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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者无疆4



    一鞭破骨,鲜血恍若情花开了满地,小三微微垂头,指甲抠住了地上镂花青石。

    “乌金坠!”

    “月离合!”

    “万影同!”屋里晚媚继续,神隐汲血而她如坠深渊,人已接近痴魔。

    鞭下无坚不催,更何况是区区血肉。

    伤到哪里不清楚,血流了多少不清楚,对于小三而言,这时的痛楚已经不再是痛楚,而是一声声不断催促他倒下的魔鬼。

    指下的青石已经被他捏碎,握在掌心成了一把飞灰,他似乎已经失去最后的凭靠,可居然还是支撑到第六鞭才轰然倒地,手里青灰四散,如雾一般蒙上了脸孔。

    依稀之中看见姹萝拍手,而晚媚拿着神隐,左手握拳紧扣在胸前,刹那间好像老了十岁。

    他眨了眨眼,有些心疼,睫毛间青灰散落,渐渐意识涣散。

    他再看不清他的晚媚,被遮住了视线,就如同这无情的鬼门遮住了他们的天,让他们的爱情永远无法破云见日。

    而屋里这时开始有僮僮人影,有人前来打扫,将小三拖出屋去。

    晚媚这才想起左掌心里的荧蛊,于是连忙将它唤醒。

    荧蛊受控似乎凭风而去,在小三头顶盘旋,最终在他眼前停留,穿过他眼睫悠悠落地。

    ——“那么我们齐心吧,齐心断金,你报仇我争取自由,最后一起飞走。”

    这句是那夜他们在秋千架上的誓言,晚媚是希望小三看见荧蛊,想起那夜见证他们感情的流荧,想起他永不相负的誓言。

    可是这时的他意识是否清醒,有没有看见,看见了又会不会想起,晚媚都没有把握,唯一能做的就是看着他被人拖了去,身后一道蜿蜒的血迹。

    “这个是公子送我的荧蛊。”见姹萝起疑她连忙解释:“我还没学会控制它们,居然让它粘在身上,带到这里来。”

    姹萝闻言一笑:“哦,没关系,媚姑娘是来拿解药的吧,稍等。”

    晚媚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媚杀院,也不知道是怎么捱到天明,一直就这么枯坐,直到听到二月哀嚎,才想起手里握着解药。

    服下解药后二月又休息半日,来见晚媚时蹙着眉,表示自己吃了很大的苦头。

    “主子我想起件事。”他虚弱的低声:“昨天风竹来过,说是有个任务,本来是该绝杀做的,可绝杀恰巧身子不适,便问天杀中有没有人愿意顶替。”

    晚媚定定回身:“那是什么任务?”

    “刺杀秦雨桑嫁祸方歌。”二月回道:“这任务棘手,连绝杀也推诿,主子千万别接。”

    “我接。”晚媚还是定定,可字字如铁。

    二月立刻张大了嘴:“可是秦雨桑是个武痴,擅百家之长,武艺不在方歌之下,而且和方歌还是生死之交,主子可要想清楚。”

    “我说过我接,你记住,说过的话我不喜欢重复第二遍!”晚媚高声,从案上抄起一个笔洗,辟头就往二月砸去。

    笔洗砸中左肋,二月呲牙,再不敢作声,不过低头时,眼里却闪着怨毒的光。

    第八章 神隐(中)

    没有人想到小三会这么快恢复,不到十天的功夫就行动自如,照旧前来伺候。

    外头已经入冬,姹萝开始在屋里选人,说是要挑六个,每挑中一个那人就面如死灰。

    入冬时姹萝还会纵欲一次,因为蛊王反噬。

    这个原因少有人知道,大家只知道,上次六个人前去浴池里服侍,最终一个也没能回还,池子的水据说都变成了赤红色。

    小三当然要在这之前恢复,抓住机会成为候选。

    而此刻姹萝的手指在众人面前移动,最终也是如愿指向了他。

    “你。”她笑得温和,指尖一点决定别人命运:“就是第六个。”

    “第六个了,怎么今天看的这些秘笈都是狗屎。”窗前秦雨桑抱怨,抱起茶壶开始烦躁的跺圈。

    管家这时站在了门口:“少爷,门口有一男一女求见。”

