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者无疆5
那里面肯定是公子,于是远远的弯了下腰,这才朝场地正中走去。 不见姹萝的人影,场地上飘着一片树叶,被春风裹挟来去。 流光缓缓抽出了她的刀,刀尖还未出鞘已经感觉背后一股杀气,凛冽的杀气。 半空中跃动着七色光华,那片树叶顷刻间被撕为碎片,姹萝已经出手,瞳分七彩袖如流云,一出手就已经使上了杀着。 流光踏步而起,金刀也毫不示弱,挥手就将姹萝一片袖角割断。 这真是场美丽的较量,七彩琉璃目对金色流光,前一百招都不分胜负,满场都是光影幻动。 “流光输了。”这时候轿里的公子突然叹了口气,比明眼人更清楚场上形势:“二十招内她必败。” 最终结果不出预料,第十八招时流光落败,金刀被姹萝长袖裹住,横空断为两截,人则是重重坠地,被姹萝内力所伤,伤处正中心门。 姹萝冷笑,卷起长袖将刀尖对准她颈项,划开一条细小血口,缓声道:“如果不是为了试探我而受伤,你未必会输给我,你不觉得自己很蠢吗?” 流光逆风眯起了眼:“我不觉得,至少今天这一战还算公平,我是战败而死,好过死的不明不白。” 姹萝不发话,刀尖又往前送了一分,割开她颈间的血管,看着鲜血就像彼岸红花,顷刻间就遍开满地。 “我不会这么容易让你死。”在血流干之前姹萝弯腰,单手掩住了她的伤口:“我想刑堂主会知道该怎么服侍你。” 刑风闻言上前,每踏一步众人就心寒一分,场上顿时死一般寂静。 最终刑风在流光跟前立定,人缓缓蹲了下去,接手按住了那个伤口。 “你要记得她曾有恩于你,如果没有她,你不会有今天。”他看着姹萝:“够了,我替你废掉她武功,发配她去做地杀。” 这是短短几天之内他第二次违逆姹萝的意思,而且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姹萝的眼里涌过一片赤红,咬牙一字一顿:“刚才说过的话,有胆你再说一遍!” 刑风将头垂的更低,五指间溢满了流光的鲜血,沉声重复:“我说她有恩于你,是我们在鬼门最后一个故人。” “故人?”闻言流光却是笑了,笑的癫狂绝望:“刑大堂主,你可真是天真。你以为你的姹萝主子还是十九岁?还有良心未泯?你错了,她现在已经不是人,根本就没有人性。” “你就继续纵容她吧,助纣为虐。看她来日成魔,最终可有好报。”说完这一句流光张口,一截舌头连同鲜血一簇,全都喷到了刑风脸上。 刑风低低咳嗽了声,睫毛上一滴鲜血下落,再看姹萝时果然是血色深深。 “她已经死了。”松开手掌之后他发话,忽然间无限疲累。 姹萝的神色却是已经恢复如常,拔高声线笑的婉转:“流光已经死了,绝杀位子空缺,各位请回吧。” 众人很快四散,连公子也不例外,场地上于是只剩下三个人,两个活人一个死人。 姹萝弯下腰来,看着刑风叹气:“你记不记得,我十九岁那年,你第一次忤逆我,我罚你跪了几天?” “三天。”刑风定定回答:“门主的意思我明白,我会在这里跪足三天。” “记住不要有下次,这种宽容,我也只会对你。”姹萝横扫他一眼,最终拂袖而去。 听竹院,两个月后晚媚第一次见到公子,觉得他好像更瘦了些,更加的郁郁寡欢。 壶里还有热茶,晚媚倒了一杯递上去,一时之间也不知说什么是好。 公子握住茶杯缓缓发话:“天光尽你练成没有?” 晚媚不发话,公子低头喝了口茶,被热气蒙住了半张脸:“天光尽,就是死黑一片,其实不难明白。十二岁那年,我被人按着头,拿毒气熏眼,天光就一时收尽了,满心满眼都是死黑一片。” “你试试看吧。”他将茶杯落下,摸出了那支长箫:“再不成就不配跟我学艺。” 