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转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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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闻曦先写英语作业。 英语作业对他来说太简单了，几乎不用动脑子，半走神半用心的就把作业写完了，所以他通常把英语作业放在最后写，用于缓解写完理科作业的疲劳感，但今天他心情有些烦躁，有些乱，于是把英语作业提前，想着通过这个来缓解自己无法集中的注意力。 宋先达的那些话还留在他耳朵里，总结来说，就是他妹妹缠着赵政嘉裕，赵政嘉裕那意思是没接受，放学前，宋先达通过微信给他发来截图，是他妹妹和赵政嘉裕的合影。 这个照片闻曦见过，赵政嘉裕曾贱兮兮的给他看过，还问他哪张好看，看自己生气后，又跑来安慰说自己跟这个女生没有任何关系，这一系列操作搞得闻曦很困惑，觉得赵政嘉裕这技能点一点也没往学习上发展，全点在折磨人上了。 宋先达还说，赵政嘉裕虽然让删照片，但没有拒绝他妹妹的示好，也没否认他们交往的传言，于是他妹妹对此还挺有信心，觉得这事儿能成。 闻曦听了心里很不舒服，也只能不舒服，因为他觉得自己处在一个进退两难的地步；进一步，就是撞进赵政嘉裕怀里，可闻曦总怕对方是被自己无意间误导了，等他醒悟过来会怨自己；退一步，就是任由他野蛮生长，闻曦相信，像他这样抽烟打架搞对象，无知无觉无底线，高中毕业都很难。 赵政嘉裕真的是与众不同，他不服你管，除非你把他学习生活一把抓，他还会不情不愿的听你使唤，可你管多了，有些不能自控的情感就发生了。 闻曦重复着机械的动作，脑子里想的东西都快超载了。 正在他头顶冒烟时，赵政嘉裕进屋。 他拿着自己的作业坐到闻曦床上，眼神有些闪烁。 “你……写作业呢？” “不然呢？”闻曦反问，同时觉得他有点反常。 “嗯……”赵政嘉裕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闻曦停下手上的工作，转过身面对赵政嘉裕，他看见他在思考，这现象更反常。 “你有话？”闻曦试探着问。 赵政嘉裕清清嗓子；“你……今天上体育课了？” “对，上午的最后一节课。” “那……你跟宋先达一起上的？” 闻曦听完愣了一下；“我不知道，但体育课的确碰见他了。” “他跟你说什么了？”赵政嘉裕满脸期许的看向闻曦。 闻曦听到这，又想起宋先达说的话。 “你跟他妹妹搞对象了？”闻曦没回答，而是抛出自己的疑问。 赵政嘉裕先是错愕了片刻，接着意识到了这个妹妹是谁。 “他跟你说我搞对象了？” “所以你搞对象了吗？”闻曦问，心里隐隐有些慌乱，像是怕他的回答一样。 赵政嘉裕的眼睛贼溜溜的转了一圈；“你不想我搞对象？” “当然不希望，你还小，”闻曦拿出冠冕堂皇的理由；“而且都要期末了，你不能把时间分出去。” “仅此而已？”赵政嘉裕忽然打断他。 “什么？”闻曦一愣。 “只是为了我学习？”赵政嘉裕重复，声音里有点急；“没别的原因？” 闻曦迟疑了，他被问的心虚，可面上还要摆出一副镇定；“是啊。” 赵政嘉裕听完，脸上表情明显挂不住了，失望瞬间充斥了他的目光，接着他看向别处，半天不说一句话。 到期末就一年了，还有2月，他可以跟我拉手，给我辅导功课，愿意跟我同住，因为我吃醋，然后说全是为了我的学习？ 赵政嘉裕忽然觉得看不到希望，他一直都挺努力讨好对方，也眼见得他的无措和留恋，可到头来，一句话让他的努力变成废墟。 他想不通闻曦为什么这么说，难道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或者一切都是他假装的？2个月，还有2个月，他口风还是这样……他看自己一头热的样子是不是觉得特可笑…… 赵政嘉裕认为真的是没希望了，彻底没了。 闻曦看着他忧郁的侧脸，差点以为自己刚才好像说了全世界最残酷的话。 “那个……你的作业怎么样了，”闻曦试图改变话题方向，可赵政嘉裕腾的站起身，抱起自己的作业回屋了，留下一脸呆愣的闻曦。 “你不写作业了？”闻曦追着赵政嘉裕出去，可后者不理他，径直去了自己那屋。 闻曦看他不理自己，回屋拿起手机给赵政嘉裕发微信。 闻曦；？？？ 闻曦；你不写作业了？ 闻曦；说话！哑巴了？ 闻曦；赵政嘉裕！！ 然后闻曦发现自己被拉黑了。 