗?可以跟我说说啊…”

    说着她眨眨眼睛,“你应该听说了吧~我不在学校的体制内,也不怕得罪人。如果你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我能帮你。”

    言笑摇摇头,露出个羞涩的笑容,“没什么,我只是想说,谢谢舒老师,再一次救了我。”

    磅礴的暖流不知从何地灌进了他的身体,那种刺骨的寒冷都被融化殆尽,他仿佛一只空心玻璃瓶,蓄满了暖到沸腾的能量,想留下所有舒老师给予的温暖。

    “唔…好吧,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好了。”舒辞又给他换了一杯水,没注意到言笑盯着被倒掉的水,似乎有点可惜的样子。

    她开始低着头摆弄起手机,言笑偷偷看了她好几次。觉得舒辞整个人都在发着光,释放着暖意,吸引着他不断去靠近。

    舒辞是他的救赎…言笑痴痴看着她,小心翼翼地向她的方向挪动了几寸。

    他一动,舒辞就抬起了头,晃了晃手机,对他说道,“你的班主任跟你父母联系了,再过十分钟他们就来接你…”

    闻言,言笑放松的神态有所收敛,他僵僵的,不止因为接下来要面对父母冷淡的态度,还因为他以为这是一条逐客令。

    他松开身上披的毯子,仔细叠好放回沙发上,站起来拢了拢破碎的校服,喃喃道,“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不麻烦…舒老师了…”

    他转身要走,但腿脚不给力,因着剧烈的惊吓还酸软着,眼看着要栽倒,被舒辞拉住,言笑又一个没站稳,直接倒在了舒辞怀里。

    舒辞穿了高跟鞋,刚好比他高了半个头,她的怀抱倒是和少年的身体契合得严丝合缝,看起来像是热恋中的亲密伴侣。

    言笑的脸红了个透,连耳朵都晕染了烧起来般的颜色。舒辞一无所觉,也没注意到少年隐隐露出的旖旎春情,她拉住他,“你着什么急,看你站都站不稳,还往哪里走,就在我这等着…”

    她的话音隐隐有些急切,又有些迟疑,“我看到你裤子上还有血迹,他们…那群人…没有对你做什么不好的举动吧?”

    ……裤子上有血迹?

    言笑也很是疑惑,但他很快意识到那是什么,脸色更加红润,又有点尴尬和羞耻。

    他的身体……

    不不不,不能告诉舒老师……

    这是他最大的秘密……

    “没有,他们只是想逼我脱衣服,没有做其他的事…”

    虽然仅短短几次见面,言笑也相信舒辞不会像其他人一样表露出异样和鄙视,但他莫名地想藏起来,想把这最难以启齿的地方深深埋藏,这是他仅有的一点尊严了。

    唔…舒辞对他的话不做评价,她给后勤打了电话,让他们送了一套新的校服过来。

    舒辞的办公室有个小套间,她把言笑推进去,“快换一身衣服吧。”

    套间的门关上了,言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他付不起新校服的钱这样的话,他咬咬牙,舍不得放弃舒辞给的一点点好,顾不上想回家后如何交代,换上了新衣。

    内裤的裆部沾染了丝丝血迹,他这才感觉到小腹丝丝下坠的疼痛,套间里放着一个纸抽盒,言笑抽出几张,熟练地给自己垫上。

    正要出去时,言笑突然看到门后掉落了一支彩色的笔。他捡起来看了看,觉得应该是舒辞画画用的,想带出去还给她。

    握在手里时,言笑突然有了另外的想法,他被自己惊得心脏砰砰乱跳,为什么不可以自己留下来,做个寄情的念想?

    反正舒老师有那么多画笔,少一支应该没什么的吧…

    言笑一只手不自然地插在校服口袋里,刚走出套间就看到舒辞和他的班主任相谈甚欢。

    两人见他出来,也没过多停留,直接领着他到校园门口。

    言母抱着他弟弟,在保安室里逗着他玩,一点看不出对大儿子的担忧。

    他被领过去,班主任交代了一番,妇女的神色淡淡,听到言笑被一群人围殴,而且不止一次的时候,也只简单地应一声,没有过多的表示。

    言笑默不作声走到母亲身边,她倒是眼尖,一下就发现他身上簇新的校服,扯着袖子问道,“老师,你们这衣服…还另收费吗?”

