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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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放我....下来。” ??琴房的窗是敞开的。有风吹起白色卷草纹的纱帘，白浪摇曳，像把整个夏末都送至了眼前。 ??常冥举高了怀里的小孩。因为失重，司南书苍白的皮肤上浮起了不太明显的红晕。 ??他不是出汗体质，受惊之下身体只会泛凉。一张小脸白得透光，鸦色的发随着晃动上上下下的摆，拂过丹青淡描的眉眼。 ??被常冥偷偷接近又抱起来转圈，小孩除了紧张的颤着眼睫，似乎没有了别的办法可以引起吸血鬼的怜悯。 ??常冥很喜欢这样的司南书。 ??大抵是上位者的通病，对于聪明又顺从的人总是下意识多一些宽容。 ??然而默认人类幼崽进入自己的领地这件事，从开始就注定了一切如同薛定谔启动猫箱实验，是好是坏，结局如何，皆脱离了控制。 ????? ??但仍有一件明确的好，不是么？ ??常冥忍不住上扬唇角，为他的不排斥。 ??失去了两年的记忆的人，仍在怀里努力放松着身体。 ??“想再来一次吗？” ??她用鼻尖轻轻触碰小孩脸颊上诱人的红晕，酒红色的液体在瓷白肌肤下流淌而过，散发着甜美的气息。 ??人也同样美味。 ??“我..啊..等等......” ??视线开始飞速的旋转，司南书只好抓紧了她的白色衬衫，手变得有些抖，耳边满是笑声。 ??“开心吗，司小少爷？” ??“不，慢，慢一点...”小孩红着脸，有些抗拒，却也有犹豫，“您别这样了。” ???也许都不全是害怕，但..... ??司南书从未被谁这样抱过。 ??司家的家教颇为严苛。司父和司母注重行事严谨优雅，他又是小辈里唯一的男孩，难免要多学做些。 ??克制了这么多年的人，却在突然间体验了这样有些无理的触碰.....恐惧之后，心底反而冒出丝丝缕缕叛逆的快，感。 ??很奇怪.....和获得赞赏的喜悦是截然不同。 ?“开心吗？” ??常冥仍是问。惫懒凤眼含着笑，是熟褐色的，看得司南书无端心跳加速。 ??他想回答说‘恩’。却注意到那一截置于自己胸腔侧的手。 ??骨架偏大，却瘦削得厉害，薄薄一层肌肉附着，来不及去羡慕它的有力，就要先忧心它的生存状态。 ??于是司南书没答出口的‘喜欢’变成了‘还好’，只说： ??“放我下来，您看我还没有完成钢琴练习呢。” ??“恩？” ??吸血鬼微扬起眉，对这声‘您’发出了严重不满的声音。 ??“换个称呼。” ??她把司南书小心的放在皮椅上，又吻了他的额头。 ??再次被‘无礼触碰’的男孩瞬间懵圈，听到饲主的要求，下意识就软软的问：“可以叫常冥冥吗？” ??“......” ??“......” ??常冥愣住了，司南书也是。 ??他是惊的，而她是讶异的。 ??他想：完了，而且先前随意称呼姐姐也没经过人同意，这下还...... ??常冥道：“可以。” ??司南书:“！” ??“不行不行，你别介意，是我失言了！” ??男孩红着脸连连摇晃脑袋，说想再想想。 ??他皱着眉，就在心里思量着。常冥是不喜欢被称呼‘您’，也不能叫小姐，她是长辈，也不能叫夫人，因为没有结婚....... ??常冥低头专注的看他。 ??时间仿佛能为这一刻美景而稍作停歇。 ???美丽的血族斜椅在黑色旧钢琴旁，稍微挪动一下身体就不小心搭上了白键，榔棰敲击银白弦列，发出低沉的鸣音。 ??“咚－” ??????? ??男孩依然垂着头。 ??纱帘垂落于黑曜石砖上，而光点从他的眼睫间缓缓流走。 ??吸血鬼没眨眼。 ??这架旧钢琴的年纪有些久了，88个键音在百年时光里无数次奏响，从来美妙而悦耳。 ??然而没有任何一次如同这刻，廓落的音符甚至穿透听觉袭向其他感官......又缓慢的，透进了那颗不会跳动的心脏。 ??心音鸣奏。 ??常冥想起了多年前看过的某本诗集。那位手执画笔的英国信徒书写下的浪漫讴歌。 ?????Auguries?of?Innoce ????To?see?a?World?in?a?Grain?of?Sand（一粒沙子看世界） ????And?a?Heaven?in?a?Wild?Flower（一朵野花里见天国）， ????Hold?Infinity?in?the?palm?of?your?hand（在你掌里盛住无限） ????Aernity?in?an?hour（一时间里便是永远）. ??