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两年
蒋文挫败的样子很新鲜，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但是这样的挫败确实第一次见，孙耀天点起一根烟坐在了茶几上，和蒋文面对面，他说：“方小雅死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难过过，蒋文，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当初洛小飞缠着你的时候，你不在乎，为什么你能看着他从楼上摔下去，拉的人却不是他呢？你真的……爱他吗？” 蒋文身体一僵。 这件事是他最不愿意触及的，人就是这样，越是羞耻越是悔恨的事情其实就越难以去面对，蒋文错了很多事情，但是最错的是他面对洛小飞没有真心实地的表达心底的想法，没有认认真真，诚诚恳恳的说一句：对不起。 或许这一句道歉根本不足以得到洛小飞的原谅，但是蒋文始终没有说，这才是让人更绝望的。 孙耀天目光浮沉中带着嘲笑的色彩，他看着窗外，窗纱随风波动，层层叠叠，很美，吹去了屋中沉着的气息，“蒋文你并不是一个情商多高的人，你其实就是个孩子，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从小，你缺失父母的疼爱，依靠自己长大，你所求的爱，曾经方小雅没给你，你以为你爱方小雅，其实你根本没有那么爱她，你只是遗憾没有得到，所以很不甘心。 其实比起纪临，他要比你坦荡太多了，他是方小雅的正牌男友，他都放下了过去和现在的对象你侬我侬，你知道的吧？纪临现在谈的对象也是男的，而且还得到了家人的认可，他走的路比你还难，起码你没有父母这道障碍线。 嗨，呵呵，”孙耀天点了点烟灰，自嘲一般的笑了笑，“我孙耀天其实他妈的也算不上什么好人，我玩过的女人比你穿过的鞋都多，但是我从来没觉得抱歉。我承认我对待感情不认真，但是我玩的女人也都和我是一样的货色，”孙耀天思虑数秒后，才缓缓再开口说：“其实，我没那么喜欢洛小飞，才认识他的时候骚里骚气的，但是我知道一点，洛小飞绝对不是骨子里就很坏的人；你说你喜欢他，作为兄弟的我能放下这个脸叫他一声小嫂子，但是蒋文铭心自问你做到了吗？发生这么多事，你和他说过一句对不起嘛？他有好好道歉吗？” 蒋文听完这些话却显得有些焦急，“我就算没说，我也应该知道我在用行动和他说道歉。” 孙耀天挑了挑眉梢，“所以，蒋文你总是学不会一点就是承认自己的错误，并不是说你去做就可以了，有些话必须说明白。你必须去承认，必须是道歉，而不是用软禁……” “我没有，我只是怕他逃走。”蒋文一巴掌拍着桌面，站起身怒视着孙耀天。 孙耀天淡淡的看着他，“所以呢？现在呢？洛小飞就没有逃走了吗？蒋文，我告诉你，结果才能说明一切，爱情是一份成绩单，我们只看最后的打分。洛小飞离开了，就代表你做的不对，如果你做对了，他就不会离开，你为什么还是学不会低头？你如果爱他，就不应该坚持自己的这一份倔强，其实我很佩服你，能自己就这样活下去，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所以你才倔强才有自己的骨气，但是这份倔强和骨气不是这么用的，你说你难过，可是这一个月你又做了什么？ 人找不到，就慢慢找，总有一天会找到，刚好你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好好想想等见到洛小飞之后你要怎么说，要怎么做。是打算继续用这样暴力的手段将他留在身边？那到时候洛小飞会接受吗？爱是互相的，我孙耀天虽然大道理一套又一套，说实话可能给我做，我也做不到。我只是把我的想法告诉你，蒋文，具体到底要怎么做，你自己考虑，是继续这么颓废下去，还是整理好自己把人找到，好好的道歉，是跪下也好，是软磨硬泡也好。” 