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最废柴的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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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自我介绍我一下,我姓马,名力术。有这样一个卓越不群非常洋气的名字,首先要感谢我妈,她在茫茫人海之中相中了一个姓马的男人。 众所周知,中国姓氏文化博大精深,如果当初我妈看对眼的不是我老爸,而是当时狂追她的那个姓麦的,我的名字就变成一个悲剧了。 在都市晨报征婚版左下角靠近中缝巴掌大小的征婚广告中,是这样描写我的。 “马力术,男,26岁,身高178,文化工作者,青年企业家,开公司,年轻有为英俊帅气,有车有房,未婚。” 那广告是向我妈借了50块钱登的,除了对于我面貌的描写基本属实但略有不足之外,其他方面都被报社人员做了艺术加工。 但是这个世界是残酷的。 每当我骑着奥尔玛名牌电瓶车带着那些见过几次面,含羞带怯的大姑娘驶向我那三十平米多功能一体月租150的高级小平房住宅区时,他们的眼神都会由期待变成震惊,末了,还会甩我一巴掌。 “你不是说你开公司吗?” “是啊,不过就是没执照。” “你不是说你是文艺工作者吗?” “对啊,你没看见门前那电线杆上的小广告,好多都是我设计的。” “啪!” 我脸上又多一座五指山。 势利啊,势利啊! 就是因为她们这样势利,所以我才一直跟不上社会进步的节拍,不停的拖中国人口建设的后腿。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作为一个出生在二十一世纪,有理想,有抱负的大好青年,我一直就有一个伟大的梦想,那就是希望出门被金子砸到。 这个梦想伴随我度过了二十五个春夏秋冬。在我即将进入二十六岁,四舍五入一脚已经跨进奔三的时候,即将对人生失去希望时,奇迹终于发生了。 我依稀记得那天风和日丽百花开,我打着用了十年的长柄雨伞,拎着装满浆糊和诊所小广告的塑料袋在绵绵细雨下走回到我的小平房。 然后我看见我的房前站着一个男人。 一个身穿西装,拎着公文包的男人。 众所周知,现在大夏天穿西装的只有两种人,买保险的和黑手党。 而在我们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偏远小市区,最大的黑社会是住在我隔壁,据说已经称霸整条街的二狗子。 以我可以和小布什相媲美的智商思考一下,我马上在10秒之内认定了那个人的身份。 没有想到保险公司的魔爪已经伸到我们的高级小平房住宅区了! 面对此情此景,我是应该一拳头揍跑他,还是应该和他合影留念并要求他在我门上题字‘保险公司来此一游’? 就在我在为这千古难得一见的奇观震撼纠结时,西装男发话了:“请问你就是马力术马先生吗?我是翱翔事务所的律师。” 据西装男讲,我们马家和街口马家牛肉面不同,是有两把刷子的。传说南毛北马,马家历代都有一个人能通灵,上代是我爷爷的二叔的大爷的曾孙子,老爷子灵力不浅,上能见仙下能遇鬼,三个月前去地府和牛头马面打麻将的时候赢了太多,牛头马面付不出来钱,就告诉他一个小道消息,他阳寿将近,一个月后就要死。 于是我爷爷的二叔的大爷的曾孙子夜观星象,掐指一算,算出他死之后,灵力会转移到我身上,于是事前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才嗝屁。 西装男说的舌灿莲花,吐沫纷飞。但我依然不为所动。 你知道,我是个文化工作者。 作为一个相信科学的文化工作者,就是要拥有科学的发展观,就是要反对迷信,就是要唾弃一切牛鬼蛇神! 经过深刻的分析,我已经能够确定,眼前这个人,他脑子有问题。 