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
——他不是没品味,只是没用在她身上 回到酒店,王初到前台询问:还有没有房间? 答复和他刚才在团购平台查到的一样,只剩商务大床房,标价598,比团购平台上还贵。 王芊清冷的眼滑过一丝冷嗤意。 他们住的是迷你标间,寸土寸金的S市,便捷酒店房间袖珍得好笑,十平米大小,并排两张一米二的小床,中间隔着条半臂来宽的小缝,198一晚。当然,城中村里有更便宜的。 昨天舟车劳顿,父女俩一进房间洗漱完倒头就睡倒也没觉怎么;就是今天早上,王初猫在被窝里降旗时尴尬了点。 今天回到房间,房门一关,两人挤在玄关处,近在分寸间,体味气息缭绕…… 逼仄的空间里蒸腾起颇尴尬的小难堪。 想起在车厢里一幕幕……,他急急先挤进去,坐在床边,想躺下缓歇,觉得不太合适,屈着大长腿僵坐在那,垂眼看着墙脚的装饰线。 空间实在小,她经过他身边上洗手间,膝盖擦过他的小腿、手臂撞到他的肩膀、带过一阵熟悉的少女体香味…… 她小号大珠小珠落玉盘窸窸窣窣声响清晰得就像落在耳边,在心头、在他妈的胯间……,下午那档子事实在太…… 此刻、他身体还有沉不下去的燥乱。 就不该在那个时间段搭地铁! 他小号时,声音是不是也这么清晰可闻?连最后抖两抖,几滴散兵游勇掉下去她也能听得见? 想什么乱七八的! 他刚想点烟,洗手间传出声含含糊糊的“过来帮我!” 放下烟包,他走过去推开虚掩的门,她俯在洗手盆上洗头,一大团泡沫糊在眼皮上,像只可怜的白呼呼小兔子。 他先抽了纸巾帮她擦掉泡沫,“毛巾呢?” “忘拿!” 到窗前拿来晾晒的毛巾,水龙头太短,她后颈全堆着泡沫,他看不过去,拿起毛巾浸湿帮她抹掉。 那截像白玉般的颈脖,总透着孤清、傲娇矗在她瘦削的肩上,令她像只小天鹅般形体气质漫妙,此刻被暖黄的灯光晕染上一层暧昧,可爱、娇糯了几分,他不自觉舔了下门牙和薄唇,像头想伸出獠牙咬一口的、狼? 大拇指不知何时跑到毛巾外面,抚着她的颈侧,许是痒?光滑的肌肤上漾起层细细的鸡皮疙瘩,被暖水流冲走,又让他的拇指腹带了回来…… 可她竟没吱声? 他怔怔然一手抓着柔绵的毛巾、一手拇指腹从她腮下、沿着玉颈滑至肩头、又滑上去,手感细滑,水流在光滑的肌肤上蜿蜒,不时放大漾起的鸡皮疙瘩、不时放大那片连毛孔也不见的玉白细嫩…… 周遭安静得只有水流、和他渐重的呼吸声,重得把他自己给吵醒了,他怔了两瞬,扫了眼洗手盆上镜中的自己,灰颓、阴翳的脸上似蒙上了层什么?猥琐与欲色? 王初!你够了! 将毛巾塞到她手里,“别俯身太久,小心头疼,”不敢多看她、镜子中的自己一眼,急急逃出洗手间。 她挑了挑眉,【别俯身太久】?!家长呐?!男人呐?! 披着刚洗过的头发,她暖暖香香湿湿的出来,从他身边经过,膝盖依然擦过他的小腿,手臂撞到他的肩膀,带过一阵熟悉的少女体香味…… 还有两滴似带着她体香的水滴溅到他脸上? 她又走过来,站在离他一臂远玄关处全身镜前吹头发,镜里的小脸比平时嫣粉了些?眸眼似蒙着水气?唇色也重了些?他轻移开眼——水滴从她玉白光滑的后颈钻进她宽松的家居服领口; 他莫名倏的深呼吸,又轻咳了下,眼神总不听话的瞟向她领口那段玉颈,放在膝盖上的拇指、食指奇怪的搓了搓,小房间里的尴尬难堪似被嗡嗡嘈杂的吹风筒电机声遮敛掉,可又似与他心头的暖燥燥通感上了; 关掉吹风筒,重归安静,她拉了缕发丝到身前看,嘟着嘴,“我要剪头发。” 