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回忆

    那一天程醒安抚了言钦好一会儿。在不知不觉难掩暧昧的氛围中，程醒及时刹住车，把言钦带到了餐桌上吃饭。

    程醒看着斯文地吃饭的言钦，斟酌着开了口　：“小言，这几天应该耽误你上学了吧？”

    “嗯，旷课好几天同学都快兜不住我了，那就劳烦姐姐送我回家。　”其实没有耽误，学校已经放暑假了他才出来找工作的。但是言钦还是顺坡下了。见状程醒暗暗舒了口气，这样就好，她暂时还没有跟人一起搭伙过的打算。就算和言钦有可能，也要充足的时间考虑。

    程醒给言钦披了件自己的大衣，就扶着言钦到她的车副驾驶座。程醒边关车门边问：“住哪儿？”

    “A小区。”

    程醒知道这个小区，在市中心。她没再说什么，开了半路，把车停在路边“你先等会儿啊，我马上回来。”言钦点点头，不知道程醒要干什么，但觉得自己没资格问。

    不一会儿，程醒回来了，递给言钦一个软垫儿。言钦接过，心里有些感动，没想到程醒细心到自己不舒服的小动作都被察觉到。

    接着又拿了一盒避孕药和一瓶水，程醒说“家里没有套子，没想到就直接弄进去了。虽然没有成结，但还是有风险。”

    “嗯，我知道的，谢谢姐姐。”言钦甜甜一笑，也不斥责事后补票的程醒。反倒把罪魁祸首程醒看心虚了。

    没几分钟，程醒把车开进了言钦小区里。

    这边才刚下车，程醒本想问他具体住几楼。电话却突然打了进来。

    程醒接起，“嗯，好，我知道了。嗯，先这样，半小时到。”

    她满含歉意地垂眸看向言钦，“不好意思啊小言，突然来了个急诊病人，我得先走了。”

    “姐姐，病人要紧。我没事的，现在好多了。”言钦眨巴着大眼，赶忙说道。

    程醒摸了摸言钦的柔软的头发　　“那好，你电话给我。”

    言钦眼巴巴得解锁交手机，又眼巴巴得看程醒存了自己的号码，再眼巴巴得看程醒给他理了理衣服的带子。程醒顶着这样热切的目光，顿了一下，还是说道：“快回去吧，早上挺凉的，别冻着了，有事给我打电话啊。”言钦乖乖地点头。

    程醒便回到车里，向言钦招招手，怕自己再多待一分钟就会不想走，忍着目不斜视把车开走了。

    言钦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直到车开出了小区，还是觉得自己脚下扎了根，走不动道。

    不是走不动，是不想走。等他慢悠悠地回到了自己空无一人的家里，面朝下瘫在了七天没有躺过的床上。

    “啊啊啊啊啊”寂静的卧室里突然传来了高亢的尖叫。只见言钦从耳朵到脖子脸红了一片。想起这几天都的种种，言钦在床上滚来滚去。整个人像是突然回味过来，过一会儿又忍不住咧嘴笑了。程医生好帅啊，他又飘忽地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

    ＿

    半年前，言钦的奶奶夜里突然心肌梗死发作掉到床下，把隔壁的言钦吓得好大一跳。直到送上救护车的时候手都在抖。

    医院比教堂听到了更加虔诚的祷告。言钦不想失去唯一的亲人。

    言钦想起他慈爱的奶奶睡觉前还在叮嘱他好好休息，好好用功。他也努力回想最近疏忽了什么细节，才让奶奶躺在了手术床上。

    不知一个人在手术室门外又干坐了多久。

    手术室门终于开了，里面径直而来一个医生。言钦急忙站起，却眼前一黑，整个人摇摇欲坠。

    他倒在了一个还带着消毒水味的怀里。

    言钦缓了几秒终于视线清明，面前的医生也看到了他抬起自责而通红的眼睛。

    “小朋友，你是病人家属吧，言女士已经没事了，已经转到普通病房了。”　　　　医生边说边取下汗湿的口罩。

    于是言钦看到了今后老是会梦到的一张脸——眼角微微上挑，因为身高还是略微下垂得看着他，鼻子高挺，唇边还逗留着没来得及擦的汗珠。

    温和的语调是一种独属于医生的温柔。

    “嗯，谢谢...谢谢医生。”　言钦闻言提着一大晚上的心终于落到实处。

    “不客气。”对方点点头就离开了。

    言钦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产生了一些失落感。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打算去找奶奶，一只手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

    刚才的医生去而复返，向他递了一件厚衣服，“夜里凉，别感冒了。”也不给他道谢的机会，便又折身走了。

    言钦因为一晚上没睡显得呆呆的，他慢慢地把衣服套上了。便去了奶奶的病房旁边坐着。

    等到他穿着混着洗衣液和残留一点点雪松味儿的衣服好一会，言钦好像终于反应过来，他突然开始心跳加速，把衣领立起来，脸笼罩在衣服，慢慢地憋到整张脸通红。他一边守着奶奶，一边想着未来。不知多久终于闭上眼打起了瞌睡。

    这天，梦里有奶奶，有小时候的事，有父母模糊的面孔，还有，偶然出现的昳丽的脸。

    第二天，言钦在医院的在职员工栏里找到了女人的信息。“副主任医师·程醒。”言钦久久地看着她的证件照，在心里默念了好多遍。

    在给奶奶办出院的那天，言钦终于鼓起勇气，带上了洗净的衣物去程醒的科室找人。

    “啊，程医生啊，去m国进修了，你要找她可以给她打电话，你有她电话吗小伙子，我给你找找……”同科室当班的医生说。

    “不用了，我，没什么事，就是想感谢她。不在就算了。”言钦难掩失落，微笑着拒绝了，也忘了自己是来还衣服的，很快就走了。

    等他和奶奶一起回家的时候，奶奶看他这么多天一直魂不守舍的样子，现在也是，看着很丧气，故意道：“钦钦啊，拿着什么东西啊？奶奶给你拿。”

    他幡然醒悟，遭了，衣服还没还呢。“不用了奶奶，一件衣服而已。”他打着哈哈打算糊弄过去。

    没成想奶奶说：“有心仪对象了是不，哪家的呀？奶奶给你参谋参谋。”

    言钦这小孩还装镇定，一本正经得说没有，是奶奶想多了。

    奶奶也不拆穿，乐呵呵的想她家言钦有喜欢的人咯，她离抱曾孙子是不远了。

    言钦哪知道奶奶想什么，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奶奶在心里暗暗得把头胎叫什么都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