秉着精神病患者杀人不犯法,不能轻易刺激的原则,我扣着耳朵,用尽量轻柔的语气问:“你说啥?嘿嘿嘿嘿,南毛北马?嘿嘿嘿嘿。” “这个问题我们不必多说,百度一下,你就知道。”西装男也不是省油的灯,说话那叫一个有谱,“马小玲知道吧,她是你舅奶奶的三外甥女。” “哼哼,你继续。”我开始扣另外一只耳朵。早就说过了,我是一个相信科学,反对迷信的文化工作者。所以我对这种事情…… “所以这次来,我主要是和你交代一下马建民先生(我爷爷的二叔的大爷的曾孙子的名字)的遗嘱问题。” 其实吧,除了文化工作者,我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商人。 作为一个商人,就要有往钱眼里转的觉悟。 我马力术作为一个资源宝库,招商引资这么多年,终于在今天遇见了傻帽的投资商,怎有拒绝的道理? 我爷爷的二叔的大爷的曾孙子给我留下的遗产是在郊区的一套小二楼。 我原来以为爷爷的二叔的大爷的曾孙子和我不住一个城市,这样看来,他离我还是挺近的。 “老爷子原来不住这。”西装男说,“是因为你住在这里,这房子才在这里。” 瞧瞧,瞧瞧,说的什么话,好像房子有腿会走路一样。 那房子离我的高级小平房住宅区挺远,临下出租我才发现西装男坚持坐在车后座的阴险心思——坐副驾驶的要交车钱! 穿西装的果然没一个好东西,贼啊! 等下了车,我放眼一望,霎时惊呆了。 其时正是黄昏,落日风高,茫茫大地之中,赫然矗立着一座小二楼,斑驳古老的墙壁在夕阳的照耀下闪烁着无法言喻的光芒。 明明是夏天,小二楼前面的几棵光秃秃的杨树却随风飘落几片枯黄的树叶。 这样充满后现代主义抽象色彩的危房,已经不多了啊! “这房子……”我小心的问西装男,“是秦朝留下来的古董吧。” 西装男用极其鄙视的目光撇我一眼,给我一张白纸:“来,在这张纸上按个手印,咱手续就办完了。” 我这人比较单纯,干的是交钱再办事的小买卖,又是个法盲,他这一糊弄,我就糊里糊涂的摁了手印。 西装男又给我一沓发黄的纸和一串钥匙:“这房子以后就归你了。” 我慎重的接过钥匙,心情就像小学六年级的最后一天加入少先队脱离群众身份一样激动,连说话都磕巴了:“同志,要不要进去坐坐?” 西装男说:“不用,司机还在那里等着呢,你把车费给我就行。” 所以你看,西装男没一个好东西。 来看个房子就折损三十,我很心疼。这要贴多久小广告才能赚回来。 不过俗话说的好,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筋骨,劳其体肤,空其钱包。 我走过挂着几片黄叶子的杨树,来到小二楼面前。 门口是那种老式的木门,上面拴着一个大锁头,缩头上铁锈斑斑,看起来很久没有用过。 我拿出那一串钥匙,才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那西装男没有告诉我那个钥匙开哪个门。 于是我扒拉着门,一个一个把钥匙试过来。 等到天色发暗,我终于试到最后一把钥匙。 没错,就是它了! 临近成功的心情是难以形容的,我直起腰,拿着那钥匙,深深的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我,马力术,男,26岁,未婚,今天终于成为有房人士了。 无法压抑住澎湃的心情,我用力拍了一下大门。 “吱嘎……”门开了。 手里还握着钥匙,我僵硬的看了一眼已经断裂的门栓。 有个哲人说过,生活处处充满惊喜。 也许就是这个意思。 夕阳的余辉透过我的身影照进房里,我看见遍地的灰尘和古老吊灯上的蜘蛛网。 一只肥硕的黑老鼠从眼前迅速窜过。 虽然我是个根正苗红的无神论者,也不得不承认这房间充满了玄妙而不和谐的诡异感。 我擦把汗,走进屋里。 进屋的瞬间,有股凉风从我头顶自上而下的灌下来,那股子不同寻常的凉气,让我自心底发毛,寒毛都竖起来了。 有鬼?! 我打了个哆嗦,向头顶看去。 房顶破了个洞,透风。 “我呸!”恨恨的吐了口吐沫,我走进屋里。 