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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轮回

    聂之鹤有一瞬间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可等一切结束了,又清楚的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无力的趴在这具让他失控的身体上,喘出的每一口气都深恨又无力。手机早就不再响了,可能也不报希望了。无论他现在用什么交通工具赶过去,也是真的没有用了。

    已成事实,将来他的孩子也会跟他一样,会知道在他出生的那一刻,父亲没有陪在他身边。无论用什么好听的借口搪塞过去,真相是他被欲火冲昏了头脑,在孩子出生的时候正跟别人做爱。

    他跟聂同泽一样了,变得和当年的他一样。

    他又绝望,又好笑,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他所期望的,已经离他很远,或者已经被毁的干净了。

    聂之鹤好半天才能撑起一条手臂,憎恨的去看身下的聂慎童。他已经被糟蹋的不成样子了,满面的泪痕和巴掌痕,赤裸的身躯上也全是青紫印记。饶是如此,他看上去竟也这样满足,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就是要故意激怒他,留下他,最后把一切都变得这样狼狈不堪。

    聂慎童早就感觉到了他的注视,还要拼力的笑上两声,笑声那样得意,“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聂之鹤凄然的大笑,“你得意了,你做到了。”他又恶狠狠的俯身下去,泄愤的一咬聂慎童的肩头,“你别妄想了,我不会变成那样。高兴太早了,我总有办法圆过去,你不过是被我白上一次。”

    他与聂同泽有几分相似的脸上满布的是嗜血的狠戾,他的唇齿间也真的沾上了聂慎童的血,只恨不得再啃了他的血肉,泄愤的撕扯个干净。

    聂慎童再怕疼,现在浑然也不在乎了,还就怕聂之鹤不够狠。越失常,他就越高兴。

    就看聂之鹤现在的状态,就算再赶到医院去也肯定要露馅,他只能呆在聂慎童身边,用滔天的恨压下另一股恨,就算彼此都被折磨的破碎不堪也不能分开,两个人凑在一起,只能靠恨来滋养。

    天亮的时候聂之鹤才收拾好离开,他浑然不管同样在房间里连起身都难的聂慎童,有意留下他这般模样,摆明了就是羞辱。现在他走也无所谓了,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了。聂慎童就着身上的疼躺了许久,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日光都透过窗帘投下浅影。应该是聂之鹤离开前特意嘱咐过了,到现在也没人来敲他的房门。聂慎童干躺着,不时闭上眼又睁开眼,又饥又渴,真是把苦都吃尽了才有一点力气能动。下床步履蹒跚的走到洗手间,聂慎童刚站稳又一阵阵的眼晕,他浑身赤裸,这时候也不急着清洗身体,反而站在镜子前就那么看着自己。

    只有仔细端详,才觉得自己是真的老了几分。他的皮肤还是一样白,却已经成了病态的不正常的苍白,眼角早有细纹了,不止眼袋,连黑眼圈都有了,手指按一下面皮,都好像不能再那么快的弹起。扯扯嘴角想笑一下,倒比哭还难看,简直就是怪异。

    原来老了是这样的,是回忆把人美化了吗,可是为什么感觉聂同泽四十几岁的时候压根就没老多少,还很精神奕奕,每次抱在一起都那么热情,分明的不见老态。那时候总以为爸爸还能陪他很久很久,久到他老的听不清话了,再要把那句话说给他听。

    现在他愿意说一百遍,一千遍,爸爸也听不到了。

    等把自己完全浸到温水里,浑身的刺痛就更明显了,伤口被水一浸泡,如火如燎的烧着。聂慎童直倒吸着冷气,好久才能让自己平复下来。看着皮肤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自己也发笑,讽刺的想跟爸爸在一起可也从没这样激烈过。

    聂慎童自己收拾着自己,也不想吃什么药,折腾了一夜回卧室倒头就睡。他这次是真的把聂之鹤惹恼了,又加上他孩子刚出生,这几个月是能消停不少了。聂慎童光是想一想他要怎么费心的去解释昨晚的失踪,还有他老婆的泪眼和童千雪的质问,心里就已经乐开了花,聂之鹤也有这样吃亏的时候,老婆生孩子都能缺席,这就是扎在心里的一根刺,一辈子都不能消。

    抱着看好戏的心态,聂慎童竟然开始向管家打听聂之鹤这几天的动向,还问的直接,就问有没有鸡飞狗跳的场景。可一问,事实却不如他想的那样,谢婉莹生了个男孩,全家人都很高兴,这几天两家人都在一起看孩子,互相琢磨取个好名字。也就这些了,可聂之鹤一夜未归的事,就打听不出更多来了。

