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无脑短篇合集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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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个月之久，小野才意识到神谷搬来的这一个月当中完完全全没有工作过，每天都只是打打游戏，看看漫画，睡睡觉，偶尔被自己带着出门转转，或者蹲在院子里撸撸猫……那么问题来了，不工作他哪儿来的钱付房租和伙食费？ 虽然很疑惑，小野也没怎么问神谷，神谷自己看出来了小野的疑惑，然后丢了一沓稿纸给小野。 看着那稿纸上密密麻麻的写了一堆各种各样植物的相关知识之后，小野才知道原来神谷是科普杂志的作者，和自己一样靠笔吃饭，只不过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写这些东西而已。 “所以，卡米亚桑也是作家咯？” “不是，不知道这个算个什么职业……但是能赚钱。” “手写，然后邮寄给编辑部？” “怎么可能，那个只是手稿，写完了电脑打字，发邮件好吧。” “喔，和我一样啊。” “不然你以为呢？” “不过，为什么我没见过卡米亚桑工作呢？” “啊，那个，这些都是闲着没事的时候写好的，然后存了稿，交给以前的朋友，让他代打顺便帮我发出去。” “啊？” “再然后由编辑部给我把钱打到他的账户，他又给我打一部分。” “诶？！还能这样？” “不然你以为我哪来的钱？” “……也是喔……” “笨！” 两个人意外的合得来，自从知道神谷的工作之后小野开始有意无意的询问神谷一些植物了，范围极广，问题极烦，小到苔藓的生长环境，大到松树的各种用途。 持续三天被他烦死的神谷忍不住了，干脆说出门散心，躲出去了，到了晚上才回家。 这里的晚上亮灯比较早，太阳还没完全下山就亮灯了，神谷走在路上寻思着回去之后小野要敢烦他，决不客气。 只是还没到家就遇上小野了，他嘴里叼着根棒棒糖，见到神谷了就笑眯眯的朝走近，摊手把手心里的糖给他。 “我错了，不该一直刨根问底……” “？” “卡米亚桑嫌我烦了没？” “哈？当然啊！” “我错了，吃颗糖，原谅我呗～” “你几岁了？” “原谅我～” “……” “吃糖吃糖，我帮你剥好。” “看在你那么诚心的份上……” “原来卡米亚桑是傲娇啊？” “……” “啊，好疼……” 十月，小野回东京去了，开新书发布会，帮自己的新书做宣传，留神谷一人在家。神谷在家闲着没事把所有的角落都打扫了一遍，等小野回到家还以为神谷搬走了，急匆匆的冲到神谷的卧室确定人还在不在。 直到看到神谷还一如既往的盘着腿打游戏后，他才舒口气，把手里提着的伴手礼递给神谷。又在当天吃完晚饭后把自己的新书上签了名，赠给一脸不情不愿的神谷。 从那以后小野似乎开始黏上神谷了，虽然刚住进来的时候也黏，不过总感觉不太一样。 “卡米亚桑，明天我们出去吃饭呗～去市区逛逛～” “不去，太远。” “我请你吃抹茶蛋糕。” “……抱歉我比较喜欢传统的点心。” “团子和棉花糖。” “……” “还有大福和牛舌。” “成交！” 后来两人去了博物馆和美术馆，还一起吃了拉面，小野许诺的东西全都没吃上…… 之后的一周后小野见到了神谷所说的帮他代打的朋友。 比神谷高，没他瘦，茶色的头发，比想象中年轻，像是少女漫画里的隔壁的大哥哥。 “小野桑，是吧？”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说。 “呃，我是，你是？” “卡米亚桑的后辈喔～入野自由。” “喔，入野桑好……” “他比你小，不同辈。”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神谷说。 “对，要叫自由君。”后辈放出个灿烂的笑脸。 “你好，自由君……” “卡米亚桑这边多谢小野桑关照了。” “哪里，这边才是。” “进去吧，要在外面站多久？”神谷把他们领进屋子，又对他后辈说“稿子写好了，一会你走的时候带走就是了。” “诶？难得我来这边看一次卡米亚桑～结果居然说我一会走……好伤心！” “你要留宿啊？可以啊，住宿费一百万。”神谷阴侧侧的给他开玩笑。 “呜哇，黑店！” “是一分钟喔。” “……” “没那么坑人，可以留宿的，卡米亚桑别欺负他了。”小野笑笑，劝住神谷。 最终入野还是没留宿，吃了午饭，呆了一会就走了，神谷和小野一起送他去车站。 到了车站车还没来，神谷去洗手间那会儿，入野问小野：“小野桑怎么看浩史的呢？” “诶？怎么看？怎么说呢？卡米亚桑很温柔，知道好多事，也很会关心人，感觉和他呆在一起很舒服，有时候觉得这样一辈子也不错。”小野愣一下了，支着头说。 “啊，这样啊，感觉像告白……”入野盯着他看。 “有吗？”他脸红了。 喜欢就告诉他吧，他不会拒绝的。”入野对他说，眼睛却看着正走来的神谷。 “诶？！” “说什么呢？笑得那么居心叵测？”走近他们的神谷问。 “说卡米亚桑太瘦了，记得按时吃饭。车快来了，你们回去吧。”入野笑容不减。 “喔，那我们走了，你回去注意安全，拜拜了。” “嗯，拜拜了。” “自由君再见了，下次来玩。” “知道了，记得我刚刚说的，小野桑。” “喔，拜拜。” 和入野告别后两人回家了。 “自由给你说了什么？”神谷瞥着他。 “没什么！”小野秒答。 “……”盯着看。 “真没什么！”又秒答。 “……”继续盯。 “真……没……什么……”脸红了。 “小野君啊，你知不知道你不擅长撒谎？”神谷不放过。 “我……”脸更红了。 “不能说？” “不是……” “那说啊。” “呃……” “我打电话问自由……”说着掏手机。 “别，我说……” “……” “他说，如果我给你表白的话，你不会拒绝我的……” “……”愣住。 “……”偷瞄。 “所以，你要给我表白？” “只是说说……” “……那……你喜欢我？” “嗯……不对，应该说还不是很确定……”目光依旧闪躲。 “……” “……” 神谷深吸一口气，然后又呼出来“谢谢你小野君。回家吧。” “？” …… 两人之后像是没发生过这件事一样的过着，不过也只是像没发生罢了。神谷发呆的时间长了，目光盯着院外大槐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小野也开始发呆，更多的是盯着神谷发呆，对神谷也小心翼翼起来，不再在他面前洗完澡裸着出来，也不光着膀子，就算心情不好看到神谷的笑脸也能笑得比他更开心。 转眼间晃到了年末，槐树叶掉得差不多了，天气也冷了，神谷更不愿意出门了，偏偏小野是个喜欢往外走的主儿，硬是要软磨硬泡的拉上神谷。 小野和这里的居民们关系不错，路上总有人向他打招呼，神谷就不一样了，虽然在这儿呆了那么久，估计认识他的人还没认识小野的人多，而且认识他的人中有一部分还是通过小野才认识他的。 “卡米亚桑是有多宅啊？”路上和神谷散着步的小野说。 “那么宅真是不好意思啊！”神谷白他一眼。 “没事多出来走走，呼吸新鲜空气，晒晒太阳，有助于长高……” “没你高真是不好意思啊！” “疼，别打我，我只是给卡米亚桑个建议而已。” “……” “呜哇，刮风好冷，说起来快过年了。” “嘛，回去给院子里的树穿＇棉袄＇吧，冻坏了可不好。” “恩，总感觉最近几天好像要下雪的样子。” “也到了这时候了，”神谷停了一下，又问“小野君今年过年要回去？” “嗯，大概二十八号回去，十号左右回来。卡米亚桑呢？回家吗？” “不回，感觉有点麻烦……” “卡米亚桑的妈妈会伤心的喔。” “你是我妈啊……你的表情好烦！” “那，卡米亚桑要在这边一个人过年？不寂寞？” “那么多年我习惯了。” “呸，好悲伤的感觉……” “喂！