晚媚噤声拿出了神隐,挥鞭的那刻箫声也亮起,调子低沉,并没有痛苦愤怨,只是死黑一片。 全世界的灯火都熄灭了,浅碧色的毒气,一丝丝渗入眼帘,原来天光也有尽时,从此不是每日清早都会亮起。 晚媚听到了箫声里面那一刻的绝望,只是一刻,天光尽灭,忽然间就明白了,神隐迎空一抖,从高处席卷而下,没有劲风没有杀气,只是了了一击,却将所有希望破灭。 她有些欣喜,和着箫声将这一式演了一遍又一遍,到最后自己竟也是心生绝望,被这鞭影摄住了心神。 “你果然是没让我失望。”公子最后将箫落下,伸手一把捉住鞭尾,将她扯到了怀里。 晚媚看着他墨黑却没有焦点的双眼,一时还有些心酸,于是伸手上去碰了碰他眼睫。 “我不需要任何人同情,这当中也包括你。”公子平静的将她手指拂落,指尖探进她衣衫,握住了她双峰。 晚媚的呼吸烫了起来,不知什么时候身下已经被公子贯穿,人就被他半抱在膝上,起伏时公子的双手分别贴着她前心后背,内力从承浆|丨穴和长强|丨穴一路往下。 热意滚滚而来,在快感达到顶峰时内力也贯穿她身体,从她后臀尾椎处破体而出。 晚媚张口呼喊了声,分不清是痛极还是快极,人一下软了,趴倒在公子膝上,半天也不能起身。 “我帮你把任督二脉通了。”公子淡淡说了句:“从今天起,你也勉强算个高手。” 晚媚大惊,抬头时看公子十分困顿,也就没再说什么,连忙服侍他睡下。 大约又是一个时辰,公子略微动了动,门外有人奏禀:“姹萝差人求见公子。” 晚媚‘扑’一声吹灭了火烛,屋里顿时一片漆黑,只听见来人脚步轻飘,慢慢走到了跟前。 “小三见过公子和媚主子。”来人开口,正是晚媚许久不见的小三。 公子坐起了身,缓缓问他:“姹萝差你来有什么事?” “第一件是禀报公子,绝杀位子空缺,从现在起要从天杀中甄选,要请公子示下,该用什么法子选人。” 公子顿了顿,没立刻答他,又问:“第一件,这么说还有第二件?” “第二件是关于媚主子。”小三答道:“门主要我亲自替媚主子种上这条蛊虫。” 晚媚吃了一惊:“蛊虫?要替我种什么蛊虫?” “是对媚主子无害的蛊虫,种了之后主子就可以参选绝杀。” 公子没再发话,晚媚在黑暗之中侧耳,听到小三熟悉的呼吸声,再也没有什么疑虑,将胳膊缓缓伸到了他跟前。 小三的动作很轻柔,在她腕间划了个极小的伤口,一条蛊虫顿时没进她身体。 没有任何感觉一切已经结束,晚媚不禁问了声:“这就好了?” “好了。”那头小三回答,声音低了下去,有些暗哑。 第十一章 血莲花(上) 从听竹院出来,小三去了习武场,看见刑风仍在原处跪着,腰立的笔直。 他走近前去,低声道:“门主吩咐,刑堂主可以起来了。” 刑风起身,双腿难免有些麻木,踉跄了一下,小三连忙上前将他扶住。 有意无意之间,刑风摸到了他的脉相,眉头不禁一蹙:“噬心蛊已经活动,媚杀的引虫已经种上了?” 小三点头:“照门主吩咐,我刚才亲手去种上了。” 言语间已经极力平静,停顿片刻他又发问:“那条引虫,是不是真的对她无害?” “对她当然无害,痛苦的只是你一个。”刑风看着他:“种上去的时候,你离她一定很近,是不是觉得万箭锥心?” 小三低头不发话,过一会刑风则开始苦笑:“你很快就会回到你主子身边了,既然噬心蛊已经种上,门主自然是不会放过折磨你们的机会。” 没过多久刑风的话就得到印证,小三居然回到了媚杀院,和去时一样,握着他的破魂剑,脸色有些苍白,眼底一道淡青色。 见到晚媚之后,他第一时间展开羊皮卷,道:“主子这次是要刺杀血莲教的右护法,和另一位天杀月影合作。护法的名字叫做蓝若,武功路数连鬼眼也不是太清楚。” 晚媚一路听一路点头,最终是握住了他修长的右手,放到脸颊摩娑。 