二楼的一角,有一个白色的影子一闪而过。 等我再去看,那影子已经不见了。 眼花,眼花。 我背起手,开始参观有生以来的第一套房子。 地上铺着木地板,走起来嘎吱嘎吱的。 多气派,是木地板!原来咱高级小平房住宅区也不过是水泥地。 一楼有四个房间,左手第一间是厨房,厨具上落满灰尘,左手第二间应该是个储物室,杂七杂八的不知道堆了多少东西,堵住了门,只能开一个小缝,我冲里面望了半天,只看见里面黑布隆冬的好像有一些废家具堆在那里,也看不清是什么。 右手两间都是卧室,看样子好像一个是客房一个是佣人房。 两间房子虽然也全是灰,但还有简单的家具,连被褥都整整齐齐的放在那里,好像不久前还有人在那里睡过一般。 我一边看一边记下哪个钥匙对哪个门。 然后就是楼上……当我第一脚踩在木制楼梯上时,迎面又是一阵阴风,刚进门的那股寒意又涌了上来。 楼上……今天就算了吧。 从房子里出来,已经天黑了。 不过在打的过来的时候,我长了个心眼儿,特地跟司机问了,沿着公路向北直走大概走十分钟就能左右到前面的小村子的公共汽车站。 司机兄弟很好心的告诉了我末班车的时间,我看了看表,九点十几,还有四十多分钟。 天黑路不好走,这地方又偏,马路上没有一辆车,路边连路灯都没。 来的时候还能看到远处的村子,这会儿再看过去,就是黑了吧唧的一片平野,连灯光都没有。 这才九点多,那些农民兄弟也太省钱了。 我又走了一会儿,忽然听到身后有跑步的声音,就像是几个小孩子在追着打闹,还有嘻嘻哈哈的笑声。 那声音由远及近,到最后,笑声就近在耳边,像是那些小孩已经跑到我身边一样。 谁家的孩子,这么晚了放出来溜。 我加快了脚步。 笑声和脚步声一直跟在我身后,声音不算大,也不算小,就不近不远的在耳朵旁边绕啊绕,那几个小孩子一直恶作剧一样的跟在我身后。 我小时候也跟他们一样,蔫坏。就喜欢跟在大人身后装模作样,你要吼他们,他们尖叫着跑散了过一会儿还会接着跟着你,要不理他们,他们玩一会儿就散了。 嘿,不是说十分钟吗?怎么走了半天还不到。 忽然我右腿绊了一下没法动弹,像是被什么人抱住了。 我左腿已经迈了出去,右腿却动不了,低下头,看右腿也没什么异样,依旧是从地摊上买的凹凸曼名牌牛仔裤,膝盖上那两滴油是吃羊肉串的时候滴上的。 明明什么都没有,但就是迈不开腿。 我拔着自己的腿,依然没有往后看。 就在这当,忽然有个女人说:“你们别闹他,他是个道士。” 小孩的声音说:“他要抢我家!” “那是马师傅留给他的,”那女的又说,“别闹了,快走快走,小心他收了你!” 然后我腿一松,就能动了。 那女人的声音温温柔柔的,说不出的好听。 有哲人说过,被美女帮忙时,一定要道谢,这是男人的义务。 于是我义无反顾的转过头。 迎面吹来一阵凉爽的风,马路上空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之前说过,我是无神论者。 所以我觉得这帮小孩和那女人的移型换影的轻功修炼的非常厉害。 再一回头,右前方几百米处,村落的房子灯光闪烁,眼前就是公共汽车站。 我走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一辆公车汽车的背影。 车上刚刚下来几个大姑娘正往村里走,我往公共汽车站那边一站,所有人都瞅我。 我知道像我这样出众的男人,就像黑暗中的萤火虫,就算在郊外也遮盖不住从内而外流露出的狂野气质。 可是被众人如此赤裸裸的注视,还是头一遭。 我有些腼腆的歪过头,用最英俊的右半边脸对着他们。 有个老乡笑呵呵的凑过来:“原来没见过你,第一次来?” “嗯。” “没留意公车牌?” “咋了?”我抬头看那公车牌,也就是一块已经掉漆的烂铁片,连站名都看不清。 “刚那是最后一班车。” “不能啊!”我抬起手腕,“不是十点最后一趟吗……” 腕上的手表,正好指向十点零五分。 不过就一小段路,走了将近一个小时? 我有点发毛。 那老乡说的挺诚恳:“这条路上晚上一般没车,你要从市里要车来回要50,要不你在我家住上一晚上,我收你35就成。” 