    “当然…”班主任顺口一说,不过他瞥到舒辞使的眼色,又看看言母那一脸纠结,似乎准备让言笑当众脱衣还回来的样子,立刻就改口道,“这是学校出钱的…”

    言母顿时松了口气,连忙抱起腿间不停扯着她往外走的小儿子,对班主任和舒辞歉意地笑笑,转身就走了……

    言笑毫不意外,也不觉得伤心,他同舒辞和班主任道了别,一瘸一拐地去追自己的母亲。

    班主任叹了口气,俨然是见多了这种世故冷漠,偏爱个别子女的家长,他见怪不怪,拉着舒辞又返身回到教学楼。

    4.

    言笑被校园霸凌的事件并没掀起太大的风浪,甚至连通报批评都没有,那群不良少年上交了一份抄满校规的不见丝毫诚意的检查,学校也没有丝毫诚意地象征性停了几天课,之后那些人仍旧横行在校园,迟到早退,不思进取。

    或者……还有一个例外?

    言笑缩在树后,这片树林少有人来,一直以来他都喜欢在课余时间独自呆在这里,他在心里将它当成自己的秘密花园,当成倾吐心事的树洞。

    不过在舒辞来学校后,言笑就很少光顾这里了,他开始尝试着认真听讲,融入到集体中,做一个老师喜欢的好学生。

    现在,显然有人和他一样,也正在做着改头换面的事。

    言笑紧紧盯着不远处的两个人,那个面向他的女生脸上柔和的笑容深深刺痛了他,他捏着拳头,极力压下心中喷薄而出的嫉妒和愤怒。

    随后又如泄了气的皮球,沉沉地萎靡下来,言笑咬紧了唇,溢了满口的血腥味也浑然不觉。

    他忘了自己根本没有资格,舒老师也不是他的所有物。舒老师是大家的,是每个人都喜欢的。

    而舒老师也喜欢着每一个人,他并不是特别的,他知道不能拥有舒老师全部的喜欢,但是为什么…还要有那个人呢?

    言笑头一次痛恨起自己曾无数次期盼过的一视同仁的待遇,如今真的得到了,却和他所想的完全不同。

    黄毛把头发染回了黑色,穿起了校服,看上去还真有几分浪子回头的架势。言笑和他不在一个班,却能发现他的变化。

    两个人几乎是较着劲地都向老师喜欢的那一类标准看齐,但黄毛做得更好,他比他能说会道,更会讨舒老师关心,要不然舒老师怎么会接受了他的礼物,还笑着拍了拍他的肩?

    言笑瞪得眼睛发红,黄毛带着幸福的表情飘飘然离开,他忍不住从藏身的地方钻出来,挡住了舒辞。

    “言笑?”舒辞似乎很意外他的出现,抱紧了怀中的小花盆。

    这个动作在言笑看来无疑是十分珍惜的样子,他拦截的气势弱了下来,嗫嚅道,“舒…舒老师……”

    “言同学,找我有什么事吗?”舒辞笑着问,可生性敏感的他还是从她眉间看出了一点敷衍。

    为什么对待他的态度突然就变了?言笑又委屈又难过,他为了舒辞不再认命,想要变得更好,可舒辞似乎并不喜欢的样子?

    难道舒老师就喜欢软弱又无助的他吗?言笑不禁露出几分可怜的神色,他遥遥望着黄毛离开的方向,语气很弱,“舒老师,他…他他是个坏人…你…你为什么要拿他的东西?”

    舒辞一愣,晃了晃手里的盆栽,“这是一种很珍贵的花,我找了许久,他也是特意帮我寻找,不是白拿的…”

    顿了顿,又不是很赞同言笑的话,只当他对那些人还有阴影,但联想到黄毛最近的表现,她不由说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人…总是会变的,我说不出劝你放下一切的话,远离他们就好了。”

    原来是有事相托…不是他想的互送礼物…可言笑心里半点也不轻松,他低着头,好半响才问出一句,“那,舒老师也会变吗?”