你这家伙呸谁呢？” “不是了，是帮卡米亚桑把不好东西呸掉。” “什么鬼……” “那卡米亚桑干脆和我回家得了，一起过年怎么样？” “不去，远死了，又冷。” “诶？！” “对了，小野君，我一直都想问你，为什么明明在东京发展的很好，却要到这边来？” “转移话题太明显了……” “问你呢。” “没什么了，只是和哥哥吵架了，不爽而已。” “你是小孩子？那么大个人了，还离家出走……” “当时很生气，没多想……不过后来和好了，上次发布会他去看我了。” “小孩子……” “不过也幸好来这边了……” “？” “因为在这边遇到很多有意思的人啊，他们人都很好，也很热情，感觉很开心。但最主要的是在这边遇到卡米亚桑了。” “哈？” “我记得以前有说过我喜欢你吧。” “……你不是说不确定吗？” “现在确定了，我喜欢你，卡米亚桑。” “我……我也……挺喜欢我自己的。” “我是认真的，卡米亚桑。” “……我也是……” “……”小野有点泄气“我会让你喜欢我的。” “我……”神谷叹口气“随你……”谁让我喜欢你呢。 “这样看来我的希望还挺大啊。” “收起你那表情！” …… 那以后小野几乎成了直球告白狂魔，坚决不放过每一个能打直球，攻下神谷的机会。最终他的付出的到了回报，次年伊始他就攻下了神谷。 过年，小野回老家了，神谷自己无聊的窝在被炉里看着电视，基本上一年到头都处于无人找状态的手机丢在一边。快到新年倒计时那会儿手机响起来了，小野打的，神谷懒散地接着，活脱脱一只被炉蜗牛。 其实没什么事，小野只是打电话给他想和他一起倒计时而已，神谷懒得理他，把电话放一边，开着免提，听着小野说话，偶尔插上两句话，吐吐槽。 计时完了，小野的第一句话就是“卡米亚桑我喜欢你，接下来的一年请多指教了。”神谷被这毫无征兆的直球吓了一跳，这句话的画风完全与小野刚打电话过来的对话的画风不一样，以致他不小心被丢进嘴里的橘子呛到了，咳得眼泪汪汪的。 电话那头的罪魁祸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发言带来了什么影响，安定的说着第二句话，说什么以前一直想用新年的第一句话给人表白，不过那时候没喜欢的人，也就没实施，这次有喜欢的人了就完成了那时想做的事了。 神谷止住咳，默默地听他说完，淡淡的说“你有时候真的很过分呢，小野大辅。不过，谁让我喜欢你呢？” 之后电话那边静了几秒才响起小野的声音，他说：“我明天就回去，卡米亚桑来车站等我，然后我们一起回家。” “好。”神谷扬起笑脸说。 第二天，不对，十几个小时之后，小野到了车站，神谷裹得厚厚的来接他，然后两人去了神庙参拜祈福。这一次神谷没在一边旁观了，他和小野一起，双手合十，闭眼，虔诚的祈福。之后两人又随便晃了会儿就一起回家了。 小野没提昨晚的事依旧时不时打直球，神谷也没说，装听不懂的样子。好像没发生过一样，两人的日子照旧过，但对发生过的某些事心知肚明。 公休的年假末，入野来过了，带着自己的同学兼同事——江口。 小野觉得神谷的后辈们意外的讨人喜欢，而且感觉和神谷关系超好。这次两人在这边蹭了顿小野煮的咖喱饭，又凭着自己年龄比神谷小，讨了压岁钱才回去。 还是神谷和小野送他们到车站，入野和小野并排走在神谷和江口的后面，笑嘻嘻的问小野:“小野桑告白成功了？” “你怎么知道？” “看来是成功了，要做好被突袭的准备喔，估计没多久卡米亚桑的前辈和同辈们会来找你喝酒的。”入野神秘的说。 “诶？！” “难不成你以为能不见父母就能娶走新娘子啊？” “好吧，什么时候？我好准备。” “不知道，不过最快的话，估计明天吧。” “诶？！” “放心吧，他们不会怎么你的，只是见一面而已，吃吃饭，聊聊天啥的。” “……感觉好紧张啊。” 到了车站，神谷对江口说:“你回去给他们说一声，有时间一起聚聚吧。” “喔，好的，刚好前辈们也说好久没见你了。” “那就这样了，回去了。” “好，那小野桑卡米亚桑拜拜了。” “你和自由也是。” 回去的路上小野，有点走神，踩到神谷都没发现。 “喂，你好好走路，发什么呆呢？” “我在想，我虽然说喜欢卡米亚桑，可是，好像对你的事一点都不了解呢。” “……” “我连你的家人啊，朋友啊，都不知道，只认识你呢。” “那，你想知道什么？” “卡米亚桑的所有吧。” “……”神谷露出个无奈的笑脸“真贪心呐！” “是，我不仅仅只想要了解，更想陪伴着你，如果是你的话，对我来说就算生生世世纠缠我也嫌不够。”小野露出了很少会表现的严肃表情，向神谷宣告着自己的占有欲。 有那么一瞬间，神谷以为他记起来以前的事了。 “太多了，说不清楚，只能说以后会慢慢了解的，反正我都是你的了，要了解什么以后都会知道的。” “太狡猾了，但是，冲着你那句‘我都是你的了，’我就放过你。” “真是严厉呐，小野君，这样会不讨人喜欢的。” “我只要你喜欢就够了，管他其他人喜不喜欢我都一样。” “这可不是当红作家该说的话喔，这样可是会掉粉的。” “别打岔啊，卡米亚桑，我可是在告白呢。” “话太多了，你！” 之后大概过了一周，入野打电话给小野，说神谷前辈们那边已经决定好了，就周末大家一起一起去餐馆吃饭，见个面。入野细心的怕他忘了地址，还给他发了邮件告诉他地址。 见面那天小野穿的极为正式，一副要出席国家重大会议的样子。看他紧张的神谷一边默默的笑，悄悄的打电话给入野他们，要他们别太欺负小野。 他们要去的地方不算近，也不算很远。在某座山的山顶上，一月的山风有些冷，好在那是座可以驱车上去的山，只是车费比较贵。 神谷已经很久没来这座山了。 他还很小的那会儿，是在这边长大的。那时候他还比较熊，今天偷松鼠藏的松果，明天拿个细密的竹笼子罩着蝴蝶，要不就爬树摘一把叶子，纷纷扬扬的往下撒，嘴里说着下雨了。 后来发生了点意外，他遇到了小野，和小野发生了很多事，不过很明显小野并不记得这些事了。 到了山顶上还没下车远远的就能看到山顶的那个大宅院。宅院很大，比小野和神谷住的那个要大得多，一看就是有钱的大户人家才有的那种，这让小野更紧张了。 走近了之后小野着实囧了一把，因为这里不是普通住宅，而是一个和式的大酒店。 入野出来接他们，领着他们走到一间屋子里。里边早坐了十几个人，神谷一脸淡定的朝他们打招呼，最后在一个大叔旁边坐下。 小野想学着神谷的样子打招呼，想到自己貌似和人家不熟，紧张的做一个自我介绍，也在神谷旁边坐下了。 和神谷想象中不太一样，这群人没怎么欺负小野，他们都向着小野做了一圈自我介绍，然后都说有事要做走了一大半。到了后来上菜那会儿，只剩神谷旁边姓小野坂的大叔和一个姓杉田的面瘫同他们留下来了。很明显他们只是来看一眼小野的，对他们的事并不怎么在意。 上的菜并不多，看来那群人是一开始就没打算要呆着的。跟着菜上桌的还有酒，这种神谷完全没办法应对的物质。 在小野坂的威逼之下，饭局到一半的时候神谷就被小野坂和杉田灌倒了。好在神谷醉了比较安分，乖乖的趴下睡觉，不耍酒疯。 “杉田君，你照看下卡米亚君，我和小野君出去透透气。”这样说着，小野坂就提着半瓶酒把小野带出房间，到院子里去了。 他们在一个石凳上坐下，小野坂把手里的酒放下，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两个酒杯，倒满酒，递了一杯给小野。 “你的情况入野都给我说了，我也不太想多问。就算我说要你不喜欢浩史也是不可能的，我没办法让他不喜欢你。”喝了口酒之后，小野坂直接了当的开口。 “我会让他幸福，不会让他难过的。” “是吗？”小野坂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从第一次见到他开始，我到现在还觉得遇见他真的是命运。”小野认真的说。 “……”小野坂依旧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不作言语。 “第一次见到他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很熟悉他，那是一种很奇怪的熟悉，明明不知道对方是谁，但就是会觉得从心里边感到安心，像是与长时间的分离的故人相遇一样。” “卡米亚君不知道这些东西吧？”小野坂笑眯眯的呷口酒。 “诶？