这一番话充分体现了改革开放以来,农民兄弟经济意识的提高。 我兜里现在还有20块钱,要按以往和客户交流谈判的能力,我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价砍到15。 不过现在不比以往,我已经是有房阶级了,所以我摇摇手,很谦虚的指向我房子的方向:“我在这里有房产。” 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去,老乡的脸刷的就白了:“你说那边的小二楼?” 我咳嗽一声,点头。 老乡用一种见鬼的眼神望着我。 我见天色不早,那几个大姑娘也走远了,就转身往房子走。 “喂!”老乡在背后叫我,“那房子闹鬼!” 这话听起来挺唬人,我转头望他。 那老乡用诚挚的眼神看着我,终于一咬牙,一跺脚,用豁出去的肉疼表情说:“要不我给你打八折,五八四十五,三八二十四,就算你二十八块钱!” 我转身就走。 走回去的时候我长了个心眼,掐了表去看。 从车站到小二楼,刚好九分钟。 奇了怪了。 我明明记得出门的时候把门掩上了,这会儿门却大开着,像是料定我会回来一样。 这会儿天已经黑了,屋内更是伸手不见五指,我掏出自己的手机,借着纯正的蓝色光芒往前走。 这回,我上了二楼。 木头楼梯比地板还破,踏上去就有那种年久失修快要倒塌的‘吱~~~嘎~~~’的声音。 楼梯左边有一个房间,右边有三个房间。 我先进了左边的房间。 这房间很大,有一股庙里头的香火味,墙角堆着几个大箱子,正中间放着一个神台,前面放着几个小香炉,里面坐着一个大胡子道士的铜像,那道士手里握把长剑,双眼圆睁,被我手机的蓝光猛地一照,不怒自威,吓得我一个哆嗦。 神台前方有个红色圆垫子,估计是放那让人磕头的。 不过说来也奇怪,之前总觉得身上凉飕飕的,进了这房以后身体倒是有了点暖意。 其他房子都脏兮兮的,只有这间,一点灰尘都没有,连那垫子看起来都和新的一样。 但晚上要在这屋和这大胡子睡一块,我心里还是有点别扭,不过那垫子挺软。 我先走到右边的房间,第一间是个书房,地上全是纸,书架上早就没有书了,书桌上放着墨水瓶什么的。 第二间是主卧,放着个双人床和一些家具。 我打开第三间的门,这一间一看就是年轻小姐的房间,有个挺洋气的小单人床,上面还撑着蚊帐。 我这会儿实在是懒得动弹了,索性就在这屋里睡了。 不过我一个大男人不好意思睡人家小姐的床,看旁边有个白色的梳妆台,上面的镜子还盖着块布,我索性把那梳妆台上盖着圆镜子的布扯下来,用反面擦了擦凳子和梳妆台,就坐那凳子上趴着睡了。 睡了一会儿,就觉得肩膀酸的很,像是压了什么东西一样。那感觉越来明显,我觉得我的骨头都在吱嘎作响。 咋回事?我睁开眼睛,去看自己的肩膀,什么也没有。 扭过头正想接着睡,忽然眼角扫到镜子,我的寒毛刷的一下竖起来了。 镜子里,我的肩上,一边一个,踩着两只脚! 接着扭头,肩上空荡荡的,可是镜子里货真价实的有两只脚,踩在我的肩膀上。 我慢慢的伸出手,调整那圆镜子的角度。 房梁上,吊着一个穿白衣服的女人,脖子被绳子吊着,垂着头正往下看我,长发遮在脸边,舌头吐出半尺有余。 我浑身发凉。 那女人翻着白眼冲我笑,卷着长舌头很费劲儿的说:“谢谢,很书服。” 舒服你奶奶! 我推开梳妆台,跳起来就往门外跑。 那女鬼怒了,卷着大舌头骂道:“肘了就要屎!” 我靠你个吊死鬼先把普通话练利落再来威胁人! 我一溜烟的跑出门,连滚带爬的往左边那个房间跑。 你问我为什么不往大门那里跑?那不是明摆着的吗,咱都是文化人,鬼故事恐怖电影也都看了不少,谁都知道,在遇见鬼的这当儿我要跑向门口,百分之九十九的几率那门是锁着的,基本上我在和门栓抗争的时候那吊死鬼就已经飘到我身后了,她狞笑着喊:“你给我去屎!!!” 然后一代伟人马力术就此嗝屁。 但是对面那房间不一样,那有神台,那大胡子老道说不定不忍见我大好青年命丧于此,派个什么观音菩萨王母娘娘少林十八罗汉尼古拉伯爵之类的前来给我助阵。 