他拉黑我！？ 这个认知让闻曦感到天旋地转，无措之后，他不管不顾的跑出去推赵政嘉裕的房门，发现对方把门锁了。 “赵政嘉裕！！！”闻曦隔着门大声喊；“你拉黑我是什么意思！” 回答他的只是沉默。 闻曦心想今天还好赵阿姨不在，不然自己还真不好发作。 “赵政嘉裕，你有话直说，耍什么性子！？你不想我管你我以后都不管你！还拉黑我？真有你的！” “好啊！”赵政嘉裕终于回话；“你说的，以后你都不许管我！！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你以为我想管你？”闻曦气的也开始口不择言；“每次我自己写完作业可以按时睡觉，为了给你辅导我哪次不是12点以后！你不想我管直说。” “那你还喊什么！你他妈以为你是谁！？滚！！” 闻曦没有运动，却感到喘不过气，可能这就是被气得七窍生烟的感觉吧。什么东西！白眼狼！！ 转身回到自己屋，闻曦效仿他，重重的把门关上。 这一晚上，闻曦躺下的时间比平时都早，就是迟迟的睡不着觉。 他翻来覆去，想不通赵政嘉裕怎么就忽然发作了，怎么就忽然狗屁不通了，自己受累辅导他是为了什么，为了自己吗？好心当成驴肝肺，还拉黑自己！？他想干什么，以后都不联系了？！各过各的再无瓜葛？ 想到这，闻曦愤怒之余生出了委屈，妈的，再无瓜葛就再无瓜葛，谁怕谁！ 第二天一早，闻曦看屋里没人，以为赵政嘉裕还没起，便去敲他的屋门，可房门一碰就开，屋内空无一人，赵政嘉裕已经走了。 这个认知让闻曦心里一凉。 他怎么起的这么早？他干什么去了？ 拿出手机调出微信，闻曦这才想起来，哦，我被拉黑了。 拉黑了。 闻曦深吸口气，强行平复自己的内心，收拾好书包他也出门了。 接下来的这几天，二人再没多的联系，即使是中午晚上回出租屋吃饭，他们交流也很少，少到赵阿姨都看出了端倪。 不过赵阿姨明事理，没有当面问二人情况，她趁着晚上打扫卫生的空挡，偷偷去问闻曦，闻曦只能苦笑着说没有事，最近期末了学习太忙，赵阿姨看他这边不吐口，就去问赵政嘉裕，不知道她怎么问的，总之赵政嘉裕拿着作业过来找闻曦。 “这题我不会，”赵政嘉裕指着书本上的题。 闻曦看了看，认真给他讲解，话音刚落，赵政嘉裕拿着书就走了，留下瞪大眼睛的闻曦在原地。 闻曦以为这一晚上就过去了，没想到过会儿赵政嘉裕又拿着别的书过来，冷冷的说；“这我也不会。” 闻曦咽下到嘴的难听话，一字一句专心的给他讲，这题有点长，属于压轴的那种，闻曦讲的口干舌燥，等他说完最后一个字回头去看赵政嘉裕的反应，意料以外的对上他的双眼。 赵政嘉裕抿着嘴，眼睛黑白分明，瞪得双眼皮都深了，近乎于含恨，看的闻曦一愣，他什么时候开始看着自己的？ “听懂了吗？”闻曦问。 赵政嘉裕没回答。 “那我再……” “我交女朋友了。” “什么？”闻曦一愣，愣过以后他立刻明白了。 “就上次给你看的那个女生，11班的，”赵政嘉裕掏出手机给闻曦看，米维娜的头发仍处于刚剪完的尴尬期。 闻曦看着照片，大脑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这道数学题跟女朋友有什么关系，他怎么顺嘴就说出来了，他干什么？ “所以你这道题到底会了吗？”闻曦重复，声音里全是徒劳。 赵政嘉裕避开他的目光，拿着书本走出他的房间。 “你继续住着吧，”临走时，赵政嘉裕忽然说；“我妈很喜欢你，他觉得你肯定对我学习有帮助。” 这是什么意思，明里暗里赶我走？闻曦彷徨的想。 “如果你愿意，高二继续住也没问题。” “放心吧，我期末前不会走的，”闻曦回答，他的嗓音有些发紧；“我……高二就住校。” 赵政嘉裕听了这话，看了他很久，闻曦等着他说下面的话，可等了很久后，赵政嘉裕只是从外面把屋门带上。 他走以后，闻曦半天写不下去作业，磕磕碰碰断断续续，到半夜快3点才写完，还忘了上传钉钉，第二天被叶老师批评才想起来。 闻曦精神恍惚的听着叶老师的话，麻木的点头，最后走出办公室都没什么知觉。 回教室的路上，闻曦看见了汪立琦。 汪立琦把头发剪得很短，看着比之前又瘦了一圈，他的眼睛就像是两个空洞，飘似的在走廊里走，闻曦想上去跟他打个招呼，可又怕不知道该说什么，现在自己状态也该死的差，两个状态这么差的人碰在一起是为了抱着哭吗…… 于是他看着汪立琦双手插兜，漫无目的的在走廊里闲逛，最后拐弯回到2班。 闻曦忽然很理解他现在的状态，其实自己也难受，只要闲着没事做就难受，非得没事找事干才能好点，哪怕是在闲逛，假装自己有的忙…… 2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闻曦以为这些时间足够修正他跟赵政嘉裕的关系，然而远不是这样。 