    “女的?”秦雨桑眨了眨眼:“长的漂不漂亮。”

    “漂亮的。”

    “那我不能见。”秦雨桑连忙摆手:“你也知道,夫人最不喜欢我见漂亮女人。”

    “可是那个女人说,她有根鞭子叫做神隐 …”

    管家这句话还没说完,那头秦雨桑人已经不见了,抱着他的茶壶亲自去迎神隐。

    见到秦雨桑后晚媚暗自笑了笑,看来资料说的没错,这人的确样貌俊伟不凡,可却是个最最单纯不过的武痴。

    外头雪下得有点大,晚媚收伞跟他进了门口,他见神隐鞭上落了点雪,就一直拿手去掸,神情专注温柔,象替情人洒扫。

    “我教你少林的伏虎罗汉拳外加华山伏魔剑,你把鞭给我。”一进书房他就开门见山,看来这种生意是做惯了。

    “鞭我不能给你。”晚媚摇摇头:“可我会神隐鞭法一十三式,应该是不止你刚才开给我的价钱。”

    秦雨桑的手指立即扭在了一起,克制不住的兴奋:“你是说你会第十三式?”

    “是,第十三式天光尽。”晚媚点点头,扯谎扯的面不改色:“换你一样东西。”

    “好!”秦雨桑脸孔涨红,‘嗵’一声站起身来:“我答应你,你要易筋经的心法还是独孤九剑的要诀?”

    晚媚摇头,抬眼微微一笑:“你介不介意我们一起来回答个问题,把对自己最重要的人写到纸上。”

    秦雨桑眨眼,那头二月四处打量,找到宣纸和毛笔,连忙拿了来,又站到两人中间磨墨。

    两人本来是靠着一张茶几说话,台面很窄,写字时难免头碰头,秦雨桑深吸口气,闻到一股淡淡的桂花头油味道。

    “你长的很好看。”写完名字秦雨桑说了句,老老实实的感慨,很纯洁。

    晚媚莞尔,一根手指搭在他那张宣纸上,斜眼一挑,将他的心挑出来挂在了眼梢。

    “方歌。”她念着上头那个名字,声音暧昧:“看来我们还真是有共同点。”

    秦雨桑连忙勾头看她那张纸,果然也看见方歌这两字,写的是草书。

    这个发现让他有些讪讪:“方歌有妻有子,你如果喜欢他,怕是要吃苦。”

    “那么他又为什么是你最重要的人呢?”晚媚反问,手指往前,有意无意滑过了他手背:“莫非你也喜欢他?”

    秦雨桑的脸立马红了,血气上行,将手一抽声如洪钟:“他是我的恩人,知音,朋友,兄长,总之是最最亲近之人,姑娘莫要把他想龌龊了!”

    “总之是你的神对吧?”晚媚讥诮的叠起了双手,托起下巴看他。

    “是。”迟疑了有一会后秦雨桑高声,很坚定的点了点头:“他就是我的神。”

    “那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如何?”晚媚还是托着下巴,眼里浅浅笑意:“我们来赌你的方歌到底是不是神,赌注是脱衣服,你敢不敢和我玩。”

    游戏很快就开始了,秦雨桑扭捏一会还是坐到地上,说他第一个理由。

    “我家家道中落,从小就是他接济我,因为我爹爹曾有恩于他。”

    听完这句晚媚毫不犹豫,解开带子就把风裘脱了,露出紫色小袄。

    小袄做的很贴身,前襟和袖口镶了白色短绒毛,衬的她妩媚中又有几分天真,秦雨桑心中一动,想了良久才想到下一句。

    “是他找师傅教我学武,一共八个师傅。”

    晚媚也不说话,伸手又把小袄脱了,胸前的曲线益发分明,起伏中充满诱惑。

    秦雨桑于是又加一句:“他还替我操办婚事,替我找了老婆,买了这间宅子给我。““那么这个老婆,你喜不喜欢?”晚媚这时终于回了一句。

    “喜欢的。”秦雨桑直愣愣点头:“她做饭很好吃。”

