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肖恩站在铁笼中，等待着铁笼升起，等升上地面时他将会迎来自己的最后一场斗场。 听说熬到这次乱斗场的困兽只有他和另外一个人，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骑士，十五个奴隶，两个野兽。 不管怎么样，他一定要活下来，带着肖恩和雷克斯的希冀走出去。 齿轮转动，铁链拉起，肖恩感觉到铁笼晃了一下，最后缓慢升上，他听着铁齿转动的声音，心里发颤。 慢慢地，阳光从间隙慢慢渗进铁笼中，逐渐照亮他，肖恩用胳膊遮了遮光线，今天的太阳有些刺眼且灼热。 等完全升到地面时，便听到场上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望向最远最高的铁廊，他看到铁廊内熙熙攘攘地挤满了人，他环视铁廊，太阳灼热的光线让他看不清罗伊在哪里。 罗伊一定在看着自己，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看大海，去看草原，去看山峦。 肖恩的视线往下，看到观众席上也同样挤得满满的，贵族丑陋的，贪婪的的脸色让他止不住地厌恶。 视线再回到场上，他先是看向关着野兽的牢笼，没有狱犬之王，他莫名地松了口气，在上次狱犬之王赢了后，便失去了影踪，听说它朝着东边的森林走去。 最后他视线回到眼前的笼门，笼门逐渐升起，他和剩下的十九个同时走出去，直至铁笼消失于地面。 上次的乱斗场让人难忘，于是这次除了野兽外的人竟同时冲向野兽，肖恩伸出去的脚又收回来，他要保留力气，可以避免的就避免，他没有忘记雷克斯那场因为体力不支被狱犬全吃掉的画面。 很快，两个野兽迅速被解决掉。 除了他和另外一个困兽，就剩下十五个奴隶和一个骑士，十五个奴隶都带着草扎的头盔，很显然贵族做足了准备，十五个奴隶一起冲向他，他和另外一个困兽不得不联手，这次的奴隶明显不同与上次的奴隶。 有着更强壮的身躯，精湛的技术，连骑士都斗志满满。 他与另外一困兽背贴着背，被十五个奴隶环绕，另外一个困兽擅长的武器是长矛，尖利的端头让奴隶不好一时冲上来。 两三个奴隶趁着长矛没有对准他们的时候，立马冲上肖恩，肖恩迅速将手中的环刀抛出去，在三人的脚腕划过一道锋芒的弧线，三个奴隶踉跄倒地，另一个困兽见此，迅速挥动长矛，一次穿过三人的胸腔，最后猛地将长矛拔出。 瞬间血溅斗场。 这下只剩下了十二个奴隶，肖恩大气不敢出，他不仅要提防奴隶，还要提防另一个困兽，肖恩盯着其中一个奴隶的盾，沉思片刻，迅速冲过去一脚踏上盾，从奴隶中破圈而出，他直击那贵族。 下意思保护贵族的人立马回头，就被追上来的另外一个困兽直接刺穿而亡。 场上便又倒下了五个奴隶，场上的战况再次发生变化，他和另一个困兽各持一方，贵族又持一方。 三方僵持不下，直至其中一个奴隶举着剑刺向另外一个困兽，剩下的十个奴隶便分出五个随后跟上举剑的奴隶，另一个困兽寡不敌众，很快就倒地而亡。 肖恩的手脚冰凉，他想，此刻自己要怎么逐个突破。 那个举剑的奴隶很快向他冲来，肖恩下意识躲避，但那奴隶并未攻击他。 这让肖恩措手不及，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奴隶绕过他的身后，剑在地上划出尖利的声响，剑身似乎涂抹了什么东西，在地面划出一道灼热的火焰。 罗伊将火焰用剑引到那几个奴隶草扎的头盔上，奴隶变成火人，互相冲撞，很快场上兵荒马乱，斗场上到处都是火焰，那奴隶似乎身躯僵硬，但仍是提剑去捅向还有生息的奴隶。 肖恩来不及回想什么，便见骑士身披铠甲，劈开火焰，举起剑似乎连同他都要劈去。 他下意识躲开，可是场上到处是火焰，铠甲坚固，肖恩已经想不起太多，他一刀一刀地攻向骑士，逼得骑士节节败退。 肖恩看着掉落于地上的剑，借着火势将剑狠插骑士的口中，就像雷克斯一样。 没有奴隶的骑士缓缓倒下，眼睛无法闭上，一把长剑穿过他的喉咙，破膛而出。 火焰越烧旺，肖恩眼前已经被火全部吞噬，漫天的黑烟极其呛鼻。 场上只剩下三个气喘吁吁的奴隶，见骑士倒下，便拼了命也要活下来，肖恩看着其中一个立于原地，而另外两个前后奔来夹击。 