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穿越
甘露寺在极黑极沉的甬道中缓慢向前，与其说是在走路倒不如说是意识在前行，最后终于停留在某一扇门前。 整片黑暗中只有这扇门是亮的……不，应该是只有这扇门是存在的，其他的地方都是一片虚无。 甘露寺单手顺了顺头毛，这才迟迟在门上敲了两下。 “直接进来吧，门没锁。”里面的人这样说。 甘露寺扭开门把手，在玄关处脱鞋，客厅里的男人正在看碟片看得津津有味。 “打搅了……你在看什么？” 长谷川双手抱膝坐在地上甘露寺凑过去伸脖子瞅了眼……是2013年kirafes。 “甘露寺桑好赞好可爱好帅好喜欢！！！”长谷川做痴汉状。“天使！！这人是天使！！我是你的脑残粉！！！” 屏幕上刚好是甘露寺穿着粉西装在唱某一首歌，站在台上和站在镜头方向的感觉完全不同，某一瞬间甘露寺根本没认出来屏幕上那个笑得深情款款的人是自己。 ……认出来后好一阵恶寒。 “来，长谷川君。”甘露寺顺手给他按了暂停键，双手扳过长谷川肩膀面向自己。“看着我，这才是本人，那里面的那个只是叫甘露寺花怜的偶像，不要在本人面前看这种东西啊，很羞耻py的好吗？” “哦。”长谷川乖乖点头，稍微起身在甘露寺唇上贴了贴，抢过遥控器点播放。“果然好可爱好萌我要给灯光师加鸡腿……” 甘露寺：“……” 甘露寺面无表情的进卧室，卧室书架上某一层都是长谷川的碟，甘露寺抽出其中一张，把碟撬出来，回到客厅，点DVD，换盘。 前奏响起的刹那长谷川立刻按下暂停，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 “我觉得我们差不多该走了，嗯，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甘露寺棒读道：“很好看啊，长谷川君很帅气的，我们一起来看这个PV吧。” “……那就看吧。” “你还真看啊？！” 甘露寺关掉电视，回来顺便踢了长谷川屁股一脚，长谷川伸手去捞甘露寺的大腿，又被踢了一脚。 “快点换衣服。” 日程表上刚好在这一天两个人拥有共同的假期，上午甘露寺有补音，长谷川后半夜有生放广播，其他时间两个人都很闲。 于是约好今天一起去游乐园。 刚听到长谷川这个提议时甘露寺满脸诧异，不过还是选择接受，去这种恋爱时期常有的无比少女的娱乐地点约会的行为虽然看起来好奇怪，但是甘露寺在想到某一件事后觉得有些好戏不能错过，于是欣然应允，正巧最近的假期就是今天，而且今天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正因为不是特别的日子，去的人格外的少，这样被认出来的概率也小的可怜。这些年锻炼出来的伪装技能越发纯熟，稍微换个发型戴上一些不那么显眼的饰品，这种伪装屡试不爽，暂时还没有被认出来过的经历。 这个城市已经逐渐进入梅雨季节，甘露寺出门之前特意看了天气预报，结果意外的现实降水率极低，甘露寺倚在门口心想要不要和长谷川先猜拳看看今天究竟是晴男战胜雨男还是雨男战胜晴男…… 最后还是没有带伞，和长谷川两个人低调收拾收拾东西出门。 长谷川前阵子在甘露寺的参考下买了辆普普通通的车，甘露寺站在车右边准备开门，某一瞬间恍惚地感觉到这辆车是奔驰……不过只有刹那，很快恢复正常，车牌子方方正正的是那辆本田。 “甘露寺桑，我们自己开车去的话，要多久才能到啊？” “……你自己的提案你自己都不会上网搜一下吗！” “新手机，功能太多，不会用嘛……”长谷川缩在座位上小声撒娇。“有甘露寺桑在呢，我有什么需要考虑的……” 甘露寺：“……” 其实路程说长也不长。 早餐随便在便利店上解决，午餐忘记吃，长谷川的车上有前一天晚上忘记拿上楼的面包，不是很甜，也不太合甘露寺的口味，不过肚子饿得咕咕叫，长谷川一点一点把面包撕开喂给甘露寺吃。 “昨天老妈给我打了个电话。”长谷川自己也咬了口面包。