一时间里便是永远。 ??她抿了抿唇。 ??向来决策后从无变更的吸血鬼，动摇了治疗小孩的想法。 ??常冥仍记得，清晰的记得两个月前宴会上浑身湿透的人类幼崽。 那样被枷锁束缚，左腿无力折起的小家伙。尖削的锁骨上如同被钢钉戳出两个血洞，腥艳的红几乎透染到他的骨头里。宴会上的吸血鬼贵族嬉笑着，看向他的眼神如同窥伺可以随意使用的一次性玩具。 ??常冥，同样被吸引了。 ??他的眼灰败，却仍有微弱的火星固执着发亮。星点藏起的光，明亮到本该急步离去的血族亲王只微微侧目的一瞥，就轻易为之改变了目的地。 ???? ???? ??而活在两年前，忘却这一切的司南书，乖巧的坐在自己的钢琴房里，眼中暖阳在炙热燃烧。 ??那是她没有参与过的风景。 ??只是突然想去触碰，触碰这份已逝的过去。 ?? ??她坐到了皮椅上，没紧贴着男孩，绅士的留下距离，随手拨弄琴键。 ??司南书刚从苦恼中脱离出来，耳朵里就响起熟悉的调子。 ??第一乐章。 ??优雅的单散步歌谣的曲式，慢乐章带来感伤与神秘。 ??他循声看向身侧成熟的女性。在光线无法汇集的地方，吸血鬼眉眼低垂，长长的睫几乎碰到脸颊上的绒毛。 ??源自于对声音的敏感，他感受到了常冥弹奏间流露出的冷漠。 ??这其实是件很奇怪的事，他想。因为月光曲的灵感是爱情。这是贝多芬在热恋中送给朱丽埃塔·圭恰迪尼的情歌。 ??常冥指尖落下最后一个音符，他的双手也搭在了琴键上，流畅的弹奏起第二乐章。 ??常冥没有共弹打算，所以她交握双手放在腹前，脊背挺得笔直。 ??吸血鬼难得的开了小差。 ??月光奏鸣曲是路德维希·凡·贝多芬又一次“反其道而行之”而成的名曲，改变了第二乐章在钢琴奏鸣曲中一向作为慢板乐章的传统后，反而采取了十分轻快的节奏进行演奏。 ??李斯特曾形容这个乐章为“两个深渊中之间的一朵花”。 ??司南书显然熟悉整首曲子，他接过弹奏的时机选的刚好。 ??下意识的跳过了属于悲伤和压抑的章节，只反复弹奏节奏轻快的第二乐章。 ??她有点头疼，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叹气。 ??深渊中的花也许艳丽，可枝叶下仍是黑暗长存。 ??司南书大约意识到了什么，可他仍在强迫自己。忽略身边所有不合理的地方，回到自己最幸福的时候。 ??吸血鬼按住了他的手。 ??“小家伙，停下。” ??司南书疑惑转过头，唇边就被塞了一块柔软的东西。上面还有凉凉的液体，是适度的甜。 ??原来是奶油融化了的松饼。 ??方伯什么时候端进来的？ ??“好吃么？这里原本是不让放食物进来的。” ??常冥笑起来。熟褐的瞳因为阳光，反射出一丝丝金线，使得眼中寒冷都褪去了许多。 ??司南书轻轻‘恩’了一声。他看着眼前骨感的指尖，鬼使神差的张开嘴含了进去。指腹上残留的白色奶液，被热烫的舌尖一卷，全部纳入喉管里，舔舐得干干净净。 ??庄园主人缓慢的吸气声才使他突然反应过来。 ??于是急急忙忙放开了舌头的束缚，慌乱得几乎把头埋进衬衣领子里。 ?????吸血鬼没说话，微阖着眼，默默收回已经变得温热的指骨，长睫挡去了光线，熟褐色瞳孔没有留下星点亮色。 ??? ????...... ??? ???? ???方伯站在长廊的转角处，向抱着男孩的女主人顺从的行礼。 ??“主人，午餐已经备好。” ??“恩，你可以先下去。”常冥微微颔首，注意男孩子缩起脖颈，就轻轻往怀带了下。 ??走廊尽头是旋转楼梯，向上两层就是卧房，常冥步伐迈得很开，却没让怀里的人感受到多少颠簸。 ??司南书没挣扎，因为有些尴尬，只好闭着眼，眼皮却在轻轻发颤。布料潮湿后的凉腻触感很奇怪，但他既不敢睁眼去看，也不敢轻易改变姿势，整个人僵得像块木雕。 ??“咔嚓”一声，门锁了。鼻间嗅到湿润的水气，屁股下面冰冰凉凉。 ??被放下来了。 ??司南书吓得脑袋都麻木了，脑内开始循环和白花花的马赛克。 ??“小家伙？” ??“恩，啊！.....啊？” ??“.....又在发呆。”吸血鬼不知道什么时候与他拉开了距离。见他睁眼，倚着玻璃门露出促狭的笑容，“洗个澡，我们下去吃饭。” ??“……” ??“我在外面等你。” ??“……” ??门落下锁....若大的浴室只留下一个孤单的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