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见云(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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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平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楼下的,像是有个声音在无形中牵引着他,他朝声源的位置拖沓着脚步一步步靠近。走出楼道的一瞬,阳光倾泻遍布周身,冰凉的身体渐渐回暖。 四周似是有人,还有车,但他看不清楚,余光瞥到光照最强之处,那儿站着一个人,朦胧在一片烟雾之中,不见神情。 挺拔的身姿让保平安一眼就认出了他。 木讷地转身,归属般走向他。 生气了吗?保平安边走边想,走到距离对方五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那人没什么表示,指间夹烟,有一下无一下将烟送到嘴边,烟雾持续缭绕,保平安始终无法看清他的五官,不知他的喜怒。 身后动静变大,保平安回头去看,保锋被两个人架着从楼道里拖了出来。 保锋四肢上有无数伤口,脸上一道划伤,整个人像个破皮的水气球,全身上下都在漏血,他垂着的头慢慢抬起,看了保平安一眼。 那一眼,像是跌入深渊的人望着岸上的人,充斥着嫉妒、厌恶、失望、不甘…… 就在保平安即将被那人的眼神吸进去时,身后突起的一声‘过来’将他拉回现实。 没有任何犹豫,他抬脚继续往前走,终于走到那人面前。 烟雾逐渐散去,深邃的眼睛、标志性的眼尾泪痣、高挺的鼻梁、柔软的嘴唇拼凑出一张熟悉的脸。过去的一周时间格外漫长,保平安感觉自己都快一个世纪没见到邱鸣旸了,他一点一点格外珍惜地用视线去描绘面前人的一切。 无知无觉间手里散着血腥气的小刀被拿走,凝聚在小刀上的精气神也瞬间被抽走,保平安垮了肩膀,耷了脑袋,浑了视线,失了意识。 最后听到的声音来自于邱鸣旸和另外一个男人—— 「邱律,这个滑头我们找他很久了,这次多亏你帮忙。」 「应该的,宁队。」 还有萦绕在鼻息间的烟草味。印象中,除了第一次见面,邱鸣旸好像再没有在他面前抽过烟。 烟味不好闻,呛人,但裹上邱鸣旸的气息后,又隐隐带着无法言说的安全感。 保平安下巴杵在邱鸣旸肩膀上,只剩微弱的吐息在邱鸣旸颈间,在他腿软即将跪地时,邱鸣旸揽腰把他抱上了车。 全文轩回来了,被邱鸣旸一通电话叫回来的。 此刻正等在邱家,当邱鸣旸把保平安抱进屋内后,他立马上前查看了情况。 保平安气息有些不稳,情绪过激造成的,除了脸上被打的一拳外,身上别的地方没有受伤,昏睡是因为体力、精力过度透支。 邱鸣旸默默又点上了一支烟,指尖些微发颤被全文轩看到了,全文轩上前将他的烟掐了,“你需要我给你也看看吗?” “嗯?”邱鸣旸偏头看他,半晌才反应过来全文轩说的是什么,回道:“不用。他怎么样了?” “没事,具体得等醒来再看。”全文轩回头看了眼躺在床上的保平安,“你电话里说的我没太听明白。你是现在继续说,还是需要缓缓?” 听到全文轩说保平安没事,邱鸣旸缓步走到床边坐下,手伸进被窝里握住保平安的手,沉默片刻,跟全文轩说起了这段时间的事。 不久前,邱家小少爷的生日宴上,邱鸣旸接到了一个电话,来自庄周粱。在那之前,邱鸣旸曾找薛顷打听过一个车牌号,车主是庄周粱。薛顷将邱鸣旸打听车牌号的事告诉了庄周粱,庄周粱听到后便亲自给邱鸣旸回了个电话。 