这就像AVG游戏里面的关键选项,一选错,我贴小广告的人生就GAME OVER了。 我一把推开左边房间的门,几个大跨步一个大冲刺跪到那红垫子上,对着那神台连磕了三个头:“道长,救命啊!!” 也不知道是我冲得太猛还是磕头磕的太狠,三个头磕下来,我头晕眼花,血气一阵一阵上涌,眼前一黑,忽然什么都看不见了。 也就在这眼睛一花的当儿,忽然听见有个声音道:“我从未见过资质如此……如此之差的人。罢了罢了,既然你也对我磕头行礼了,我就当收了你这个徒弟吧。” 他话音刚落,我忽然眼前一亮,又看得到东西了,再站起来,只觉得耳目清明,前所未有的精神。 再看红垫子前,放着一个红布包,打开一看,是块拴着红绳的玉佩,形状像个狮子,头却像条龙,呲牙咧嘴的,看起来挺凶。 那玉佩翠绿晶莹,滑如凝脂,拿在手上带着丝丝凉意,一看就是好东西。 我左右看看,见四周没人,就偷偷把那玉佩带到自己脖子上。 刚挂上去,就听见有人气呼呼的‘哼’了一声。 不是拿东西被人看到了吧。 “谁?”我虎躯一震,握着玉佩倒退几步,谨慎的望着四周。 四周没有人,也没有刚才那种阴气森森的感觉,好像刚才那声不过是幻听。 这一夜我再没敢出去,在这房间里窝了一晚上,直到早上隔壁村子的鸡开始打鸣我才出门。 这会儿天已经蒙蒙亮了,阳光从二楼的三扇小窗户照进来,看起来和普通的房屋没什么差别,再想想昨天晚上的大舌头吊死鬼,像做了个梦一样。 我算是看明白了,这房子有脏东西,我住是肯定不敢住了。 不过这么大一块房产,就放在这里,也怪可惜的。 我左思右想,终于想到一个好办法——把房子租出去! 当天晚上,市内各大电线杆上贴满了小广告——现有高级别墅一套出租,环境优雅,交通便利,备有高级古董家具,有意者请联系马先生,电话1311285XXXX。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叫上强子和他手下来装修。 强子打量着小二楼,脸上表情变得异常严肃,最后以壮士扼腕的认真态度对我说道:“马哥,你放心,我一定尽力!” 接着强子大手一挥,数十个手下齐刷刷的从标着‘小强装修’的卡车上跳下。 强子是我业务上的老客户,当初他还没发达,我和他坐在公园里就着自来水啃馒头吃咸菜,后来他开始创业,我每次帮他贴装修刷墙清理抽油烟机的广告时,都会在同行激烈的战争中在住宅区楼道占据有利的显眼位置。 所以强子这次按亏本价接下我房子的装修任务,不过说是装修,其实也就是把房子重新粉刷一遍,该用的地方都能用了。 强子正在给手下分配工作,我想着那储物室空出来也能做个房间,里面堆的那些东西说不定还能卖点钱小赚一笔,就跑去开那储物室的门。 那门和上次一样,开一个小缝就被挡住了,像被什么东西抵住了。 我气运丹田,凝力于掌上,一掌拍在那门上。 ‘吱嘎’一声,那门又开了一点,人进不去,但脑袋能塞进去。 我把脑袋伸进屋里,想看看门后到底是什么东西堵着。 虽然是大白天,那屋里也是乌漆马黑的,窗户应该被家具挡住了,没透出一点儿光。 地上全是灰,那些家具上都盖着不知道是什么颜色的布,几个家具之间的空隙里结着蜘蛛网。 我很费劲儿的把脖子伸长,侧过头去看门后。 这一看,我心里就是咯噔一声, 那门后空空的,什么东西都没放。 明明是啥都没有,可是这门却开不开。 我正在奇怪,忽然一股冲力过来,那门竟是要自己合上! 我手还在门把上握着,脖子紧紧卡在那门和门框之间,那股力道大得非同一般,我推也推不开,又被卡的难以呼吸,只能用手大力拍着那门。 转眼间我已经大脑缺氧眼冒金星,挣扎的时候头一低,竟然看见门旁站着一个小孩,身体是半透明的,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拉着门,正面无表情的抬着头看我。 原来就是他要关门! 那小鬼头直直的仰着看着我,脖子和身体几乎成九十度角,硬推着关门。 身后就是强子他们,我想呼救,嗓子却发不出声音,接着用手拍着门。 