噬心蛊在啃咬心脉,小三将牙咬了又咬,有太多理由抽出手来,可最终却是没有,就这么任由她握着,指尖抚过她脸颊,如同抚过一个随时都会破碎的幻梦。 真正出发去执行任务是三天之后,晚媚和月影同坐一辆马车,车帘紧紧垂下,走了很长时间才到目的地。 月影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人长的也冷艳,一路上就没有几句话,也根本没有笑过。 目的地是南疆的蓝照城,晚媚和月影并肩走在大街,看见到处都有血莲贩卖,一般是石头雕成的小小一朵,也不知用什么染色,红得分外鲜亮。 晚媚寻了家铺子,花三两银子买了一朵,那老板双手合什祝福她:“愿池中血莲保佑姑娘,助您洗清前世罪孽。” 晚媚笑了笑,将莲花托在手心,抬高到眼前仔细打量。 头顶的阳光透过那朵莲花,在她眉心落下一个阴影,小小的一朵七瓣莲,起先是黑色,到后来渐渐鲜亮,竟像是鲜血从肤底渗出,在她眉心开出了一朵血莲花。 “血莲花!” 没隔多久店铺老板突然沙哑嗓子喊了一声,跌跌撞撞上前来,匍匐在晚媚脚底,双手朝天捧着她眉心那朵血莲。 “我主慈悲,血莲转世!”他仰天长唤,声音穿过长街,一下止住了众人脚步。 晚媚和月影于是一下成了整条街的中心,一圈又一圈的人将她们团团围住,全都跪地高举双手,捧着晚媚眉心那朵血莲。 “我主慈悲,血莲转世!” 这整齐划一的颂念声划破蓝照城的宁静,一直传到城东波澜不惊的血池边。 血池里流淌的真是人的鲜血,暗红色池面,闪着幽光的白色池壁,中央立着一朵花瓣合拢的莲花。 “好像是要出事了呢。”本来在池边下棋的蓝若突然说了句,夹着白子的手指顿住了,眉头涌上一层忧色。 “咱们蓝若的预感总归是不会错的。”和他对弈的幽禅朗笑了声,又斜起眼来看他:“只是有没有人告诉你,你想事情的样子真是好看,夹着棋子的姿势也好看,我是老顾着看你,所以下棋才总输。” 蓝若横他一眼,好脾气的将手指悬在半空:“左护法大人,我的幽禅大小姐,我这一子落下去你又要输了,你还要不要悔棋?” 见到晚媚之后,蓝若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叹气,叹息着拿手指去抚摸她额头的那朵血莲。 南疆的传说是这样,每个人生来都带有前世的罪恶,而轮回转世就是为了赎罪。 池子里面的血是蓝照城所有人的血,死后割破脚踝放进去的,代表今世的贪婪欲望等诸多罪孽。 据说只要池子中央的血莲开放,那么这里所有人的罪孽都会被宽恕,来世将登极乐,再不受轮回之苦。 血莲教由此而生,是南疆几乎所有人的图腾,而每次新旧教主更替,据说总会天生异象,在新教主额头生出一朵血莲。 然而传说终归只是传说,蓝若当然明白,所谓额生血莲,不过就是一种蛊术,一个蒙昧众生的把戏。 “你这朵莲花是从哪里来的,谁教你这种蛊术。”他将手指按在晚媚眉心,微微叹息:“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惹火,你会为这个丧命。” 眉心那朵血红色的莲花在他指尖下跳动,最终离开晚媚额头,在他掌心聚拢成一小汪血水。 这也是血蛊,死后的血蛊,是流光死后一部分血液和血蛊被晒干,磨成的粉末。 粉末看起来没有颜色,可一旦被人涂在身上,遇热后就会现出血一样的颜色,成为终身不褪的印记。 晚媚就是拿它预先在额头画了朵莲花,就这样成了血莲转世。 “你们不是教里的人,居然会本教的蛊术,我想知道为什么。”蓝若将那摊血水在掌心摇晃,说话时还是很温柔和气。 他那双手是晚媚平生所见最漂亮的手,修长匀称,每个动作都透着优雅。 