“问我最近的生活怎么样，她还说她买了新杂志看到上面的访谈，说我太笨，要你多指点指点我。” 甘露寺心说笨不笨那不是指点就好了的事儿吧，不过什么都没说，嗯了声。 “我倒是觉得没关系，甘露寺桑一直都在我身边呢，有什么好怕的。” 甘露寺专心开车没答话。 这家伙其实一点都不傻，没有自己的情况下什么都能做好，就算是曾经做不好的CM也随着年龄一年又一年的成长逐渐变得纯熟，缺点一大堆没错，不过磨合了这么多年，包括他在家里天天裸奔自己都能忍，似乎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是不能忍的了。 嘛，毕竟都是四十岁的老男人了。 非特殊节日的游乐园依旧勉强算上人声鼎沸，甘露寺拍拍长谷川上臂指着过山车说喂我要坐这个，满意的收到长谷川一脸惊恐的表情。 “……真的要坐这个？” 甘露寺正气凛然的瞅他。“莫非你害怕坐过山车？” 长谷川：“……” 长谷川觉得自己似乎被不着痕迹的耍了。 甘露寺不恐高，长谷川倒是有点，还好两个人的心脏都很坚韧。甘露寺把自己的面部表情调成跃跃欲试，看到长谷川一副‘算了随你便吧’的英勇就义表情时在心里暗暗偷笑。早就知道怎样做才能让对方遂自己的意，虽然这种方式不常用，不过偶尔用一次效果奇佳。 之前听说长谷川君坐过山车时会有很有趣的反应，所以甘露寺才很快同意和这家伙一起—— “啊————————” 长谷川的惨叫几乎全程都回荡在甘露寺耳边，如果不是风很大不停的灌进嘴巴里甘露寺觉得自己能笑得飞起来。 从过山车上下来的长谷川面色惨白脚步虚浮，一副惨兮兮的表情，甘露寺觉得似乎只要再欺负一下这家伙就会立刻哭出来。 “还想玩什么？”甘露寺憋住笑，从自贩机里买了瓶纯净水递给长谷川。 “不玩了不玩了，我想回家。”长谷川哭丧着脸答。 “真不玩了？回家？” 长谷川抿了口水，眼神犹犹豫豫的往上瞟，甘露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嗯……摩天轮。 “怎么突然想坐这个了？” “……其实想坐旋转木马，但是那里人太多……还是摩天轮好了，动画里这里不总是增进感情谈恋爱必备……”声音越说越小声，顺便小心翼翼的偷窥甘露寺的表情。 也许是被甘露寺一副没兴趣的表情打击到了，长谷川的眼中露出小小的失望情绪。 “想坐那就走吧。”甘露寺抢在男人圆场之前抢先开口，眼睁睁看着对方惊愕之后惊喜的表情。“虽然两个男人一起坐看起来会很奇怪。” 长谷川伸手勾甘露寺的小指，甘露寺不动声色的躲开，长谷川摸摸鼻子很快放弃了。“我不觉得奇怪就够了。” 甘露寺微妙的偏头，然后跟着他去那边排队。 这不是整个游乐场里唯一的一个独处空间，却是最不用担心会有人看到的那个。长谷川在钻进这个空间里之后很快摊在椅子上，双手用力揉脸的动作就像一个小孩子。 “那么害怕？”甘露寺在长谷川的背上安抚性的抚摸。“还好吧？” “还好啦……不太讨厌倒是真的，不过还是不太想再坐一次了。”长谷川心有余悸的说。“除非还是和甘露寺桑出来玩，我只不怕被甘露寺桑看到我最糟糕的样子。” 甘露寺对长谷川的表情太熟悉太熟悉，他很少摆出明显的负面情绪，大部分情况下都用为难的表情一带而过，这一次的表情真的算得上是很糟糕。甘露寺相信，如果现在长谷川的面前有一个镜头的话，这家伙一定会惨兮兮的装傻告假，独自一个人躲到镜头看不到的地方匆匆调整状态，再很快跑回来。 这个笨蛋。 不过自己也没什么资格说他，毕竟自己的行为也差不多，什么都没有工作重要。 还好现在不是工作中。 还好他还愿意在自己面前调整状态。 我们都见过对方最糟糕的样子，却依旧想把最好的一面展示给对方看。 “你糟糕的样子我看得还少吗！” 长谷川身体向甘露寺这边倾，最后索性躺在甘露寺的腿上。“甘露寺桑太狡猾了，我明明对甘露寺桑一点秘密都没有，甘露寺桑总想在我这里挖掘到更多。” “你还能给我什么？”甘露寺低头亲他的鼻尖。“嗯？” “甘露寺桑还想要什么？”