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狭路
敏王府北边的小园子在中午显得十分宁静,假山背后是几棵大树,前面是溪水绕行。莉雅当时带了不少陪嫁的侍从侍女,自己身边伺候的人基本是赫达人。 “图猛,我想这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你还是回赫达吧,那边才是你该呆着的地方。”莉雅终究还是接受了图猛的请求,约好了这时候在假山上见面。 “殿下,我是真心的,我也可以对你的孩子视如己出,只要你愿意和我走……”图猛说。 “情情爱爱的东西还是少说为好,你也知道,我嫁给晋国的二皇子是为了两国和平。你怎么能这么自私让我跟你走呢?更何况,我不爱你。” “我哥哥打了败仗,所以可汗把你嫁过去和亲,你只是被那些懦夫庸人利用了。可汗当初要是让我顶替哥哥的位置再战,我一定不会让我们的汗国蒙羞。”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难道殿下真的喜欢那个二皇子吗?你知道他平时在谁屋子里过夜吗?” “这不重要,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不可能属于我一个人。” “你知道他最喜欢的人是谁吗?是苏晓风,那个名义上的儿子。你说,他当场为什么要收养那个孩子?” “你是敏亲王?你怎么就知道他喜欢谁。” “你只是在欺骗自己,你以为自己生下世子就可以留住他的心吗?实际上,在他心里你什么都不是。他娶你,只是为了完成联姻的任务。”图猛上前,拉住了莉雅的手。 “苏克己喜不喜欢我与你无关,你放手!” 厄宛奉裴金月之命监视莉雅和图猛,他躲在一棵树上,借着树叶的遮挡,暗中看着他们。厄宛见他们似乎起了争执,本想靠近,谁知道在这个时候,莉雅脚底打滑,从假山上面掉了下去。 “啊——”一声女人的尖叫惊动了周围的仆人们,几个侍女也赶了过来。图猛没有想对莉雅不利,他没有想到莉雅会用那么大的力气挣开自己。他内心懊恼:我为什么不能好好跟她说话呢? 图猛不想被敏王府的人发现,本想躲起来找机会溜走,转身却发现了一个异色瞳的男人。厄宛用赫达话说:“图猛少爷想去哪里?” “赫达人?你怎么知道我是谁?”图猛见厄宛手里拿着剑,自己也拿出随身携带的短刀。 “你真是比你哥哥还蠢。” “红绿瞳孔?你是那个厄宛?” “看来你也没那么蠢。” “是你杀了我哥哥,我会杀了你为哥哥报仇。而且,你一个赫达人,为什么要为晋国皇帝卖命?” “如果我的血亲们没有背叛我,那我现在一定是赫达的勇士。只可惜,人都是利益为先。” 莉雅感到剧烈的疼痛,来自背,来自腰,也来自小腹。这个假山,不算太高,但也不能算矮,就这么摔到浅水里,还是很疼。莉雅的侍女们看到莉雅的鲜血染红了一小片溪水,连忙把她扶起来送回房间。 在厄宛的命令下,十多个护卫也来到北苑花园。图猛看了一眼,冷笑一声说:“厄宛将军,你也不过如此。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你不敢和我一分高下?” 厄宛用手示意那些人不要动作,于是他们向后退了几步。厄宛说:“败军之将,何以言勇。所谓将门世家子弟,不过是死到临头逞口舌之快。” 厄宛和图猛过了几招,厄宛发现他确实不是一般货色。几番打斗之后,仍是厄宛占了上风。厄宛说:“你知道你哥哥怎么死的吗?” “他被你杀了。”图猛说。 “按照体术高低,我未必能胜过他。只是在开战前,他和将士们喝酒作乐,还请了一个舞姬跳舞。” “行军劳顿,偶尔娱乐并无不可。” 厄宛自顾自地说着,也不忘在招式上对图猛步步紧逼:“舞姬衣着艳丽,还用轻纱遮面,在为大将倒酒的时候,一刀捅了上去……只可惜没捅到毙命之处,舞姬只能仓皇逃窜。” “他受伤了,所以才会败给你。你只是乘人之危。” “败于美色也是败。你知道吗?他还说舞姬身形曼妙,姿色倾国,尤其是一双异色瞳,绿如翡翠,红如宝石。” “你竟然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 “兵不厌诈。”厄宛讲完故事,最后一剑刺在了图猛的心脏上。 图猛口吐献血,倒在地上,他望着那个不规则的浅水小池子,他想:他刚才也许该不顾一切地拥抱他的爱人。他居然没有救莉雅,这实在是不应该。也许莉雅会好好活下去,但愿她和孩子都能平安。 两天后,莉雅醒来,睁开眼看了周围,屋子里除了几个侍女,还有费齐和一个医者。莉雅连忙向下摸,她的肚子已经变得平坦,一个虚弱的声音发出:“我的孩子呢?” “妹妹,你还年轻,孩子以后还会有的。”费齐说。 “我已经不年轻了,这么多年,我第一次有这么个孩子……”莉雅的眼角落下一滴泪。 “刚才裴姐姐和梅姐姐也过来看过你,坐过一会儿就走了。” “费齐,你为什么也会说赫达话?我听说你以前是沈太后宫里的女官。” “我的母亲是赫达人,因为身份关系,她只是父亲的外室。七岁之前,我都是跟在母亲身边生活。母亲去世后,父亲才把我接回洛府。” “怪不得我觉得你比别人更亲切。” “妹妹若不嫌弃,以后可以多与我亲近。” “姐姐,我和你共侍一夫,怎么说也是姐妹。但我在这里举目无亲,甚至找不到个说话的人,如今见了姐姐更觉亲近。无论是晋国还是赫达蒙汗国,都有歃血结盟,等我身子好些,我想和姐姐拜一拜上天,好吗?” “妹妹好生休息,等你身子好了,什么都依你。” 厄宛来见裴金月的时候,裴金月端坐在厅上品茶,她说:“凝雪泡茶的功夫愈发好了,你也尝尝。” 厄宛跪坐在矮桌之前,端起裴金月移过来的茶杯,抿了一口,说:“儿子向来喜酒不喜茶,辜负了姨娘的好意。” “我叫你帮我办点事,你就这么应付我?” “图猛性子刚烈,就是活捉他也没什么意义。” “我是说雅妃,你为什么不救她?就这么看着她摔下去?” “假山不高,不至于摔死。” “我是说她肚子里的孩子!你不是不知道,惠儿已经生下了皇孙,太后还亲自给他取名奉祀。雅妃已经怀孕六个多月,一个成型的男胎居然就这么没了。” “是厄宛办事不力。” “殿下那边也会召你,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自己看着办。”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