感觉拍了半个世纪,我都能听到身后强子扯着嗓门喊:“干活干活。” 却没有人发现我就在他们身后,脑袋被门夹了! 眼看我就要命丧九泉,忽然脖子一凉,拴在脖子上的那个狮形玉佩滑了出来。 接着就听见有人喊道:“什么妖物!给我滚!” 那小鬼眼睛猛地睁大,然后嗖的一下消失了。 房门忽然大开,我一个踉跄摔到房里,再看四周,就是刚才看到的那个储物间,再什么脏东西都没有了。 强子那混小子这会儿才出现在门口:“呦,马哥,你这是干嘛呢?” 我心底还有点发颤,也不管东南西北胡乱拜了几拜,嘴巴里喃喃的念着:“谢谢大仙观世音菩萨,南无阿弥陀佛上帝保佑阿门!” 强子笑道:“马哥,你没事吧?脑袋被门挤了?” 这人倒是一语道破真相。 可是我左右看看,又是一身冷汗,门口那边,赫然印着一对小孩子的脚印! 强子啥都不知道,在这屋子里转了一圈,伸手挥挥空气中的灰尘,掀开罩着家具上的布跟我说:“把家具搬出去,这还可以多租一间。” 他说这话的时候,那个半透明的小鬼又闪了出来,就站在强子眼前,依然是面无表情的样子,直直的盯着强子,那模样却好像是有点生气。 “这灯泡太古老了,要换换,还有那边,墙也要刷一下!” 强子吐沫横飞,挥着手指点江山,手在那小鬼身上穿过来穿过去。 我目瞪口呆的看了半天,才发现强子压根儿就没看见那东西! 要是强子是个女人,我还可以舍弃男人自尊大喊一句有鬼,然后牢牢抱住她。 但是现在这家伙是个男的,我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刺激他,也省得解释太多让他觉得我神经有问题,干脆就打着哈哈把他打发出去。 强子又带着我往二楼走,说着随便看看,就推开了小卧室的门,正会儿正有一个工人在里面刷墙,旧窗帘给扯了下来。 那女鬼就在一片灿烂的阳光中孤零的吊在房角,本来在专心致志的看那工人刷墙,见我们进来,飘荡着转过身子,舌头在空中划出优美的曲线。 这房子真是没法住了。 正当我明媚的忧伤着的时候,楼下有几个工人扯着嗓子喊:“马哥!!马哥!!” 我心里一个哆嗦,不是又发现了什么吧。 我把藏衣服里面的玉佩掏出来挂外面,然后才慢悠悠蹭到楼梯口。 往门口一看,我就愣了。 门口那边站着一个女的,戴着墨镜,带卷的波浪发,正从门外探头往里望:“房主在吗?” 那声音柔柔媚媚的,说不出的诱人,一旁的工人活也不干了,睁着眼睛傻望着她。 “在,在!”我冲她挥了挥手,心想这是哪冒出来的女的,一来就找房主,忽然怀疑上次那个律师说不定是个骗子,和着那出粗车司机骗我车钱。 那女的走进来,小吊带超短裙,那身材,该凸的地方凸,该凹的地方凹,标准的模特儿身材。 旁边那群工人齐刷刷的抽了一口气。 “你就是房主?”那女的仰头问我,摘下墨镜。 说不上沉鱼落雁倾国倾城,但媚的要死,那眼睛看人一眼就要勾人魂一样,浑身都软了。 那群工人又齐刷刷的抽了一口气。 去,一群没见过世面的色狼,我鄙视的看着他们,擦掉嘴角的口水,三步两步跑下楼:“有啥事?” 那美女嫣然一笑:“我要租房。” “租房!当然没问题!”我忽然一愣,“……租房?!” “我刚到这里,想租个房子住。”那美女说,“第一眼看这房子,我就喜欢上了。” 那美女说话的时候,阳光正透过房顶的裂缝照在她身上。 “……”我打量了一眼自己的房子,这还没装修好呢,这美女的眼光也未免太独特了些。 我一直觉得来租房的肯定是男的,没想到来个女的,还是这样娇滴滴的美女,一想到这美女要被鬼吓,心里有点过意不去,靠近她问:“那你住这工作方便不?” 那美女瞟了一眼我的胸口,不动声色的退后一步,朝我媚笑道:“人家刚刚来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女孩子就图个安全,如果能有马先生这样……”她声音放得更软了,“这样好心的房东住一起,我自己也安心啊。”然后又朝我抛了个媚眼,“马先生你是住在这里吧?” 我脑袋立马当机了:“当然当然!” 