因为交了女朋友，赵政嘉裕中午不回去吃饭了，赵妈妈怎么说他也没用，而闻曦也不好意思自己去吃，于是赵妈妈只好晚上给他们做盒饭带。至于晚上吃饭也看情况，有时候赵政嘉裕就不会来吃，这让赵妈妈很愤怒，跟赵政嘉裕之间屡屡报复矛盾，这母子俩一吵架，出租屋里就连着好几天低气压，闻曦大气都不敢喘，甚至选择回家过夜。 程木子看见儿子回家当然高兴，现在她也明白，儿子寄人篱下生活，免不了会看人脸色，所以闻曦回家的原因她从不过问，只是欢天喜地的给闻曦准备晚饭。 偶尔闻曦跟赵政嘉裕有了独处的机会，没说上几句话，赵政嘉裕的手机就响个不停，是米维娜的语音通话，闻曦只好闭嘴，旁听二人的甜言蜜语，或者说是米维娜单方面的，赵政嘉裕永远那个调调，不耐烦的，走神儿的，敷衍的，有时闻曦听着都替米维娜生气，这是搞对象的态度吗！？ 只是不管人家是不是这个态度，人家也稳稳当当的谈了到期末。 闻曦也眼巴巴的看到了期末。 期末考试不太难，至少闻曦这么觉得，充裕的休息让他状态不错，日复一日的辅导对赵政嘉裕有好处的同时，对他也有反复吸收消化的作用，虽然后来两个月他过得有些恍惚，但对成绩没什么影响，期末排名直接窜到了十几名。 盛楠的成绩又下降到30多名，用她的话说，天天补课太累了，她请求爸妈给她几个月的喘气时间，结果就是课程跟不上……早知道再累也忍着。 跟她一同名次下降的还有汪立琦，不过也没跌出30名外，至于是不是父母满意的结果，闻曦就不知道了。再看赵政嘉裕这边，从赵妈妈的脸色来看，进步是有的，但没他们想象的大，赵妈妈把这一切归咎于他早恋，而赵政嘉裕则不以为然，在他看来，自己有进步就不错了！ “你们明天开始放暑假，班主任说就休息一个月，咱们今天出去吃顿饭放松一下，明天你们出去玩，后天再开始写作业吧，”赵妈妈万年不变的优雅亲和，吃完今晚这顿饭，明天就进入假期了，闻曦打算明天一早收拾东西走人。 “不去，”赵政嘉裕摇头；“你们去吧，我跟同学有活动。” “是跟同学还是女同学？”赵妈妈警惕道。 “就同学！”赵政嘉裕强调。 “那你带上小曦。” 赵政嘉裕脸色犯难；“……都是我的同班同学，他不认识。” “聊聊不就认识了吗！”赵妈妈坚持；“你们在一起能干什么？不就打游戏吗，小曦不会！？” 这下闻曦也有点难堪了，他看得出，赵政嘉裕不想带他。他甚至快想不起赵政嘉裕总粘着他时的感受了。 “阿姨，我妈妈给我报了理综班，这一个月不干别的主要预习高二的课程，我就……不去了，”闻曦微笑着回答。 赵妈妈有些担忧的看着他，张嘴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改了；“行，学习第一，阿姨支持你。” 闻曦答应一声，很落寞的点点头。 吃完晚饭，闻曦帮着赵妈妈一起收拾碗筷，同时接机说了自己的想法。 “我……下个月打算住校。” 赵妈妈似乎并不意外，她仔仔细细的洗完赵政嘉裕的碗，关上水龙头；“小曦，阿姨看得出你是好孩子，也知道我这儿子有时候很不懂事，我只希望……你们不要因为一点小事伤了和气，高中的朋友能当一辈子呢，阿姨现在最好的朋友就是高中同桌，不过……你们要是觉得矛盾一时无法解开，阿姨也不强求，这一学期你也辛苦了，天天给嘉裕讲习题，高二忙起来你也该专注自己的学习了，阿姨尊重你的想法，我这房子不退，继续租着给嘉裕住，要是在学校住的不习惯，阿姨欢迎你再来。” 赵阿姨的话说的滴水不漏，让闻曦除了谢谢说不出多余的话，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帮着干完活儿，闻曦回到自己屋，往床上一趟，他回想起刚搬来的场景，那时候多高兴啊，不仅高兴，还有种解脱感，从困倦中解脱的那种，赵政嘉裕也高兴，上蹿下跳跟个猴子似的，这一切堪称是历历在目，没想转眼就要走了，甚至觉得还不如没来过。 没来过也许就没那档子事了。 “妈我走了，”门外，赵政嘉裕冲赵妈妈喊。 “这刚吃完晚饭你去哪？”赵妈妈追问。 “陪朋友吃饭，我不吃。” “你刚吃完……不许晚回来！1小时后就回来！” “1小时候够干什么的？2小时！” “你……好！2小时，2小时以后必须回来不然我就去找你！” 赵政嘉裕用一声关门回复了赵妈妈。 闻曦躺在屋内，也想知道他去陪谁吃了，这么晚，能跟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