    晚媚但笑不语,还是这么斜斜看他,意思是等他下句。

    秦雨桑愣神,也知道这理由不够充分,于是又仔细想了想。

    她温柔,会持家,替他生了个可爱的儿子,还懂得梵文,能看深奥的武功秘笈,这些都是好处,可没有哪一样曾经使他心头荡漾,象今天这样面红耳热过。

    所以他也不多话,学晚媚潇洒,脱下了长衫。

    “他还给我找来许多秘笈,让我学会了好些功夫。”之后他又加一句。

    晚媚则尾随而上:“可是你学会之后不是也教了他,我看他是在利用你。”

    秦雨桑瞪直了眼,显然是不同意她这说法,两人于是僵持,最后各脱衣服一件。

    脱下外衫里头就是肚兜了,晚媚穿的是一件纱罗肚兜,上面绣两朵荷花,恰巧盖住|丨乳丨尖,其余地方则若隐若现,在一片雾气里勾人魂魄。

    秦雨桑扯了扯头发,顿了下神后连忙也脱下小衫。

    屋里炉火旺盛,他本来就只穿了两件,这一下就上身赤裸,两人隔着不远的距离相对,渐渐摩擦出些肉欲的味道。

    “他还封我为副盟主,虽然挂个职不做事,可武林中人都尊我敬我,常来讨教。”想了一会他又发话。

    “可是你喜欢这种生活吗?人来人往应酬不断,这真是你想过的日子?”晚媚将手搭在胛骨幽幽问他。

    秦雨桑又是一愣,忽然间好像有些明白。

    这些年方歌给了他一切,金钱地位甚至妻子儿女,可却从没问过他要什么。

    自己把方歌当作了神,于是便成了神之后一道影子,从没一天为自己活过。

    “我不喜欢。”过良久他才抬头:“我喜欢清净,可是 …”

    “好。”晚媚突然柔声:“我不逼你,我穿的比你多,这次就让你,算你赢了。”

    说完便抬手,将下身那条石榴裙脱了。

    裙子下面按说还有小裤,可晚媚没穿,她只穿了条纱罗小裙,同样是通透,黑色三角上盖着一片荷叶。

    秦雨桑于是看尽春光,看见她不堪一握的腰肢,微微突起的锁骨,修长撩人的双腿,还有那三处欲说还休的秘密。

    一滴汗从他额头落了下来,落到他小裤,却浇不灭那里的滚烫。

    晚媚的手指这时滑过锁骨,停在胸前荷花,并不抬头只是问他:“怎么你不说了,莫非是怕输?”

    “咱们不比了!”秦雨桑突然又来了个声如洪钟:“我喜欢你,就不能欺负你。”

    这话倒是让晚媚吃了一惊,万没想到他居然还能算半个君子。

    “那我们言归正传,来谈生意吧。”晚媚立起身,握住神隐迎空一抖,使出了第一式穿云破。

    起鞭的那刻也起了风,她下身的纱裙迎风兜开,春光和鞭影一起撞进了秦雨桑的眼。

    他有些失魂,不过还是很轻易的捉住了朝自己而来的鞭尾,将它牢牢握在掌心。

    穿云破去势如电,被他捉住鞭尾后收刹不住,晚媚身子前倾,‘忽’一声便栽倒在他怀里。

    两人于是心贴上了心,晚媚胸前两块软玉贴在秦雨桑胸前,似乎把自己的心跳也加给了他,让秦雨桑的心别别都要跳脱胸膛。

    晚媚这时分开双腿,水蛇般缠住了他,手勾住他后颈,在他耳边吐气如兰:“神隐鞭法十三式,再加上一个我,换方歌结界的破法,这个交易如何?”

    说话时她手里已经亮着一根银针,离秦雨桑颈后皮肤只有半寸之遥。

    秦雨桑本能的感觉后颈一阵刺凉,居然在最后关头伸出两指,夹住了那根银针,接着肩膀卸力,将晚媚摔倒在地。

    银针并没有发黑泛蓝,秦雨桑将他拿到鼻尖嗅了嗅,蹲低身子看住晚媚:“这个是幻药,让人意识昏沉的,你不是要杀我,是要套我的话。可是你这手法太差,我早就研究过,要知道银针暗刺最重要是 …”

    “怎么你不问我要套你什么话,倒来和我讨论银针路数吗?”晚媚躺在地间发笑,慢慢撑起了身子。

    “哦,对。”秦雨桑敲了敲脑仁:“我倒忘了,你到底要套我什么话。”

    晚媚却是答非所问:“那么你知不知道,方歌为什么是我最重要的人。那是因为他是我的仇人,因为我爹爹不肯交出神隐鞭,他便将我爹一剑杀了。”

    “不可能!”秦雨桑又是声如洪钟:“一定是有人陷害,方大哥绝对不会做这种事!”

