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上贼船

    说起来极为讽刺，钱谦益教出来的这三个学生，无一不是浩浩荡荡的真汉子，终生都未曾折节，甚至像瞿式耜和郑成功一直到死，都未曾改变过心中的理想。

    反倒是钱谦益这位大佬，做的事情就让人有些不齿了。

    在原本的历史上，清军兵临金陵城下时，柳如是劝钱谦益一同投水殉国，结果钱谦益走下水池后，留下了‘水太凉’的千古笑柄，而后转头就向清军统帅多铎投了降，在面对剃头令时，钱谦益更是来了一句头皮太痒，从容的剃发留辫。

    正因为如此，当时便有人写诗讽刺钱谦益，声称‘钱公出处好胸襟，山斗才名天下闻。国破从新朝北阙，官高依旧老东林’。

    在后来，也不知道钱谦益是良心发现还是想要挽回名声，他在投降了清廷的数年后，又暗中联系自己还在率领抗清的好学生瞿式耜，向其泄露了江南清军将领动态及可能争取反正的部队。

    得知老师还有可能争取后，瞿式耜便向桂王上书，声称钱谦益虽然身在虏中，未尝须臾不念本朝，而规划形势，了如指掌，绰有成算，认为可以做工作将钱谦益给请回来。

    然而，清廷已经彻底成了气候，反观南明江河日下，钱谦益虽然屡屡资助反清复明志士，准备接应另一个好学生郑成功北伐，却不料北伐却屡屡失败，使得钱谦益也彻底心灰意冷，最终老死故里，葬于虞山南麓。

    李晟对钱谦益还算有些了解，倒没有像后世那般一味摒弃钱谦益，因为按照其后来的所作所为来看，钱谦益这个人并不算是彻头彻尾的汉奸，也存在可以争取的地方。

    当然，眼下革新军已经拿下了金陵，钱谦益也表示了归降的意思，再考虑到瞿式耜、顾炎武和郑成功这三个人，李晟决定等到会议结束后，亲自去钱府见一见钱谦益。

    金陵城破，钱谦益作为投诚之人，自然没有受到革新军的为难，他依然带着柳如是住在了钱府。爱阅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等到李晟带着顾言、宋献策和堵胤锡上门的时候，钱谦益正端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一旁则是风华绝代的柳如是，在给钱谦益读诗。

    听着柳如是的诗，钱谦益内心却十分躁动，他微微叹了一口气，伸出手示意了一下，柳如是便停下来，道：“夫君？”

    钱谦益轻声道：“为夫未曾以身殉国，你可感觉失望？”

    柳如是轻轻叹了一口气，她轻声道：“自然是有的......但是妾身也明白，国事蜩溏，已绝非一人所能改变，无论是福是祸，妾身陪着夫君便是。”

    钱谦益有些感动，他抓起了柳如是的手，低声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就在这时，一名管事急匆匆进了小院，脸色微变，低声道：“老爷，大都督来了！”

    一听说李晟忽然驾临，钱谦益首先是一惊，随后便转惊为喜，他终于意识到，他苦苦等待已久的机会已经来了。

    钱谦益连忙起身，走在了前面，穿过了檐廊，来到了大门前，恭恭敬敬的跪在了地上，再让人将大门打开。

    李晟抬眼望去，便正好看到了跪在地上的钱谦益。

    他上前扶起了钱谦益，笑道：“虞山先生何须多礼？本督这几日着实太繁忙，直到今天才能来看先生，属实不该了。”

    钱谦益就坡下驴，被李晟扶起来，解释道：“大都督能够驾临寒舍，已经让钱某蓬荜生辉，至于何时来，自然是依照着大都督的心意了。”

    寒暄了几句后，钱谦益便将李晟等人让进了正厅，叫人上好了茶。

    “不知大都督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钱谦益面色淡然，可是心中却有些惊讶，也对李晟的态度有些受用，毕竟对方亲自登门，也算是给足了面子。

    李晟寒暄了两句，也并未隐瞒自己的意图，透露了接下来革新军进攻扬州的意图，道：“本督以为有虞山先生相助，也能少些兵祸。”

    钱谦益下意识摇头道：“老朽年迈体弱，只怕禁不起奔波劳苦.......更何况老朽只是一介腐儒，怕是帮不了大都督。”

    李晟诚恳地说道：“虞山先生何出此言？整个江南谁不知道你虞山先生的大名，就算是史宪之也不会不给虞山先生几分面子。”

    说到这里，反而让钱谦益心中有些羞愧，他与史可法都是东林一员，可到头来他投降了革新军，说是厚颜无耻也不为过，如果李晟让他去劝降史可法，还不知要闹多少笑话呢。

    钱谦益的确很想活下去，但是却不希望是以这种方式，当即鼓起勇气道：“大都督，若仅仅只是随军，老朽就算是身体欠佳，也一定陪大都督赶到扬州，可如果要老朽劝降史宪之，只怕会自取其辱.......”

    李晟微微一笑，摆手道：“劝降史宪之的事情，自然不会让虞山先生亲自来。还请虞山先生将心放回肚子里，只要虞山先生愿意配本督往扬州走一遭，也就够了。”

    “是，既然如此，那老朽也不好再推辞了。”

    钱谦益在心中苦叹了一声，他知道这一次上了李晟的贼船后，也算是彻底做实了他背叛的名声，将来自然再无退路可言。

    说完了正事之后，李晟也没有那么紧绷，他笑着跟钱谦益等人聊了片刻的诗词，钱谦益在这方面自然是行家老手，主客原本有些尴尬的氛围又重新变得热烈起来。

    李晟笑道：“别人都说虞山先生不仅自身学问深，且桃李满天下，个个具是人中龙凤，不知虞山先生愿意本督引荐否？”

    钱谦益一听到这句话，却感觉有些尴尬，他的确有很多学生，可是真正能出彩的反而就那么两三人，他自然不会认为李晟是为了其他人而来，分明是希望借助他来结交瞿式耜这些杰出的弟子了。

    但问题是，钱谦益极为了解自己的这个弟子瞿式耜，此人绝不是那种贪生怕死之辈，更不会为了师生之情就让他抛却名节，自然是不能向李晟举荐。

    他尴尬地说道：“为大都督引荐贤才自然是老朽所愿，只是起田眼下不在这里，性子也执拗无比，只怕不会前来。”

    李晟笑道：“相比瞿式耜，我倒更想见见您的另外二位学生，也就是顾炎武和郑森。”

    他大概记得，此时的国姓爷还没有被赐名郑成功。江湖烟雨秀的明末：重造大顺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