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领域

    秦楚自踏入房门，见他家师尊虽正如往常般在自己的域中闭眼打坐，周身环绕的黑气却紊乱异常，便心知不妙，几番试图上前，却每每都被那域界之力所震退。他捏了个诀，用上九成功力，欲再纵心一试，却被那域界还以更强的域力所震退，一阵气血翻涌间险些往后倒去，却有人及时地从身后扶住了他的腰，尔后手腕被人提起捏成个号脉的姿势。

    “怎么伤得这么重？”

    秦楚感到腰间的手微微收紧，一回头就对上了赵齐难得一脸凝重的表情，他心间一颤，反手一推就从人怀中挣开，自己站稳。

    “喂，你至于这么大反应么？昨晚还在我怀里舒服地直哼哼呢……”

    赵齐不悦地皱眉，对于这人下了床就不认人的态度颇为不满。

    秦楚额角青筋隐隐凸起，亏他刚才还觉得这厮难得看起来顺眼了点，这么快就原形毕露了。

    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不可内讧，不可内讧。

    将这话在脑海中反复默念了几遍，秦楚这才顺平了想当场削了这厮的气，最后平静地开口：

    “七师叔有什么交代吗？”

    赵齐虽然心中不忿，好歹还知道分轻重缓急，遂把他师父交代的事一五一十地跟人讲清楚了。

    “我跟你一起。”秦楚听完，略一思量，当下立断。

    赵齐古怪地看着他笑了一下，最后颔首。

    “行啊。”

    ……

    等到两人都进了那所谓的“领域”，秦楚才知道赵齐方才为何会笑得如此古怪。

    这地方，他熟得不能再熟了。

    乃至于，甫一踏进这里他就有一种自己整个人都好似被烫了一激灵的难堪感。

    秦楚捏紧了手中的剑，想砍人的欲望从未如此强烈。

    偷偷睨着秦楚越来越黑的脸，赵齐暗暗咽了口唾沫。

    他还以为能看到害羞炸毛的小猫咪来着……

    赵齐见势不妙，赶紧打了个响指，周围立马变换成了一副春意盎然的场景——企图粉饰太平。

    秦楚深深看了他一眼，赵齐假咳一声，迅速转移话题：

    “我现在试着去探访掌门师伯的域。”

    他说着，下摆一掀，就地闭眼打坐起来。

    秦楚将挽在身后的剑还入剑鞘，环臂将其抱在一边，倚着树，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时间一点一点地推移，赵齐额际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秦楚看得一愣。

    这一幕似乎与记忆中的画面重叠了。

    那时候，小赵齐总是玩得很疯，经常弄得满头大汗的，偶尔歇下来喘气的时间，他会拿着手帕帮小孩擦掉额上的汗，等歇够了小赵齐就又会精神抖擞得宛若打了鸡血一般把他拉起来，继续撒欢。

    像个永远不知疲倦的小太阳。

    等秦楚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走过来帮人把额际的汗都擦干了，他一愣，有些慌乱地要把手收回。

    手腕却突然被人抓住，秦楚避开了对方蓦然睁开的眼，他能感受到对方灼灼看向他的目光。

    手劲一松，那手帕就这么没拿稳，掉到了地上。

    “你在通过我看谁呢？”

    赵齐把人扯进怀里，内需消耗过大导致他的嗓音一片喑哑。

    他甫一睁眼就撞见了充盈在对方眼中几乎要满溢出来的专注与怀念，他知道这个眼神不是给他的。相处多日，他已经不只一次在对方身上看见过这个眼神了。

    那个人是谁？他把我当成谁的替身？

    这个认知让赵齐莫名地火大。

    男人的劣根性，他搂着人睡了这么多次，他就以为这个人已经是他的所有物，却被一次又一次地告知一切都是他的一厢情愿，这人不但没有完全属于他，并且还他妈在心底藏着个人。

    “秦公子就这么饥渴，心里边住了个人还能对着谁都能摇臀款曲呢？”

    愤怒让他开始口不择言。

    “赵齐，趁我没发火，松手。”

    秦楚也有些火大地回瞪他。

    赵齐却将人搂的更紧，手上把人往下一按，对着人的唇就堵了上去。

    秦楚被他气的不轻，徒劳地挣了挣，意识到那熟悉的无力感，他整个人都僵住。

    他差点忘了，这是个什么地方。

    大概是感受到他的僵硬，赵齐的手安抚一般地在他身上的敏感带四处游移着，秦楚悲哀地发现这具食髓知味的身体竟然在对方熟悉的抚弄下开始缓慢放松下来……

    意乱情迷间，秦楚眼角余光蓦然瞥见他们旁边不远处不知何时多出的一道白影，浑身都僵住了。

    赵齐察觉到不对劲，这才放过他。

    秦楚靠在他身上，微微喘息着，眼尾带着几分湿意，唇色艳红。

    看得赵齐又忍不住想要吻上去。

    秦楚却一把推开他，站起身来。

    赵齐恼意还未来得及聚拢，就见对方朝着他后方拘了一礼：

    “师尊。”

    赵齐一僵，掌门师伯什么时候到的？

    赵齐僵硬地转身，挤出一个更僵硬的笑：“掌门师伯。”

    泽漠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径自问自己徒儿：

    “他刚才在强迫你？”

    颇有一副他家徒儿一点头就拍死赵齐的架势。

    赵齐咽了口唾沫，刚才有多得意，现下就有多绝望。

    好在秦楚却不愿再提，只揖礼说起正事：

    “师尊，现下外头正有大量魔族入侵我仙门，还望师尊能出关主持大局。”

    “为师知道。”

    泽漠皱了皱眉，“只是，为师这阵子要破乌虚境之事不知被何人泄露了出去。”

    “师尊可有怀疑的人选？”

    “现下还不能确认。”说到这，泽漠顿了顿，接道，“也是时候清理一下门户了。”

    泽漠说完，看到他徒弟欲言又止的表情，遂问：“你可是还有什么疑问？”

    “弟子愚钝，想问可是这乌虚境使得师尊在运功时周身域气紊乱？”

    泽漠颔首：

    “乌虚境是黑域整套术法之中最为凶险亦是最难突破的一层境界，若处置不当还会产生心魔，你今后也免不得要遭此一劫。”

    秦楚颔首揖礼以示明白。

    “这‘领域’是所属于你之物？”泽漠突然转向赵齐问道。

    赵齐一直在假装自己不存在地听着两人说话，突然被提问还有点受宠若惊：

    “回掌门师伯，是的。”

    泽漠却没再追问其他，只是顿下思量一番，继而开口：

    “来的可有一团魔雾？”

    “回师尊，七师叔正在外与其对战，亦是七师叔让我们借用‘领域’之力来此地请您出关。”

    “好，为师知道了。秦楚，你们且先去助你们七师叔御敌，为师随后就到。”

    “弟子领命。”

    秦楚说完，泽漠眨眼间便在两人面前隐去了身形，消失在原地。

    域中又只剩下两人了。

    一阵尴尬的沉默。

    “你……”

    “我……”

    结果两人正好同时开口，更尴尬了。

    “你伤得这么重，还是别出去了，在这里好好睡一觉吧。”

    “什么……”秦楚错愕，还没厘清对方的话，一阵晕眩袭来。

    赵齐接过他软倒的身体，将人打横抱起，行走间，场景变换几下，一张温软的大床凭空出现，赵齐动作轻柔地将人放下，最终还是没忍住在人唇上轻啄一下，嘴角弯起，语气无赖：

    “你就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