    “可是我爹爹是前胸中剑,伤口是一弯新月,这是方歌独门剑法,别人一定学不来。”

    “谁说的!”秦雨桑更是面红耳赤:“你只需拿一枚普通的薄剑,刺的时候手腕向里翻转,象这样,你看好,控制好力道真气,就能造出一个新月伤口来!”

    他是边说边演练,下决心要说服晚媚,怕她看不清楚,还一连演了三遍。

    晚媚很仔细的看住了他,看到最后开口:“这么说你是绝对相信你的方大哥喽?那么我问你,你夫人和孩子呢?”

    “我夫人每月带孩子去静海寺上香,然后回娘家住几天,这和你什么有关系。”

    “当然有关系。”晚媚抓起那件风裘披上,手搭上他掌背:“你敢不敢跟我去趟静海寺。”

    同一时间的鬼门,一样的燃着炉火,可姹萝的房里却秦雨桑的书房完全不同,没有紧张杀戮,只有暖意和闲适。

    姹萝还是斜在贵妃塌上,手里抱着一只黑猫,头发长长披散。

    而刑风就站在她身后,拿一把黄杨木梳梳她头发,一下一下很温柔,只望这时光永无穷尽。

    “你很难过吧。”梳发的时候他也柔声:“蛊王今晚会反噬,你又该受苦了。”

    姹萝伸手去摸猫咪的颈子,答的也温柔:“我已经收服它,十几年了,我终于是收服了它,再也不怕它反噬。”

    刑风闻言愣了下:“那你还挑了六个人,要他们今晚服侍你。”

    “上次那个刺杀我的人,你还记得吗?”姹萝微侧了头:“我想他还会来。那么好,我今晚就等他,专心致志等他。”

    第八章 神隐(下)

    静海寺其实是个小寺庙,香火也不算旺盛,庙内有一棵百年樟树,绿荫如盖淡淡飘香,倒是叫这小地方真有了几分佛意。

    进庙之后晚媚就找了个小沙弥,问安后说是求见方丈,来拿方施主的东西。

    方丈很快出来迎客,见到他们三人后有些吃惊:“以前都是一位中年施主来取东西,怎么这次来了三位?”

    晚媚将手合十:“碰巧主人有事,就派我们三人来取了。敢问方丈,送东西来的可是位莫荷女施主,东西可是油纸包着的一堆纸稿。”

    方丈连连点头,再不怀疑,从怀里掏出那个油纸包,交给晚媚后退身离去。

    秦雨桑的身子这时已经有些发抖,习惯性的开始玩手指。

    东西被晚媚拆开,他哆哆嗦嗦凑上去看:“不会 …不会是情信吧,我娘子和方歌 …”

    晚媚嗤笑一声,将东西递到他手间,让他自己看仔细。

    结果看了一眼后秦雨桑就吁口气,万幸这封肯定不是情信。

    纸上是他娘子莫荷的笔迹没错,可却是记着一笔流水帐,说是他某天又看了哪些秘笈,悟出了哪些套路心法,一条条写得很详尽。

    于是他嗓门立马大了:“这又有什么,你巴巴的叫我来,难道就为了看这个?”

    晚媚叹口气,冲他眨眨眼:“我的秦副盟主,看来你是真傻,你难道不知道这纸上写的东西有多值钱吗?”