我没对他说过，不过我想他应该是知道的。” “小野君很自信啊。” “算是吧，我对他的感情以及那份心情我从来都不会觉得怯懦。” “小野君是作家对吧？虽然我不太看当代文学，但是关于你的作品还是知道一些。” “呃，那个……” “帮我个忙怎么样？” “？” “就我个人觉得你的文笔还是挺不错。” “呃呃呃……” “帮我写个故事怎么样？” “诶？” “一个爱情故事。” “什么样的？” “一个很长的故事。” “诶？” “放心吧，不会打搅到你的正常写作和交稿的。你什么时候写都可以，我也不急着要，你可以用一辈子去写。” “我……” “怎么写都行，我会告诉你故事梗概，你就按照你对我所说故事的理解去写就行。” “……好吧。” “这个故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完全看听故事的怎么去看而已，但，说来无理，我希望你能为我把这个故事写长一点，最好用手写。” “没关系。” “故事写完之后你寄一份给我就行了，若是想收藏的话，只寄给我复印件的也行。” “好的。” “另外故事写完寄给我了之后，你把原稿卖给出版商或者卖给电影公司也好，都可以。也就是说写完之后着作权就是你的了，你可以自由处理它。” “诶？！可是这样不行吧，不是说我帮小野坂桑写吗？这样做感觉……” “不要在意，我也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这个故事，却希望有人能将它写出来。之前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来写，这一次见到你，我觉得只能是你来写。” “谢谢，我不敢保证写的有多好，但是我会用我自己的风格去完成它的。” “谢谢你了，小野君，答应了我那么无理的要求。” “没关系的。” …… 最终因为在酒店呆的太晚了，神谷和小野没回家，去了杉田家借宿了。 神谷醉得厉害，一副巨大的毛绒玩具的感觉似的趴在小野身上。杉田和小野坂淡定的看着小野费力的把神谷装进车里，完全没有要出手相助的样子，小野坂还迅速的抢了副驾驶座坐上去了。 杉田家离聚会的酒店不是很远，就在山脚下，坐车不过二十几分钟的时间而已。小野坂家就比较远一点了，不过坐车的话也没多远。于是杉田和神谷家两个先下了车，小野坂自己回家了。 到了杉田 到了杉田家，小野把神谷放到沙发上，解开了他领口的纽扣，给他透气。 “那时候小野坂桑叫你出去是说关于大哥的事吗？” “嗯，他让我帮他个忙。” “我还想着他会怎样对你呢，结果意外的很普通啊。” “诶？” “不用放心上，也都这个点了，洗洗睡吧。” “喔。” “你和大哥睡客房吧，因为不经常有人留宿没准备睡衣，你们就先将就着吧。” “好，谢谢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小野一到家就忙着给神谷做头部按摩，宿醉对他家神谷来说简直就是噩梦。 按了一会儿，头疼的状况算是缓解了不少。 “杉田说你要帮大叔做事是吧？” “嗯，帮他写个故事。” “诶？什么样的故事？” “是个爱情故事。” “看不出大叔还挺浪漫啊～” “他说是别人说的。” “这样啊，什么故事？没说不可以告诉我吧？” “没，卡米亚桑要听？” “讲吧。” “好。” ……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小树妖被农人当做普通的树苗挖到了集市上去卖。但是还没到集市小树妖从农人的背篓里掉了出来，掉到了大路上。树妖年纪太小，自己寄身的树苗又被农人挖走的时候伤到了根，没有足够的妖力来自保，只能寄身在一棵树苗里在大路上躺着被太阳暴晒着。 他觉得被太阳晒得脱水快死了，却无法自救，只能一动不动的躺在太阳底下。后来，来了一个男孩儿，男孩儿把树妖寄身的树苗带回家，把失去意识的树妖泡在水里。 第二天，树妖苏醒了，不过由于太阳的暴晒元气大伤，只能寄身在树苗里。男孩儿在自己家的院子里种下了树妖寄身的树苗。 