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假期第一天，裴淮桉比平时晚起了一个多小时，起身后发现沙发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正装，顾柏明正在镜子前试穿一件白色西装。 见裴淮桉走过来，顾柏明迅速整理衣领，问：“今天穿这套西装怎么样？” 裴淮桉看了好一会儿，疑惑道：“你要去参加会议吗？” 顾柏明看了他一眼，认真地说：“不是，今天要与你妈妈见面，我的穿着要得体。”这是第一次与裴淮桉妈妈见面，他必须给她留下一个好印象。 “啊？”裴淮桉本来有些困，但因为意识到顾柏明在对待这件事上过于严肃，顿时睡意全无，说：“好看是好看，但不穿这么正式也行，我妈妈只是跟你谈一谈辛正的事，不是正式场合，衣服可以随意一些。” 老实说，顾柏明的身材很好，肌肉匀称，肩宽腿长，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裁剪精致的西装上身后，气质被衬得成熟稳重。 “两者不能混为一谈，选择与我谈辛正的事是她的决定，而是否要在她心中留下一个得体的印象，是我的事。”顾柏明说。 裴淮桉想了想觉得有道理，毕竟顾柏明是上将，代表的是星球的形象。 顾柏明拉开抽屉，里面整齐地放着各种款式的领带，他看着裴淮桉，问：“可以帮我选一条合适的领带吗？” 裴淮桉欣然同意，挑选了一条黑色条纹的领带，熟练地给顾柏明打领带。 两人离得很近，咫尺之间，呼吸相闻。 “你今天中午想吃什么？”顾柏明突然问。 “螺蛳粉，家里正好还有两包。”裴淮桉不假思索地说，说完后抬头看一眼顾柏明，眼睛弯了弯。 果然，顾柏明很快地皱了皱眉，一直以来，他都不喜欢螺蛳粉的味道，但是裴淮桉喜欢吃，他的视线落在裴淮桉脸上，很专注地看他笑，过了会儿，说：“好，我等会儿煮。” 裴淮桉原本只是开玩笑，听见顾柏明同意，又问一遍：“真的？” “嗯。” 裴淮桉抿了抿唇，摇头说：“我开玩笑而已，不必当真。” 最后顾柏明不仅煮了螺蛳粉，还煮了其他菜，裴淮桉看着桌上的唯一素菜，炒番茄，问：“番茄炒鸡蛋，鸡蛋哪去了？” 顾柏明摆好碗筷，在他身旁坐下，说：“你不喜欢吃鸡蛋，所以我没放。” 裴淮桉愣了愣，有些不太好意思地开口：“你不必迁就我的口味，你按照你的喜好做菜就行。”随即沉默，说太多显得自己得了便宜还卖乖，于是便没有思考顾柏明怎么发现他不爱吃鸡蛋的习惯。 “你不喜欢吃鸡蛋，而我喜欢吃番茄，这就是我的口味。”顾柏明的谎话信手拈来，常年在外工作，对于食物他没有明显的偏好，吃饭纯粹为了填饱肚子，所以无所谓吃什么，但也不是非吃番茄不可。 一番话说得没毛病，两人把这道番茄炒鸡蛋没有鸡蛋的菜吃光了。 晚些时候，裴妮终于来了，她身穿朴素的蓝色连衣裙，左手拎一个小包，右手提三箱补品，裴淮桉与顾柏明在门口等她，时隔一个月再次见裴淮桉，她快步走过去抱住他，接着看了顾柏明好一会儿，才抱住他说：“您就是顾上将吧？我经常在电视上见到您，见到您真高兴！” 顾柏明先说不必如此见外地用“您”，然后接过补品，说道：“您叫我顾柏明就好。” 一路上，裴妮与顾柏明聊得很愉快，关心他在战场上受的伤，又询问他之后的军衔，裴淮桉在一旁静静地听，听到她夸赞顾柏明真人比电视上的帅多啦，哑然失笑，倒没有插话的想法。 顾柏明把裴妮和裴淮桉带到书房，裴淮桉给他们倒龙血茶，水流悠然而下，茶香四溢，裴妮品一口茶，才从小包里拿出一沓文件和一个USB递给顾柏明。 