可就是这双优雅的手,在她沉默许久后动作,突然点了她和月影的|丨穴道,又温柔的依次抱起她们,将她们浸到了血池中。 血池中的血滑腻粘稠,一下没到了晚媚胸口,晚媚惊叫了一声,看着血池中血水荡漾,那朵血莲缓缓开放,里面竟是包着一张男人邪佞的脸。 “鬼魂也有欲望呢。”池边蓝若缓声发话,晚媚和月影只觉得血池越来越烫,而自己的衣衫不知何时已经不见,身子正缓缓上升,双峰上挂着的血水竟是有了生命,象情人灼热的唇,在|丨乳丨尖上狠命一吸。 快感和恐惧都是如此真切,晚媚和月影这次是同时开口,拼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尖啸。 “我说!”到最后是月影发声求饶,身体抖成一团:“我们是来杀你,有人教我们弄出这朵血莲,说是这样就能接近你。” 蓝若苦笑了一声,还是那双优雅的手,迎空轻轻拂动,一切幻象尽都不见,晚媚发现自己不过就是坐在血池边,只是足尖染血,身上衣衫更是完好无缺。 一切都是幻象,血莲教的右护法蓝若,本来就最擅长幻术。 月影身子还在发颤,一时间头晕眼花,人直直就要往血池里栽去。 蓝若上前一把抱住了她,又解开她和晚媚|丨穴位,低声道:“你们走吧。” 晚媚有些吃惊:“你居然放我们走?不问我们是受谁指使吗?” 蓝若低头,还是那个温和的表情,一缕头发扫过清澈的眼,盖住了那里的神伤。 “有些事,不需要知道的太清楚。”他缓声道:“心里明白就成。” 言犹未落血池边已经有了人声,一个八尺大汉踏步如雷,领了大约十数个人,呼啦一声就将他们团团围住。 “属下听说,血莲已经转世,敢问蓝护法,新任教主在哪里?”那大汉一抱拳头,说话就好比撞钟,震的人耳膜乱颤。 “不过是个误会。”蓝若抬起头:“我刚才问过这个姑娘了,她是中原人,眉心画花,本来就是她们中原人的习惯,还有个名字叫做花钿。” 大汉眨眨眼,低头瞧瞧晚媚又瞧瞧月影,问了句:“你们真是中原人?这真是个误会?” 他那嗓门真是能把聋子喊醒,晚媚皱了下眉头,人往后斜斜退了两步。 只是两步的距离,她的眉心竟是又生出异相,隐隐的红光闪动,一朵血莲正破肤而出。 众人一时噤声,蓝若的眼底第一次闪出厉色,伸出手一把将她拽到了跟前。 眉心一朵血莲,晚媚和他眼对眼,绽开一个妖媚的笑脸。 幻术,在鬼门时她早在公子那里领教过,如今能够靠意念力随心操控荧蛊的晚媚,又怎么会被区区幻术蒙蔽。 蓝若在池边一心催动幻术时,她其实一共做了两件事,一件就是在眉心又重新画了朵血莲。 “我主慈悲,血莲转世!”那大汉领人下跪,其声如钟,震的血池里血水层层浪起。 蓝若将晚媚的手握的更紧了,脸上又浮出那个苦笑。 怎么办,亲口告诉教中长老,所谓额生血莲只是个把戏。还是让眼前这个女子奸计得逞? 一切都还没理出个头绪,那血池中却又有了异动,池中本来一直孤立的血莲花竟然拦腰折断,‘扑通’一声坠入了血池。 这就是晚媚做的第二件事,在池边催动真气,斩断了莲花的茎。 所有人都不动了,包括蓝若,脸上表情凝固,眼见着他们的信仰和图腾就这样沉底,沉入了代表蓝照人罪孽的血池。 晚媚在这时下跪,长发冲天而起,十指张开拢成一朵莲花,嘶声道:“我主息怒,血莲教将献上祭礼,为我等欲孽赎罪。”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由那大汉领头,全都看住了蓝若:“左护法人呢,只有她血性纯阴能够献祭,到她为我血莲教牺牲的时候了!” 蓝若抬眼,一向淡定温柔的人突然生出霸气,对着众人凛凛一扫。 “这女子是个妖孽。”他伸出手来,一下卡住了晚媚颈脖:“我现在就将她正法,余下一切,蓝某自有担当。” 