那以后男孩开始把树妖寄身的树苗当作朋友照料起来，给他浇水，施肥，冷了就裹上旧衣服给他保暖，热了就给他搭个小棚躲阴凉，还给他讲自己身边发生的事，隔壁邻居家小猫的事。几个月之后，树妖活下来了，他想和男孩儿搭话，不过那时候他太小，妖力弱，化不了完整的人形，怕吓着男孩儿。 一年后，树妖能幻化成人了，但是法力并不稳定，最多只能维持一个小时。得知这点的树妖很开心，就趁着男孩不在的时候幻化成人形，准备找男孩儿玩。 男孩儿呢，希望他的树能长得高高大大的，成为天下最大的树，于是他将自己种下的小树苗移栽到一个比他家院子更大的地方去了。 树妖对此不知情，以为男孩儿不要他了，很难过，当男孩移载树到另一个地方去的时候，他幻化成了人形，问男孩为什么要这样做。 男孩儿说：自己家的院子太小了，会束缚树的生长，移到广阔一些的地方才能让树长大。 树妖觉得心里很开心，于是从那天起和男孩儿做了朋友，男孩儿也每天都来找他玩，给他说一些自己知道的小事。 男孩儿一天天长大，树妖却只能幻化成小孩子的模样。为了吓到男孩儿，失去朋友，树妖不在和男孩儿见面，却努力学习人类的文字给男孩儿写信，再把信放到树下。 男孩儿来到树下看到信之后也开始给他写信，于是树下成了他们的交流地。两人虽不相见，却一直保持着书信联系，在书信里说着一些彼此不知道的事，吸引着对方。 男孩儿的面容随着时间的流逝开始长的成熟，树妖为了能与他相见说话也努力的学习怎样幻化成大人。 男孩成了男人，树妖的幻化术也有了长进，两人被对方吸引着，书信成了彼此的牵挂，却无人提出相见。 最终在某一次男人放下信转身离去的时候树妖偷偷幻了形，捡起男人放下的信，一抬头就看到原本应该转身离开的男人的笑脸，他说：“终于见到你了。” 男人与他相见了，从那天以后两人开始像小时候一样，没事就聚在一起，聊天，喝茶，看书，吃点心，逛街…… 当男人身边一起长大的人都结婚了，树妖才意识到男人也该成家立业了。可是，他舍不得放开他，更何况不想放。 于是，树妖向男人表白了自己的心意，还表露了自己的身份，男人吓呆了，连着躲了树妖一个月。 树妖觉得很伤心，要离开，这时男人却出现了，他说：“我不是不愿意，只是我的寿命太短，我怕你会孤独。” “我不怕，我愿意等你转生。” “我……” “让我们永世不离吧。” “好。” 之后树妖就同男人在一起了，他陪着男人老去，两人一起照看树妖寄身的树。 树苗张成八十三年的树了，男人就是在那年离世的，树妖难过的亲手葬了他，拒绝以前的朋友们的邀请，红着眼独自居住在两人以前一起生活的房子里。 他在等，等男人转生，两人再次相逢。 等了五十年，他离开了两人生活的老屋，回到自己的树里。 在树里独自等待着呆了十年，男人终于出现了，他在树妖寄身的树下摔了一跤，擦破了手。 树妖现身扶起他，对他说好久不见。 他问他：“你是谁？” 树妖才意识到，他等了那么久的爱人忘了他。 树妖不甘心，跟着他，不肯离开。他想让男人记起前世的事，做了些无理的事，男人好脾气的一一让着他，却始终记不起以前的事。 树妖绝望了，他决定放开他，让以前归零。男人却又跟着他了，他反过来纠缠着树妖，强行挤进他的世界。 树妖心软，更何况他本来就放不下男人，于是他纵容着男人，两人又在一起了。 树妖陪着他过了七十年，看着他老死，为他做了丧事，又回到树里独自生活。 回到树里七十多年后，他在某天现形的那会儿又遇到男人，这次他站在一边，男人却走上前去问他：“你是谁？” 和上一次一样，男人忘了以前，依旧与他相遇，本能的跟着他，与他纠缠。树妖又看着他死去，悲痛欲绝，无能为力。 然后一次又一次的循环往复…… 每次开始男人都会问他：“你是谁？”又每一次都放不开，忍不住原谅他忘了自己，让自己与他的命运互相缠绕着，在看着他老了死去，自己独自承担起孤独…… “故事到这里就没了，小野坂桑说他不知道故事结局，让我写的时候凭着自己的感受给它加上一个，让它完结。”小野说。 “还真是个残忍的故事啊。”神谷苦笑着说，然后他问小野：“那，小野君，你会怎么写结局呢？是让树妖继续等下去呢？