长谷川睁着眼，坦诚的直视甘露寺。“只要是我能给的，甘露寺桑还想要什么？” 长谷川从甘露寺的眼睛里看到自己清澈的倒影。 幻境的感觉如潮水般缓缓退散，长谷川执拗的盯着那双眼，却只在里面看到一片安静，甘露寺不带任何感情的看过来，只是单纯的看着，那里面一点特别的情绪都没有。 “你想要什么？”长谷川低声问。别墅里天色已暗，目力所及的只有蹲在胸口把脸凑过来的小狐狸和一片昏黄的天花板。 小狐狸摇摇头，从长谷川身上爬下去，颈上嵌祖母绿的吊坠一闪一闪的反射着最后的那一点点阳光。 “只要是我能给的，我都可以给你。”长谷川顺手摸了把小狐狸毛茸茸的尾巴。 小狐狸还是摇头，转身啃了口长谷川的手指，不疼，有点痒。 于是长谷川便懂了。 －July 甘露寺大字型躺在床上的时候长谷川正在收拾那为数不多的行李。阴阳师都没有什么家的概念，大多是在委托人附近的位置找地方住或者干脆住在委托人家里，长谷川偏好比较舒适的地方，所以两个人的住所大多是各种各样的酒店或者旅馆。 “甘露寺桑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嗯？今天？” 甘露寺在床上翻了个面儿，背后立刻黏糊糊趴上一具热乎乎的身体，甘露寺一脸嫌恶的向床的另一端爬……被捉住了腰。 “一会儿有烟火大会……”长谷川顺手解开甘露寺的腰带，左手左钻右钻塞进衣服里贴在皮肤上，温暖肉体的触感舒适又有弹性。“……是情侣约会的日子。” 甘露寺毛骨悚然的化狐型躲开长谷川的咸猪手，跳到床的另一面再化成人形，衣服已经变回整理好的样子。 “……想让我变成大欧派妹子陪你去逛街？想都别想。” 长谷川左手虚抓，指尖上似乎还残留对方肌肤的温度。“不用大欧派，甘露寺桑现在这样就很……不，甘露寺桑能不能换上浴衣陪我出门呀？” “不要。”甘露寺立刻拒绝。“不换，我就喜欢穿现在这套。” 其实现在这套看起来也很可口，不过长谷川扁扁嘴，什么都没说。 夏季的夜晚到得极迟，长谷川为了这里的烟火大会特意带着小狐狸北上。虽然长谷川也想领略一下别的国家的风土人情，但是语言不通是硬伤，各国本土都有自己的除妖师，长谷川就算想抢别国阴阳师的饭碗也抢不到。倒是小狐狸一直表现出喜欢这个国家的意思，长谷川便带着它走遍这个不算大的国家的每一寸土地。 与此同时长谷川也在物色某一片值得定居的地点，心想什么时候小狐狸走烦了就带着它在哪里住下，不过在此之前……还是想看看更多的风景啊。 也许是因为长谷川突然沉默下来的原因，甘露寺试探的凑过来些许，捏捏长谷川的耳朵。 “一会儿有什么好吃的？” “北边的烟火大会我还从来没有参加过！”长谷川顺手把甘露寺的手压在脸下。“说来我从离开长谷川家神社之后不就一直和你在一起嘛……好多东西我都只在家里的书上看到过，倒是甘露寺桑，甘露寺桑不是应该人生阅历比我多得多嘛。” 甘露寺摇头。“没比你多多少。” 天色渐暗，长谷川最后也没能成功说服甘露寺换上浴衣出门，只得自己换上件深蓝色的然后拖着甘露寺出门。 这些年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吃吃玩玩，阴阳师游离在普通人群之外，有自己的一套赚钱体系，这些年也从来没有短过钱财，长谷川把钱都交到甘露寺手上，看他买章鱼烧买苹果糖，有的东西甘露寺吃一口立刻皱眉递给长谷川，有的他自己吃得津津有味，长谷川紧紧拽着甘露寺的手腕穿梭在人流之中，依稀意识到，这大概就是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烟火还没有开始，长谷川站在甘露寺身侧看他有模有样的吃着人类的食物，趁着没人注意偷亲他沾了糖的嘴角。 “……呐，甘露寺桑还记不记得我们当年相遇的事情？” 甘露寺似乎没有听到，他还在和团子奋斗，前两个沾了酱汁不好吃，甘露寺艰难的把酱汁最少的那个吃掉，剩下顺势都塞进长谷川嘴里。 不论他记得还是不记得都没有关系。长谷川想。