    等不到回答,言笑抬起头,这才发现舒辞已经走得老远。

    “看来是会了……”细弱的声音散在风里,言笑垮着肩膀,缩着脑袋,像是又变成了原先任人欺负的小透明……

    言笑沮丧地回了家,言母在逼仄的小阳台陪着小儿子画画,“对了,宝宝真棒,再画一个太阳吧……”

    没人关注他,许是在舒老师那里吃了瘪,言笑突然有点玻璃心,看着母亲脸上对弟弟不加掩饰的温柔慈爱,有点难过。

    没人喜欢他,舒老师也不喜欢他了…

    他回到自己房间,没发现环境变得空旷许多,连床单都换了新的,破旧的棉被被轻薄的鸭绒被取而代之。

    言笑躺在床上,习惯性地摸到枕头下,他将从舒辞那里偷来的画笔藏起来,似乎这样就能每晚梦到好事。

    伸手摸了个空,言笑心头一跳,陡然想起母亲刚刚的话,他起身跑出去挤进小阳台,果然看到了弟弟握着那只他熟悉的笔,在涂鸦。

    “要死哦,突然跑出来,吓到小宝了…”言母埋怨地看他一眼,抚了抚小儿子的背。

    “那支笔……”言笑干涩的话音被妇女打断,“哦呦,藏得这么紧,哪个姑娘送你的?我说啊,你自己什么样心里也要有点数,不要祸害人家小姑娘嘛…”

    ……是我的。

    那支笔,是我的。

    “好了,你都高中了,别弄这些有的没的影响学习,这支笔留给小宝用吧…”没有丝毫心虚,言母缓和了语气,敷衍几句企图掀过此事。

    言笑站着没动,看了一眼仍在涂鸦的弟弟,视线又落回母亲身上,他难得有点什么想要的东西,他希望母亲能还给他。

    母子之间的僵持很快影响到了弟弟。小孩子也是生性敏感,猴精得很,握紧了笔背在身后,还知道仗着年纪小,嘴一瘪就要哭嚎。

    言母已经有所松动的神色立刻坚定起来,如炸了毛般,“你干什么吓唬弟弟,一支笔而已,给他玩玩怎么了?”

    说着她又想起了另一件事,轻描淡写道,“哦对了,小宝大了,该有自己的空间,我替你收拾了收拾,你搬到阁楼去住吧,原来的房间让给弟弟。”

    5.

    那支笔最后还是成为了弟弟的玩具,言笑坐在新房间里,看着仅有的一扇小窗漏出的些许光亮,愣愣地出神。

    父母的关爱是属于弟弟的,他早就不再期待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舒老师,没想到也不是只对他好的。

    为什么呢?言笑觉得自己的要求已经足够低了,可偏偏连这一点东西他也守护不了,他真没用。

    深夜的静谧将一些声音无限放大,比如一个成年男人踩着楼梯的吱呀声,比如他含混的骂骂咧咧,顷刻就到了耳边。

    言笑猛一回头,正巧被压在一具充满酒气的身体下。那人的嘴唇不停触碰着他的脸颊,偶尔湿滑的舌头舔过他的嘴唇,企图伸进口腔。

    “爸…爸爸,你在干什么?”言笑剧烈地挣扎,语气惊慌。

    “呵,赔钱货,老子什么运气生了你这个不阴不阳的贱种,今天就干你一炮,破破霉运!”说着就撕了他的衣服,一双手也不规矩地摸上摸下。

    难言的恶心感漫上心头,言笑又惊又怕,怀着愈演愈烈的悲哀绝望,他推拒着身上称之为“父亲”的男人,想要竭力拯救自己踏入更可怕的深渊。

    临时搭建的床很快不堪重负,突然散架,言父压着言笑跌到地上,酒劲上头,竟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言笑惊魂未定,从男人的身下爬出来,大口地喘着气。

    待他呼吸逐渐平复,整个夜又恢复该有的宁静,言笑被突如其来的一个念头惊得面色发白,战栗不停。

    阁楼就在父母卧室上方,隔音又不好,母亲照顾弟弟总是睡不安稳,而他和醉酒的父亲挣扎了许久,动静之大早该惊醒梦中人了,可直到床板塌陷,都不曾有人出声,可见……

    他不敢再往下想去,夜色的掩盖下,言笑从未觉得这个“家”是如此陌生,无边的黑暗中,似乎隐藏着什么恶兽,张着血盆大口,只等他自投罗网……

    一夜未眠。

    言笑无比想见到舒辞,他忍不住想要将一切和盘托出,他受不了了,他想让舒老师能再救救他。

    天刚蒙蒙亮,他迫不及待地去了学校。想要立刻见到舒辞的渴望驱动着他,他远远地在学校附近看到了她,她也看向这边,招了招手。

    言笑眼神一亮,以为舒辞刚好也看见了他,刚要过去,却又硬生生刹住了脚步。

    原来有人先他一步,从身旁的路口跑出来,和舒辞一样的运动装扮,两人对视而笑,一前一后开始了晨跑。

    舒老师……

    他张了张嘴,却是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难道是他还不够可怜吗?