    秦雨桑也跟着她眨眼,晚媚后退一步摸住额头:“好,那么我问你,如果你是点苍派的掌门,有一招剑式死活想不明白,我现在来点拨你,你会不会感激我,对我更死心塌地。”

    秦雨桑不眨眼了,开始有些明白,终于被晚媚点通了一窍。

    院墙之内这时恰巧起风,呼啦拉吹开那些纸张,就如同翻开了他那些懵懂的过去。

    那座宅子是方歌买的,老婆是方歌替他娶的,他在那宅子里面老老实实住了十年,几乎从不外出,琢磨出的东西不知该多少张这样的纸才能写完。

    晚媚这时又靠近前来,道:“你对方歌的价值如今你明白了吗?他利用你,既可以施恩于人,又可以摸清人家武艺的路数,钳制人家。你不过是他的棋子而已,你那宅子就是你的牢笼,所谓夫人不过就是个监工!”

    秦雨桑怔怔,还捏着那叠信纸:“这些不用你说,我虽然迟钝,但也不傻。”

    语气是波澜不惊的,可他脸色灰败,眼里也蒙上了层雾。

    越是单纯的人往往越脆弱,因为信仰简单,所以不容有错。

    这么多年方歌一直便是他的信仰,如今这信仰开始动摇,他就如同一脚踩在了云里,连身带心都不知要坠往何处。

    晚媚这时敞开风裘,将他紧紧裹住,裹在自己胸前,柔声道:“不如你就从今天开始做你自己,喜欢你喜欢的人,做你喜欢的事,如何?”

    秦雨桑心间疼痛,也不知哪来的一股冲动,突然间就吻上了晚媚,恶狠狠的吻,双手拥上她腰肢,仿佛就在这一刻便要做回他自己。

    风裘底下本来就只穿着肚兜纱裙,晚媚笑的肆意,身子紧紧贴住了他,在那棵一叶一菩提的树下粗重喘息,手滑进秦雨桑衣领,腿盘上他腰,任他将头埋在了自己双|丨乳丨间。

    “告诉我,方歌的结界怎么破。”喘息的间隙她耳语:“你帮我报了仇,我就跟了你,和你天天缠绵浪荡天涯,四处跟人挑战,把他娘的那些明门正派都给挑了。”

    这句话说完秦雨桑的身子一下僵了,欲火冷了个透:“你为什么非要结界的破法,那个结界是南疆邪术,不到万不得已方歌是决计不会用的。”

    “因为他已经万不得已了啊。”晚媚一挑眉头将他缠的更紧:“我们在路上暗算他,他中了我们的毒,明明已经不行了,可偏偏弄了个劳什子结界,刀劈不进水浇不透的,我们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这才来求你。”

    秦雨桑吸口气,再看晚媚时眼里就藏了刀,将她手脚一分分掰开。

    “他这样盘剥你,你还向着他?!”晚媚近前一步咄咄看他:“你是真没心肝吗?”

    秦雨桑垂下了眼:“他对不住我,我就要对不住他,你这个想法我不赞同。”

    晚媚拧眉,环顾左右最终掏出样东西来,是个小孩的长命银锁。

    “你若不痴我也不用逼你。”她叹口气:“这个东西我想你认得,薄情的方歌和你可爱的儿子,你选一个吧。”

    秦雨桑最终的答案是选了儿子,所以他跟晚媚走进片密林,说是结界难破,非要他亲眼看见不可。

    林子很深,走了许久三人才到目的地,秦雨桑远远看见一团流动的气旋,果然是他教方歌的南疆结界。

    再走近前去他瞧见方歌躺在地上,头发披散盖住了脸,身上穿惯常的灰衣,后背被鞭扫过,有一大块血迹,还插着一枝毒镖。

    那一刻他心头牵动,回想方歌仗剑站在武林之巅的容光,不由叹了口气。

    英雄末路,难道他真要葬身于此吗?

    一旁晚媚是早已不耐:“你还在琢磨什么,这结界是你教他的,难道还真这么难破?”