只要自己还记得便足够。 初遇时是春季，那时的长谷川还是个新得不能再新的刚入行小菜鸟，而甘露寺……嗯，是个老妖精。 长谷川家世代沿袭下来的便是名为阴阳师的血统，长谷川这一带这一家有两个孩子，长谷川景光作为弟弟能接触到的，关于这个家族的隐秘历史其实不多，不过这并不会耽误他成为一个合格的阴阳师。 血统这种东西很奇妙，长谷川从来不觉得从花牌中召唤东西或者向花牌中封印东西是多么稀奇的事情，但是他所能接触到的同龄人中却没有一个能做到相同的事情。那个时候长谷川才迟迟意识到自己的与众不同，但依旧活得乐观。 就算与众不同又能怎样，日子不还是要照样过。 长谷川知道自家神社里封印着一个东西，自己似乎只在很小的时候曾经见到过，这算是自己所知道的为数不多的家族秘辛之一，长谷川知道自己那副花牌的第一张被供奉在那个东西面前，剩下的都融在自己的骨血里，只有在成年之后或者有必要的时候才会抽出来。 成年之前的生活单调而又一成不变，每日都是学习学习学习，学习阴阳师的知识，学习作为一个正常人类应该懂得的知识，学习各种结印的手势与法阵，枯燥无味的日子不断的重复，而每当自己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总有那个被自己叫做哥哥的人带着他的式神来到自己面前，成为自己努力下去的动力。 哥哥的式神有很多，大多是些猫猫狗狗，比寻常的动物要大很多，长谷川曾经抱着哥哥的那只不知名的大狗睡了个极舒服的午觉，从此……嗯，从此便开始为了有朝一日找到自己的抱枕式神而奋斗终生。 成年的那天长谷川被带到神社其中一个被封印的门前，长谷川知道这扇门后面是另外一个更高纬度的空间。这是每一个阴阳师都要经历的仪式，在这扇门的后面，所有合格的阴阳师都可以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个式神。 长谷川走进了门中。 门内是另外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眼前半片森林半片沙漠，长谷川想了想走了森林那边。在踏上森林的一瞬间另外那半沙漠凭空消失，又换上一片海，远处海鸥嘶鸣盘旋，长谷川顿住脚步，这才发现目力所及的所有生命都是妖。 林子里有树妖，林子深处有森林妖，天上飞的是鸟类的妖，甚至那片海也是海水妖。哥哥说的对，每一个阴阳师都可以在这里找到适合自己的妖做式神。 这些妖并不在这片幻境里生活，只是由于这个幻境的存在，把这些妖都影射到同一个地方而已。如果这些妖类没有被阴阳师领走，那么大概他们第二天便只会以为自己做了一个混乱的梦境。 长谷川一直在向林子里面走，路过的妖类有的打着哈欠向长谷川打招呼，有的夸张的扭曲表情想吓长谷川一跳，长谷川均付之一笑，然后再继续向里走下去。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牵着胸口最正中的位置，一动一动的扯着，长谷川低头看胸口，上面光滑一片什么都没有，但是就是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在里面，那个命中注定的要与自己为伴的在里面，还要再向前走，还不够。 哥哥曾经告诉长谷川进去之后要相信自己的直觉，长谷川几乎完全没有犹豫立刻迈步向前。 然后他便看到了，那个小山一样大的雪白的动物，九条尾巴在身后放肆的摇摆，而它的对面是一只身形更为巨大的黄毛的百兽之王。两只兽类都匍匐在地上，全身紧绷，长谷川上下打量片刻，判断出那只雪白的九尾狐正处于下风。 长谷川总觉得自己如果活在一个故事当中的话，自己一定不是一个故事的主角。 故事的主角必定会冲上前去拦在百兽之王面前来一个英雄救美，由此再引发后续若干剧情，也许九尾狐会化作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也许九尾狐会许自己家财万贯，但是事实上长谷川什么都没做，而是挑了一个看起来极结实的树干下抱膝坐，向那两只剑拔弩张的动物比了一个‘你们继续’的手势。 