    难道是他不配得到世间的光和暖吗?

    难道只有他深陷地狱,才能得到她的关怀吗?

    言笑慢慢冷静下来,他的眼睛在长长的睫毛下,黑沉沉的,望不到底,深渊一样的暗色里,酝酿了汹涌澎湃的风暴。

    ……

    课间休息的时候,言笑再一次去了舒辞的办公室找她,不料半途被人拦住。

    黄毛一只手撑着楼梯扶手,看着他笑得猖狂,“怎么,小可怜虫又要去找舒老师诉苦了吗?”

    言笑看他一眼,不欲与他多加纠缠,向旁边迈了一步想要绕过他,却又被挡住,黄毛的神情高高在上,带着鄙夷和反感,“你就只会装乖拌惨,你过得这么可怜还不是因为你懦弱胆小,不敢反抗,这些破事你以为舒老师就会愿意听了吗?”

    “……和你无关,舒老师说过,我可以找她的。”言笑的脸色也阴沉下来,他捏紧拳头,克制着打人的冲动,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你听不出来那是客气的话吗?像你这样天天说些负能量的话舒老师就爱听了吗?”黄毛咄咄逼人,靠近了他,一双眼能喷出火来。

    还是不习惯反驳的言笑被怼得说不出话,落了下风,沉默了一下,“让开,我要去找舒老师!”

    黄毛拽住他,“不许你去!”

    “我就要去!”两人拉拉扯扯,好像都没注意到言笑已经慢慢接近楼梯边缘,不知谁先晃了下手,言笑一下没站稳,向后仰去。

    “嘭!”少年的后脑勺结结实实地磕在楼梯上,沉闷地一声响,随着坡度滚到了下一层。

    黄毛几乎吓傻了,他举着扬起的手,愣愣地看着掉下去的言笑,他平躺在地上,面色痛苦,脑后氤氲出血红的颜色,逐渐蔓延开,以扇形向外扩散……

    言笑的失足惊动了附近办公室里的老师,楼梯围得水泄不通,所有人都被那大滩的血迹吓住了,舒辞拨开人群,跑到言笑身边,少年的眼神已经涣散起来,看到她,竟抿出一个笑容,“舒…老师,我要…死了吗?”

    舒辞握住他逐渐冰凉的手,温声安慰,“不会,你只是流了太多血才觉得虚弱,睡一觉你就好起来了…”

    “是吗?”言笑强撑着一口气,他竭力睁大眼睛看着舒辞,声音已经细弱蚊蝇,“我…我还能活着啊…这样的话,那…那我就不会…埋怨自己不小心…才掉下…掉下来的了…”

    不小心?……舒辞忍不住向人群外被控制起来的黄毛看了一眼,也许事情并不简单,只是她还顾不上细想,救护车已经来了…

    6.

    两年后。

    言笑推着装满了杯盘碟碗的餐车回到后厨,他捶了捶自己的腰,又揉了揉太阳穴,缓解头痛,洗碗工过来接过餐车,“辛苦你啦,言笑。”

    他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什么。领班也走过来,递给他一个信封,“你干得很好,言笑,这是你这个月的薪水。”

    “谢…谢。”他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带着长久不说话突然开口的沙哑,将信封装好,他对两人点点头,脱下围裙挂好,然后离开了后厨。

    “唉,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不爱说话,看着心事重重的样子…”

    “别看了,赶紧干活吧。”

    ……言笑换上自己的衣服,从酒店的后门出来,秋风瑟瑟,他裹紧单薄的衣衫,加快脚步,公交车站在酒店的正门附近,他若不快点,就赶不上最后一班了。

    正门灯火通明,自动感应的电子门缓缓打开,几个衣着光鲜的姑娘相携而出。

    “阿辞,恭喜你啦,画展大获全胜!!”

