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昭昭 - 表兄弟线 1

    事情发生后林水却陷入了难以容忍的割裂之中。

    她这次彻底了解了男女性爱是如何回事　－　然后不同于初体验的快乐，此时心中却有一种自我厌恶，男女交合竟是如此之事，肮脏而不洁。

    一方面向往着能再次有那愉快的体验，另一方面又为自己有如此念头而感到愧疚。

    偏偏叶眉自发生关系后，原本两人关系勉强算的上是表面和谐，谁知如今也不知他究竟如何想的，竟然越来越缠的很。几乎天天仰着个傻笑脸，林水心内烦躁，几次对他恶语相向，他竟半点不放在心上。

    倒是性子大改了一样。对林水极尽宠爱，几乎可以说是有求必应。其中也隐晦的表达了两人是不是该找个时间筹备婚礼了。

    怎么可能，林水内心错杂纷乱。她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个和自己发生了关系的男人　－　在这样的逼迫下，对叶眉甚至升起了一丝厌烦之心。苦于找不出合适的理由，偏偏叶眉又不觉，每次热脸贴林水这个冷屁股，居然也不恼　－　两人关系更胜之前。

    在叶眉看来，两人已经绑定，只差一个婚礼待补，偏生林水如此合自己的心意。初夜两个的情浓意酣犹在眼前，每每回想起来都叫他心中如吃了蜜一般甜丝丝的。

    他现在瞅林水觉得哪哪都好，虽然林水总是以各种理由回绝他的求欢，但他也只以为小姑娘怕人说话，新媳妇害羞也是有的。

    林水受不了这种折磨，申请去了国外交换，然后直接在国外读了博士，竟是再也没有回来过梅恩兰德。

    ＊＊＊＊

    林水博二时期，家中发生变故，妈妈急招她回去。

    却是舅舅的孩子，舅舅一家在外务工，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在高速上超车意外发生车祸，当场死亡　－　现在夫妻俩留下一个孩子，尚未成年。

    小表弟小时候和奶奶留守在农村，奶奶死后和爸爸妈妈在外地生活，现如今真是一个可依靠的人都没有了。

    妈妈准备收养表弟，把林水喊回来让她认识一下，以后也有个照应。

    那孩子怯生生的，身材瘦削，眉目温顺，低着头不敢看大人　－　可怜见的。

    妈妈姐姐让林水带着小表弟出去周围转转，顺便培养一下感情　－　林水也是收养的，说不定能和小林交流一下，小林初来乍到，只怕心里害怕不敢和人说。

    小林16岁了，林水也不好意思像小孩一样拉他的手，两人并肩且无言的出门了。

    林水带着小林去爬山　－　说是山，其实估摸也就不到百米高，两人边爬边聊，倒也不累。

    “姐姐你也是收养的吗？”

    “啊，是，我是被妈妈姐姐收养的。”

    “那你觉得怎么样？”

    “我那时候和你差不多大，基本也不需要操心什么，就正常上学。”顿了顿，“小林是不是害怕呀？”

    害怕什么，自然是害怕寄人篱下，看眼色生活了。

    林水看着远方的杨树，树叶苏苏的响，在肃寒的冬天传的很远，不时会有一声“嘎”的声音传来　－　不知是什么飞鸟也怕天冷，搜的一下就掠过去了。

    她试探着说出来，“小林你要不和我一块住？咱俩是同龄人，你应该不会感到不自在的。姐姐也在读书，两个学生应该也会话题聊？”

    林母林姐对她很好，但那种好其实是一种小心翼翼，她更像是这个家里的客人。这个小孩，她不知道是否接受的来。

    “啊？”小林有些不安的揪揪帽子垂下来的穗子。想了好一阵。

    “当然了，还是小林你的意见最重要，你要是希望呆在家里。”

    “我愿意。”男孩下定了决心，“姐姐，让我和你一块生活吧。”

    天空开始落雪了，飞鸟们纷纷躲进树林中，消失在视野。

    之后，林思远经常会回想起这个场景，那真是他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了。纵然那时的他只是想跟着林水离开梅恩兰德而已　－　这个阴差阳错的决定，却让他后来每每都感到庆幸，他的生活，从做出这个决定开始，命运的齿轮转动，碾压着，呼啸着，一路向前。

    ＊＊＊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妈妈姐姐那边同意的也很爽快。给思远办了学生签证之后，林水就带着思远来到了布莱恩。