两只动物：“……” 大型兽类的掐架通常不会善终，长谷川眼睁睁的看着那只雪白的狐狸一身血迹斑斑最后反败为胜，兽王狼狈逃走，而九尾狐还站在原地，四条腿都在抖，显然很快也会倒下。 “……你……我可以给你治伤，你信不信我？”长谷川仰头问那只巨大的动物。“你变小一点。” 大狐狸明显是一副不信任的目光，不过只有片刻，面前山一样巨大的九尾狐刹那间缩成猫儿般大小，九条尾巴也只剩下一条，有气无力的在半空中晃了晃。 长谷川把小狐狸放在草地上，第一次磕磕绊绊的念出那个生涩拗口的咒语。柔和的光晕缓慢将小狐狸笼罩，它的皮毛虽然还是血迹斑斑的样子，但是明显精神好了许多。 “我叫长谷川景光。”长谷川把小狐狸抱到一条溪流边，边默念对不起这条溪流的主人边小心翼翼的用清水给小狐狸清洗皮毛。“是个阴阳师，来到这里是为了得到属于自己的式神，你愿不愿意成为我的式神，和我一起走？” 小狐狸摇摇头，又点点头，长谷川不解，于是那只小狐狸便从长谷川的手中挣脱。扬起的水花向长谷川脸上泼过来，长谷川下意识的闭上眼，再睁开眼时面前的小狐狸已经变成了一个穿着武士服的男人。 “和你走可以，但是我不做式神。”男人一身湿漉漉的坐在草地上，在看到长谷川的神情后咬牙道：“不是萌妹子真对不起了，我是公的。” “……那也行。”长谷川倒是没感觉到什么失望的情绪，似乎对方天生就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我们一起走吧。” 其实小狐狸伤的不轻，人形妖物低头咳嗽几声很快又化回狐型，不大只的小狐狸在原地跳了跳口吐人言：“你等等，我要先去告个别，等我回来再一起找出口出去。” 长谷川挠头。“嗯，我就在这里等，你快点回来。” 没有契约，没有收服，长谷川甚至连那只妖的名字都不知道，却还是把他放了回去，很久以后长谷川问甘露寺自己是不是有点傻的时候只是被甘露寺笑眯眯的捏了捏脸。 幻境中的景致随心而动，心动则景改，长谷川闭上眼，缓缓释放力量，再睁开眼的时候面前已经是黄昏。 进幻境之前长谷川在花牌中封印了不少食物，不过最后还是掏出了被处理好的鸡和调料，燃料与烤盘在另外一张花牌里，某一瞬间地面上的草地妖唰的退避三尺。 长谷川：“……” 听说狐狸爱吃鸡，长谷川想，如果自己在这里做鸡肉料理的话，那家伙嗅到味道一定会很快回来。 长谷川在原地等了一天一夜。 阴阳师与妖本该是天敌，长谷川却在这一大群妖的包围中沉沉睡去，只在身旁下了一个有妖靠近会把自己叫醒的简单禁制，单凭借这一个禁制如果真的有妖想要杀掉长谷川其实根本拦不住。 不是所有的妖都会像成为式神之后的妖那样和蔼可亲。哥哥教育过长谷川很多遍，但长谷川还是满不在乎。 第二个黄昏到来时，烤架上的鸡肉已经全凉了，长谷川兴致缺缺的拨弄着凝固的油脂，突然有感而动，抬头，空地另一面的树上白毛儿小狐狸正摇晃着尾巴蹲在树杈之间。 长谷川小跑过去向小狐狸张开双臂，接近十米的距离，小狐狸还真就直接从树上跳下来摔进长谷川的怀里，砸过来的冲击力绝对不能算小，长谷川索性搂着那只小狐狸躺在草地上。 小狐狸毛躁的从长谷川怀里钻出去，在不远处化成人形，指着长谷川劈头盖脸的骂。 “你是笨蛋吗！让你等你就等吗！我要是不回来了你怎么办！” 长谷川缩缩脖子。 “不会的，你答应我了就一定会回来，我知道的。” 男人一把扯住长谷川的领口拉过来。 “万一没回来呢？” “……” “……算了。” 男人抽抽鼻子，似乎是嫌恶的瞟了烤架上的鸡肉一眼。 “你要是没回来……我就去找你。”长谷川跪坐在男人身后小声说。“如果你离开了幻境那么我就到现实世界去找你，世界这么小，早晚有一天我会找到你。” 男人居高临下的瞅着长谷川，最后态度终于软化下来，背靠着树干坐下，伸手摸了摸长谷川的头。“我姓甘露寺，甘露寺花怜，如果哪一天我走丢了，你至少还记得个名字。” 