没一会那个未动的离他最近的奴隶也向他奔来，肖恩惊呼，用环刀划过，但那奴隶侧身一躲，一剑刺死肖恩后方的奴隶。 从前方冲过来的奴隶加快速度，刺向肖恩。 肖恩还未动弹，身后的那个奴隶迅速转身，将肖恩推到后方，直直迎接了那奴隶的那一刀，随后奴隶草扎的头盔随风落于火焰中。 肖恩看着那个人的背影，无法动弹，他看着罗伊抱起最后一个奴隶冲向火焰。 肖恩颤巍巍道：“罗伊...你怎么会在这里...” 肖恩快速冲进火焰寻找罗伊，他看到罗伊躺在火焰旁，无法动弹，胸口的血液也一直流个不停，那火下一秒就要烧到他了。 肖恩崩溃的抱起罗伊，罗伊气息虚弱，他对肖恩笑了笑。 “你为什么要骗我！”肖恩手无足措地痛哭，早该发现的，那看到火焰无法动弹的奴隶，没有在铁廊看到罗伊，罗伊这几天一直是失魂落魄的，什么斗场在他身上下了最大的赌注。 全是骗局！全是骗局！全是骗局！ “为什么啊？”肖恩字字悲泣。 “他说，如果不作为贵族的奴隶上场，就永远不会让你上最后一个斗场。” 罗伊眼前再次回到前几天的那个夜晚，他看到昔日好友高高在上地批判他，他看到昔日好友带着火刑之令，他看到昔日好友将火种递交给他，让他自焚，否则就不让肖恩上场。 事已至此，罗伊知道自己始终无法逃离火刑，他终究要受到神明的惩罚。 梦中他在父亲的火刑中受尽折磨，白天看着肖恩却要因为他不能出去，他彻夜难眠，他对自己越发憎恨，恨自己夺走了父亲的性命，恨自己还要夺走肖恩的性命。 他跪在了昔日好友的面前，耻辱地舔着昔日好友的脚背，他卑微地请求昔日好友让他上最后一个斗场。 罗伊想，哪怕自己死了，也要看着肖恩活着出去，哪怕他害怕火焰，在肖恩即将被刺的时候，他仍然选择了冲出火焰。 罗伊轻轻用手扶上肖恩的脸：“哭什么啊？” “肖恩，你一定要活着出去。” “代替我，代替雷克斯，再看一遍那些大海，草原，山峦。” 肖恩看着已经虚弱的要闭上眼睛的罗伊，他用手怎么也堵不住罗伊胸前的伤口，他落泪请求：“罗伊，罗伊，罗伊，我求你，不要抛下我。” “罗伊，你不是答应我要和我一起出去吗？”肖恩将滑下去的罗伊抱紧怀中。 罗伊似乎已经没有力气了，火烧和剑伤让他无法撑下去，他仍撑着最后一口气，努力咧咧嘴微笑：“肖恩....” “对不起啊...” 后面的话，罗伊已经没有力气说出来了。 对不起，肖恩，我违约了，没能和你一起活着出去。 对不起，雷克斯，我不能陪着肖恩过完一生了。 对不起，凯尔，我不能到克里去看你了。 对不起，爸爸妈妈，我还是死在了火刑中。 肖恩看着合上眼睛的罗伊，拍拍罗伊的脸，他仰天大哭：“罗伊，我求你，我真的求你，求你不要死。” 可是罗伊再也睁不开眼睛了，他已经感受不到罗伊的心跳了，肖恩一遍一遍地吻着逝去的罗伊。 肖恩在这里先后失去了雷克斯，罗伊。 肖恩从未想过，在迎来自由的那一刻，他同样失去了罗伊，斗场允许他择时离开，肖恩就这样孤零零地在囚房里度过日日夜夜，他突然不是很想看大海，草原，山峦了。 肖恩过上了行尸走肉般的生活，他听着斗场的一遍一遍地欢呼声，自虐般地去回忆失去雷克斯肖恩的日子。 一个月后，斗场便下令将肖恩赶出去，肖恩便过上了流浪的日子。 三年后，收到信封的凯尔匆忙赶来，赶来便看到肖恩的尸体被高高地挂在城墙上，肖恩已经死去三天了，因为刺杀了当时给罗伊下火令的那个贵族。 凯尔在肖恩信中指定的地方挖出了厚厚的十摞封信。 信中零零碎碎说了很多，肖恩都有写给他们，凯尔只是看了几封，便控制不住地落下眼泪。 其中一封信是这样的。 亲爱的罗伊， 这封信是写给我的爱人。 罗伊，我今天心情还算不错，我去克里了，偷偷地看到凯尔了，你绝对想不到凯尔有一个很可爱的女儿，我想我就不打扰他了。 真好啊，凯尔有了自己的家。 我也去那个叫什么拉哥尼亚的，那里的书很多，我想雷克斯一定很喜欢。 我去看了你妈妈，你妈妈还在，我没有告诉她你去了哪里，我不想她担忧太多。 另外，罗伊，我去看了你说的那些。 我看到了无边无际的大海，大海真的好漂亮啊，我还坐了你说的小船，我生怕自己掉下去。 罗伊，我还看过那些草原，绿油油的，马儿在草原悠哉游哉的，看得我心情很好。 罗伊，我也看到了那些山峦，我还登上了山峰，看到了日出。 可是，罗伊，你要是在就好了。 我似乎永远地困在了斗场，我好怀念和你们在一起的日子。 你永远的爱人肖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