他跟着扫了一眼,她宽松的家居服胸前两个小突点…… 倏的起身,他钻进洗手间扑了几把冷水脸。 他就知道!今晚应该再开个房间。 王初、做个人! 把马桶盖放下,他蹲在上面数小棉羊;数到一万只,他才出来。 蜷着身子假睡的她,从睁开的小眼缝中看到,他坐在床上刷了会手机,起身从大背包里翻出衣服裤子进去洗手间。 出来时已换上一身齐整的浅烟灰衬衣、黑西裤,站在玄关全身镜前整理衣领、头发,衬衣下摆被束在裤子里,转身时可见最上面三颗扣子没扣上,透出一小截精壮的胸骨,略随意、而性感…… 这件衬衣像从没看他穿过?这西裤也不似他平时穿的那般没形没款,显得高颀的他更修长、挺拔,浅烟灰色很衬他疏离俊漠的气质,像和解了疏离、又依然隔膈着。 他真是衣架子。 特地穿上这套好看的衣服,他要去哪? 听到【卡嗒】的关门声,她掀开被子,起身,吸了吸鼻子。 刚才还觉得逼仄的空间,此刻在深夜里,空寂极了…… 她抱着自己被冷气沐得冰凉的手臂,左边的睡眠灯将她的影子投在右边的墙面上。 道理她都懂,只是、为什么孤寂的影子那么大? 没有什么夜色如水,繁星煜煜,苍淡的灯光下,一个孤寂的少女,时而吸吸鼻子、时而瘪起脸…… 时而拿起手机,在拨号和微信聊天界面来回切换…… 从什么时候开始? 她对他,感情完全跑偏? 打开相册,调出那几张百看不厌的相片和一段小视频…… —————— 那是三年多前吧。 社区空降了个见习主任林英,年轻、漂亮、能干,民众都知道,不过是到基层溜一下水,再调任别处、打开上升通道。 林英接了个任务,既非传统、也非纪念节日的社区联欢晚会,没什么人买账,几个四处凑起来的蹩脚节目,差点让她甫一上任便出了糗。 去王初单位动员时,遇见大学硕士同学,“王初!”她差点喊成救星! 但凡和王初大学同学过,都领略过他各种才艺高光时刻,他是那一届的传奇。 有一层同窗情谊在,王初说不出拒绝的话。 那晚,把桌上的糖果吃完,观众都想跑了,被同学拉来的王芊在多功能厅外听同学八卦英语老师竟也来了?还带来个老外…… 突然,谢梓跑过来对她喊:“王芊,你、你爸要唱歌了,帅呆了!” 她爸哪会唱歌?连口哨都没听他吹过!她白了谢梓一眼。 “哎!”谢梓跺脚,“你不听、我进去了,你看、溜号的都回来了,”说着径自跑进去。 几个扫荡完糖果准备出去跳广场舞的阿姨们转了回去,王芊小跑进去。 那是她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小少女的心一圈圈酥、酸、苦、涩的涟漪荡开去、荡开去,从此,再也收不回来…… 简单的舞台上,一个年轻男人一身白衬衣、牛仔裤,抱着个大吉它坐在立凳上,半俯侧的脸被灯光氤氲得有些失真: 是白衬衣?还是几缕散在前额的流海?半垂的眼皮、泛着白光的长密睫让他整个人透着从没走出过小城的她、所不懂的文艺式忧郁帅气? 平时他、并不文艺,他总是疏离而俊漠着,此的时他,在钢琴前奏中,文艺、又半暖半苍凉着……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他!比平时、华彩、太多了…… 那年,他三十一?