    秦雨桑点点头:“结界和蛊术是南疆两大邪术,他在最后关头结了这个界,其实已经将毒逼进了结界里,我得找到死门一剑刺进去,破了他的界,也把毒逼回他身体。”

    他不会说谎,这席话是一点不假,就是没有说全。

    结界是有个死门,可也有个生门,如果生门被刺,那么结界也会破开,毒则会顺着持剑人的真气逆流,全数上了刺界人的身。

    如今一枚长剑在手,生门死门都在眼前,他却心神出窍,想起诸多旧事。

    八岁时双亲辞世,方歌前来吊唁,第一次扶起了他,那双手的温暖留存至今。

    二十岁时自己成婚,方歌喝的酩酊大醉,比自己成亲还高兴。

    二十六岁时添了儿子,方歌来喝满月酒,傻乎乎抱了那孩子一夜。

    如果这二十几年他一直在演戏,那么应该也会有走神的时候,将假戏做了真。

    “我是不是该恨他。”到最后他在心底里问了句,很老实的问自己:“我有没有一点恨他?”

    答案是有,他吐了口气,体内真气流转,持剑一下刺入结界。

    结界在他剑尖形成一个涡旋,转势越来越急,最终全都纠结到一点,“咻”一声逆流,全都攻进了他身体。

    持剑的右手顿时麻痹,他手起如电封住心门,弯腰去扶方歌。

    不错,他是有点恨他,可还不够。

    就算方歌世故圆滑,不配做他的神,可那二十几年的岁月是真的,他起码还是他的朋友。

    救了他就一定能救儿子,就算自己死了,他也一定能救,因为他是方歌,老辣深沉无所不能的方歌。

    所有该想的他都已经想了,只除了一样——如果这人不是方歌呢,如果这一切都只是个迷局,那么结果会怎样。

    结果是他死。

    一切的一切都尽在算计,他怀里的“方歌”手里早握了银针,上面粹着催毒剂,只要扎中他任何一条血管,他都会毒气攻心立时毙命。

    那人是晚媚花三千两银子雇来的九流杀手,敬业的确是敬业,针也刺了,可却没刺中血管,跑了个偏。

    秦雨桑这才恍然大悟,剑如匹练一记割断那人咽喉,接着又挽起满天剑花,在晚媚眉心划了很深一条血痕。

    可是真气催动毒也立时入了心,晚媚挥动神隐,在二月出手前已经套住了他脖颈。

    “你放心,那银锁是偷来的,我没动你儿子。”对着秦雨桑明澈眼光她说了句,神隐收势,看着他最终倒地。

    “毒是南疆的毒,两天之后就会蒸发,不留下任何痕迹了。”晚媚回头吩咐二月:“那张他写了方歌两个字的字条你带来没有?”

    二月连忙将那字条掏了出来。

    “两天后你把他带到静海寺附近,记住不在寺里面,也莫要离寺太远。”晚媚挥挥手:“在地上写个‘方’字,学这上头笔迹,再做个新月伤口。那做法秦雨桑教了三遍,你也该学会了吧。”

    二月连忙点头,笑的无比谄媚:“这样一来人家就会查到静海寺,知道我们今天骗得了纸稿,也知道秦雨桑对方歌起疑,那么方歌就有杀他的动机了。我就知道,咱们主子可是神机妙算。”

    晚媚斜他一眼,目光里挂满讥诮:“你既然知道我神机妙算,那我要你假扮方歌,你又为什么不肯呢。”

    二月干咳了声:“我是担心主子一人去见秦雨桑危险,所以才 …”

    “你怕他刺你死门是吧?”晚媚笑的跌宕:“二十几年生死莫逆,那种感情又岂是这么容易割断。这个道理,象你这种寡情的人,又怎么会懂。”

    夜深沉,屋里灯光幽暗,地上铺了一张巨大的波斯羊毛毯,柔软洁白,人躺在上头就象躺在云里。

    姹萝如今就躺在这张毯上,手枕在脑后,绕有兴味的看一个男仆正将另一人的***含在嘴里,侍弄挑拨让他射了今晚第十次精。

    这人吃了烈性春丨药,如今脸色已经蜡黄,可又经不起挑逗,刚刚泄气的***立时又挺立了起来。

    “精尽而亡,还真是个美丽的死法呢。”姹萝流目,声音是性感温和,又拿脚趾戳了戳脚边跪着的另一个男仆:“你也去,从他后面插他。”