第十一章 血莲花(中) “我不认为蓝护法可以担当一切。” 血池那头突然传来人声,爽朗干脆的声音,正是左护法幽禅。 蓝若回头看她,指掌间却毫不停顿,将晚媚掐昏了过去,深蓝色的衣袖张开,里面真气回旋,已经蓄势待发只等击上晚媚胸膛。 最后关头月影出手,双掌飘忽迎上他真气,两人内力触碰,各自退后三步。 蓝若扬起右掌,诧异自己内力居然只使出了三成,忽然间明白了:“我刚才抱你那一下,你在我身上施了毒是吗,姑娘倒是好手法。” 月影还是冷面:“蓝护法才是好功力,中了我的毒居然还能施展武功。” 她向来孤傲,不善钻营,武功心计也不格外出众,可在鬼门之中能够存活至今,靠的就是施毒。 天杀月影的毒从来没有解药,从来就是阎罗殿的催命符。 蓝若的掌心此刻微微发暗,指甲却是惨白略泛荧光,他暗自苦笑一声,知道中毒已深,于是将手收进了袖管。 幽禅的脚步是越走越近,蓝若将头垂低,看着那双自己亲手送她的软靴,最后低声发话:“那依左护法的意思,这件事该如何处置。” 幽禅还没来得及回答,那厢昏迷的晚媚却开始浑身颤动,双手又拢成一朵莲花,喉咙里沙沙作响,发出时轻时重的呓语:“莲花坠池,血色重,欲孽难偿,无人还 …” 一首不过十几个字的歌谣,她反复唱了两遍,那头跪着的教众却好似遭了两遍雷击,一个个都被骇散了魂魄。 这首歌谣,二十五年前也有人唱过,也在这血池边,当时血莲也是拦腰折断,只剩下一根枯茎。 可怕的事就在第二天发生了,蓝照城内瘟疫蔓延,仅仅一天之内,就有不下千人染病身亡。 旧日血色蒙上了众人的眼睛,那大汉的声音几乎要将蓝照城的天空刺破:“还请左护法成全,为我主献上祭礼!” “我的意思是就由我来献祭。” 幽禅环顾了下众人,到蓝若跟前站定,异常平静的发话,接着十指下行,解开了腰带。 衣衫很快就褪尽,幽禅幼年开始习武,身子很是紧实,肌肤略呈麦色,双峰不是太大但很坚挺,腰纤细腿笔直,和她人一样,美得利落明快。 “既然身为本教护法,当然是不怕为本教牺牲。”她展开双臂面对蓝若,笑里别有深意:“还要劳请蓝护法亲自主持祭礼。” 祭台很快搭好,就在血池西岸,一张鲜红色宽大异常的木凳摆在祭台中央,雕成一朵半开的莲花形状,幽禅人半坐着,四肢被紧紧缚牢在凳上,身上盖着一块红绸。 祭台下有教众无数,一色的面朝血池双手高举,在哀悼他们的血莲。 有个穿水绿色衣裳的小丫头这时走了进来,对众人施了个苗礼,清清脆脆的发话:“教主说了,同意由左护法献祭,一切事由还是蓝护法打点,如果蓝护法确认血莲转世是真的,教主便即刻退位。” 说完这句话她就匆匆离场,教众还是没等到他们的教主,于是只好集体转向,无数双眼睛全都盯住了蓝若。 蓝若在万人中央沉默,象面深蓝色的海,平静下有暗潮无数。 要证明晚媚眉心那朵血莲是假,这个并不难,难的是该如何解释血莲坠池。 所有教众都知道,血莲花是吸收血池中的精气,在阴年阴时阴日最黑暗的子时幻化成形,是千年不凋的神物,就是九天惊雷也劈之不倒。 告诉他们所谓传说都是谎言?坦白那朵血莲其实就是个精细的工艺品,所以才会被人砍断? 不可能,教众的信仰就是血莲教的根基,这是个绝不能被戳破的谎言。 一时间还没有万全之策,可是他的沉默已经让教众不耐,先前那大汉更是走上前来,一把扯开幽禅身上红绸,朗声道:“既是教主同意,那么祭礼开始,抽到红签的弟兄请上前来。” 红绸下面是幽禅赤裸的身子,因为双腿被绑,她私|处便完全暴露,就这样迎风亮在了众人跟前。 献祭,就是由抽到红签的四十九位男教众上来交合,将代表欲望的***射到幽禅身体深处,最终和幽禅一起被沉入血池。 