三年前保平安奶奶去世当晚,庄周粱恰好经过怡海佳苑路段,确如薛顷说的那样,他没有见到任何异常,只是送薛顷回了一趟家。 但奇怪的是最近还有个人也在调查他的车牌号,这让庄周粱有些意外,会有什么人和邱鸣旸同时调查他的车牌号? 他打电话将事情告诉了邱鸣旸,这件事将邱鸣旸对保平安的怀疑一下推到顶点。 毕竟他会查庄周粱的车牌号,也是因为保平安有意无意的一指。 庄周粱的车牌号不是一般人能打听到归属名的,如果不是认识的人,根本无法从一个车牌号查到庄周粱头上,更何况那辆车庄周粱已经很久没开。对方绕了许多弯子,最后不但车主名字没查到,反倒引起了车主的注意。 邱鸣旸当时听完便让庄周粱假意将车牌信息放出去,然后‘钓鱼’,坐等对方上钩。由此,邱鸣旸不费吹灰之力便揪出了正专心扑在调查车牌号上的小可。 小可暴露的那一刻,意味着保平安在邱鸣旸面前也彻底透明。 顺藤摸瓜,邱鸣旸很快查清了保平安回国后的所有动态。 不过邱鸣旸的调查都很隐秘,刻意避着小可,因为一旦惊动小可,自然会惊动到保平安。 之前试过了正面揭露,小家伙受到刺激哭得让人心疼,这次邱鸣旸打算换一种方式,让他自己闹够了,自己认错。 一切如常进行,既然知道了保平安的伪装,邱鸣旸甚至刻意离开家一段时间,他没有耐心长期陪保平安玩‘狼人杀’隐藏身份的游戏,他给足保平安自由发挥的空间和时间,想让游戏尽早结束。那期间,说实话,他很希望保平安能主动到他面前坦白一切,所以每次保平安给他打电话,他都充满了期待,可是直到最后一刻,保平安都没有向他求救。 认识保平安一年多以来,邱鸣旸对保锋的调查从未停止,甚至派人暗中盯梢保锋,保锋从出现开始就一直给邱鸣旸一种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很强烈。 而邱鸣旸是个做事周全、喜欢掌控一切的人,必然不会让预感占据主导或变成事实,更不会让事情脱离他监控并且出现不可逆的发展。 但保锋老谋深算,前半年,邱鸣旸几乎被保锋牵着鼻子走。 保锋贩过毒,深城的城管有政审,很明显他将那段吸毒史做了简单的处理,而这些隐在薄面下的东西,邱鸣旸轻轻松松就能揭开看到,也正因如此,邱鸣旸轻敌了。 接下去的调查,他随着保锋很早以前就布好的痕迹,一路跑偏。 其实不只是邱鸣旸,保锋做下的痕迹,针对每一个试图调查他的人。 鲁水城,临边界,与国外几大毒品产地毗邻,相邻地区多为茂密森林,山径小道多不胜数,地区居民错综复杂。天然的条件使得那片地区内形成并盘踞着大大小小无数毒窝,它们像潮湿背光地里成群的蛆,怎么铲都铲不干净。 保锋曾在那里待过,一开始以住民身份,后几年转为某个大头毒枭手下众多小弟中的一员,这种小弟类似于大公司里不起眼的员工,他们徘徊在边缘,不能接触到集团内部,沾到的好处还没被压榨的多,但只要一出事保准牵连到他们。 几年前,保锋所在的毒窝被端,保锋被一窝带走,由于在狱中表现好、态度端正、改正积极,被提前放了出来,之后便一直从良,再无劣迹。 这是邱鸣旸第一次查到的隐在薄面下的东西。 其中不乏许多小疑点,但都不构成太大的迫在眉睫的疑惑,于是邱鸣旸将调查步骤放慢了下来。保平安奶奶的死,他也一直在怀疑中一点点挖掘,对保锋的怀疑不是没有,只是不强烈。 邱鸣旸默许保锋住在保平安的廉租房里,除了自己没立场赶人外,还有就是这样更方便他监视保锋。 后续的盯梢和调查,都以保锋现在的生活为主,除了女人每月天价的治疗费根本不是保锋一个城管月薪能负担得起的这个疑点外,别的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直到邹阿姨死亡,王警官找到邱鸣旸,王警官很直接地告诉了邱鸣旸,邹阿姨的死亡可能不是意外。