还是结束这个循环？” “……”小野沉默，想了想，开口说：“老实说，我并不知道。” “……” “我还没能进到那个男人的角色里，现在的我对他的感受和想法一无所知，我觉得等我进去了就能写了，”他停顿一下“用那个男人的角度来写。” “是吗？”神谷想了一下，又开口“那，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是树妖，我是男人，你会怎么结局呢？” “诶？！” “我说了，是如果，你会怎么写？” “呃……”小野抓抓头，思索着“这样啊……可以保密吗？” “？” “我想等我们都老了，然后再给你答案。” “为什么？” “我的心情卡米亚桑是知道的吧。” “不知道。” “我想和你在一起，老去，死掉。” “……” “卡米亚桑好像不太相信自己呢，但是我会证明的，让你舍不得我。” “你太自信了……” “是吗？”小野对他摆了个颜艺“做好准备喔，要一起变老。” “表情好烦啊！” “诶呦，疼……” …… 听过故事了，生活照旧。无关痛痒的故事，并未对两人的生活照成影响，唯一的影响应该就是小野出了要给杂志社写稿子之外还要写故事。 神谷的大亲友们来过几次，小野这边很少有人来，通常都是在外面一起吃饭，喝酒，玩之类的，很少到对方家去。 不过也有人来，有两次，第一次是小野的哥哥，他来给小野送好吃的。第二次小野的大亲友，他们的到来深切让神谷体会到为什么他们聚会都没在家了。因为这些人实在太“熊”，把两人的住处搞得乱七八糟的，丢了一地的酒瓶，瞎闹了一晚才各自回家。 神谷和小野又去了几次神庙，神谷还是站在一边默默地看着小野拜神，末了两人又走一会儿才一起回家。小野有时候很忙，忙着写稿，看书查资料，帮人写书评，参加一些文学沙龙啊之类的。神谷倒是悠然自得，入野用了神谷自己一年的稿费帮他投资了一家大公司，每天坐着也有钱拿。于是他每天就打打游戏，看看电视，想工作了就随手写一点东西，坐腻了就拉上小野出门走两圈，小野要是出门了就自己到猫咪咖啡馆去待上半天，等小野接他回家。 两个人的日子过得平淡。 晃眼到了年末，小野托着神谷去了他老家，要神谷和他们一家过年。顺便的，出了柜。 小野家里好像没有太大的反应，没有对神谷的性别感到不满，倒是对小野过了那么久才把神谷带回家感到不满，被小野母亲叨念了几句。 太顺利了，顺利得简直让神谷怀疑人生。 过了年，小野的哥哥提议要小野回东京，毕竟在现在两人居住的地方来说，东京要方便得多。小野拒绝了，他笑嘻嘻的糊弄过去了。神谷没多说，由着他。 之后两人回自己的安乐窝去了，过着没什么变化的生活。 …… 屋外的槐树花又开了，算上小野搬来的那年，这已经是第十次了。 这期间小野的哥哥结了婚，特地强调两人必须到；小野出了三本书，都是写爱情的；入野找了女朋友，给神谷发了张他女朋友的照片…… 发生了好多事。 小野在他生日的早晨起得很早，为了不浪费这大好槐树的美意，他摘了不少的槐树花，准备做槐米饭。相较起来神谷就起得晚了，他昨晚被小野折腾了半晚上。 到了中午，神谷起床了，顶着一头乱发裹着睡袍懒洋洋的起身洗漱。被忙完事的小野看到了就伸手撩起睡袍下摆，成功的被耍了次流氓，当然，小野也被揍了一拳。 洗漱完，吃了饭，神谷要去入野那儿，小野接着忙他的。 暑假了小野的侄子也会来陪两人住上几天，神谷是很欢迎他的到来的。每次来这边小野的小侄子都会给他带些吃的，而且甜食偏多，都合神谷的胃口。不过如果神谷问问就会知道，小野的侄子到来的这些东西其实是小野叫买的。 暑期正是吃西瓜的时候，宅子里的三人瘫坐在屋外大槐树投下的树荫下啃着西瓜，听着树上的蝉声，闲聊瞎扯。西瓜啃完了就干脆摸出掌机来，轮着打游戏，等他们一起回屋里去已经是傍晚了。 有时候男人们的友谊就是那么简单。 暑假过了，小野的侄子要回去上学，又只剩两个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小野的侄子很少会去那里了，毕竟那里总感觉不适合年轻人。 