多余的话也没必要继续再说，孙耀天叹息一口气，按灭手中的烟站起身离开。 看着被撬坏的门，孙耀天倒退了一步看向蒋文，“门我给撬坏了，等下我找人来修，我就先走了。” 蒋文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抱着脑袋仔细的回想着蒋文说的话。 虽然不想承认，虽然想死鸭子嘴硬到底，但是孙耀天这些所谓的‘大道理’却字字钻心，蒋文第一次这样深刻的开始审视自己…… 抱着这样的心里，蒋文在找洛小飞的这条时间流河中走了过了两年。 两年，洛小飞毫无音讯。 但是这两年的蒋文却丝毫没有放弃，他总是抱着一条信念：明天，一定能找到他。 X城。 夏上文气喘吁吁的下了火车，手里托着洛小飞两年前丢在他那的行李箱，还没出火车站就看到了洛小飞，两人隔人群相望，洛小飞淡淡的笑着上前，“辛苦了。” 两年时间的沉静洗礼，洛小飞变了太多，没有了以前的繁城景气，身上多了几分优柔随和的态度，嘴角总是勾着浅浅的笑意，以前的头发被养的很长，有腰那么长，耳两侧被剪短，脑后的头发被一根发簪随意的扣着。 倒是多了几分的仙意，夏上文看愣了，洛小飞倒是不在意他的目光，看向他身旁的男孩，高高的，黑黑的，但是模样帅气，“这就是你说的段小飞？” 段小飞傻憨憨的一笑，抓着脑袋伸出手，“夏哥总是在我面前提起你，好巧呢，我也叫小飞。” 洛小飞笑着伸出手同他握了握手，“缘分。走吧，易老在等着呢！” 离开的这两年洛小飞在这里安顿了下来，跑到个乡下的地，鸟不拉屎，但是环境不错，买了个木格小楼就定了下来；段小飞看着这木格小楼吃惊，“这房子好古风，大飞哥这是你盖得吗？” 洛小飞忍不住噗嗤一笑，“不是，买的。” “买的？多少钱啊？” “两年前买的，这里经济还没上来，所以很便宜，八千。” “哇去，这也太便宜了。” 夏上文笑着跟在段小飞的身后，拉着行李箱说：“好了，你把行李提上去，我和你大飞聊会。” 洛小飞抬手道：“一共就三个房间，易老和我的都上锁了，另外一间空房是才收拾出来的，你们住那间，上去就看见了。” 段小飞提着两行李箱完全不觉累的直奔上楼，易老跑隔壁邻居家喝茶去了，估计一时半会还不会回来，阁楼不大，带院子，院子里摆放着大量的木头，还有一半没雕完的半成品。 洛小飞给夏上文倒来了一杯水说：“两年不见，变帅了不少。” 夏上文笑了笑，拉过洛小飞的手让他坐下道：“当年你说不联系就不联系，要不是后来易老告诉我你找他了，我哪里还能联系得上你，你也是心狠，就算和我不可能了，好歹还算朋友，就我们之间的联系还要经过易老，很多话我都没办法和你说。” 唯一不变的是，夏上文依旧脸上带着笑意，让人觉得很亲和。 “现在不是见面了吗？有什么话你就说。”洛小飞笑道。 “哎，没见的时候有一堆话想和你说，现在见面了，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夏上文无奈的抓了抓脑袋，看向庭院里的木雕半成品，“你雕的？” 洛小飞顺势看过去，点了点头，“嗯，是个大件，参加比赛的作品。” “我知道，雕刻圈子里人人都在讨论L是谁，神神秘秘的，每次比赛只看到作品看不到人，估计谁都想不到L是易老唯一的徒弟，目前住在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夏上文连连感叹。 洛小飞看他那故意阴阳怪气的样子翻了翻白眼，起身从一堆木雕中拿出两只成品放在了夏上文的面前，“送给你。” “给我？”夏上文有些意外，木雕是一对兔子，很写实。 “嗯，你和你对象，一人一个。那小飞看起来，不错。”洛小飞侧首看向夏上文身后正慢慢晃荡过来的段小飞道，“很恩爱吧？” 难得一见夏上文害羞，他咳了咳嗓子，摆手，“没，啊，其实还好。” 