那美女又伸出手:“我姓胡,家里排行老三,马先生你叫我胡三娘就行。” 我算知道什么叫做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了,有三娘在旁边看着,那帮工人搬砖头跟抬棉花似的,腰不酸了腿不疼了,扛着大麻袋一口气上二楼,还不累。 三娘问我我住哪间,我考虑了一下二楼有个吊死鬼,一楼那间有个怪小鬼的储物室自从那天我被夹住头就再也打不开了,压根就没装修。所以最后我选择了一楼右边第一间的客房,有什么情况,逃跑也快一点。 结果三娘二话不说,就选择了右边第二间的佣人房,还笑着跟我说:“住房东旁边,我才觉得安全。” 多么善解人意的姑娘啊…… 出于良心的谴责,我最后还是把右边第一间客房让给了三娘。 两人说好后,签了租约,租期为一年,三娘给我一个月二百五,水电煤平摊。我留了个小心眼,在合约最后加了一句——未到租期,不得解约。 合约递给三娘,三娘眼皮也不眨的就签下来了。 我松了一口气,淫邪的笑了。 一年时间,我就不信追不到你。 别说我卑鄙,这年代,太实诚没法生存。当初我刚入这行的时候就不懂规矩,顶着大中午的烈日埋头贴小广告不带休息的,结果一路贴到警察局门口,正巧人家警察同志出门吃午饭,见我挥汗如雨的刷完胶水,拿着专治难言之病的小广告往外墙上贴,警察同志们一边乐一边进行围观,完了之后还对我进行了严厉的批评和深刻的教育,并没收了我的全部作案工具,全部损失折合人民币总计十四块三毛五。 这事儿对我善良的心灵造成了十分大的震撼,让我知道做什么事情不是努力就能有成效的。回想我之前的人生,就是因为太耿直,才变成拖累社会的大龄单身男青年。 现在好不容易有大姑娘送上门,我怎么有放弃的道理。 房子正在装修,三娘在市里旅馆住,有时候要买个什么东西,我就想着法子找三娘出去一起买。 和三娘走在街上,有一种强烈的自豪感。回头率那是刷刷的,路人先以惊艳的眼光望向三娘,再以遗憾的眼光望向我。通常他们望向我的时间要远远多于望向三娘的时间,看我是从头看到脚,看脸的时间不会超过两秒,大部分的时间用来辨别我衣服手表和皮带的牌子。 我不指望我身上的李守牌运动衣能有康帅傅方便面那样的混淆力,所以我估摸着最后差不多能有一多半的人认为我们是真心相爱。 俗话说每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女人,但是如果你和一个美女出来逛街,你不用做什么,就能显得自己很成功。 更何况,三娘看起来还挺喜欢我的。 装修结束的时候,我已经在心里默默的计划好以后我俩生娃叫什么名字了,如果是女的,就叫马大玲,如果是男的,就叫马英十。 “那边那个,还有这边的箱子,对对对,就那个,一起搬走……小心点那显示器,别磕着了,那是我最值钱的家当。” 强子手下搬着纯平显示器往门口挪:“马哥,还有什么东西吗?” “我看看还有什么拉下的东西没有,你们在车上等我吧。” 房子已经装修完了,今天就要搬过去。 柜子和床都是房东的,搬走床褥和电脑打印机,就空了。 在这住了几年,忽然看着这里变的空荡荡的,我不禁有点唏嘘。 这小平房,是我事业开始的地方。想当初,我高中毕业,怀着大把的热情投入到创业队伍中,现在几年过去了,这房子还和原来一样一样的,一点都没变。 也就在这当儿,忽然有人问:“你当真要搬过去住?” “废话,东西都收拾好了。”我随口回了一句。 “我劝你还是留在这里。” “什么?”我转头问,这才发现不太对,那声音就在身边响起,但我这会儿身边没别人。再想想,那声音挺耳熟,像是当初在小二楼里对着那小鬼喊‘什么人’的那个。我本以为那是神台上的大胡子道士显灵,但那大胡子要这会儿太太平平的大白天跑到小平房显灵也太闲了。 我四周望望,什么人也没看见。 那声音再没响起。 外面汽车开始按喇叭:“马哥,好了没?” “好了好了。”我心一横,拎起身边的最后一个包就往外走。 不就是个鬼屋吗,有什么好怕的,我还是道士呢,都道士一个月了,为了三娘,就算鬼屋我也拼了! “小马,有空回来看看啊。” 