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叙述

    人不是神人，所以才有天有不测风云，时间总是在走，所以世上没有后悔药可言。

    顾追总觉得自己掌握了一切，读书时可以平衡好学习和生活，工作了可以平衡好职场和家庭。

    可惜他不能。

    好像总有什么东西可以打破他的平衡。

    曾经他不是没有想过，和华斯羽共度一生，生儿育女，就这样到老，可却在半路碰到了李竹。

    他们在一起那天，他发誓一定要给李竹办场婚礼，于是四年后他们去了教堂。

    结婚那天，他觉得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如果李竹想要的话，去领养一个孩子也未尝不可。或者他们就这样，相伴到老。

    他第一次碰到林辰逸的时候，心脏都漏了一拍。

    林辰逸是他从前从没有见过的，不管是脸还是周身的气质。

    稍逊于李竹三分，又超出常人六分。

    林辰逸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学长，很高兴认识你。

    当晚他们就上了床。

    顾追知道自己对不起李竹，但他总是忍不住去想林辰逸。

    很多次做爱的时候，他甚至把李竹幻想成了林辰逸。

    他知道自己这么做不对，他也会在事后感到愧疚——很多时候都是因为想到了林辰逸，然后就硬了。

    李竹每次都会遭殃。

    林辰逸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

    那天林辰逸第一次带顾追去自己家，顾追看到了另外一双鞋。

    林辰逸说那是自己哥哥的。

    顾追说你哥哥在家吗。

    林辰逸笑了笑点了头，他说，我哥哥被我关在地下室呢。

    顾追后来才彻底明白，林辰逸在他那里做0，在他哥哥那里做1。

    他哥哥叫林未鸣，是个医生。

    顾追第一次见到林未鸣的时候，就是在林辰逸家的地下室，他们好像刚刚结束一场性事，林未鸣衣不蔽体，就那么裸露的躺在地下室冰冷的地砖上，下体一片泥泞，地砖上还躺着几滴鲜红的血。

    顾追不敢置信。

    林辰逸说，所有想要阻止我们的人都不会有好结果的。

    顾追有些害怕，特别后悔。

    他担心李竹。

    不过不用担心，李竹不会有事。林辰逸的声音突然在顾追脑后响起。

    他还来不及去了解林辰逸怎么会认识李竹就放下了心。

    日后林辰逸总是拿李竹威胁顾追。

    比如做爱啊，做爱啊，做爱啊……

    似乎林辰逸和顾追之间除了做爱只有做爱了。

    那天顾追不知道怎么想的，迷迷糊糊就带林辰逸回了家。

    整个房子只剩他们接吻时的口水渍渍声，他们粗重的呼吸声混杂在一起，顾追身体也有了反应。

    李竹开门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后来回想，李竹早就不记得具体哪年哪月哪日了，他不喜欢记这些不愉快的，所以他每次都可以原谅顾追。

    顾追只记得当时自己脑子轰的响了一声，一片空白。

    他答应过李竹再也不带人回家的，他想，完了。

    李竹手上拎着新买的蔬菜，怔怔地站在门口，他看了眼顾追，又看了眼林辰逸。

    顾追满眼都是李竹，他觉得自己应该解释点什么，但又觉得一切似乎都是徒劳了。

    即使不是以这种方式，李竹也早晚会发现他和林辰逸之间有点什么的。

    没人看到林辰逸那种势在必得的眼神，没人关注他。

    可李竹什么也没说，像是一个普通的下午，他要给他的爱人做晚饭。他转身进了厨房，开了水头龙要洗菜。

    他什么都不记得，但他记得那是个冬天。

    外面风好大，想回家暖一暖的，但是似乎家里的温度也降到了极点。

    他好像还在责怪顾追，他说，为什么有客人来也不提前告诉我。

    顾追像个哑巴一样。

    倒是林辰逸开口说，我不留下来吃饭。

    李竹说，好，那我也不留了。

    这像是一个小插曲，李竹从头到尾都没说什么。

    但顾追总觉得缺了什么，他觉得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李竹不应该什么都不说，顾追当时只觉得奇怪，后来才彻底明白了，是李竹在害怕。

    李竹总是在害怕，李竹害怕顾追不要自己。

    虽说考到北京皆大欢喜，但李竹主要目的还是顾追。

    掐指一算，也好多年没回家了。

    李竹总觉得自己和顾追在一起之后就弄丢了自己，没了自己本来的样子。

    高中的时候他和谁都没有太多的接触，许多都只是泛泛之交，他很少有圈子，很多人也不乐意和他一起待着。

    除了林烨会和他讲两句话，基本上没人和他有超过三句话的交流。不过他很讨女孩子喜欢，大概女孩子都喜欢他这样的。

    顾追刚和李竹在一起的时候也觉得自己捡到了个宝。后来李竹搬走了之后，他依然为那时的李竹感到心动和慌乱。

    他还是习惯每天都有人等他回家。

    那个人一定要是李竹。

    大门轻轻打开了一条缝，顾追被吓了一跳。

    是李竹回来了。

    李竹身上没有其他味道，还是早上出门的时候带有的那股洗衣液的清香。

    顾追坐在沙发上，资料在茶几上铺开，腿上搁着平板，带着处理公务的黑框眼镜，以这样的姿态，盯着李竹。

    他其实什么都没想，只是觉得李竹能回家，真好。

    李竹心里有点发毛，他不知道顾追在想什么，他清了清嗓子，他问：“在想什么？”

    “没什么，”顾追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低下了头继续看文件，“下次去上课，我送你吧……可以吗？”

    “好啊，”李竹扬起了嘴角，也没提其他，“最近那小孩学校里没什么事，在准备月考，那小孩除了英语都不去考，估计下周会多些课……”

    李竹坐到了顾追身边，掰着手指说着话，给了顾追一种非常舒服的感觉，就像是普通夫妻，一个在说，一个在听，时不时会听到对方的一两句抱怨，小孩子语法太差，太懒单词不背……

    顾追觉得很真实，这一切都是真的，比如客厅的灯照在他们身上，他在阅览资料，李竹在分享经历，平静而美好。

    “为什么除了英语都不去考？”

    李竹一惊，意识到自己又在顾追处理公务的时候讲话了，他心生不妙，闭了嘴。

    顾追觉得奇怪，怎么好端端的又不讲话了：“嗯？”

    这一声倒是让李竹发慌，他担心顾追又生气了。

    “额……就……小孩子除了英语……就都……都挺好的……”李竹挠了挠脖子，“我……我去洗澡……”

    顾追看着李竹逃跑的样子，突然难过了起来，李竹原来还是怕自己，和自己还是有隔阂。

    都怪自己，他拍了拍自己额头，却又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