    也是,这么私密的事,谢家人又好面子,肯定是不能当着外人的面就吵就闹的。也就表面看着和谐,背地里还不知道吵成什么样子了。

    不知道谢婉莹会不会一冲动,直接抓破他的脸,叫他都没脸出去见人。

    聂慎童就靠着这点小心思得意的幻想着,连过了好些天,聂之鹤是真的没出现了,他也恍恍惚惚的不觉,直到入冬了,天气冷起来,眼看新年的气氛将近,管家才跟他说今天是孩子的百日酒,谢家早托人送了请柬过来,不过知道聂慎童不会去,也就放在那,随便他看不看。

    这都已经是百日了,聂慎童好笑,长桌上那一抹碍眼的很,顺手就拿过请柬扔了。两家人的大场面,真是便宜聂之鹤了,要是死揪着那事不放,一并打起来该多好。

    他照旧的喝着热牛奶,为着心情好,还想让厨师多做点菜过来。一顿饭还没吃完,就听到外面铁门那有人在吵嚷,然后就有门卫到客厅里来,说是门外有两个女人在吵闹不休的,非要见大少爷,正又骂又叫,都打发不走。

    聂慎童一听就觉得有事,开口就道:“让她们进来。”又看旁边鬼鬼祟祟的管家,好笑道:“你不是要通知那野种吗,去啊,现在就打电话给他。”他是真不嫌事大,“你去问问他谁来找我麻烦了,看他敢不敢来。”

    管家一副噎住的表情,知道聂慎童是在找事,可现在的情况,无论他是藏着还是掖着,必定要通知聂之鹤。也没法子,只好通知让把两个女人请进来,自己再去给聂之鹤打电话。

    聂慎童还好整以暇的坐着,满以为是谢婉莹发现什么找麻烦来了,结果等人来了一看,竟然是童千雪,倒真让他惊了一下。

    上次见童千雪都不知道是几年前了,当时她怕的跟个鹌鹑似的,别说说话了,连看都不敢看他。现在一样是个老妇,却是怒气冲冲,一只手还紧紧的抓着周琪,一见聂慎童,整个人更气的摇晃不止,她喘气都难,“又是你,又是你!”

    周琪被死死抓着,挣都挣不开,急的满脸通红,她求助一般看着聂慎童,呐呐出声,“不是我说的……”

    童千雪一听,更是怒不可遏,反手就打了周琪一巴掌,“你是不能说,你这个作孽的东西,你还要靠着这个讹你哥哥的钱!”

    周琪本来还理亏,一被打,气焰却是又上来了,只把眼睛一瞪,“是你自己没教好儿子,关我什么事。他那么有钱,还藏着掖着不给我!”

    俩人又打又骂的,聂慎童看着都心烦,只一敲面前的碟子,“要吵回自己家吵去,把我这当什么地方。”

    童千雪这才回过神来,她已经被气糊涂了,怒火满胸口乱蹿,只要能逮到人就发,现在一看聂慎童,一下子心肺都要裂开了。不堪回首的往事历历在目,当初的他不过是个孩子,手段已经那样可怕,直把人往死路上逼,就是个毫无同理心的恶魔。她已经被害惨了,可为什么,这么多年的风水过去,为什么又轮回到了她儿子身上!

    她一想到那段视频,想到这肮脏的关系,真是血液都开始倒流,心肺全部挤在了一起,汩汩的往外淌血,“你为什么……你到底为什么……你有气朝着我来,为什么要害我儿子!”

    聂慎童眉头一皱,推开面前的碗碟,冷冷瞧着这个痛心疾首的老妇,“母债子偿知道吗,谁让你这些年消失的不见踪影,不能拿你撒气,当然就只能找你儿子了。”他两手交叠的一撑下巴,眉眼全溢着得意,“谁让你儿子是跟你一样的下三滥,结婚了还老往我这跑,就是犯贱的命。”

    童千雪眼前一花,只恨不能就这样晕过去。简直就像回到了多年前,她刚身败名裂的时候,聂慎童出现在她面前,把她从里到外撕碎了不止,还那样得意的说出那不伦的关系。

    看她的样子就知道是回忆起往事了,作为当事人,除非她失忆了,否则一辈子也不能忘掉。聂慎童只眼瞧着,不忘火上浇油,“你怎么才找过来,不是早就怀疑了吗,生孩子那天就该听到我说话了,现在才来。”他一笑,意有所指,“人老了,动作都不比当年了。”

    童千雪下意识的一抖,竟只能一口接一口的喘气。她从那天晚上开始就一直在怀疑,被种种胡思乱想折磨的心绪不宁,她最不敢往别的方向想,还得装得若无其事,一个劲的在谢婉莹面前替儿子开脱,种种好话说了一大车,连她自己都快信了,直到看到鬼头鬼脑的周琪,那段视频真的把她心里最深的恐惧都勾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