就在死前,邹阿姨还送过他毛衣,并且神秘兮兮地说要找他谈话,两人约好了时间,就在谈话要进行的当天,邹阿姨出事了。 王警官说这事必然不对,他本以为邹阿姨没什么大事,不过是些家长里短想找他倾诉,但死的时间太过巧合,联系邹阿姨生前和保平安祖孙走得最近,外加老太太的死也是疑点,种种奇怪的巧合加在一起,他觉得邹阿姨找他要说的事可能不小。 这是邱鸣旸从保锋布好的圈里走出来的契机。 奈何之后工作繁忙,他没精力亲自操刀,只让底下人去查了查,有意外发现但不多。 直到,小可的暴露——保平安的暴露,他追溯保平安回国后一路追查的路线,邱鸣旸这才彻底从保锋最开始设计的圈中走出,用了一周时间不眠不休,利用一切关系资源,将保锋查了个底儿掉。 几年前被端的保锋所在的毒窝,毒窝老大殷宿,被人替名了。 保锋也不是什么小弟,他是毒枭殷宿本人。 保锋比他们想的藏得都要深,殷宿这个名字,他用了二十多年。 殷宿手下有个不起眼的小弟,和他一般岁数,长相也颇为相似,殷宿将自己原本的名字‘保锋’给了他,让他吃穿不愁,一直徘徊在毒窝边缘,干些杂活,养着他——养着替身,以备不时之需。 毒窝被端之时,那位‘保锋’被众人推上殷宿高位,替殷宿挡了一切罪行,真正的殷宿换到‘保锋’位置上,活了下来。 毒窝被端,意味着保锋失去一切经济来源,但他有个女人,一个只能用钱买命的女人。 女人早年因吸毒,周身器官坏得差不多,她本早就该死,保锋却偏执地留她在世上。 失了基地以后,保锋难有以前的金钱收入,虽然他之前存下不少钱,但很快被女人花干净,女人没有医保,医院的治疗费是巨额的。 很快两人油尽灯枯,如果拿不出治疗费,女人的生命无以为继,这时候,保锋想到了自己还有个妈。 早前他打听过,老家的房子拆迁了,老太太落得不少拆迁费,他不信一个老太婆带着智障儿能花多少钱,老太太必然有存款。 他带着女人来到了深城,结果钱没要到,却亲手了解了自己的妈。 之后的费用,保锋似乎贷了款,除了城管的工作,他还捡起了老本行,暗地里帮周边的毒品流通做中间人,不过做的极其隐秘及小心,他不碰货,只传话,因此赚的也少,刚够女人的治疗费。 人到穷途末路都会变得无所不用其极,更何况保锋本就是个穷凶极恶的鬼,老太太死了,为了口粮、生计,治疗费高昂,保锋再没有能力负担夫妻俩的生活费,他将主意打到了保平安身上。 保平安有低保,不多,但足够买菜,他还有廉租房,不大,能住,冬天不会挨冻,保锋便想法占了他有的一切。留着他的命,不过是他活着,能给他们每月带来不多却源源不断的一笔小数额资金并且省去一笔住宿费。 但保锋没想到他的脑残儿子偏偏生的好看——早知道应该将他卖到黑市上更赚钱,偏偏被邱家的人捡回了家,偏偏这个深城颇有名声的邱律师对他儿子看得极重。 起初保锋只当保平安是邱鸣旸的玩物,邱鸣旸只是养来泄欲用,不会太把保平安当回事,顶多查查保平安的背景。所以他并未多加留心邱鸣旸,主要是他也查不到邱鸣旸的动态,这才忽视了暗地里一直盯着他的那双眼睛。 保平安稚嫩的计划与行动被他尽收眼底,他看着保平安的同时,却不知道身后有一道视线也在紧紧盯着他。 “哥哥…哥哥……别扔掉安安……安安不是坏人……安安没有杀人……没有……” 邱鸣旸与全文轩的谈话进行到一半,床上睡着的保平安有了动静,他被邱鸣旸握在被窝里的手突然抓紧,指骨紧紧抠住邱鸣旸的手,用力得邱鸣旸都感觉到了疼,他额上渗出细汗,似是被梦魇缠身,眉头紧皱,嘴里呢喃、哀求不断。 “他是自己死的……不是安安杀的……哥哥……别扔掉我……不要扔掉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