那应该是男人壮年的起始?如日照充足的葡萄、开始散漾出成熟味儿? 舞台暗下来,只留一束光打在他身上,颊颏渐向下巴收削弧线完美的侧俯脸、周正如雕刻的五官清确了起来,确实是她爸,一如既往俊帅,又不太像,她爸颓沉沉的,这个男人坐在那由内至外发着光,哪怕那光有点偏沉郁…… 几个扫得不疾不徐的和弦后,进入主歌部分,站在她身边、大她一年谢梓的哥哥谢辉说:你爸这吉他专业八级! 她转头迷茫看向谢辉,她知道谢辉在学吉他,已能弹小星星和生日歌…… “拦路雨偏似雪花,饮泣的你冻吗……” 磁性、低回的声音响起,【呼……】台下一阵骚动,也有人撇了撇嘴,咕囔装什么叉唱粤语歌。 谢辉:“这粤语也专业八级!”连几个大多数人最常出错的【ION】尾音都极标准着。 谢梓拧了她一下:“肯进来了?”又白了她哥一眼,“帅也是专业八级,你不换身皮,练到这样也没用。” 谢辉张了张嘴,又闭上,确实真他妈的帅!从气质腔调到嗓音、咬字;不练琴了,练个屁…… 她没听着任何人的喧闹、也感受不到谢梓的掐拧,连同多功能厅、周遭嘈杂的人都隐匿了,整片天地只剩下被罩在那束圆光中的男人,这个男人牢牢吸附住她的眼光、她的心跳…… 心头小鹿乱撞、呼吸疾重的她小腹重重、胀胀,似有股什么在往下渗、往下坠…… 他自始自终没抬头,半俯侧着脸、磁性略带苍桑、娓娓、低回浅唱,极适合这首歌抒缓苍郁的旋律; 她听不懂、其实大部分人听不懂歌词时,也不防碍欣赏,但她想知道他为什么选这歌,想知道他唱得动情时眼中为什么似隐有波光流转? 她不舍的将眼光从他身上剥离、转投向他身后的大LED屏的画面字幕。 不管这首歌原作者想表达什么,知道他部分从前过往、和他相处近七年了的她几乎第一时间抓住了某些文眼: 【……伤口应要结疤……谁都只得双手,靠拥抱亦难任你拥有,要拥有必先懂失去怎接受?曾沿着雪路浪游,为何为好事泪流,谁能凭爱意要富士山私有…… ……何不把悲哀感觉,假设是来自你虚构,试管里找不到它染污眼眸,前尘硬化像石头……,……人活到几岁算短?……,归家需要几里路谁能预算,忘掉我跟你恩怨……】 她就这么怔怔的站在台下,一句句抓住他可能最想渲泄的心声? 他的困局? 他的恩怨、委屈?不甘?无法放下的过往?无法展望的前程? 他的怨,都因她而起吧?他至今无法接受她的由来?! 她想、她懂他所有平时不曾言语出来、此时夹杂在歌词里的模糊意味…… 只不过,因为懂得,所以慈悲,是另一个境界的事…… 眼神余光看到爷爷、奶奶和伯伯们摇摇头出去了。 他们不在她的天地里,她重新把眼神放回他身上,他应该和她一样,周遭的一切都不在他此刻的世界里,嗯,还包括她…… “她们说,那是你爸?”穿着小短裙的校花难得的过来和她打招呼。 她点头。 “品味真好,唱得比沿江路的酒吧驻唱好太多,真、真帅。”校花看向他的眼,闪着媚光。 她转过头,看向舞台,他拨弦的右手拇指、食指、尾指各戴着枚做旧宽面铜戒,浅色做旧牛仔裤、右裤腿自大腿尾端至膝盖处一片破洞丝缕处理,相比前面浓妆、发胶、亮片演出服的其它人,他全身只这两处装饰,却仿如点睛: 文艺不太文艺了、俊漠不太俊漠了,那身白衬衣因此无一丝商务味、那破洞牛仔也不太随意了,甚至由并无浪荡气质的他穿来,去谈个生意也行? 原来,他【品味真好】?