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风尘
鸣雁楼在三年前收了两个赫达人，一个男孩，一个女孩。那个女孩子样貌还算出色，但也算不上最特别，无非是蓝色眼睛能让人图个新鲜。 那个少年今年十五岁，一只眼睛是石榴籽的红色，另一只眼睛是绿宝石色。他们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同为沦落之人，又加上同出一族，自然是更加亲近。 那个赫达女人名字叫传曳，她比那个叫厄宛·莫哈里的少年大两岁。这几年来，他一直像姐姐一样照顾厄宛。厄宛没被扔出去接客，多半也有传曳从中周旋的功劳。 老板可不是什么善良人，她当初收留这两个人，就是为了赚钱，不会有别的意思。厄宛的眼睛那样特别，生得也俊俏，很难不让那些口味特殊的公子哥儿喜欢。 传曳最近生了一场病，缠绵病榻许久也不见好。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这样暗无天日的人生，人前强颜欢笑，人后不过是一片恶心。她唯一的指望是厄宛，那个小男孩曾经说过要带自己回到故乡。 厄宛的父母早亡，他的亲戚都说这一切是因为他那双不祥的眼睛带着天生的诅咒。厄宛就这么被扔掉了。幸运的是，年幼的他遇到了同样失去双亲的传曳。他们一直相依为命，后来传曳带着厄宛到了那个烟花之地。 传曳会跳舞娱客，而厄宛则在角落弹奏各种乐器。鸣雁楼的女老板花了不少心思调教底下人，自然是个个都有拿得出手的看家本事。厄宛若在旁边，传曳则当其他人都不存在，只当为了厄宛一舞。厄宛奏乐也是为了给传曳做配。 女老板打了很久厄宛的主意，但是传曳拦着，也不好太早弄。如今传曳快要病死了，厄宛必须成为这里的男妓，否则，自己养他们那么多年实在是太亏了。更何况，传曳只是普通货色，厄宛才是稀缺之才。 传曳永远闭上了她的眼睛，她离开了自己悲催的人生，也离开了最爱自己的厄宛。她之前说：“厄宛，传曳恨自己不够强大，恨自己不能保护你。如今我要走了，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厄宛从来没有怪过姐姐。”厄宛说。 传曳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女老板也不会为她举办什么葬礼。而在她死去之后，厄宛也该从幕后转到台前了。厄宛不希望传曳凄惨地安葬，所以他答应了老板的条件，换取了传曳的丧葬之费。 厄宛在袖口里面藏了一把刀，传曳已死，他再也没有什么顾忌。他第一次见到的人是许公子和裴公子。苏克己的母亲是异瞳，听说有这么个红绿双色瞳的人，自然想见识见识。 厄宛穿上了艳丽的服装，假装柔弱地为苏克己和裴文月添酒。苏克己示意，厄宛走过去坐在他的身边靠在他的怀里。苏克己让其他人退下，一只手摸上了厄宛的手。 苏克己说：“能随身携带武器过来，你还真不是一般人。” 裴文月一惊，看向苏克己和厄宛。他看到苏克己不慌不忙的样子，想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反而继续喝酒。 “许公子，厄宛只是……”厄宛说。 “只是什么？”苏克己说。 “许公子和其他人不一样，厄宛斗胆求许公子带厄宛离开此地。” “这倒是有意思了。你有什么特别之处值得我带你走？” “厄宛能看出来，许公子有赫达血统。”厄宛这一句是用赫达语说的。 “眼力不错。”苏克己用赫达语说。 苏克己看着厄宛那双眼睛，反而让他过去弹琴。苏克己和裴文月交谈了一些事情，离开的时候赎走了厄宛。女老板虽然可惜少了个可塑的招牌，但也不敢违逆许公子的意思。 “那个厄宛有什么特别的吗？你这么喜欢他？”裴文月问。 “不喜欢他，只是觉得把他留在身边自然有用处。”苏克己说。 厄宛跟着苏克己回到了敏王府，正好看到了在路过的巴曼努。就在那么一瞬间，他们的目光刚好对上了。那双眼睛，巴曼努的那双眼睛！ 巴曼努是黑色皮肤，传曳是白色皮肤，可她们的眼神怎么能那样相似。如果把颜色换掉，两个人的眼睛简直一模一样。厄宛只是跟着仆人到了该住的地方，初来乍到，不再有别的动作。 “姐姐，听说殿下从鸣雁楼带回了一个少年。”梅凝雪说。 “哦，我知道。”裴金月说。 “这种事要是传出去，别人会怎么议论殿下？” “殿下自有殿下的打算，他都不在乎，我们何须在乎。” “兴许是巴曼努离开了，殿下需要新人排遣寂寞。” “有费齐在，殿下不会寂寞。所谓寻找新人，是因为男人就喜欢新人。” “洛妹妹以前算是专宠。” “专宠？你只是不了解。殿下光是睡在外面的日子都不少。” “殿下的眼光真是不一般。我去看过那个少年，红绿双瞳，皮肤白，长得也好看。不像是巴曼努，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殿下喜欢她什么。” “我觉得巴曼努身段不错，跳舞也好看，就算黑，也是一个漂亮的人。” “姐姐也喜欢她？” “我喜欢她干什么？” “知道姐姐最疼我了。” 厄宛来到敏王府之后，苏克己很久都没有来找过他，就算是厄宛也拿不准苏克己打的是什么主意。他之前和敏王府的养子打过照面，反而觉得那人的容貌有两分像苏克己。苏晓风没有为难厄宛，但厄宛感到有什么地方似乎乖乖的。 厄宛只比苏晓风大四岁，苏克己反而让厄宛跟在苏晓风身边做伴读，也做随行的护卫。苏晓风和玛利亚感情甚好，厄宛经常在他们稍远的地方陪着。厄宛偷偷练过体术，是为了保护自己和传曳。只是他没想到，苏克己一眼就看出来了。 厄宛远离故土许久，有些话都要说不顺溜。苏晓风和玛利亚都通赫达语，在这一点上，厄宛也能在他们面前得到一份清净。苏晓风看得出厄宛不是那种人，心下也没什么好介意的了。也许苏克己真的只是随便发了一下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