老王站在门口,大概扫了房子几眼,就收下我手里的钥匙。他是我房东,我们处的不错,他在附近开了一家小诊所,工作的时候我会帮他贴几张无痛人流的小广告。 “老王。”我瞟他一眼,干笑着大步往车上走,“走,一起去我新房子看看,晚上我请客。” 老王弯着腰,咳嗽了几声:“最近身体重的很,走路都觉得没劲儿,我就不跟着去了,等哪天舒服了再去。” 废话,你身上爬满了未成形的小孩,身体不重才怪。 老远我就能看到我的小二楼,出于资金的考量,我光装修了里面没管外面,所以它还保持了原来那种富有沧桑感的震撼力。 强子点了挂鞭炮扔在地上,一帮装修工在旁边噼里啪啦的鼓掌。三娘穿了件红色的旗袍站在门口,将完美的身材衬托的更加玲珑有致。 站在百米开外围观的村民们发出齐刷刷的赞叹声。 我觉得倍儿有面子,昂首阔步的走过去,冲三娘笑:“来了。” 三娘冲我嫣然一笑:“我早点过来收拾东西。” 我半边身子都酥了,瞟了一眼她身后那两张相邻的门,心情非常激荡。 强子指使着其他人把我东西搬进去,然后说:“马哥,那我就先回去了。” 我盯着三娘,头也不回的说:“别啊,一会儿我请客,咱去吃一顿。” “改天吧,今天你先收拾收拾东西。” 强子生意能做起来,有眼力价也是很大的原因。 目送强子离开,我和三娘往房子里面走。那帮围观的村民中,忽然有人大声叫道:“姑娘,你别住那,那房子闹鬼!” 我连忙把三娘推进屋,关上门。 刚才太高兴,都把这一茬给忘了。 三娘有点紧张的看着我:“他们说什么呢?” “没事没事。”我这个人一向比较耿直,向来不会说谎,磕磕巴巴的说,“他们说笑话,这世上那有什么鬼啊,哈哈哈。” “那就好,”三娘娇滴滴的说,“人家最怕鬼了,要是真有的话……马先生你一定要保护我啊。” 我握着拳头连连点头:“那当然那当然。” 我和三娘坐在客厅里面聊天,我几乎使出了看家本领,三娘被我逗得花枝乱颤,到了11点多才回房睡觉。 我微笑着目送三娘回房,然后关了灯,贴着墙角摸回自己的房间。 其实吧,天一黑,我心里还是有点发颤,把门反锁了。 刚粉刷过的墙雪白雪白的,家具都是原来的,就重新粉刷了一下,还偷着一股油漆味儿,白炽灯亮的晃眼,放在床头柜的小闹钟滴答滴答的响。 我有点闷得慌,索性关了灯睡觉。 明天应该去把二楼那大胡子道士的像拿下来放屋里。 一关灯,那闹钟的声音就更明显了,滴答滴答惹人烦,我伸手去床头摸闹钟,想关掉它。 按理说手一伸就能摸到,结果手摸过去没摸到闹钟,倒摸到一个毛乎乎的东西。 我心里猛地一惊,那是什么? 我大着胆子伸出另一只手顺着拿东西摸下去,那触感像是皮肤,再往下一点,摸到两个洞,我又摸了摸,确定那个形状,这次整个背都凉了。 那是一个人的鼻子! 有人在手那边咯咯咯的笑,我屏着气望过去,发现哪里有一个男人的人头,正冲我咧着嘴冲我笑,我一手抓着他的头发,另一手的手指正插在他的鼻孔里。 那男人咧着嘴冲我道:“别这样,我没法呼吸。” 去你大爷的呼吸! 我条件反射的抓起那头扔了出去,那脑袋在快要撞到墙壁的时候,嗖的一下消失了。 房间又归于安静。 我坐在床上,大口的喘着气,油漆味充斥着我的鼻腔,但是那之间,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 铁锈味? 我低下头,门缝底下流进来一大滩深色的液体。 流水这东西是有一定自然规律的,就像如果现在是在枪战现场,地上那水一定是汽油一样。以我丰富的知识,再参考这屋子闹鬼的历史,猜都不用猜,就能凭直觉知道那是什么。 我连忙伸手拉灯绳,变压器响了几声,灯没反应。 门外传来有小高跟走路的声音。 ‘哒’‘哒’‘哒’ 随着那声音,地上的深色液体越来越多。 我拼了命的拉灯绳。 ‘啪’的一声,灯绳被我拉断了。 之前强子说可以把灯绳换成开关,不过重新接线路要加点钱,被我拒绝了。 这会我捏着段成半拉的灯绳,毁的肠子都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