    思远倒是没有什么意外，原先他在梅恩兰德读的是高一，顺着就直接上了高二的班。

    姐弟俩人倒也这样子相安无事，早上吃过饭，一个去高中，一个去大学，晚上，林水去学校接思远回家。

    不知是不是林水的错觉，她总感觉思远似乎在刻意维持着一种疏离的礼貌。怕小孩在外地受人欺负，表面上不声张，私下偷偷跟踪了思远几次。

    果然出了事情，周五学校要做放假前的清洁，会比平常晚放学一会儿。林水一般在校门口等他。

    今天突然尿急，登记后进了校园。

    她上完厕所，在洗手池旁边发呆。突然听见隔壁男厕闹哄哄的，初时也只以为他们在大闹，细听了一番，却不对劲。

    “娘炮，臭要饭的，梅恩兰德混不下去，来我们布莱恩要饭来了？”伴随着哗哗的水声，刺耳的摩擦声，中间还混着小孩的呼痛声。

    是校园霸凌，林水拿着拖把，抵开男厕门。

    “你们在干嘛那？”

    人群中央一个湿漉漉的小孩抬起头来，怎么也想不到居然是思远。

    思远脸上显出痛苦的表情，难以置信，挣扎的神色。突然起身，弯下腰，从林水胳膊底下溜了出去。

    林水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赶紧冲出去。一旁的小孩子们也哄的一下全散了。

    你听说过一句话吗？“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林水把思远从货车底下拖出来的时候，心都要碎了，她顾不上自己血淋淋的下半身，手锤着地，喉咙里发出骇人的吼叫，又像是哭喊，又像是狂笑。

    ＊＊＊

    思远惊慌失措地逃跑并试图横穿马路时候，并未注意到迎面而来的双层巴士。紧跟在他身后的林水看到了，她用尽全力把思远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　代价是她的左腿。而思远，失去了右腿。

    ＊＊＊

    姐弟俩在321医院住了下来，不是会有学生家长和校方人士来看访他们。妈妈姐姐申请了临时签证，前夫哥叶眉也慌里慌张赶紧过来了。

    思远住在五楼，林水六楼，早些天有人照顾的时候，叶眉会背着林水去看思远　－　林水怕他想不开，每次抱着他的头，眼泪簌簌往下流　－　“幸好幸好，你没死，思远，你要好好活着，和姐姐一块，好好活着。”

    思远别开头，不好意思看林水的眼睛，口里的声音带上说不出的酸涩，“姐姐，是我连累了你。”

    前夫哥和妈妈姐姐都不喜欢思远，在他们看来，这小孩就是个灾星，先是克死了父母，现在连带着林水也出了事。思远偶尔也会听到只言半语这样的议论，竟然渐渐萌生了死意。

    林水也知觉了，虽然搬上搬下不得不依赖叶眉，但每次都只单独和思远说话，其他人都等在病房外面。

    “傻瓜，这是上天照顾你那，原本你都要没了，老天爷不忍心，只拿走了姐姐一条腿，你一天腿，两条腿换一条人命，这买卖不亏。”

    思远都被她给说笑了，笑了一会儿，又想到这日子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眉眼渐渐低下来。

    “思远，我在博一的时候发生了很多件事情，你要听听吗？”

    却不等思远回答，就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招我来的老师他参加的项目出了问题，拿不到资金，无法给我发出生活费。我马上就要流浪街头了，那个时候我想尽一些办法，联系其他有合作的老师，申请其他的学校　－　都失败了。”

    “在这个时候，身边渐渐传出关于我的流言，说我为了留在布莱恩和本国公民上床，说我是个bitch。”

    “你知道是谁传出的吗？是我博士同门的师兄，他讨厌我，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情惹他讨厌，讨厌到不惜发布这种谣言。”

    “思远，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思远想，有解吗？像遭受校园霸凌的自己一样，有解吗？他摇了摇头。

    林水突然笑了，“我为什么要在乎别人怎么说我？我有错吗？”

    “他们说我是个婊子，所以我就是个婊子吗？思远，他们说你该死，你就真的该死吗？”

    思远震住了，他难以置信的看向看向林水。

    “退一万步步说，就算我真的是个婊子，与他们何干？”

    “思远，你要把解释权，握在自己手里，而不是别人手里。”林水突然笑了，阳光洒在她的头发上，思远确信，自己从这一刻开始，他晦暗的生活撕开了一道裂口。“思远啊，人其实很脆弱的，你过多在乎别人怎么想，会不快乐的。”

    “可惜呀，这个道理我也是经历了很多才明白过来的。”她拍拍思远的肩膀，“姐姐把经验传授给你，你要少走弯路呀。”

    “校园霸凌，他们骂你的全是狗屁，你为什么要把这些狗屁，一遍遍咀嚼那？”

    豁然开朗。

    “你要用拳头打回去，一个人打不过就叫更多的人，打不了头，就打肚子，踢裤裆，咬腿　－　当欺负你需要付出的成本大于带来的收获，就没人会做这亏本的买卖了。”

    “你还有我呀，为什么不问我寻求帮助那？”

    林水把林思远从壳里拉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