有年老的教众仍然记得二十五年前那场献祭,记得台上那Yin乱长久的喘息声,记得自己在台下也不能自抑,最终射得满裤裆都是。 旧日似乎又再重现,四十九位教众踏上祭台,有些人色心甚重,迫不及待的就将手按上了幽禅胸膛。 幽禅不发声,咬住下唇,眼里满含血色,牢牢盯着蓝若的背影。 一根手指探进了她下体,在里面缠绵的一搅,满场人噤声,心跳全都堆到一处,粗重的喘息此起彼伏。 蓝若没有回头,从始至终没有,只是在台前眯眼,缓缓展开了他的右手。 五指间穿过微风,他的手优雅拂动,一直在台下冷眼旁观的晚媚瞬时明白。 他是在催动幻术,在这高台之上,试图控制台下上千人的心神。 毒药已经蔓延到他五脏,他这一博,赌注无疑就是自己的性命。 四十九名教众全都脱干净了,自动围成一圈,将幽禅团团围住。 下身那根手指还在抚弄珍珠,幽禅屏住呼吸,能够克制住恐惧,却控制不了快感。 私|处无声的湿润了,一切准备停当,四十九枝欲望的热箭已经搭弓上弦,悲剧似乎已经注定重演。 就在这千人屏息的时刻,人群里却突然传来一个女声,是个年青的女教众,正拿手指着血池。 “看哪。”她将手举在半空,声音里有些惊惧:“你们看见了吗,血池里面起浪了呢。” 众人闻言全都回身,看见血池里果然起了浪,起先是温柔的小浪,接着层浪迭起,一波波血潮拍打池岸,浪花溅起半人多高,漫天都飘起了红雨。 献祭停止了,所有人都俯身下跪,满脸惊惧的手捧莲花。 一阵红雨飘过,那浪便渐渐收了,池中心开始裹起一个涡旋,越转越急最终覆盖整个血池。 满场这时真正鸦雀无声,蓝若催动全身功力,连晚媚也不再能控制心神,被捉进了这场幻象,亲眼看见漩涡的中央透出一道红光,从池底亮起,一路照到了她眉心。 红光越来越亮,晚媚眉心莲花张开枝叶,顺着那道红光离开她额头,最终来到血池,被漩涡包裹,吐放出一道金光。 血莲重生了,刹那间已经长出一人多高,茎优雅的弯着,花瓣合抱,红的鬼魅妖艳。 血池中复又风平浪静,晚媚眉心那朵莲花也不见了,蓝若这才抬头,声音坚定犀利,根本不容质疑,道:“血莲千年寿尽,需要一个寄主保存精气,很快便又重生,一切都只是个误会,我主根本不曾发怒,献祭到此为止,各位请回。” 众人面面相觑,还有些回不过神。 蓝若的声音益发高了起来:“血莲刚刚重生,需要静养,你们都请回。” 有人站起身来离去,场上人影渐渐稀疏,蓝若将掌心捏紧,额头冷汗如细雨般滴落。 幽禅到底功力深厚,这时第一个从幻象中醒来,连忙高声说了句等等。 “等等。”她在红凳上面挣扎:“大家看清楚这不过 …” 台前蓝若起势如电,抬手就点住了她哑|丨穴,下面那半句话她没能说出口,只能看着教众就这样散了个干净。 幻象消失了,血池边只剩下四个人,池中根本没有莲花,而晚媚额头依旧殷红。 蓝若缓步走到了幽禅跟前,替她解开哑|丨穴,动手开始解第一根绳索。 机会难得,晚媚和月影交换一个眼色,抽出绑在腿间的神隐,悄无声息的使出了一式‘天光尽’。 鞭尾就快扫上后背,可蓝若还在解那根绳索,幽禅心间剧烈争斗,最终还是忍不住提醒:“小心背后!” 蓝若的眼睛亮了亮,拾起地上那块红绸,凌空朝神隐迎去。 红绸被神隐击的粉碎,可蓝若却也握住了鞭尾,内力逆鞭身而上,不仅将晚媚身子击飞,还反手夺下了她的神隐。 一招之内实力尽显,蓝若,深蓝若海,的确是深不可测。 先前他还害怕毒势蔓延,所以才不和月影硬拼,没即时要了晚媚的性命。 可现在毒反正已深入心肺,他已必死,也已无惧。 这等气势叫晚媚和月影止步,他终于得了空闲,去替幽禅解开皮绳。 眼角有血渗出,暗色的血,滴到幽禅胸膛上,还微微泛着荧光。 