长谷川害羞似的揉揉鼻子，大刺刺的一把抱住甘露寺的腰。 “我以后睡觉的时候是不是就可以抱着你睡啦？” 甘露寺：“……” 从幻境中出去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这与进来的时候不一样，长谷川双腿都踏进幻境的时候背后的门便已经完全合拢，按照哥哥的说法，阴阳师从踏入这个幻境开始就已经算是离开了现实世界，也就是说再出幻境的时候的落点将在未知的地点与未知的时间段。 ……当然不会偏差得太远就是啦…… 阴阳师也是人，也需要一日三餐需要解决各种生理问题，长谷川在吃进入幻境之后的第十四顿饭的时候终于后知后觉这一路上不停休息吃饭的只有自己，那只狐狸始终表现出对食物兴致缺缺的样子。 “甘露寺桑……不吃东西的吗？”长谷川在路上试探性的问。 “为什么要吃东西？”甘露寺理所当然的反问。 虽然普通人没有阴阳师的眼睛看不到妖类的原型，但是如果妖类化成人形的话还是可以被所有人看到的，自己身边这位所表现出的样子太过不食人间烟火，就算混在人群中也不像普通人类的样子。既然从了阴阳师，那么就要游走于人类的边缘，长谷川想把他培养得更人性化一点。 甘露寺倒是很配合，在听长谷川解释之后也学着长谷川的样子拿起了筷子，长谷川猜想他虽然是狐妖，但是生前也一定是人，只是做妖太久忘记了寻常人类的样子。长谷川的花牌里食物种类多样，长谷川绞尽脑汁做不同种类的食物给他吃，结果发现这家伙的肠胃几乎完全不能接受食物，吃什么吐什么，长谷川心疼的说要不还是算了，结果那家伙依旧执拗的吃吃吃。 两个人在幻境里困了一周的时间。 幻境每一周一个轮转，长谷川觑到空间的裂缝带着小狐狸从裂缝偷溜出去，重见天日的时候长谷川才意识到为什么唯独两个人在里面困了这么久。 ……其实只要做了契约那么立刻会被幻境踢出来……问题是甘露寺不愿意做式神，而长谷川又不愿意收除了甘露寺以外的妖做式神。 接下来便是漫长的旅行，除了前阵子小狐狸似乎有些病怏怏不愿意化成人形之外一直都是两个人在一起旅行，旅行，慢悠悠的逛遍这个国度的每一个角落。 墨蓝天空异色烟火纷纷炸开，极艳丽璀璨的光华四散流淌，周遭是一对对情侣与异乡游客的低声赞美与惊呼，长谷川一把搂住甘露寺的腰，单手结印解咒，下隐身咒术抹去二人的影子，然后逐步上窜，踏着花牌翻上附近的一个平坦的房顶。 焰火还在一朵一朵的炸开，站在房顶上后甘露寺推开长谷川的手。 “突然发什么疯。” 甘露寺含糊的说道，嘴巴里还塞着糖球，结果下颌被捏住，不属于自己的舌头强硬的撬开牙关，湿漉漉的糖球被那条滑溜溜的舌头卷走。 长谷川满意的咂咂嘴，手背抿了把嘴角的口水。 “从一开始刚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在想，就是你了，不是你的话，是谁都不行。”长谷川把柠檬味的糖球从左腮帮换到右边。“现在依旧这么觉得。遇到甘露寺桑真是太好了，遇到的是甘露寺桑真是太好了。” 甘露寺很显然听到了长谷川之前的低语，死盯着长谷川嘴里的糖球看了半天。“你当年可以强制收我的，那时候的我肯定没有力气反噬你。” “因为你说了你不想做式神，所以我不收你。”长谷川从花牌中随意的抽出布团抖开，把甘露寺往布团上带。“再说你一直都在我身边，我也愿意把我的能力分给你，除了差个仪式差个契约以外和式神没什么区别。” 长谷川表现出的意思很明显，甘露寺除了觉得地点不太理想之外倒也不讨厌这种幕天席地的野合，长谷川按着甘露寺的右手，舌头舔过他的指缝又舔过指蹼，那只形状优美的手上便沾满了亮晶晶的口水，和着糖浆湿漉漉又黏糊糊，甘露寺摆出‘叉你双眼’的手势，笑着把手上的口水都糊到长谷川深蓝色的浴衣上。 “不想洗衣服啊。”长谷川咕哝道，俯下身慢慢咬甘露寺的唇，甘露寺顺势把糖球从长谷川的嘴巴里抢回来，酸溜溜温热的糖球只剩下一小块，舌头又被对方吸进嘴巴里，甘露寺很快别开脸，对方的唇便沿着唇角一路舔吻到耳廓。 