在洛小飞拒绝夏上文的头一年，夏上文很难过，但是其实也还好，还能熬，后来和老同学见面认识了段小飞，这段小飞是夏上文老同学的表弟，反正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这样在一起了…… 七七八八的事情非要细说足够写一本书。 总之现在夏上文是有主的人，不然洛小飞可能也不会答应见他，易老回来的时候，夏上文一个劲拍大腿说易老不见老，这都两年过去了，易老还是老当益壮的模样，洛小飞说易老没事就和隔壁那老头喝茶打屁下棋的，反正没有一天歇着的，除了偶尔给他作品进行详细指导之外，易老每天过得都很丰富。 洛小飞来之前这里真的是穷，穷的可怕，国家提携带动，这里也就这两年的时间慢慢有了旅游景区，每天游客也不少，所以除了雕刻之外洛小飞就会去旅游景点发呆，观察，找找灵感什么的。 住在洛小飞隔壁家的邻居也因此开了一家居民舍，供一些游客居住，大爷的女儿就也考了导游证，洛小飞没事的时候也会过去玩玩。 这次夏上文和段小飞来，洛小飞打算把手头上的活停一停，带他们出去玩玩，就去隔壁和大爷女儿说一声，赶个缝隙的时间带他们出去转转。 第二天，一早。 段小飞和夏上文两个人是有备而来，纷纷换上了运动装，登山鞋，洛小飞看着精气神十足的两人直直心底感叹这两人真配。 娟儿一早就到了门口叫唤，瞧见人出来，立刻上前拉着洛小飞说：“我今儿不是休假么？” 洛小飞挑眉，“怎么了？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我就……” 娟儿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昨天夜里突然来了一位游客，一个人孤零零来的，也没跟团，说今天能不能让我带他出去转转，他给钱的，我就想……能不能……嘿嘿。” 洛小飞知道了娟儿的小心思，她这是想带着这个人一块啊。 无所谓，反正人多也安全一段，这山不好走，毕竟才两年里面很多设施都没完全，便点头答应，“行。” 回头，洛小飞和夏上文他们说了一下情况，夏上文和段小飞都无所谓，娟儿这才兴冲冲的跑回去接人，娟儿走之前让他们三个人可以先走，到山脚下的入口集合。 毕竟要走过去还是有点远的，所以去的这段路需要交通工具，两辆电瓶车，段小飞的那辆车不能带人，夏上文只能骑另外一辆车带着洛小飞。 车行，十五分钟的路程，不算远，不算近。 “小飞。” “嗯？” “那个，蒋文他……” “什么？” “你忘记他了吗？” “蒋文是谁？” “……” “……” 夏上文知道洛小飞是在装傻，怎么可能忘得了呢？又没得失忆症，既然洛小飞不想提，夏上文也就不再开口，到山脚下，段小飞直呼这里的景色真的好美。 洛小飞笑而不语，不一会，娟儿就开着她那辆小迷你来了，洛小飞转过头，目撞窗的瞬间，他脚跟冰凉，整个人都定在了原地。 不自知的娟儿带着人下了车，笑眯眯的介绍道：“这就是我说的那位游客，我们一起吧。” 洛小飞看着蒋文那张脸，无论如何都无法移开目光。 两年，未曾改变，或者可以说没有丝毫改变。 蒋文依旧还是以前的样子。 只是眼神变了，变得深邃了，变得沉着了，整个人的人气场都不同了，没有了以前的凌厉，更多的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压迫感，却不让人觉得难受。 夏上文也傻了，他怎么都没想到蒋文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妈的，你他妈……”夏上文目怒面额，正准备上前，洛小飞立刻单手拦下，“没事，我没事。” 夏上文看向洛小飞，你哪里没事了？你的脸色都发白了。 但是出于洛小飞已经阻拦了，夏上文只能作罢，段小飞也不知道情况，傻乎乎的站在夏上文的身后偷偷的挽起衣袖…… 洛小飞转过头看向被吓到的娟儿笑了笑道：“误会而已，走吧，没事的。” 娟儿不解的看了看他们，最后点头，“那我们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