    男仆听命起身,走上前去穿入那可怜人后庭,动作虽然撩起了欲望,可心里却是透凉。

    射第十二次后那人开始摇晃,眼眸漆亮,像是到头的蜡烛突然光芒大盛,回头幽幽看着小三身旁那人。

    小三垂头跪在毯边,看着身边的人身子越抖越甚,就快连糕点盘子也端不住,连忙伸手去握了握他。

    这两个人是孪生兄弟,看见自己的亲生弟弟死的这样凄惶,做哥哥的又如何心安。

    小三在心间暗叹了口气,身子跪的更低,背上未曾愈合的伤口无声破裂,鲜血一粒粒落上了毛毯。

    痛苦是在所难免,可也让他清醒,记得那根一尺长的细铜刺是缝在哪个伤口里,也确定那个伤口已经破裂。

    姹萝如今就在自己眼前,他只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将那铜刺拔出来刺进她身体,那么这十几年的痛苦磨难就算得偿。

    而那头姹萝已经在招手:“你们三个,都上来服侍我,你,那个端糕点的,把我的千层糕端来。

    小三闻言上前,手滑过姹萝欣长的双腿,不知怎么就想起了晚媚。

    那日的荧蛊他是看见了,清楚看见,也明白晚媚的心意,是要告诉自己,她仍在努力,从没放弃。

    他也曾答应过她,要和她齐心断金,最后双双飞走。

    可是今日这一刺,自己就必死无疑,就必定负她,连个招呼也没有,就留她一个人在鬼门,让她自此伶仃。

    “就算不负先人,我却负了她,不负死人却负活人,我到底还是背信。”小三在心底苦笑,手缓缓滑过姹萝大腿,来到她私|处。

    身侧这时传来一声呜咽,那人又射了一次,终于不支倒地,身子蜷成一个弓形,五指痛苦的张着。

    可另两人不得命不敢停止,仍在那里动作,被迫折辱一个已经将死之人。

    小三抬头,看见他哥哥眼里闪出魔意,忽然间将手里千层糕捏的粉碎,渣子落了姹萝一脸。

    屋里杀意重重,他是疯了,彻底疯了。

    一个假设流过小三心头:“如果我也死去,死的比这人还凄惨,那么晚媚会不会也疯了,也丧失理智,最终万劫不复。”

    这个假设让他清醒,忽然间万念皆休,杀气从心底退隐。

    “我杀了你!”屋里这时突然传来一声暴喝,是那人的哥哥从托盘下抽出一把薄刀,此刻正刃光雪亮,直往姹萝面门刺去。

    第九章 灰(上)

    刀是做弟弟的事先藏的,因为听说有人死状极惨,所以留做万不得已的时候自尽用。

    这原本是一对再懦弱不过的兄弟,可一旦被逼到了绝境,也会从愤怒里生出无穷潜力。

    刀离鼻尖只有半寸的时候姹萝仍在冷笑,象猫看着老鼠,而原本在她腿边的小三这时则象箭离弦,飞身上来一把握住刀刃,接着手腕翻转,将刀尖刺入了那人眼窝。

    做哥哥的应声毙命,和弟弟四目遥对,也算是同赴极乐。

    鲜血将波斯毯浸的通红,姹萝的眼眸依次闪过七彩,最终定格在片妖异的金色,将小三双眼牢牢锁住。

    “你为什么要杀了他?”眼波流转的同时她托起了小三的下颚:“你不觉得死对他而言太便宜了吗?”

    小三不发话,双唇紧抿,深灰色眼眸仍是清亮,没有一丝昏沉畏惧。

    七彩琉璃目能慑人心智,对他竟是毫无用处。

    这人心性坚定,竟是不在当年刑风之下。

    “刑风 …”想到这名字姹萝心潮起伏,忽然间发现小三和最初的他是如此相象。

    一样的灵魂高贵,一样的心存良善,还一样的爱上了自己主人。

    那日晚媚和晚香争艳,她有意要小三和初八一决高下,结果晚媚和小三四目相触,只是一碰她就明白了一切。

    这两个人萌生了感情,时隔十六后,终于有人重蹈她和刑风的宿命。

    不可否认,她曾怀疑过小三就是刺客,如今怀疑被推翻,那么他的性命就可以留下,留着演出大戏。

    伟大的爱情输给强悍的命运,那该是多么美丽的一出戏码,姹萝挑眉,一瞬间笑意盈盈,抬手扶起小三:“你起来吧,论理我还应该嘉奖你,表彰你忠心护主。”