他还在说着什么，天上又是一轮烟花炸开，妖类的听觉虽然灵敏，但是甘露寺把大半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被对方温暖呼吸喷溅到的耳朵上，人类的耳朵失去毛发的保护，又敏感又发烫，甘露寺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夜色的掩护下微微泛红。 “甘露寺桑，甘露寺桑。” 身体隔着衣服被贪婪的抚摸，那双有些潮湿的手略带着紧张，不那么灵敏的解开甘露寺的腰带，甘露寺噗一声差点笑出来。 “那么紧张做什么？” 甘露寺就躺在那被揉皱的布团上，就算是被压倒也是骄傲的俯视那个跨坐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如果被看到会怎么样。”长谷川是真的有些紧张，连声音都在抖。“被下面所有的人看到，看到我在扒你的衣服，然后还要进入你，看到我一点一点的占有你，甘露寺桑，不，花怜，你是我的。” 甘露寺猛地瞪大眼，长谷川的咒术气息他太熟悉了，他只能感受到之前长谷川在飞身上楼的刹那用了隐身咒术，而现在两个人的周围没有任何遮挡的痕迹。 “你……” “甘露寺桑也会怕吗？” 这家伙太笨了，连挑衅都不会，甘露寺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嘴角挑起最习惯的那种笑，用没被他舔过的那只手顺着他的肚子摸下去，准确无误的掐住他浴衣下那一大包。 “来啊。”甘露寺轻飘飘的说。 想给从不炸毛的长谷川点一把火很容易。下半身接触到空气时甘露寺这样想。只要点对了地方，想让那家伙像烟花一样咻咻咻炸开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同样炸开的还有那家伙的理智。 最后还是甘露寺勉强分神，用妖力在周围制造出幻境把两个人困在里面，期间还要忍受后穴被沾满滑溜溜润滑剂的手指戳来戳去。说实话甘露寺总觉得人类的构造相比狐类要奇特许多，狐类交尾的快感要远远小于做人类时滚床单的快感，虽然长谷川的技术不太强不过好歹百炼成钢，妖类生性喜玩喜乐，做这种事情太舒服，甘露寺几乎从来都没有拒绝过长谷川的任何要求。 腿弯被捞起，那家伙的吻密密麻麻从膝盖起缓慢向上啃，甘露寺痒得想躲，却又不得不屈服，长谷川眼睛里的情意太浓，甘露寺拽住长谷川的领子往怀里带，在对方翘挺的鼻梁上咬了一口。 “真想给你系上三生绳。”长谷川喃喃道，仔仔细细的亲吻甘露寺的眼睛，舌尖温和的舔过睫毛。“比牵线更强大，三世都要到你身边，这样你就逃不开我了。” “嗯？” “只要是你，甘露寺桑，我相信只要是你的灵魂，无论在什么样的身体里，无论是哪一世，我都会被你吸引。” 也许是长谷川的眼神太过认真的原因，甘露寺偏头想了想，答道：“也是一个仪式吗？可以啊。” “不。”长谷川稍微缩回头，毛茸茸沉甸甸的脑袋短暂的在甘露寺胸口上停靠。“万一未来哪一世的我不够好的话，岂不是会让你困扰？” 黏糊糊的手指拔出去，甘露寺调整成一个更舒服的姿势等待对方的进入。 “甘露寺桑还真是懒啊，下次让你主动。” 甘露寺随意发出几个意义不明的模糊音节。 然后交流到此戛然而止。 沉浸其中的时候甘露寺慢吞吞地想前阵子在大宅里看到的小黄书果然都是骗人的，没听说过谁家滚床单的时候还要边滚边聊天，过程中会说的不过是那么几句粗俗的调情话，也不知道那些大段大段的对白都是哪儿来的时间想……也就骗骗小姑娘。 烟火大会没看成，野战倒是打了个爽，这个楼顶距离旅馆的距离不太远，甘露寺依旧化作狐型蹲在长谷川的肩膀上让他一路带着跑回去，半途还差点睡着。 “甘露寺桑别睡啊。”长谷川顺了顺小狐狸头顶的软毛。“洗个澡再睡。” “想泡澡……” “现在？！放水要很久啊。” 甘露寺摇摇头。“只是想想而已。” “来，变回人形。”长谷川哄道。