小野还是帮小野坂写故事，不，应该说，小野还是在帮小野坂写着他们的故事，该交的稿那边也没落下，准时准点绝不拖稿。神谷这边没有什么变化，想写就写一点，不想写就翻出几时年前写的稿子丢给入野。每次看他这样，一边写稿的小野都看得眼红，深切体会到有一大摞存稿的好处。 …… 后来小野的侄子结婚了。神谷和小野一起去了他的婚礼，致词是小野代替他哥哥去的，小野家里的人们和神谷在下面看着长了皱纹的小野，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无限感慨，神谷却心里默默的算着还能和他再呆多久。 婚礼上小野母亲找到神谷，她已经老了，和着她丈夫一起，白了头。她对他说:“谢谢你没放开他，那个孩子是那种认定了就不会放开的人。” “我才要说谢谢他没放开我呢。”神谷语气温柔。 “固执的人很容易受伤，但是真的很感谢你能陪着他一起固执，照顾他那么久。”她微笑。 “与固执无关，我只是爱他罢了。”他也微笑。 “真好，你们两个人遇到一起了。”她拉着神谷的手说。 婚礼之后小野带着神谷回家了，两人一起从车站下车，又沐浴着月光走回去，路上的人都有说有笑的，两人却只是沉默。 最终到家门口了，小野抱住神谷，把下巴放到他的肩膀上，小声说:“就这样永世纠缠不休吧。” 神谷沉默，回抱住他。 没几年小野母亲离开了，走得很安稳。小野红了眼睛，沉默着坐了一宿，神谷坐在他身边，拉着他的手陪他坐了一宿。沉默够了他哑着嗓子对神谷说:“卡米亚桑，我爱你。”搞得神谷一脸茫然，但也由着他。 神谷不知道自己还能和小野待上多久，但是快到期限了。他悄悄的把小野给他说的话记下来，写在一个笔记本上。不让小野发现，就像小野不让他知道自己将两人一起领养的猫葬了一样。 小野不知道他葬猫的那棵树是自己寄身的树，这也就是为什么小野来的第一天晚上他会摘一些槐花送他的原因，希望他能记起自己来，那时候他想。所以他早就知道小野为了不让他难过悄悄把猫葬了的事。 最终还是到了那个时刻，如果说人类的一生是个故事，那么故事总该是有结局的。 小野没有写出他替小野坂写的他们的故事的结局，神谷将他写稿子整理好，像他做的一样，复印一份自己保留，将原件邮给小野坂。做完之后他带着那一份厚厚的复印件和自己的笔记本出了门。 想走很远，想环游世界。 可是他终究没走多远，又回到老槐树里看日起日落，默然越过四季，等不知道未来哪天小野遇见他，说上一句:“你是谁？”或者:“我叫小野大辅，先生你呢？” …… 神谷在神坛旁边醒来，满脸的泪，他做了个梦，梦里边他与和他相恋的树妖换了身份，他继承了那个妖怪的记忆。 “汝妄之何？”他身边的一只灰猫用琥珀色的眼睛看着他问。 一个小时之前神谷和小野来到这个神庙，中途神谷去了趟洗手间，两人走散了。然后神谷遇到了眼前的灰猫。一开始神谷只是碎碎念的说着关于那个每个灵魂只能给神许一次愿的事，结果这只猫居然端坐在神谷前面，一脸严肃的看着他。 “不过也没什么好许的。有他就行了。”他这样想着，蹲下来从口袋里摸出拆开包装的鱿鱼丝，准备喂给他遇见的猫。 想知道小野君以前的事呢。他想，然后就莫名的睡过去了。 “诶？！”他被吓到了，站起来，往后退了一步。 “……” “你谁啊？” “心诚则灵。” “神？” “非也，如此言语亦然。” “呃……可以许愿？” “然。” “要代价吗？” “世事无偿，凡事变换需代价。” “刚才的梦是他的记忆？” “然，作此恩报。”它抬爪指了指鱿鱼丝。 “下一世我也会忘记他吗？”神谷伸手抹干脸上的泪水。 “然，世间无人变易转世之规律。” “我与他永世纠缠的愿望是他许下的？” “然。” “代价呢？” “无可奉告。” “真是笨蛋啊！这样不就让我变得很残忍吗？” “……” “我要他在我转世不在他身边的时候忘记我。” “善，以何易之？” “我刚刚知道的那些记忆可以吗？” “善。许愿之事，人皆有之，值过一次耳。愿君莫悔。” “我，无悔。” “如此即善。”说完，猫就消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