    两天之后晚媚回到鬼门,即刻就被姹萝召见。

    眉心那个伤口仍然没有愈合,她看起来有些容颜憔悴。

    姹萝上前撩起她前额的头发,眉头立时蹙紧:“你这个伤口要加紧料理,不然就会落疤。”

    晚媚垂头叹气:“如果不是二月贪生怕死,我就不会找那么个不中用的人来,也就不会出这种纰漏。”

    姹萝展颜,深深看她:“如果是小三,就一定不会有这种纰漏对吗?”

    晚媚不发话,姹萝暗笑了声,将话题转移:“媚姑娘这次任务做的实在是漂亮,看来成大器是早晚的事。”

    晚媚连忙谦虚,废话了半天姹萝终于说到正题,声音放低笑的深沉:“绝杀,流光做绝杀已经八年了呢,如今越来越是怕事。媚姑娘聪明的,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吧。”

    晚媚有些吃惊,可姹萝的声音还在继续。

    “你如果和我一条心,又能够取代流光。”她道,握住了晚媚手掌:“我是什么都会给你,当然也包括你的小三。”

    这之后晚媚分外神勇,两个月内连做两个大任务,都做的异常漂亮。

    自己不过是别人手间一枚棋子,这点她非常清楚,可是没有选择。

    不能够掌控命运,是因为自己还不够强,她只能埋头向前。

    关于这点公子是颇有异议,在听竹院里,这天是第三次摇头:“我说过第十三式天光尽是要神会的,你这样急躁冒进根本没用,和莽夫又有什么分别。”

    晚媚闻言收回了神隐,因为心力交瘁,人有些恍惚和软弱。

    “晚媚求公子替我要回小三。”这句忍了太久的话终于被她说出口:“听说门主 …,她现在正拿小三试蛊。”

    公子抬起右手,揉了揉眉心:“你可知道,鬼门归属于我只有四年,可姹萝做鬼门门主已经不止十四年,我也得忌惮她三分。”

    晚媚闻言绝望,张开五指遮住了眼。

    一旁的公子却突然发问,幽冷的一句:“她有没有要你和她一条心?”

    晚媚连忙回了声是。

    “这句话她会和每个天杀说。”公子缓缓摩擦双掌:“因为每个天杀都有可能成为绝杀,而绝杀,按照鬼门的祖例,每年都会有一次挑战门主的机会,如果得胜就成为新门主。”

    晚媚诧异:“可是我来鬼门也快两年了,绝杀流光从来没挑战过门主。”

    “因为流光和姹萝是一条心。”公子低声:“你回去吧,过几天有个大任务,你随我一起去。”

    听到晚媚的讶异声他垂下眼帘,端起茶杯在掌心旋转把玩:“你没听错,我是要亲自去,这里面有个值得我亲自出场的人物。”

    和公子同乘一辆马车,晚媚竟是有些紧张,不断偷眼看他。

    公子的神情很是倦怠,可却不肯歇息,双眼穿过一切,似乎一直在看着某处的虚无。

    晚媚于是拿起一个抱枕,道:“公子累了不妨睡会。”

    “我没时间,有很多事要想。”公子叠起双手:“就等死后再一气睡个够。”

    晚媚也不敢多问,只好跟他一起沉默,仔细推敲这次的计划有没有纰漏。

    这次要杀的人叫做黄喻,出身武林世家,一生以匡扶武林正义为己任,给自己的山庄起名叫做正义山庄,又给两个女儿分别取名‘黄正’和‘黄义’,所以江湖上人人都称他黄正义。

    想到这里晚媚发笑,还没曾笑完马车已经停住,赶车的人拉开了门帘。

    “记住带人到这里来。”车里公子发话:“不要让我等太久。”

    车外细雨绵密,晚媚点点头,撑开她的红魔伞,月色身影很快不见。

    正义山庄果然是正气凛然,连角门都比别人的阔三分,叩门铜环上还雕着一个‘正’字。

    晚媚莞尔,伸手将上身衣服哗啦一声扯破,接着开始急急叫门。

    出来迎门的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