    “是啊,阿辞,你真的太棒啦,祝贺你!”

    那个刻在灵魂深处的名字吸引了言笑的注意,他不禁放慢脚步,抬头向那个方向看去,只一眼,就怔住了。

    原来…不仅仅是熟悉的名字,他朝思暮想的人,就在不远处,众星捧月般站在人群中间。

    “哈哈哈,谢谢你们,如果这次卖得好,请你们去玩…”

    许久不曾听见她的声音,他又靠过去几步,那人的面容也显露出来,被他看个正着…

    舒老师,好久不见了。

    言笑的目光过于灼热,很快引起了那群人的侧目。在舒辞的视线转过来之前,他反而先拉低帽檐,快速离开了这里。

    发现他的几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放在心上。

    又寒暄了一会,众人纷纷离开,舒辞拎着包站到一旁,边醒着酒气,边等待服务生将她的车开过来。

    本应离开的人这会踌躇着又上前来,“舒…舒老师…”

    舒辞闻声扭过头,微醺的状态让她看起来慵懒又高贵,眯着眼看了一会,她意味不明地笑笑,“言同学…还叫什么老师啊…”

    “舒…舒辞…”他改口,唤了她的全名,短短两个字藏满了他不为人知的心事,却得不到应有的回应。

    舒辞自然不会理,刚刚酒劲上头,她一时迷糊说了不恰当的话,这会回忆起过往,自然对他还是心有嫌隙,不想多说。看着服务生开来了自己的车,她摆摆手,“我先走了…回见…”

    言笑却不想放过这难得的机会,他大着胆子拉住了她,“舒…舒老师,我们聊聊吧…”

    “没什么好聊的。”舒辞生疏冷淡,一副想快点打发他走的样子。

    言笑被她这冷漠的神情一激,心口骤然疼得紧缩,连眼中也氤氲出潮湿的雾气…

    他怯怯地,瘪瘪嘴好像要哭出来,“舒…老师,我已经知道错了…你不能…原谅我吗?”

    没说几句话就泫然欲泣,舒辞被他弄得不自在,又想起旧事,心里更不耐烦,气不打一出来,态度也逐渐冷下来,“承你这句原谅的另有其人,不该是我!!”

    言笑更加难过,他不由辩解道,“但是…他真的对我做过那些事,难道因为我撒了一次谎,就可以抹去他之前的那些罪行吗?”

    “舒老师,拜托你,对我公平一点好不好?别因为我做错了一件事就否决掉我的全部啊…”少年颤巍巍伸出一只手拉她的衣角,面上的哀凄和讨好几乎让舒辞再说不出一点难听的话。

    当年言笑昏迷之前说的话让舒辞怀疑另有隐情,在学校里见了血,怕影响不好,校长一力决定压下这件事。

    舒辞不愿当个哑巴,她怜惜言笑,于是请了最好的律师团队为言笑辩护,起诉黄毛参与一场恶性的校园霸凌事件。

    舒辞有父兄撑腰,这事情果然压不住,甚至愈演愈烈,民众隐隐恐慌有暴动的趋势,上头要求严查,给出一个满意的交代。

    医院尽心尽力救治,言笑逃过一死,刚一醒来,惨白着脸带着呼吸器就迎接了一波又一波的到访。

    舒辞后来替他挡了,只和律师还有当地最大的报社谈了两场。言笑承认自己是被黄毛推下楼梯,他的脸色有点怪,满心都是伸张正义的舒辞并未注意到这点。

    而黄毛之前的恶行也都被翻出来,民众哗然,判处死刑的呼声越来越高。只是黄毛请的律师团队也很有两把刷子,据理力争关押了一年。

    尽管外界仍有不满,但未成年人刑事案件能取得这样的成果已经是社会不小的进步。风声过去后,黄毛的家人动用了各种关系,将人从少年看管所带出,安排了出国。

    黄毛临走前见了舒辞一面,两人没聊多久,舒辞在其走后重新查了此事,这才发觉整件事都是言笑一手导演,而她的偏听偏信也是导火索。

    舒辞将自己查到的真相交给言笑,言笑虽有些失措,却并不惊慌,可见是他筹谋已久的。在舒辞怔忪间,言笑按耐不住透漏了自己隐秘的心思。

    舒辞大惊,连夜离开,言笑遍寻不到,直到今天才又见到她…

    舒辞回过神,看了一眼身侧谨小慎微的言笑,“…上车吧。”