顾柏明严肃地查看每一份文件，裴淮桉看着他的眉头拧得越来越紧，内心有种不好的预感，直到顾柏明将文件用力摔在桌上，因愤怒而变了脸色，他知道自己的预感是正确的。 这些文件是辛正的企业垄断价格市场以及他本人洗钱的证据，顾崎明也参与其中。 这些来之不易的证据，裴妮收集了将近三年，尽管手握证据，裴淮桉与顾上将是好友，她不敢轻易向警署举报，直到顾崎明去世，她意识到机会终于来了，她必须一举扳倒辛正，让他付出巨大代价。 书房忽然陷入安静，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十五分钟后，书房门被敲响，随着顾柏明的一声“进来”，小贾和小易走了进来。 “这件事，我一定会处理的，请您放心。”顾柏明皱着眉头看USB的内容，视线定在电脑上，话却是对裴妮说。 裴妮冲他笑了一下，双手合十，样子有些激动，感谢道：“谢谢你！那我不打扰你了。”接着拉上裴淮桉离开，虽然顾柏明没有催促的意思，但很显然他还有事要谈，继续待在这里不太礼貌。 小贾和小易笑着朝裴淮桉摆摆手，裴淮桉也向他们道别。 裴妮趁辛正出差偷偷跑出来，如若现在回去又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面，闲来无事，裴淮桉所幸带她去看房子。 房子位于首都的郊外，两地往返只需两小时，面朝大海，有一个种满向日葵的大花园，这里是最早迎接朝阳升起的地方，虽然是二手房，但风景极好。 首都寸土寸金，裴淮桉本来连看房的资格都没有，只是这一年以来，不清楚到底是何原因，这个地方房价骤降，转售的房子越来越多，他这才拿到了看房的号码牌。 裴妮对房子赞不绝口，裴淮桉亦满意，由此，两人一致达成共识——买房。 中介乐坏了，当即带他们回交易中心签订合同，经过出售信息栏时，裴淮桉惊讶地发现出售的小别墅更多了，他对此感到奇怪，问中介原因，中介的理由是：人往高处走，他们在首都买了房，孩子也在城市上学，举家搬离乡下了。 裴淮桉了然地点点头，自从战争结束后，许多民众为了享受首都的资源，纷纷涌入城市，甚至掀起了“城市热潮”，他的疑虑顷刻被打消，随即利落地在合同上签下名字，一次性付完全款。 “桉桉，幸福向我们敞开大门了，与你一起过安定惬意的生活快要实现了！”裴妮抱紧了裴淮桉，在他怀里流下激动的泪水。 裴淮桉将这种情绪理解为喜极而泣，他擦掉裴妮眼角的泪珠。 ——幸福，是我们远离了辛正，在乡下盖一栋两层的房子，安定惬意地生活在一起。 他没忘记妈妈说过的话，并为此努力。 如今，他们就要摆脱辛正的桎梏，一切如愿以偿。 当晚，裴淮桉没有将买房的事情告诉顾柏明，他打算明晚再说，顺便问一句：你要不要跟我一起住？ 如果顾柏明同意，光是想想，就很幸福，忠贞的、悸动的、世俗的、隐秘的爱情形式如潮水般浮现在脑海。 至于拒绝，裴淮桉没想过，但这与顾柏明对他做过的事自相矛盾，他们可是终身标记了啊。 战争结束后，所有将士允许休假三天，顾柏明这类高职务将士却不同，假期期间仍要参加国王召开的“战后重建计划”会议，于是在假期第二天，顾柏明就早早出门上班，反倒特意叮嘱裴淮桉不要忘记今晚的约定。 裴淮桉当然不会忘，更重要的是，他不想继续等了。 在顾柏明出门不久，裴淮桉穿戴整齐出门，坐上停泊在路边的出租飞船，几分钟后，飞船稳稳当当地停在「人类博物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