——她看向自己身上他置买的没型没款的小套头衫——是的,他品味不是不好,只是没用在她身上…… 副歌虽不是大高音、歌也不算当下大热门歌,但低敛饱富感情的自弹自唱还是让观众中途鼓了会子掌,坐主桌的林英笑了,领导刚才问她,这是哪挖来的高手?预算不够吧? 王芊听见跟林英跟身边的人夸张谈笑:那可是校园十大冠军诶! 原来,他有那么多她不知道的!这诡怪的女人反而清楚?!怔怔然望着舞台的她,和他相似的眸眼里、也波光流转…… 一个扫弦收尾,他似看向台下林英,绽开一个略腼腆的浅笑,两人眉眼隔空交会,属于成年人的、蕴着些她不完全懂、又十足能领会的意味…… 酸重重的小腹一个小绞,下体似渗出一小股湿流,她提阴、并拢腿,用手背抹了下鼻子,快速跑向洗手间,褪下内裤后,她看到裆部一大滴血迹,眨了眨眼,例假迟迟没来的她、在这个晚上迎来初潮…… 小慌乱之后,她给谢梓打了电话,让谢梓给她送片卫生巾来。 从洗手间跑出来时,她看到他已换回洗得发白没形没款的卫衣,和林英站在一起说笑,似在推辞林英递给他的信封?演出费吗?为什么要推辞? 他看到了她,似垂了下眸,他没想她会来。 她向他们走过去,盯着林英手上的信封。 “我女儿,芊芊。”他介绍她时眼神落在林英脸上?然后才转向她,低声问她:“不舒服?” 林英明显愣了愣:知道他单身带着女儿过和活生生一个半大少女摆在眼前,感觉还真不一样! “爸爸,我痛经。”她将刚刚才从谢梓嘴里听来的名词大大咧咧用上了。 林英又一愣,惊奇的看向这个纤弱的小少女。 他懵了一瞬,倏的垂眸看她,苍白的小脸上,两抹小卧蚕添了青灰色调。 极快缓过来的林英不自然的搐了搐唇角。 “我们、先走了。”他微讪的点头道别。 “诶,这个……”林英再次奉上信封。 她接了过来,用手捏了下厚度,撇了撇嘴。 他提起脚下的背包,讪讪和她走出多功厅,俯身问她:“真的、来事了?” 她点头。 “疼不?弄、弄到裤子没?”他尬尬的问,视线有点不知往哪放。 “有点。” 他打开背包,拎出个薄款运动服,给她批上。 宽大的运动服把她整个人包了起来,像个及膝的戏袍。 “用不用背你?”他看她。 她瞥向还在往他们这边看的林英,点头。 他没理会她这些小动作,贴着她的小腿、背对她蹲下,反手拢到她的膝窝,背起她、朝旁边的便利店走去。 目视这对父女走远,林英也撇了撇嘴,彻底放下这个男人。——虽看上他的长相、名校背景,也愿意让家里帮他考个好单位,未婚、基层仕途已打开,真犯不上将余生和那个搞事的小鬼头捆绑在一起。 买完卫生巾,他背着她往家走,趴在他背上的她,有满腹的话想说:比如,你吉他怎么弹得那么好?教教我?哪天我们去沿江路唱K?那几枚戒指是铜的?好好看!给我也整一枚!教我唱歌! 终究什么也没说。 他看着地上的影子:他颈侧探出个扭来扭去的小脑袋;这小脑袋就这么长大了,他最近一直想是不是得带她上医院瞧瞧,怎么快十五了还没来月事,心头大石终于落地。 这是王初,离一个相对比较完美的对像、最近的一次。——两个重逢的同学,算有那么点意思,就这么被王芊的初潮整黄了。 —————— 凌晨,两点,王初还没回来。 听了无数遍那首歌,看了无数次那几张校花转给她的照片,无法入眠的王芊登陆了QQ小号,点开那个叫“浑沌”的男人的头像。 紫色女人:“睡了吗?” 【浑沌正在输入中】 清冷的眼瞳孔幽敛,男人?!该死的男人!