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命运
沈婕妤怀孕了，这是后宫难得的好消息。就连最得宠的诺娃，在生下苏元善之后也都不曾再有孩子。沈太后难得这么高兴，特意将沈婕妤接到自己宫里照顾。 “我希望你可以生下太子。”沈太后说。 “姑姑……这也得看上天的安排。”沈婕妤其实也不知道这个孩子的父亲究竟是谁，时间靠得太近，苏辛或者苏克己，都有可能。苏克己是年轻，但裴妃和洛侧妃都不见有消息，自己和他也只有那么一次。 “老来得子，这就是上天对你的眷顾。” “姑姑说的是。” 洛费齐本是沈太后身边的女史，这时反被她安排到沈婕妤身边照顾。沈婕妤见她处事小心、勤谨奉上，又是太后身边的人，自然是一百个放心。 “我听说你会占卜扶乩，可有此事？”沈婕妤说。 “回沈婕妤，无非是用来占卜一些小事，比如遗失的小物件在哪个方位，大的事情断不出来。”洛费齐说。 “这可是谦虚了，你说，我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 “沈婕妤这是在为难妾身。” “这不算小事吗？是男是女，各占一半，瞎猜都有一半概率猜中。” “沈婕妤腹中的孩子，将来自然是极贵之人。” “皇室血脉，怎么会不贵重？” “只是……” “但说无妨，你是我姑姑看中的人，我自然是信任你的。” “天命之事，不敢妄测，就是猜到了，也不能随便说出去。” “那洛女史怎样才能告知我一二呢？” “不论妾身说了什么，请沈婕妤只当胡言乱语，切忌告诉他人，尤其是太后和陛下。” “这是自然。” “婕妤腹中之子来历非同一般……” 沈婕妤听到这话，微微皱眉又很快舒展，洛费齐稍稍瞥了她一眼，只是继续说着：“他有皇室血脉和天神的双重庇佑，此生必将登临极位，又得两位贵人相助，还有兄弟扶持，里应外合，国泰民安。” “两位贵人？” “一文一武，赤胆忠心，辅佐朝纲。” “兄弟扶持，兄还是弟？你是说二皇子会辅佐他，还是说陛下还会有别的皇子？” “妾身只能说到这里。还有另一件事……” “讲。” “沈婕妤与腹中之子此生没有太大母子缘分，只怕以后聚少离多，难见一面。” “这……” “若是相聚，反而会相互刑克，于母于子皆是不利。他命中是要由祖母抚育的。” “我的孩子……” “妾身多言了，请婕妤赎罪。命运之事，不是人力可改的，还请婕妤放宽心，一定要好好养胎。” “这支玉步摇，还是我初为嫔妃之时陛下送给我的，如今，我把它送给你。”沈婕妤拿出步摇，把它插在洛费齐的头上。占卜之后，不论结果如何，求结果的人都应该赠送钱财或者物品给占卜者。 “谢婕妤赏赐。” 沈婕妤摸着肚子，心里也不知道该作何感想。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大概就是这孩子命中顺利吧。至于自己，无欲无求便罢了。听洛费齐那番话，这孩子是皇子无疑，而太后势必会扶植这位幼子成为太子。 在漪澜殿，苏辛、诺娃和裴金月说话。苏辛说：“你和梅氏嫁进敏王府也有些日子了吧。” “是。”裴金月说。 “这么久都不见有消息。”苏辛说。 “这还不到两年，都是年轻人，迟早会有孩子的，又何必急于一时呢？”诺娃说。 “妾身与梅氏无能。若再纳侧妃为二皇子开枝散叶，想必也是好的。”裴金月说。 “你这孩子倒是贤德。”苏辛说。 “这都是妾身的本分。”裴金月说。 “太后身边有一位洛女史，出身和性情都是没得挑的，难得克己也喜欢她。我就想成人之美，让她也嫁到敏王府。” “敏王府再添一位妹妹，这是好事啊。若就在近些日子，妾身也好提前准备着。”裴金月说。 “这倒不急，洛氏如今在照顾孕中的沈婕妤，一时也抽不开身。等到沈婕妤生产后再准备洛氏的事。”苏辛说。 “诺。”裴金月说。 沈婕妤生下了一位皇子。苏辛一看到三皇子的脸，心中那份若有若无的猜疑便完全坐实了。若说是兄弟之间长得像，也不是不可以，但苏辛不是懵懂无知的傻子。被最信任、最宠爱的儿子背叛，这比皇长子谋反更让他难过。 苏克己被苏辛罚跪于宗祠之外，即使天降大雨，苏辛也没让他起来。苏辛从来没有罚过苏克己，甚至连责骂之语都很少说。诺娃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以至于苏辛这么生气。她只是一味求情，苏辛这时候却说：“我要去太后那边看三皇子。” 到了那边，苏辛看着太后怀抱中的襁褓，说道：“这个孩子就叫苏密。”然后又在纸上写下那个字。 “我过去看看沈婕妤。”苏辛说。 “去吧。”太后说。 苏辛到了沈婕妤床前，叫所有人退下，对她说：“你干了什么事，你心里清楚。我不会追究苏克己，但这件事必须有人付出代价。” “妾身早该明白。”沈婕妤躺在床上，还带着产后的微弱。太后很高兴，抱着孩子不撒手，沈婕妤自己都还没见过孩子几眼。 “你心里一直都很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 “妾身原前往天和观，终身修行，为陛下和太后祈福。” “等过几个月再去吧。” “谢陛下垂爱。” “身子虚弱，那就好生将养着，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我走了。” “陛下……哥哥……” 这一次，苏辛直接走了，没有回头。沈婕妤眼角滑落一滴泪，只叹自己与苏辛的缘分恩情算是彻底尽了。 苏克己跪在雨中，一个女子走过去，跪在他的旁边。苏克己说：“此事与你无关，王妃还是回王府吧。” “夫妻本为一体，哪有丈夫长跪雨中，妻子却在暖阁逍遥的道理。”裴金月说。 “你我本就不是什么夫妻。” “但我是敏王妃。” “随你。” 苏辛从那边回来，站在偏殿看着苏克己与裴金月，诺娃也在他旁边。诺娃说：“如果阿尔真的做错了什么，我是他的母亲，陛下连他错在哪里都不告诉我吗？”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苏辛说。 诺娃见说话劝解无效，也走到雨中，站在苏克己身后。苏辛拿着伞冲到雨中，把伞遮在诺娃头上，他说：“跟我回去。”雨很大，就那么一会儿，诺娃身上也湿了不少，苏辛不顾自己淋湿，只把伞撑在诺娃头顶。 “如果你不放过阿尔，我就陪他一起淋雨。”诺娃推了一把苏辛的手，又重新站在雨中。 苏辛没办法，只好说：“克己和金月都回王府吧。” “诺。”二人说。裴金月不堪淋雨，已经倒在苏克己怀里。 苏辛赶紧带着诺娃回漪澜殿洗热水澡和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