“我给你洗澡。” 甘露寺迷迷糊糊的化人形，不止下巴搭在长谷川肩膀上，整个人都呈挂在长谷川身上的状态，结果长谷川还偏不让甘露寺睡，摸摸这里捏捏那里。花洒中的温暖水流顺着头顶浇下来，甘露寺吭哧一口啃在长谷川斜方肌上。 等洗完甘露寺反而不困了，倒是长谷川几乎从头沾在枕头上开始立刻打起了呼噜，无论是什么类型的结界都没有放。 这是个和平的，遍地普通人的时代，甘露寺也不担心在周围完全感觉不到妖气的情况下会有妖不长眼的来袭击阴阳师，大部分的妖类在这个人极多的时间段都躲在深山里。 甘露寺凑过去亲亲他被额发挡住还带着水汽的眉心，那个人动也没动还在继续打鼾，睡熟的面貌就像一个单纯的小孩子。 “晚安，景光君。”甘露寺这样说。 那是2007年的盛夏，最适合穿短裤与凉鞋的日子。 碰头会的时间还早，两个人的工作都不忙，椭圆形桌的一整圈只有两位主持提前入场，等待名为诹访胜的大魔王作家对二人进行宣判。 “甘露寺桑。”长谷川谨慎而又礼貌的向坐在旁边的人打招呼。“甘露寺桑还真是喜欢玩游戏啊。” 甘露寺见状很快停下动作，把PSP推给长谷川。“长谷川君也一起来玩吧，我觉得这个游戏很有趣，值得推荐哟。” “不不不……我也有PSP，我只是说甘露寺桑很擅长这种东西……” “长谷川君不玩吗？好遗憾。”甘露寺把耳机拔下来盘成一团塞进背包里。“那我也不玩了，来聊聊天吧，长谷川君对这个节目怎么看呢？才刚刚开始没几期，我觉得也许是我发挥得不够好，所以导致气氛很糟糕，等下一次的时候我会……” 不是这样的…… 有一个声音在心里微弱的呼唤。 不是这样的，那个人对待自己不应该是这种态度的。 “甘露寺桑。”长谷川突兀的打断他。 那个人被打断了也不恼，只是露出微微困扰的表情。 “我总觉得、甘露寺桑，我……喜欢。”长谷川结结巴巴的把话语捋顺。“我总觉得有朝一日，我会很喜欢很喜欢甘露寺桑。” “嗯——”甘露寺的笑容疏离而又得体，他点点头，露出那种被肯定的愉悦感。“长谷川君的话，我也很喜欢你，至少不讨厌。” 不是这样的，心底里的那个声音终于大声咆哮着，不是这样的，不要用这种表情面对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明明应该懂得的。 也许他不懂，也许他懂，但是只是敷衍。 确实只是敷衍。 这句喜欢无论是谁对他说出来，他都可以用一模一样的表情一模一样的语气回上一句一模一样的话语。 不是这样的。那个声音卑微的祈求。 画面微妙的转折，长谷川抬起头，玻璃窗外是人潮涌动的大街，而自己旁边坐着的依旧是那个人，手中还拿着菜单，温和礼貌的询问长谷川要吃什么口味的饺子。 长谷川下意识的对服务员点了啤酒。 “啊……长谷川君还真是喜欢啤酒呢。”甘露寺低笑。 不是这样的，请斥责我，请嫌弃我，请不要用对待陌生人的态度对待我。 也许是看出了长谷川的心不在焉，甘露寺也不再说话，只留给长谷川一个侧脸。侧脸上的疤痕近距离看起来触目惊心，长谷川想伸手去触，想用舌头细细的舔过，想低声问他有多难过有多疼，但是他什么都做不到。 他所在的位置是他不能触碰的领域，他只是他的一个不那么熟悉的陌生人。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长谷川猛地从噩梦里惊醒，身边的男人也被吓了一跳，迷迷糊糊的问怎么了。 长谷川往前蹭了蹭，搂住男人的腰，把额头按在对方的胸口。 “万一……我是说万一，当年我要是没有抓住你的话，那该怎么办？那不就错过了吗？你是我的，你必须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甘露寺没说话，只是扭动身体让长谷川趴得更舒服一点，手指一下一下的按揉他的颈后，等待他慢慢地安静下来。 占有欲强的小鬼，你的灵魂都被我戴在脖子上，你说我能逃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