幽禅心里一凉,蓝若叹口气,还是很温柔:“好了,我现在就快死了,你也不需要再找人来杀我。” 这句话很轻,却象一把利锥一下扎到了幽禅灵魂深处。 “原来你早知道。”她抬起眼,不知是当哭还是当笑:“能不能告诉我,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做护法的第二天,第一次找人来给我下毒的时候。” 所谓相处无隙的谎言被彻底撕破,一地都是碎屑,所谓爱情被摔的粉碎。 幽禅的声音尖利了起来:“所以你不让我见教主,所以你从来不让我单独靠近血池!既然你是早已经知道,为什么不杀了我,为什么还要惺惺作态!” 蓝若垂头,耳际也渗出血来,不答反问:“为什么,这句话应该我问你,为什么你要杀我,我自问一生从来无愧。” “你是无愧。”幽禅脸色终于暗沉:“有愧的只是血莲教,只是你那十年不曾露面的教主,你只是挡在我跟前的一颗拦路石而已。” “为什么你不说出真相。”到最后她跪在蓝若跟前,拿手指不断擦那些从七窍流出的鲜血:“既然你是不舍得我献祭,为什么不干脆告诉他们一切都是假的,包括二十五年前那场瘟疫!!” 血池那侧刮来罪恶的甜腥气,蓝若苦笑,知道再没有什么秘密,一切的一切都被撕开了。 第十一章 血莲花(下) 二十五前,那时的南疆是定嬗门的天下,血莲教虽然已经历经百年,可却渐渐式微了。 存亡时刻新教主苏轻涯上任,第二天血莲花就坠入血池,南疆处处都唱着那首歌谣。 “莲花坠池,血色重,欲孽难偿,无人还 …” 预言透着不祥,也很快就得到映证,苏轻涯要人在蓝照城河水中投下锈蛊,一时间满城爆发所谓瘟疫,上千人因此丧命。 于是献祭开始了,Yin乱血腥的一场大戏之后,血莲隔日在池中重开,苏轻涯如神佛下世,手端所谓圣血,挨家挨户替所有中毒的人解了蛊,瘟疫中止,南疆人受过教训又得到救赎,终于确认血莲花才应该是他们不二的信仰。 苏轻涯的确铁腕无情,可却一举扭转颓势,对血莲教居功至伟,也是个值得一说的人物。 如今二十五年过去了,真相连当事者都快遗忘,可却有人将它刻在心里,刻成了一道道血痕。 发生瘟疫那年幽禅三岁,爹爹和娘亲都是定嬗门的长老,还有三个哥哥两个姐姐,一家八口在那场瘟疫里就死了六个,活下来的就只有她和娘亲。 活着失去亲人已经很痛苦,更痛苦的是,后来她居然还辗转知道了真相。 原来所谓瘟疫是假,一千人的性命,原来只是苏轻涯扭转局势的一枚棋子。 起初幽禅只是恨,带着这恨加入血莲教,一步步从小卒做到护法。 到后来恨却淡了,二十五年岁月,让恨变成了种信仰。 揭穿血莲教的真相,要苏轻涯血债血偿,这信仰可谓磊落光明。 可是苏轻涯已经十年不理教务,除了蓝若谁也不见,血莲教在蓝若的打理下更是深得人心,怎么看都没有撼动的可能。 蓝若,成了她信仰跟前最大的一块绊脚石。 “我是那场瘟疫的受害者,知道真相的受害者。”回想到这里幽禅心里一松,为终于能说出真相而感到轻快:“所以我要杀你,你不死我就见不到教主,不能揭穿血莲的真相,我也没有选择。” 蓝若眯眼看她,平静的就象面海:“所以你的确是有苦衷,我也的确是该死,不能怨你无情。” 七窍已经不再出血了,他的眼这时分外清明,里面有从没褪减的温柔,照的幽禅无处遁形。 “你这个局布的极好。”到最后蓝若一笑,看向血池边那张棋桌:“这次是我只顾着看你,所以输了。” 话说到这里他身子一阵摇晃,手里握着的神隐落地,脸孔开始浮现出种诡异的银灰色。 晚媚这时已经调匀气息,见状连忙飞身而上,足尖勾起鞭尾,握住神隐直直往蓝若咽喉扫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