    他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乖觉地上了车。舒辞发动汽车,驶入道路后,她问,“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言笑嗫嚅道,“我…我早都没有家了…”

    舒辞以为他跟家人吵了架才跑出来,联想起言母极宠爱小儿子的样子,她也没多说,将人送到了酒店。

    “舒老师…你要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吗?”他堵在门口,一脸舍不得的样子。

    “我们非亲非故,这样已经足够了,天色晚了,你早点休息,早点回家,别惹得家人担心。”

    又一次提到家人,言笑低下头,表情晦涩难懂,“我已经没有家了呀…”

    他不欲多说,好不容易能再见到舒辞,他只想抓紧机会和她建立更深的羁绊,“舒老师…我已经长大了,你…还不能喜欢我吗?”

    舒辞一愣,心里涌动着复杂的情绪,当年的表白她根本没放在心上,只当少年心性,又加上她几次救他的情谊,才使得他分不清爱情和感激。

    言笑面上一片通红燥热,既有剖白心事的羞涩,又有自荐枕席的羞耻。

    他慢慢靠过去,抱紧了舒辞。这两年他身高渐长,和穿了高跟鞋的舒辞差不多高,他埋在她的耳边,“舒老师,我只有你了,求你,不要推开我…”

    声音轻软,尾音颤颤,含着隐秘的勾引,大着胆子舔她的脖颈,又微扬起头舔她的耳垂。

    舒辞面色平静,她的手搭在言笑的肩膀,感受到他的颤抖,却仍是坚定地推开他。上一秒的大胆消失殆尽,他软着腿跪在她脚下,流了满脸的泪,不住地求,“舒老师…为什么?我已经长大了,求你了,别推开我…”

    “我不喜欢你。”舒辞盯着他,说出的话冷酷无情,不再像两年前那样敷衍地说他小,说他还不懂事。

    言笑迷茫地看着她,他单纯地以为舒辞是因为年纪的问题才不接受,好不容易等到成年,没想到舒辞又给出了别的理由。

    “我不要…我不要你的喜欢也可以,不管什么身份,我就呆在你身边不可以吗?我只有你了,舒老师…”

    “舒老师,你试试好吗?我什么都可以做的…”跪着的少年身体伏得更低,不惜用嘴用亲吻她的鞋尖。

    这两年他辗转各种场合,打些零工,跟着听过不少那方面的事情。这是他最后的底牌,如果舒辞还不能动容,那他…就真的毫无办法了。

    他的脊背深深地弯着,舒辞低着头还能看到粉嫩的舌头舔吻鞋面,她瞬间就迷了心神。哥哥是圈子里的人,她从未想过或许自己…也可能有这样的癖好…

    “什么…都能做?”舒辞维系着平稳的音调,只是眼中闪烁着莫名的情绪,送上门的猎物,她为什么不能笑纳?

    “…是,您想做什么都可以。”言笑伏身,将自己的一切都捧在手里,任由她丢弃或接受,他都甘之如饴。

    后记:

    世上再无言笑这个人,舒辞家里却多了只名为“笑笑”的宠物。

    两年前,言笑伤好出院后,家庭又陡生变故,父亲和弟弟接连触电而死,母亲精神失常,被舅舅接回了老家,剩他一人靠着低保勉强度日。

    舒辞后来酒醒,颇觉得自己决定太过草率。言笑又一味哭求,死缠着她,一不留神引起了舒辞哥哥的注意。

    资深圈内人的玩法让舒辞都忍不住皱眉,到底还是对言笑心存怜惜,她只好收了他,并宣称自己也是同好,以断绝她哥的觊觎。

    好在她哥虽然对不能亲手调教言笑感到遗憾,也没过多关注,反而亲自带妹入圈,将自己会的东西一一传授给舒辞,又带着舒辞观看各种公调。

    随着深入,舒辞反而越发看清了本自己。原本只是个借口,她却逐渐上了心,也成了小有名气的调教师。

    而言笑自然成了她苦练技巧最得力的教具,两人也开始不一样的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